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热的呼吸打在耳边，秦斯焕指甲掐了下手心，将右腿抬起，搭在左腿膝盖上，又将双手放在腿上，这才哑声保证：嗯，不告诉别人。
    路止脸烧的通红，压低声音，把自己最难以启齿的梦跟他讲：就是，那天跟你做了之后，我我我就老是梦到您。
    秦斯焕呼吸都像被人掐住。
    少年磕磕绊绊的说：就就，老梦到跟您那个。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反正就老梦到那事儿。
    男人肩部在轻轻颤，指尖也发着颤，难以抑制兴奋，声线暗沉，尽量若无其事的问：就这个？
    路止羞恼，几乎要把脸埋到他脖子里，继续结巴：对，就这个。我现在一看见您，就会想到那天。
    电影放完，文艺中带着哀伤的散场音乐响起。
    前排的观众已经走了大半，路止和秦斯焕两人却像是没听到，依旧是坐在后排。
    秦斯焕牙齿咬着舌尖，重重咬下去，痛疼让大脑清醒了一些，他抬手，碰了碰路止的脸，却发觉少年脸上的温度烫的吓人，几乎要灼伤他皮肤。
    所以我不是故意要对您发脾气的。少年声线中隐带哭腔，却还是跟他解释：叔叔，我不是觉得你怎么样，也没觉得你喜欢我恶心。
    秦斯焕侧过头，电影院暗沉光线勾勒出他侧脸凌厉轮廓，眉峰很利，窄窄的双眼皮，压出逼人的一条线。
    他喉结动了下，看着眼眸湿漉漉的少年，压着笑，声音粗粝，像在沙漠里被烈日暴晒过：是吗？
    我不是讨厌您，也不是瞧不起您。路止抬头，肯定点头，眼眸投射着屏幕荧光，像亘古银河碎星：我就是瞧不起我自己。
    秦斯焕就随便撩拨了他一下，他就天天梦到他，也太没用了。
    路止眼睫眨了下，收进去眼睛里的泪意，咬着唇笑，声音憨憨的：您不会告诉别人的吧？
    大掌捏了捏他耳垂，男人磁沉的声音，不答反问：你这是在跟叔叔告白？
    路止：？
    没、没有啊。路止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绝对没有一句话在告白啊！
    秦斯焕是聋了还是脑子坏了？
    男人低沉笑了笑，轻轻的笑声飘在电影院，路止仿佛都能从声音中感受到男人心中的愉悦。
    不是，他高兴什么？
    出电影院时已经十点，街道上零星几个行人。
    秦斯焕将路止的手包在手心，拉着他上天桥，夜风吹过来，带来一阵凉意。
    他松开手，快速将西服外套脱了下来，搭在路止肩上。而后在路止身前微弯了腰，语气强势不容拒绝：上来，叔叔背你。
    路止手指抓着外套，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肤还能感受到从外套上传来的温度，他摆摆手，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别别别，我自己走。
    脚不疼了？身前男人低笑了声，垂眸扫了眼他脚上的拖鞋，直起腰，手摸了摸下巴。
    路止不以为意：又没怎么滴，本来就不疼。我一个糙汉子，哪有那么较弱？
    秦斯焕打量了一下他比小姑娘还精致的五官，敞开的领口露出锁骨，薄薄一层皮肤凹陷下去一块，像盛着光。
    哪家的糙汉子值得他这么宝贝？
    走吧。
    他拍拍路止的肩，没再坚持。
    走到对面，路止从裤兜摸出车钥匙，跟他道别：叔叔，我先走了，您也早点回家！
    秦斯焕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见他走到一辆红色莲花边，诧异的挑起眉：宝贝，你不是还没考驾照么？
    路止：
    路止心里把他骂了无数句mmp。
    秦斯焕是不是有病啊非要拆他台？！
    他面上笑着，桃花眼讨巧的弯了起来，人畜无害的纯良模样：没事儿叔叔，我开车挺稳的，再说，我又没喝酒不是？
    叔叔送你回去。秦斯焕单手勾住了他睡衣领口，把他拽到自己身边。
    路止哭丧着脸：不好！
    他还想飙车兜兜风，现在跟着秦斯焕这么个又闷骚又老干部的长辈，坐车的乐趣都没了！
    秦斯焕皱眉，低了下脑袋，安抚似的，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口，无奈：这样行了吧。
    路止：？
    男人笑了笑，手揉了揉他发顶：乖。
    第12章 高考
    高考那两天一向是沥市夏季最炎热的时候，还在吃早饭的时候路止就已经闷出了一身汗。
    宋俞把鸡蛋在桌面上滚了个圈，直到蛋壳完全碎掉才开始动手剥，一下就剥出了一个白白胖胖的蛋。
    他俩考试没让家长跟着。
    有家长跟着反而会加重心理负担。
    宋俞咬了口鸡蛋，小心抬眼瞥了眼路止：阿止，那个岑齐远要回来了你知道吧？
    不知道。路止正在挑粥的勺子顿了下，抬头，眉眼在晨光中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你听谁讲的？
    他昨天给我打的电话，说过几天就回来，这次回来了就不走了。
    路止朝勺子里的粥吹了口气，眼睫垂下来，声音低低的：哦。
    路家在沥市算是暴发户，在八年前才变得有钱，而在此之前路孟晟只是经营着一家二手房产中介公司。岑齐远和路止、宋俞从小玩到大，岑齐远家境一直不错，和路止关系最好，两人曾经无话不谈。
    后来岑齐远出国念大学，三人才算断了联系。
    在他出国前，路止和他打了一架。
    不记得是因为什么了，也是四年前的事了，路止也只模糊记得当时打的很凶，他和岑齐远都是动了真格，差点把对方揍到进ICU。
    你和他还有联系？路止低着头问。
    宋俞挠了挠脑袋，单手翻过一页放在早餐桌子上的语文资料，记了个生字词，随口说：有啊，一直都有联系。四年没见了，说实话还挺想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跟小时候一样骚包。
    岑齐远比他们大四岁，在他们还在为了游戏、打球天天吵吵闹闹的时候，他就已经吸引许多女孩子的目光，几乎每个星期带在身边的女孩儿都不重样。
    咽下喉咙里的那口粥，路止朝老板娘招了招手，阿姨，加根油条。
    老板娘：好嘞。
    没一会儿老板娘就夹着油条搁在路止碗上，见宋俞看书的认真样子，微笑：这么认真呀？小伙子，成绩很好吧？
    这句话像一把刀插/进宋俞心口。
    他脸色一僵，干笑：哈哈哈。
    路止翻了个白眼，憋着笑：阿姨，这是我们班宋彦祖，长得好看成绩好，我们班主任老说，宋彦祖肯定能考B大。
    这么厉害呀！阿姨惊讶，转身又去拿了个茶叶蛋：宋彦祖，来，再吃个蛋，今天好好考，咱们沥市又能多个B大的苗子！
    等阿姨走了，宋俞才阴着脸：路止
    路止笑：诶，彦祖！
    宋俞成绩烂，长得又黑，最讨厌别人谈到自己的成绩和长相，偏偏路止最爱往他伤口上撒盐。
    路止凑过去，笑容比晨光明艳：来，跟你路哥说说，议论文的格式还记得不？
    宋俞：
    第一场考试是语文，路止考试时没喝水，等试卷下来就埋头写题，不看时间也不看四周。
    等作文写完，离交卷还有十五分钟。
    他粗略扫了一遍，检查一遍，最后齿间咬着笔盖，侧头朝窗外看去。
    教室里闷热的空气让他心生几分烦躁。
    岑齐远要回来了，路止不是无动于衷的。
    岑齐远在他生命中如友如兄亦如父，可以说路止这一身矜贵的脾气和毛病都是岑齐远一手惯出来的。小时候他想要什么，岑齐远都会给他买。犯错了，只要喊一声哥哥，岑齐远就能替他摆平。
    可是四年的时间让他忘了很多东西，甚至都记不太清岑齐远的样子。
    语文考试结束，考生陆续交卷。
    出校门时，太阳正盛，班主任穿一身喜庆的红色衣服站在门口，路止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三年来他没少给班主任惹事儿，也多亏老师脾气好才容得下他。
    感觉怎么样？
    路止抬手挡了下阳光，想了想，温温吞吞的说：不怎么样。
    班主任早习惯他这副懒散闲适的样子，笑着打了下他的背：你就贫，跟老师都不说实话？
    我这成绩上电影学院绰绰有余，您别担心。路止从兜里掏出口香糖，分给他一个：喏，吃一个吧，我看您在这太阳底下都站了大半天了。
    大明星啊。班主任接过他手里的口香糖，笑着摇了摇头，以后这脾气改一下，别这么混，不然有你苦头吃的。
    路止点头，嚼着口香糖，含糊不清：知道啦。
    下午数学考完，路孟晟在一中门口接路止回家。
    路止坐在副驾驶座上，手指缠着安全带玩，笑嘻嘻的问：爸，我高考完了能交女朋友不？
    路孟晟皱眉：哎哟我的小祖宗呐！您好好考您的试，别到时候二本线都过不了，人电影学院不要你，你还得跑回来复读！
    路止：嗯，知道了。
    路孟晟手一拍脑袋，想起什么，转头怒斥他：你别不是整天考试的时候都在想能不能交女朋友吧？！
    没、没有啊。
    你个不争气的狗崽子！寒窗苦读十几年就是让你去交女朋友的？路孟晟又开始骂骂咧咧，说出口的话粗鄙不堪入耳，路止却难得微笑起来。
    她妈嫌贫爱富，在路瑶出生后没几年改了嫁，嫁给了一个富豪。路孟晟一个人把他们拉扯大，脾气也从原本的温吞柔和变成了现在的暴躁老爸，一言不合就能扯着嗓子把他和路瑶骂的不敢吱声。
    快到家，车速慢下来，路止忽然问：爸，您觉得秦叔叔这人怎么样？
    路孟晟熄火、停车，闻言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你问这干啥？还想跟人家一样做出一番大事业？
    路止扶了下额头，拉开车门下车，我就问下，没别的意思。
    我可告诉你，你离那小子远点儿。路孟晟沉下脸，语气严肃：那可不是什么好人。
    路止手指点了点下巴，眯眼，若有所思：可我觉得他这人还行啊，老实憨厚的很。
    路孟晟用看智障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又推了下他：整天逼逼叨叨别人的事儿有意思吗！快吃饭，吃了饭上去复习，七点之前必须要给你老子上床睡觉知道吧？！
    路止弱弱：哦。
    路孟晟锁好车，想到路止说的憨厚老实四个字，想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秦斯焕什么人啊，配得上憨厚老实这四个字？
    这简直是侮辱了这个成语！
    路孟晟和秦斯焕算是一辈人，第一次和秦斯焕有交锋是在六年前，路氏和秦斯焕自己创的创业公司竞争一个项目。
    原本路氏板上钉钉的能成功，可最后竞标成功的又变成了秦斯焕。
    这背后使了什么样儿的手段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才二十出头的青年，就把商场上的手段用的那样熟练，能是什么好玩意儿？
    吃完饭正好六点五十，路孟晟板着脸把路止踹进浴室，命令他：五分钟出来，行不行？！
    路止眼睫垂下，漆黑的眼珠在瞳孔里转动，瞥向一边，有气无力：Yes,Sir!
    五分钟后，路止准时出来。
    暴躁老爸帮他拉上窗帘，调好空调温度，定了时，没收了他手机，最后帮他关上门，出门前瞪着睁着眼睛望天花板的路止：看什么看！快给你老子把眼睛闭上睡觉！
    路止闭上眼。
    房门被轻轻关上。
    他睁开眼，房间昏暗，空调凉风打在他小腿上。
    路止把枕头底下藏着的手机摸出来，输了密码解锁。
    屏幕亮起，他点进相册。里面有好多张很久以前的照片，都是小时候的他、宋俞、岑齐远，每一张照片里，岑齐远都是笑着的，温润柔和的像初夏的风。
    路止抿了下唇，手肘撑在柔软的枕头上，翻了个身，把腰上搭着的被子踹掉，按下了一串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男人的声音不咸不淡的从那端传来：您是？
    路止舔了舔唇，叔叔，我。
    男人低笑了声，背景安静，笑声格外撩人：考试还不忘记给叔叔打电话？
    够自恋的。
    路止眨了眨眼睛，说：叔叔，我高考之后能谈恋爱了吗？
    路止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他和秦斯焕之间的关系，但绝对不是夫夫。他喜欢漂亮姑娘，也不是个弯的。
    他们在名义上也算是对方的另一半，所以这种事路止还是想问一下秦斯焕的意见。
    现在谈我也没意见。男人声音里压抑着什么，好了，早点睡吧，别胡思乱想的，明天还要考试。
    路止笑了笑，很乖：叔叔，你谈恋爱我是不会有意见的。
    言下之意是也希望秦斯焕也能对他谈恋爱没意见。
    说完这句话，路止挂了电话。
    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来做了一套理综题。
    正确率还不错，能上两百五。
    一直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下，一条短信发进来。
    一串熟悉的号码。
    【你现在难道不是在和叔叔谈恋爱吗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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