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孟初晞都没怎么说话,周清梧知道她在想事情,并没有打扰她,她亦是在思考如今她们面临的局面。
其实孟初晞想要桑园是真,想压价也是真。周清梧很清楚她们现在的处境,二百四十贯已经很多了,家中所有的积蓄算上她带来的金箔,也不过两百六十多贯,快到极限了。买桑园可不是买一样器物,买断了就皆大欢喜了。
如今秋天刚好赶上最后一波秋蚕和桑叶的采摘。蚕瘟肆虐,桑叶犯病,如果控制不好,也就意味着桑园到手后她们今年根本就得不到如何收益,反而要投入时间精力去打理桑园。更何况如今她们两个人都在严家做事,刚有起色不可能直接撒手不管全心投入到桑园的经营中去。
说起来这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但是却也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如果等着孟初晞自己白手起家,一切都准备就绪的话,再想买桑园,没有千贯根本拿不下来,即使买地自己种,无论是地皮还是精力都难以估计。而且商机转瞬即逝,错过了这次再等个一两年,恐怕错失了这个先机能不能做起来还未必。
到了晚上吃饭孟初晞都是少有的沉默,周清梧知道她的纠结,收拾了碗筷,她坐在她面前比划道:你想买对吗?
孟初晞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让周清梧担心了,有些歉意地笑了笑,但还是点了点头。只是神色间愁绪难掩,很显然她下不了决心。
周清梧握着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下:若决定种桑,千载难逢。
孟初晞抬眸看着她,眸光流转,摇头道:我很担心,这一次不是养蚕耗精力,也不是酿酒糟蹋桑葚,一个不慎,这一年我们所有的辛苦积蓄都会砸进去,恐怕你又什么都没有了,又要回到你当初那种苦日子里去了。
周清梧低低一笑,往日里柔顺可爱的脸上却是满满的笃定和坚持,她伸手比划:不会的,我有你,我们还有桑园,不会回去那种日子。
比完她又在孟初晞开口前补了个手势:心底话,不是哄你。
孟初晞忍不住笑了起来,而那厢周清梧面颊微红继续比道:我的幸福,开心来自于你,不是银子。
虽然银子会让她更踏实安心,但是比起孟初晞实在是微不足道。更何况她觉得孟初晞这个决定并不是胡来,尤其是知晓孟初晞对种桑养蚕方面的才能,她更知道这对其他人而言的死局对孟初晞恰恰是一线生机。
做生意太难了,尤其是白手起家,更是艰辛。养桑这不是小打小闹,投入这么大,两个人中规中矩恐怕三四年都维持不起,这个时代穷人和富人之间那就是云泥之别,千贯对这江阴的普通百姓而言,那是许多人祖孙三代终生都不可能企及的梦。
孟初晞没忍住倾身过去把她抱在了怀里,喃喃道:你这样会把我纵容成败家子的。
周清梧笑了起来,怎么会是败家子,明明是招财宝。
两个人抱了许久,孟初晞才松开她,把自己的想法细致告诉给了周清梧。周清梧认真听着,点头打着手势:我也是这般想,只要初晞你有信心打理好,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孟初晞眼里笑意难以言喻,她和周清梧之间是心灵的契合,她总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关键时刻她比自己更清楚她想什么。
可是,我们手头上只能给出两百六七十贯了。如果他不愿意,或者有人截和,我们无可奈何。
周清梧闻言亦是蹙了下眉,家里把孟初晞身上的金叶子都用上也不可能拿出四百多贯,这四百多贯,对她们而言数目亦是惊人的。
借,她们只能找钟叔他们,可是买了桑园就意味着了自立门户,虽然严帧说不怪罪,但是找自己东家那些人借终归是下下之选。没有资本谁敢借给你这么多钱。
孟初晞吸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脸:先不想了,有没有机会还不一定呢。时辰不早了我们先洗漱休息吧,明天再看看情况。
纠结无济于事,目前摆在她们面前两条路,一是邱远甄愿意让步,二是和钟楼他们借。更或者她们没有纠结的机会了。
孟初晞不想继续想了,垂眸看周清梧还在夜色中盯着她看,便亲了亲她,柔声道:闭眼睡觉。
周清梧抿嘴偷笑,抱紧了她,心里却是下了决心,凑不齐四百贯,多一些也能多点机会。
翌日孟初晞醒了的时候发现周清梧竟然已经起床了,正当她微愣时,周清梧走了进来,比划道:我做好饭了,起来吃吧。
孟初晞还有些懵懵的:今天怎么起得这般早?
说完又有些愧疚道:是睡不着吗?
周清梧摇了摇头:醒得早了,就起了。
孟初晞却是以为她是发愁,安抚了她几句才去吃饭。
去了账房那边,周清梧和冯煜告了半天假,出去了一趟。等到她再回来时已经是晌午吃饭时间了,青阳镇少不得有专门卖小道消息的人,邱远甄的事也不是秘密,稍微一打听周清梧就得到了不少讯息。
邱远甄不仅是桑园出了问题,在两个月前,他走得一批货遭了水賊被劫了,本来就损失惨重。桑园原本虽不怎么挣钱,但是可以维持开销,但是这次又是一次大的打击,夏蚕才吐丝突然遭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才把他熬垮了。
其实勉强可以撑过去,但是架不住合伙人的恐慌,纷纷讨债,他现下拿不出现银更让那些人乱了阵脚,一传十,十传百,硬生生把他拖入了深渊。
其实就他的底子,只要撑过去了,还是能活下去,不然想彻底解决,这桑园即使是卖八百贯也没有意义。周清梧心里有了计较,有时候帮别人等于帮自己,这是她爹爹告诉她的。
眼里有些许笑意,能打动邱远甄的不仅仅是四百贯钱,帮他熬过去才是重中之重,希望还来得及。
第92章
下午酉时两个人准时到了茶馆但是没有看到邱远甄。孟初晞心里微微发沉, 难道邱远甄寻到合适的买主了?虽说这个桑园是个烫手山芋, 但是保不准有人有其他想法,愿意和孟初晞一般当这个冤大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周清梧心里也有些失落, 看孟初晞面色凝重, 眼神无奈的样子, 她又只好把失落压下去, 拍了拍孟初晞的手。但是心里又在那懊悔,昨天就应该想到的, 把价格再给高一点,说不定就下来了。
就在两人准备走时,邱远甄的身影却出现了,两个人不动声色对视一眼, 预备起身离开。邱远甄却是加快了脚步过来,二位留步!
他呼吸微急,额头也出了一层薄汗:有点事耽误了, 事已至此我也和您二位开诚布公说了,二百四十贯绝对不可能的,我今天之所以来, 是想着你说过,你买它是想种桑不会毁了它。今天我已经找到另一个买主,愿意出价三百六十贯, 但是他要把桑园全部换成种杉树, 权衡之下我回来考虑你, 如果你能给这个价,我就割肉给你了。我卖桑园就是为了江湖救急,如果给不了这么多价钱,我这小买卖也就垮了,留与不留毫无意义。
周清梧看着他,打着手势:三百六十贯也救不了你的生意。
就在等邱远甄的时候,周清梧已经把查到的一些讯息给了孟初晞,两个人商量了一番,就怕他不来,来了她们有的法子。
邱远甄一愣:姑娘这是?
孟初晞看了周清梧一眼开口道:家妹说,三百六十贯完全不足以邱老板起死回生。两月前您丢了一批货,赔偿金已经让现银周转不开了,桑园亏损更是雪上加霜,把您的家底露了出来。如今您心急火燎,无非就是有人趁火打劫,不肯信任您,想各自保全自己,这才逼得你走入绝境不是么?
邱远甄神色一凝:你调查我?三百六十贯是不足以他起死回生,所以他几乎把家中所有值钱的都悄悄典卖了,已经凑齐了一千三百多贯,这三百多贯虽然少,但是也是要拿来解燃眉之急的。
做生意定然要坦诚,只是听说罢了。邱老板也不要紧张,我们说这个不是趁火打劫,只是想给你想一个办法,让你能够挽回局面。况且您应该也筹了不少了,并不是单单寄希望于这三百六十贯银子吧。
邱远甄微愣,自嘲一笑:你一个年轻姑娘,能怎么帮我。
孟初晞轻轻一笑,娓娓道来:当下他们之所以逼紧,无非是怕自己利益受损。而原先他们愿意和您合作自然就是相信和您合作有利可图,只要让他们相信你还能支撑下去,未来可期,换句话说稳定人心,自然能给您喘息机会。
道理我怎么不明白,可是人心惶惶,这已经乱起来了,我又怎么稳定人心?
孟初晞瞥了眼周清梧,眸中带着些许笑意:我倒是有办法,前提是桑园你答应卖给我们。
邱远甄将信将疑,他现在是病急乱投医,即使他根本想不到办法,还是寄希望于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女人。
其一,做好表象,表象便是你可以镇定自若地给那些讨要银钱人当场砸出他要的现银。这桑园的三百多贯并不足以维持,所以我才说邱老板应该另备了不少。但是,即使有现银不可能就这么随意给,毕竟这个亏空难以估量,这就需要邱老板对他们进行甄选,一意孤行要的,选个典型,完全是恐慌又贪图利益的,更是您重点应对的。
邱远甄听得很细致,眼里微亮但是却并没有特别惊喜:孟姑娘果然聪慧,这个法子用的好,的确可以解燃眉之急,我这般急着卖桑园,也正因为此,只是没你们想得这般周到。但是,这只是缓兵之计,我被榨干后,纵然不倾家荡产,也无力为继了,完蛋不过迟早罢了。
所以,还有其二,这才是重中之重。孟初晞神色不变,淡淡开口。
愿闻其详。
听完后,邱远甄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桑园表面上继续给我打理?你有办法让它起死回生?
如果能救桑园,邱远甄何苦走到这一步,他特意去苏州府请了人专门来看,都说无力回天,他凭什么她呢?
今日并非只有周清梧偷偷出去了,孟初晞更是亲自去了邱远甄的桑园,早些日子她就去看了下蚕瘟是怎么回事,心里早就有数,不然她也不敢尝试去买这片桑园。
确实有些办法,虽然不知道效果到底如何,但是有六成把握。
呵,孟姑娘年纪轻轻倒是敢夸下海口,我请人看过,无非是人工砍伐或者是去虫。这个秋季已经无力回天,只能等冬天再行处理,只是那时又有何意义?
邱老板,你信与不信,对你有何影响呢?只要达成协议,就既有桑园还在你手中假象,也有积极应对的方法。在别人眼里,你就是相当于你是留得桑园又能拿出足够的现银,给你那些同行见了他们会怎么想?更何况,桑园如果起死回生,在他们眼里它绝对不是区区三四百贯可以衡量的,难道对你不是百利无一害吗?孟初晞自然知道不可能空口白牙就能让他信了,给的那些方法不过是以期让他能低一些价格。
邱远甄犹豫半晌:孟姑娘的方法,可否说一下,也让我
邱老板,您也是生意人,生意是要谋算的,所以恕我不多言。我只告诉你,如今你桑园里害得大多是桑尺蠖和桑毛虫,还有一些褐叶病。其根源在于你春夏治理不到位,现下已经是秋季,所以寻常解决之法要到冬季施为,春季才能看到成果,他们自然没有办法立刻奏效,但是我有。在我们交易完后,我自会解决的。如果你愿意赌一把,我们还能赶上秋蚕,虽效益不及春蚕,但是不要忘了这现在蚕丝价格有多高。
眼看邱远甄讪讪想要质疑,她无奈一笑:邱老板,买了后如果救不了,死的是我,不是你。你认为还会比我更合适的买家?妄图靠桑园救你是不可能的,不会有人愿意当这个冤大头。即使价格给的比我好,但是桑园如果救不了必然是尽早重新处理,他们也不可能留给你撑门面。更何况这多出来百贯,又能起什么大作用吗?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邱远甄不傻,他彻底被说服了,但是他沉声道:三百二十贯,我的底线。若换做以前我可以不计较这区区几十贯,但是如今它已经是我的最后可以变卖的了。而且我等不了,明天就是我最后的机会了,迟了你说的那些办法都晚了。
孟初晞眉头一皱,神色有些沉重,而另一边周清梧伸出手比了比:三百贯,我们现在就能给你。
孟初晞一愣,但是周清梧点了点头示意她应下,于是她顿了顿重复了一遍周清梧的话,苦笑道:眼下暂且三百贯,桑园入手后,如果我可以解决,邱老板帮我打理桑园,该给的我会一分不少的给你。若我解决不了,你的损失不过几十贯,那时你无论成还是败,都已经是无关痛痒的了。她说得很直白,而且的确是再多一些,也不可能了。她都不知道周清梧如何能一口答应给三百贯的,但她清楚她不能再加了。
邱远甄没说话,见状孟初晞叹了口气:若再多我也无能为力,只能说我的机缘未到。
说完,她拉着周清梧叹了口气准备走了。
邱远甄脸色一变再变,咬牙道:我答应了,你今天能给我现银,我立刻回去拟文书,请人做个见证,签字画押。还请你遵守约定,再我度过危机之前,不能公开消息
这话说得近乎于咬牙切齿,想他之前鼎盛时期,千贯万贯都不在话下,偏偏如今栽在了这三百贯上。希望孟初晞真的有办法能够成事,给他拖延时间的机会。
孟初晞松了口气,她算是赌对了,邱远甄恐怕并没有找到合适的买主,不然就她二百四十的报价,不可能会让他再一次回来来找一个不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
他是真的走投无路了,答应提价也是孟初晞心里清楚,二百四十贯的确太少了,逼急了邱远甄可能就溜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向对方,眼里是轻松,转过头看着邱远甄时脸上俱都不见一丝笑意,仿佛也并不是特别开心。
两方分头出发,邱远甄请人做见证,去拿了私印,着人起草文书,再把地契拿过来。而周清梧和孟初晞则回家把家里的积蓄清出来。
路上孟初晞忍不住开口:清梧,我们之前清点过了没有三百贯,你为何开口说给三百贯?
周清梧眉眼带笑,看了她一眼,这傻子,她什么都没说就报了三百贯,她竟然也不问,就传了话。
她略有些好笑地比划:现在才问,要是我没有,怎么办?
孟初晞愣了愣,她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周清梧说了三百贯她丝毫没有怀疑,只是惊诧她哪来的三百贯。
看她愣住了,周清梧梨涡浅浅,拽了她的手往家赶。
两人回了家,把之前存了的银契找出来,而孟初晞分明看到了一张新的银契,看日期分明是今天的,金额却是六十贯,顿时愣住。她拿过来看着周清梧,有些急:清梧,你这是哪儿来的六十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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