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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是大人,为显诚意,不用早膳熬得住,而贾珠和贾元春一个九岁,一个七岁,早早起来本就累了,何况还饿着肚子。贾母担心这两个孩子忍不住饿,在佛前不耐烦,反而冲撞了神佛,故待两个孩子磕头跪拜上香之后,便命奶娘、丫鬟等人跟着,出去吃斋饭。
    西山寺的香火旺盛,每月初一、十五前来进香的人格外多,山门外的道路两旁,也有不少商贩捕捉到商机,摆着摊子。
    贾珠和贾元春在荣国府金尊玉贵,按贾母的意思,原是让他们就在西山寺内用斋饭的。但是西山寺外的道路两边,不但卖各色零嘴的摊贩很多,今日还来了一波变戏法的。
    贾珠和元春都极想看,元春因是姑娘,被奶娘劝住了;贾珠年纪略大一些,主意正,自己就出了山门。身边的嬷嬷、小厮连忙跟着。
    山门外人流如织,谁也不曾想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敢作奸犯科。
    那一波变戏法的人手上拿着极大一块幕布,幕布一翻,一会儿地上凭空生出一口大箱子,一会儿又将个人高的花瓶变不见了,饶是许多人围着,也没叫人瞧出破绽。
    贾珠越瞧越觉神奇,一面拍手叫好,一面就越走越近。
    正在这时,只见当头一张大幕布下来,贾珠本就胆小,吓得惊呼一声。跟着贾珠的小厮、奶娘也大惊失色,纷纷出言喝止杂耍艺人。他们自然是怕的,贾珠若是有个闪失,自己怕不得被老太太下令生生打死。
    接着,那变戏法的汉子将幕布一扬,贾珠依旧站在当场,项上却多了一个项圈,项圈上系着一个红色福字袋,里面大约装着平安符一类的东西。
    只听那变戏法的汉子笑着说:这位小公子是个福气人,这是我们班主将将在西山寺求来的福袋,竟然生在小公子身上去了。
    跟着贾珠的众人长舒一口气,贾珠刚开始吓了一跳,但觉眼前一黑,须臾眼前又亮了,果然还多了一个项圈,觉得十分好玩儿,也不怕了。
    其他围观的有几个孩子都觉好玩儿,也都要福气袋。那变戏法的汉子脾气倒好,幕布一个个盖过去,又一个个掀开,有得到福气袋的,有没得到的,孩子们也都毫发无损,众人也都瞧得热闹。如此一番,围观众人也渐渐放松了警惕。
    然后,那变戏法的汉子又将幕布往贾珠头上一盖,众人都等着掀开了看贾珠又得了什么,却听那汉子道:这回我们变个大的戏法,这小公子却已经不在我幕布下面了,而在那边,众位瞧。说着,变戏法的汉子朝对面一指,跟着贾珠的众人和围观者忙顺着那汉子的指的方向回头瞧。
    只见约莫七八丈外,果然还有一帮杂耍艺人,穿的衣裳和这帮变戏法的瞧着是一个班的,其中有人也拿着一样的幕布,盖着东西。瞧身形,那幕布下约莫是个半大孩子。
    众人越发觉得新奇,这一张看不出蹊跷的大幕不,当真能将大活人变到七八丈外不曾?只听众人哄笑,有不信的,有相信的,有嚷嚷着叫对面班子掀开幕布的。一时间,山门外的道路分外热闹。
    只见对面的艺人将幕布一揭,幕布下果然立着个孩子,锦衣华服,背对众人,衣裳身量和贾珠一模一样,不是贾珠又是谁。
    众人见这戏法与众不同,大呼意外的同时,又齐声叫好。
    跟着贾珠的嬷嬷、小厮们怕出意外,忙跟了过去。
    而这边变戏法那人趁众人回头去瞧另外一个戏班的时候,将贾珠嘴一捂,递给了一旁的同伙。在众人惊呼声中,悄悄撤退了。
    待得贾珠的嬷嬷、小厮奔到对面那伙变戏法之人面前,那被幕布盖着的孩子回过头来,虽然瞧着和贾珠一般身量、衣裳,却并不是贾珠。
    贾珠闹市失踪,这还了得。就是跟着贾珠的下人们想一逃了之,偏生贾王氏为了儿女身边的人可靠尽心,用的都是家生子,一家子老小在荣国府,又能逃到那里去?
    犹豫再三,贾珠的奶娘只得硬着头皮将此事告知了贾母。
    贾母和贾王氏一听,犹如五雷轰顶,只觉头昏眼花。
    贾母忙奔出来道:还不快去找?若是寻不回珠儿,看我饶得了哪一个!
    谁成想好好的还愿,能闹出这样大的事,贾母一面命跟着的下人在附近寻人,一面命人回荣国府再调人手来,务必寻着贾珠。一面又打发两个小厮一个去工部寻贾政;一个去顺天府报官。
    忙乱一阵,待得荣国府众人再寻出来时,连两班杂耍班子都趁乱遛得无影无踪了。
    而荣国府内,贾赦将自己房中的贵重物品、细软收入空间后,一直在等西山寺的消息。待得从西山寺回来传话的将荣国府人闹得兵荒马乱的:又要报官,又要加派人手出去寻人,贾赦便知得手了。
    贾母的人、贾王氏的人,听说贾珠失踪,自然是要表忠心的,个个忙不迭的出去寻人。整日都有人守着的荣禧堂正房,如今也只剩一个老眼昏花的婆子守着。
    这个婆子听说西山寺出了这样的大事,也出门听了一耳朵的八卦,回来后,端起茶来就喝。
    趁那婆子出去时,贾赦已经往那碗茶里加了料。不多时,那婆子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贾赦命人守在外面,自己入了荣禧堂正院内。
    贾母的东西,后来连首席大丫头鸳鸯都能偷给贾琏拿去典当,可见放得并不隐秘。贾赦再是不得贾母欢心,也容易打听得很。
    没费什么事,贾赦就依昨夜打开大库的方法打开了贾母的私库,只见里面圆的扁的,金砖银锭一箱一箱的,比之大库不知道多了多少倍。另有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无数。若说贾母私库的东西,也只有书籍、字画不如大库了。
    贾赦知道贾母贪,但没想到这么贪。但转念一想,再过十几年,贾母的狗赖家都能建起大观园一小半大的园子,又觉贾母的私库富过大库顺理成章了。
    因为时间紧迫,贾赦来不及细细点数,连着箱子将贾母私库里的东西洗劫一空,出来依旧锁好了门。
    那日赖大偷了要紧的几本账本,贾赦向左良要了一个十分擅长隐蔽的探子潜伏在荣禧堂房顶,掀了一片瓦守株待兔,早就发现了贾母藏账本、票据的暗格。
    按左良说的,贾赦将贾母拔步床里暗格中的各种东西往空间一塞,重新将被褥放回,展平,从容出来。
    这时候贾政和贾王氏还住在东小院,贾赦瞧了一眼东小院的方向。若是时间足够,他倒想将贾王氏的私库也洗劫一遍,但是贾赦估计了一下时间,觉得再洗劫贾王氏的私库时间有些紧迫,若是坏了计划得不偿失,便暂且作罢。
    取了大批的财物,贾赦依旧从后门出了荣国府,回到贵和楼,将今日自己出门那套衣裳换上。又命人出去放令箭。
    西山寺外的杂耍班子自然是左良安排的人。这边贵和楼放出信号,西山寺外的人知道得手,便将贾珠送到西山寺后院。
    多少人一起在寻贾珠,很快贾珠就被寻到了。贾母见贾珠毫发无损,一颗石头落到。但是听佛会的心思却是早就息了,对贾珠身边的奶娘等人道:回去再罚你们!
    贾珠身边的下人看到寻着贾珠,知道命是保住了,但是免不得一顿重罚,诺诺应是,跟在队伍后头,一起打道回府。
    瞧着贾母等人浩浩荡荡回来了,贾赦才下了楼,摇着扇子,跟在贾母等人身后回府。
    贾母等人刚到宁荣街,就见贾政满脸焦急的在那里张望,加身身边还跟着穿着官差衣服的人。原来,听说荣国府走失了一位公子,顺天府知府都亲自带着衙役来了。
    见贾母等人回来,贾政忙上去见礼。
    贾母虽然生气,但是好歹贾珠是没事的,先对杜知府道了谢,又请杜知府入内详谈。
    贾赦假装和贾母等人前后脚的回来,还故意站在一旁听了一耳朵,听说贾珠走失,故作吃惊状问贾母说:珠儿可是寻着了?得了贾母一个眼刀。
    贾赦也不以为意,自己回了耳房。
    贾王氏是女眷,自然带着贾珠回了东小院,安抚儿子去了。贾母和贾赦在荣禧堂陪杜知府说话。
    正在这时,贾赦冲进荣禧堂,将贾政提起来就是一拳,怒道:贾存周,你谎报珠儿失踪,故意调走府内门房、护院,就是偷自家哥哥东西的吗?!枉你以读书人自居,为了点子黄白之物,竟然监守自盗!你个不学好的东西,祖宗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第9章
    贾政一头雾水,他从小养尊处优,除了被先生打过手板子,都是被贾母护着的,几时受过这样不留情的毒打。
    贾赦这具身子虽然因原身自暴自弃两年,出手不算十分孔武有力,也不是贾政受得住的。贾政又惊又怒,忍不住高声呼疼。
    贾母见贾赦突然发疯,也是怒道:贾恩侯,你这是做什么,还不住手!说着,竟然提起拐棍要打贾赦。
    若是被贾母打着了,岂不成笑话,贾赦连忙跳开,捂着胸口,做无比痛心状,道:老太太莫要如此,若非当真丢了东西,我何故污蔑老二?我回了屋子,见屋里的东西被人盗窃一空。这事若不是贾存周干的,也是他那贪心婆娘干的!
    贾母气得倒仰,杜知府虽然掌管顺天府,权势不小,但在京城里,也就是个芝麻官,杜知府可不想卷入这侯门内斗中,忙要起身告辞。
    贾赦既制造出闹大的机会,岂会就此放过。忙一把拉住杜知府道:杜大人,我要报官。既是大人和衙役碰巧都在,不妨将我房中失窃的案子也查一查。
    胡闹!贾母不知道贾赦唱的又是哪一处,但是贾母是荣国府的大家长,她决不允许家丑外扬。
    喝止了贾赦,贾母又转身对杜知府:杜大人,府上的事,叫您见笑了,既是珠儿寻着了,也没别的大事,令杜大人白跑一趟,倒是抱歉了。
    论品级,在场众人中,杜知府也只比贾政高,哪里当得起国公夫人这样客气,杜知府也忙回道:老封君客气了,管一地治安乃是本官分内之事。
    贾赦忙接过杜知府的话道:这话很是,我房中失窃,寻回失物捉拿凶手也是杜大人分内之事。
    贾母恨不能将贾赦毒哑了,对贾赦怒目而视。但是她知道自从贾赦醒了,说话做事向来胆大包天,若不尽快制止,不知道惹出什么祸来,忙道:贾恩侯,你若再胡闹,我就请家法了。
    贾赦突然带笑瞧着贾母:老太太,我房中失窃报官,为何你偏要拦着,难道老太太知道我房里丢的东西是谁拿的,所以老太太要护着那贼?
    杜知府审理了不知道大小多少案子,若是贾赦房里当真失窃了,这话自然是挺对的,于是杜知府也疑惑的瞧着贾母。
    贾母自然是不信贾赦房中会失窃的,但是她前不久才搬的大库的东西,以为贾赦是借机发作,她自然做贼心虚。虽然不担心杜知府到耳房查看,但她担心贾赦借故将事闹大,竟是查到她的私库,故而非拦着不可。
    你房里的东西,你自己收起来也未可知。你说丢了就丢了,无凭无据的,岂能凭此污蔑政儿?贾母道。
    其实杜知府也不信荣国府会失窃,如今夹在贾赦和贾母之间,只觉十分为难。况且贾赦的话固然有理,贾母这话也是不差。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脱身。
    噗嗤一声,贾赦笑了出来。既然杜大人和衙役都来了,查上一查总是不妨事的,老太太拦着查也不让查的行径,竟是叫人十分疑惑。况且,我听说杜知府此来,是为着珠儿走失来的,如今为了拦着我追贼脏,老太太连珠儿的案子也不追究了,这便叫人疑惑了。老太太在心虚什么?
    贾政在一旁紫涨着脸,听到这里,也怒道:大哥,我从小读圣贤书,还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大哥也不用在这里血口喷人,大哥房中缺了什么,先列个单子,若是在我房里寻出,我无话可说,若是没有找着,大哥该如何向我赔罪?
    贾政这人吧,心里比什么都贪,巴不得什么都是自己的;面上却偏要做出端方样子,行窃这样的事,他自然不屑为之。故而贾政这话说得掷地有声。
    杜知府听出贾政语气之中底气十足,也迷茫了,竟不知道贾赦和贾政两兄弟,谁的话为真。
    倒是贾母心中一凛。她知道贾政绝不会偷东西,贾赦丢东西也有可能是故意为之,为的是引杜知府去查大库,因而贾母万般不愿。但是贾政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贾母若还拦着,便不好看了,贾母也只得一言不发,由得杜知府查去。
    贾政的反应倒不出贾赦意料。既然贾政说了法子,贾赦自然不能示弱,朗声道:拿纸笔来。
    若要贾赦列个单子,他是记不住自己今日都收了多少宝贝入空间,更加不知道哪些是自己房里的,哪些是贾母私库中搜来的。好在原身在周氏的熏陶下,是个雅人,房中陈设雅致脱俗。贾赦随手写了几件原身记忆中的摆件,递给杜知府道:我的屋子就在隔壁耳房,先去瞧了我是否丢了东西,再慢慢寻访失物下落吧。
    贾政捂着被贾赦打得生疼的脸,对贾赦恨声道:若是你血口喷人,莫怪我做兄弟的打回来。说完,又是疼得一呲牙。贾赦下手真狠,打得也真疼。
    贾赦做戏做全套,也对贾政怒目而视:你以为在这里故作姿态我便信你么?
    说完,一转身对杜知府道:杜大人请。自己迈开步子在前面带路。
    贾母打定主意要拦着贾赦借故搜大库,于是也跟着。
    入了贾赦居住的耳房,只见多宝阁上的摆件一件也无,玻璃落地屏风,紫檀炕屏等大件也是不见了。
    这瞧着贾赦房中这情形,就是贾母和贾政,也都说不出没遭贼的话。
    平日都是贾母替贾政出头,贾政乐得在后面做正人君子。这次贾政笃定就是贾赦真丢了东西,也与自己无关,因有满肚子的委屈,贾政不等贾母开口,抢先道:大哥,就是你当真丢了东西,为何一口咬定是我?我看你定然是自己将东西收了起来,却污蔑于我。
    贾赦嘴角抽了抽,贾政是个蠢人,但是这次他说的全对。只不过,傻子才会承认。
    呵,我承袭荣国府爵位,却将大库都给你婆娘管着,我若在乎这些,早将大库钥匙收回了,污蔑你拿这点子东西作甚?贾赦语带不屑。
    贾母听到这里,心中一惊:果然来了,贾赦果然是冲着拿回掌家权来的。杜知府是外人,还是朝廷命官,贾赦当着杜知府的面儿说自己袭爵,贾王氏管钥匙,便是将荣国府的不妥宣扬出去了。
    杜知府听到这样的事,也是一惊,忍不住去看贾政脸色。贾政对此并没有立刻出言反对,反应也没有贾赦污蔑他偷东时西大,像是默认了此事,可见此言是真的了。
    杜知府面上不显,心中却想,这,成何体统?
    贾赦一席话说得在场的人有短暂的沉默。杜知府是明白人啊,很快就判断出贾赦对自己这个二弟颇有积怨。但是自己一个小小知府,实在不好介入公侯之家的内宅之争,于是又将话题引回到贾赦房中失窃的案子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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