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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贾赦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没说:沈家失窃的财物如果真要运出去,那个接收地须得是十分重要的战略要地;须得好销赃;须得能影响朝堂局势;最好离沈家还别太远还,否则路上容易出纰漏。几厢权衡,山海关的可能性最大而已。
    他之所以做如此推测,是原著里,到了秦可卿、林如海相继去世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太上皇。也就是说如今的景怀帝多半在十几年后,被逼宫退位了。
    一个九五至尊不到被形势逼迫到无法可施,会甘心退位吗?平安州和山海关分扼京城东西咽喉,若是这两地被人控制,有可能还有鞑靼倭国这样的外敌环伺,景怀帝知道大势已去,或许才会避位保命。
    而山海关不但离京城近,能威胁帝都安全,还便于和外敌联络。
    如此种种,贾赦觉得沈家财物运去山海关,作为十几年后谋逆资金可能性最大。饶是如此,贾赦也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自己猜错了,少不得要逃亡的。庆幸的事,终究证明他的疑心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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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上一章捉虫的读者,已修。
    第28章
    脸上神色微变,司马川一闪念就恢复了镇定。现在白驹号已经沉了,贾赦说的话,自然毫无证据。于是司马川拍案而起,怒道:一派胡言!
    说完,司马川仿佛意识到什么,对着景怀帝屏风方向道:皇上恕臣失仪之罪。实在是贾大人血口喷人,污蔑朝廷命官,叫人气愤已极。
    景怀帝有北斗传回的信息,自然是更倾向于贾赦的说法,懒怠理会司马川,向戴权使了个眼色,戴权会意,对宋安朗声道:宋大人,继续审案。
    宋安应是,转头对司马川道:司马大人,可有什么疑问?
    司马川是一地总兵,无旨不得擅离职守,因此,司马川是被圣旨传回京的。尚未定罪之前,司马川还是山海关总兵,有权替自己分辩。
    方才堂上失仪之后,司马川倒镇定了许多,不卑不亢的道:是,宋大人。又转身问贾赦道:贾大人说沈家失窃财物运到了我山海关,我作为一地总兵,却并不知晓此事。贾大人可有什么人证物证?
    贾赦倒是有点儿物证,也就是白驹号沉船之后,司马川传给卫麟的书信。一来,飞鸽传书的书信语焉不详;二来,这等机密信件,只怕司马川和卫麟用的都不是惯用字迹,拿出来未必能一下掰倒司马川。
    但是有一样,贾赦从山海关一路逃回京城,是被北斗所救的。贾赦为何遭到追杀,被谁追杀,北斗定然会去查证,所以贾赦并不担心自己没有人证,即便这个人证不会为自己对簿公堂,但是一定会将查到的结果告知景怀帝。
    于是贾赦也颇为镇定的说:祖母教导我说,战机稍纵即逝,非常时候,大可事急从权;最忌摇摆不定。
    贾赦的话只说一半,但是堂上众人皆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贾家是勋贵之家,不但出了两代国公,荣国公贾代善更是青出于蓝,得不败将军之称。而年纪比贾代善略长的景怀帝,更是知道贾代善从小得其母周夫人教养;贾赦也是从小抱到周氏院中教养的。
    看似与案情无关的两句话,却已经为贾赦的行为给出了最合理的解释:他是荣国公之后,讲究兵贵神速。既然发现蹊跷,自然先抓战机,若是慢慢寻访证据,只怕沈家的银子早就暗度陈仓,不知又挪到哪里去了。
    司马川自己便是武将,自然知道贾赦的话有道理。两军交战,若是要等细作拿到敌军的全部作战计划再采取行动,只怕不知道要吃多少败仗。
    而景怀帝得贾代善辅佐多年,他也知道贾代善料事如神,往往只凭蛛丝马迹就可料敌先机。贾代善出兵的时候,往往也没有十分明确的证据链,事后却总是证明他是对的。
    贾大人家学渊源,刑部公堂却非贾大人炫耀的地方。朗朗乾坤,日月昭昭,也非贾大人一句空口白话,便可污本官清白。司马川明知贾赦所言属实,却也知道贾赦无甚证据,自然咬死不认。
    贾赦倒也没反驳什么,只是盯着司马川的眼睛放慢语速道:辛亥年壬戌月丙子日丑时三刻
    贾赦一身正气的盯着司马川,那从末世历练而来的气场多强啊;加之司马川本就心中有鬼,和贾赦的对视中,便占了下风。方才贾赦一字一顿说的那个时间,正是那日司马川从山海关内偷偷运出财物到码头的时辰。
    即便司马川再是镇定,也不由得眼中显现出闪烁之意。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御史都是何许人也?若是连这表情都察觉不了,只怕也坐不上如今的位置。即便贾赦还未拿出证据,众人心中也暗暗觉得贾赦所言只怕属实。
    司马川神色微变,也立马反应过来要遭,忙恢复常色。只是他也清楚,堂上众人,就没有一个是蠢笨好愚弄的,只怕自己片刻慌乱,已是大势已去了。
    贾赦见一个具体时辰让司马川露了马脚,自然乘胜追击,继续道:那日我正好在山海关城门外,见着半夜里头,许多兵士抬着颇为沉重的箱子出来,走了约二射之地才装车,直接拉去码头,将东西运到了一艘叫做白驹号的船上。
    白驹号沉船的事,司马川知道,卫麟知道,自从北斗介入此事,景怀帝也知道了。说到此处,饶是卫麟和司马川陈府如何深,脸上终究要露出蛛丝马迹。
    宋安将堂上众人的神色变化瞧在眼里,心中对这复杂案件又有了些许新的认识,又对贾赦道:贾大人,你瞧见许多箱子被搬到白驹号上又如何?
    贾赦道:回大人,下官想着此案干系重大,便趁夜潜上了白驹号,在船上静候两日,寻着时机,凿沉了船。只是大海茫茫,却不知能不能将船中失物打捞上来。若是能,或可作为证物。
    其实贾赦潜入白驹号上,所有和贾赦正面照面的人都被贾赦杀了,贾赦大可以不认此事。但是那日白驹号上海盗众多,贾赦一人之力,并不能将所有海盗杀死,自然,白驹号被独行大盗凿沉的消息隐瞒不住。
    那边白驹号被人凿沉,这边北斗就救了被追杀的贾赦,贾赦与其隐瞒事实徒引人猜忌,不若直接说了实话,反显坦荡。
    贾大人好大口气,若事情真如你所说那样,凭你一己之力如何瞒过众人耳目?况且海上盗贼何等凶残,贾大人竟能在强敌环伺中凿沉白驹号?呵呵,呵呵。司马川冷笑两声,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你贾赦不过京城一纨绔,却来吹这等大气。
    贾赦笑而不语。
    他做了那么多的铺垫,特别强调从小得祖母周氏的教养,就是在强调他是贾代善的儿子,而且和贾代善得的是同一个女子教养。贾代善能单枪匹马几进几出叛军敌营;他单枪匹马凿沉一艘海盗船有何稀奇?
    果然听曾阔不紧不慢的道:司马总兵此言差矣,当年荣国公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虎父无犬子,贾大人万里海疆沉逆贼盗船,倒也并非全无可能。
    当然,在贾赦听来,此言十分夸张。百万军中,万里海疆皆是虚指罢了。古代即便能组织一百万的军队,也绝难将这些兵力投入同一个战场;至于万里海疆,自己凿沉白驹号的时候,白驹号才出海两日。古时候帆船速度不快,一个昼夜,行驶也就一百多里,白驹号沉船地点,离岸边也不过三百多里而已。
    司马川被曾阔堵了一下,竟是一时无法反驳。是的,贾赦名声是不好,但是他确然有个英雄了得的父亲,有个从小教导他的祖母,此人当真像传言那样无能吗?就凭今日贾赦在公堂之上对答如流,条理分明,便不是无能之辈。
    案子审到此刻,便进入了一个无法求证的阶段。宋安问贾赦是否有物证?
    此刻贾赦才将拦截的几封密信拿出来,其中两封是司马川告知卫麟山海关出了岔子的;还有一封信上曰白驹遇险。三封信都没有落款,自然算不得完整证据,就是核对笔记,也难以有满意的结果。
    饶是如此,卫麟瞧见贾赦拿出密信的时候,还是心下一沉。他收到的信上五个墨点儿,却只收到三封信,果然被贾赦拦截了两封。
    宋安收了密信,道:此物虽然是重要物证,但到底还需其他物证相佐,贾大人,你可还有证物。
    贾赦道:回大人,下官凿沉了白驹号后,心中记下了沉船方位和离岸远近,若是能寻到沉船,或许能寻得一二证物。只是海盗猖獗,不知是否已经赶到朝廷之前打捞沉船,能否寻到证物,下官不敢保证。
    木船但凡散架部分,多半是浮在水面上的;只有大量灌入海水,又因船舱中有重物压着,整船的结构部分才会沉入海底。贾赦将白驹号舱室划了一个大洞,海水灌入极快,加之舱中箱子一大半被贾赦换成了石头,其他舱室约莫还有些重物,除了桅杆、仓板之类的散落之外,应当还有主体构架沉入海底。
    司马川勾结的海匪定然不止白驹号一条船,白驹号沉没后,还有许多海盗未死,但凡这些人有一个回到基地的,定然会告知首领船上情况,也会去寻找沉船,打捞其中财物。毕竟在海盗瞧来,那些箱子中是成箱的武器和钱财。
    宋安知道贾赦此言有理,但一时半刻也无法查证,便道:沉船之事,改日再查。沈家失窃乃是通过地道将财物运出亦只是贾大人猜测,可有物证佐证?
    贾赦昨日刚回京,又要安排左良去办了一件要事,还没来得及打听平安州案子的具体情况。于是贾赦道:下官中途脱离辎重队伍,并无物证。只是那日下官瞧见被服车的车辙略深,只怕夹带了些物件到平安州,若是平安州出现了沈家失窃的东西,便是物证。
    沈家自然出现了,平安州节度使裴四海庄子上便查出了沈家失窃的大花瓶。
    沈家家主虽然豪富,却只是商人,身份不高,此刻跪在地上高声喊冤道:冤枉啊大人,草民辛辛苦苦挣下的家业,好端端的,何故通过挖地道这样的方式将自己的血汗钱送出。这贾大人此言,当真异想天开,血口喷人。
    宋安拍了一下惊堂木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哗。沈家家主便禁了声。
    宋安又转头问贾赦:贾大人,即便裴大人府上出现沈家失窃的财物,也不能证明此物来源,贾大人如何笃定这些东西是有人送入裴家庄子,而非裴大人巧取豪夺?
    贾赦笑道:回大人,下官不知当日裴大人府上查出沈家失物时候情形;不知在查裴大人藏脏之地时,裴大人有无极力阻拦?还有,沈家失窃的财物巨多,这些东西是否都在裴大人府上查获了?
    当日前去平安州缉拿裴四海,是司徒均主办的。司徒均虽然想此事快些结案,以免落个办事不利的名声,但司徒均也不会为了迅速结案,落个昏聩的名声。当时运往平安州的军饷失窃,裴四海家又查出沈家失窃之物,似乎一切疑点都指向裴四海狼子野心,暗中筹谋甚大。
    但是此刻,军饷失窃固然子虚乌有;裴家庄子查出的沈家失物确然也不多,裴四海更是十分配合朝廷查搜其家中庄子,神情坦荡。贾赦的说辞自也在理。
    于是,司徒均道:贾员外郎,若是裴大人是冤枉的,沈家如此行径,目的何在?
    自然是谋反啊!
    不过有些太过出格的话,贾赦不敢说。于是贾赦道:回殿下,以前祖母跟我说过一个故事。
    祖母说,有一个村子,村中有个富户,因家中豪富,被人觊觎。但是富户家有两个护院,武艺高强,分别居住在富户家的左右两侧,贼人不敢近。直到有一日,其中一个护院被污蔑偷了富户家的财物,另一个护院又早已和邻村的恶霸勾结。说一旦富户撵走了那个忠诚的护院,便倒戈抢了富户的财物,和邻村的恶霸瓜而分之。
    贾赦说完,堂上一篇沉默,连屏风后头的景怀帝也绷紧了脸。
    什么富户、护院、恶霸,什么祖母说的故事;贾恩侯这几句话的深意,谁还听不明白?不但明白,还觉其有道理。裴四海瞧了贾赦一眼,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欣慰。
    当年国公爷提携他,他自然感激不尽。但是自打国公爷去,国公爷的两个儿子不像样子,裴四海也替国公爷遗憾;但眼前的贾赦何等本事,便是国公爷在世,也绝不会觉得这个儿子辱没国公府门楣。
    至于沈家家主、卫麟、司马川等人,自然又是喊冤不止。
    宋安又拍了惊堂木,让众人肃静,才问贾赦:沈家财物如何出现在裴家,此案容后细查;但贾大人说,一开始接到赵武的信说有人要劫平安州的军饷,但是堂上争辩半日,贾大人尽皆在说沈家失窃之物何去何从之事。此一案中,似乎并无劫匪出现。贾大人又作何解?
    曾阔站起来道:这个本官可以作证,运往平安州的军饷确然被劫了。
    三司主审、副审众官员听了此言,齐刷刷的将眼光投向曾阔。
    曾大人不是说运往平安州的军饷并未出库么,怎么又被劫了?大理寺卿忍不住问。
    曾阔道:被劫的不是军饷,而是军饷车。运往平安州的军饷车出发前,是本官亲自带人将其中库银取出,又放入石头,再上锁封封条。可是三殿下和何大人前往平安州办案,带回的物证中,有好些箱军饷车内,面上铺了一层银子,也就是说,从户部运出的军饷车,被人掉包了。虽然劫匪劫去的只是几车石头,但是护送军饷路上,确然发生过劫银之事。
    曾阔此言一出,堂上哗然。
    只有贾赦忍不住一声轻笑。他这些时日忙着和司马川斗智斗勇,又大飙演技演了一场大逃杀的好戏,让北斗成为自己的证人。这忙乱一路,不知平安州一案的细节,如今听得劫匪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觉笑出了声。
    不过转念贾赦就想明白了:军饷车在户部封存,押运途中不能拆开封条,但到了驻地,当地驻军是要开箱当面验货的。为了蒙混过关,面上自然要铺一层银两。即便如此,只怕也要设计军饷到驻地那日,恰巧是窃贼一方的内应接管库银,才能蒙混过关。
    贾赦能想到此处关窍,宋安自然也能想到,只见宋安听了,在案上奋笔疾书,大约是在记录案子要点,好派巡捕前去查证。
    而卫麟心中则是又惊又怒,大错特错啊!卫家和沈家以荣国府的方式失窃,原本是想因为贾赦和裴四海因着贾代善的关系,一下将荣国公旧部的势力连根拔起,谁知竟是自己一方处处被算计。
    案子审到此时,前因后果是说得通了,但是事急从权的时候可以快速采取行动,以防迟则生变;但要将案子判下去定案,却需要进一步搜集证据。于是宋安起身,将卷宗和下一步行动计划交给戴权。
    戴权接过,递给景怀帝,景怀帝全程听审,倒不必细看卷宗,只看宋安拟定的查案计划即可。
    见宋安写着派人前往山海关细查军营内,是否有人在辛亥年壬戌月丙子日丑时三刻从山海关内运了东西出关,当日城门外是谁巡夜,一一押解回京问话。另要走访附近渔民,白驹号沉船那些时日可有什么陌生人突然出现?又另派水师出海打捞沉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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