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样好,谢谢谢导。柳摇果然拿起水笔,在上面写万事如意,迈开步子跟着小红去许愿树那边挂了。
经过这么几句对话,其他人都挂回来了,卖红丝带的桌子前就谢兰生还在买了,他随口问:能买俩吗?
不要不要,好好挑挑。卖红丝带的老人说,神仙不喜太贪婪的,第一个愿是最灵的!
哦
头个心愿才灵是吗?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谢兰生也不自觉地对于传说敬畏起来了。
谢兰生在刚才看见于千子和华国光都写求《圆满》拿到金熊,觉得再写挺重复的,也挺没必要的,拿着钞票有些犹豫。
别浪费吧?
而且,说实话,一个《圆满》算什么呢?
他突然间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儿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依稀还记得感觉。
他在告别酒窝姑娘那时候的如释重负,枕着莘野肩窝睡觉那时候的安心、踏实,还有甜蜜。是的,甜蜜,心酥酥的,麻麻的。当时心尖千头万绪,但是,是自己这26年来最激越的一个瞬间。他终于能名正言顺吻他、抱他、碰碰他,心中似有猛虎出闸。
也许可以试一试吧。
莘野向他射过来的一支支箭带着毒液。十面埋伏。也许,他早已经闯不出去了。
众人已经都离开了,小红小绿在大声喊:谢导谢导!您麻利点儿!他们看见他们谢导连笔帽都还没拔了。
兰生回头应了声儿,有些着急,有些焦虑。结果,没等想好要怎么说不会后悔这个意思,谢兰生就莫名写了百年偕老四个黑字,又在丝带下半部分署上名字兰生莘野。
写完他又觉得不妥,觉得好像太笃定了,可是小红才刚催过,这时候也来不及再换再想了,于是索性破罐破摔,去许愿树挂红条了。
嗯,要唯物,不能唯心,谢兰生想:只是一个条子而已,夸张点就夸张点吧。
可话虽然是这样说,他却是选了一个高高空空的好位置,踮起脚尖,万分小心地将丝带绕在树木的枝丫上,打了个结,想一想又打了个结,还拽了拽,确定丝带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吹下来,本能一般希望自己的愿望能得到庇佑。
许完愿望,剧组的人一个一个走到主路,小红小绿看看表,说:许愿许了20分钟!咱们应该回酒店了。可莘大影帝还没来呢!他下午要去机场呀!我们刚才竟然忘了莘大影帝没在这了!
嗯谢兰生刚思考策略,就见莘野转出来了。
莘野看着他们几个,问:都弄好了?可以走了?
对!
莘大影帝这样的人当然不会让11个人专门等他去许个愿,转身拔脚:那回了。
小红小绿说:这很灵的。要不然您快去快回?
别了,晚了。本来时间就不富裕。莘野随后对他们说,这地方儿随时能来。
也是。
不用再来了。挺突然地,谢兰生他就被一股自然冲动给推搡着,说,他的心愿我许上了,是一样的,不用重复了。
小红小绿:咦?
听到这话,莘野十指猛地攥住。他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望着谢兰生越走越远的背影,在北京的寒冬腊月呼出凶猛的雾气。
谢导!莘野一瞬一瞬,扬着声音问谢兰生,相同的愿是真的吗?
谢兰生侧身、回头,看着七八级台阶上的莘野,说,啊。
在北京的冬日暖阳里,他们两个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站在台阶下,遥遥对望,台阶两边是不畏严寒四季常青的松树,莘野背后是暗红暗红庄重严肃的古庙。
半晌以后,谢兰生才转过身子,继续晃悠着下去了。
莘野又是看了会儿,才跟上去。
他想:他是真的等到了吗。
还是又是一个梦境?
有些不真实。
如果是真的,那又究竟是为什么呢?
回到酒店,莘野直接提着箱子跟谢兰生去机场了,小红小绿也要去送。
在车上,谢兰生又对莘影帝祥林嫂一般交待:咱们还是由Nathan剪辑,ABC LAB并没有派新人来。他们现在先胶转磁,我在北京先剪过了,除去最后三本胶片,所以尽快要发过来。
嗯。
谢兰生他一直嘱咐到莘影帝要进安检,才总算是闭上了嘴:剩下来的电话说吧。
莘野一哂:行。
嗯。
谢导,莘野突然又说,拥抱一下?马到成功?
行。谢兰生张开双臂。
莘野把人抱在怀里。
他两只手从谢兰生的两边腰滑了进去,死死箍着对方的背,几根手指紧紧勒着谢兰生的几根肋骨,扬着脖子望着上方,全心全意地感受着。手放了又收、放了又收,兰生只觉腰要折了。
过了会儿,莘野放松些,两只手又回到脊椎,接着,一手向上一手向下,向上那只一直到了他的后颈他的纹身,向下那只一直到了他皮带那儿,搂着他,隔着衬衫,在他背上上上下下、反反复复。
谢兰生:他浑身都一个激灵。
哪有这样临行拥抱的。
他想了想,道:莘野,等你再回北京,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莘野知道那是什么,眉眼温柔,道:好,我会等着,且期待着。
嗯,进去吧,几周后见。
几周后见。
莘野一到澳大利亚就打电话回中国了。
他没提他自己一句,跟谢兰生汇报工作:谢导,ABC LAB的Nathan刚才表示希望咱们复制底片。他希望能用样片剪,而且,剪完,他还希望用传统的放映方式先做检查。
怎么还要复制底片?
这个年代有电脑了,ABC LAB给了他电脑素材先做剪辑再发回去。ABC LAB在那边扫描胶片,谢兰生去计算机室在素材上进行剪辑,再由莘野带回澳洲,指导ABC LAB最后套底。也就只有最后一周拍的东西还没做完莘野已经带过去了,他在等收电脑素材。
所谓套底,就是正式用底片剪。
嗯,莘野说,我咨询了不少导演,他们都说不用样片。在电脑上导演已经用扫描片剪辑完了,ABC LAB剪辑师只是照着在底片上再剪一遍,不会出错的,认为Nathan他是在骗钱。而且,ABC LAB其他的几个剪辑也全都说不用复制。
如果选择复制样片成本就会大幅增加。只有Nathan一个人说,电脑技术还不成熟,可能出现各种问题,一旦底片被剪过了就很难能再弥补了。
好。谢兰生拎着电话,道,别人不复制,咱们复制。不需要听别人说的。
嗯。
谢兰生又说:我相信Nathan。他不会想骗我钱的。
第63章 《圆满》(二十七)
在谢兰生点头以后, 莘野同意复制样片了。莘野英文比中文好, 沟通以后毫无障碍。
接着, Nathan一边按谢兰生的剪辑版本粗剪样片,一边把最后一本电脑素材寄给兰生,谢兰生则在北京的电脑室里完成操作, 再给ABC LAB在悉尼的总部公司发回过去。虽然北电开电脑课,但也只教他们打字,谢兰生对操作电脑其实感觉非常陌生, 只觉那个画图工具玩儿起来很有意思。一开始, 若非莘野手把手教,谢兰生是剪不出来的。当然, 也多亏了新出的Windows 95了。素材不是用软盘装的,而是用别的装的, 叫闪存卡,容量颇大。
去年, 美国公司Sprint在中国开了两条64K的道路,中国也有互联网了,有网页了, 谢兰生还打算拍完《圆满》也去中关村学呢。中关村那立着一块瀛海威的广告牌, 写着中国人离信息高速还有多远向北1500米,听说,在那能学网络知识,看网页、上论坛谢兰生还蠢蠢欲动的。
Nathan用两周做完粗剪,给莘野在机器上放。
结果, 这一看下,问题大了!
有些画面明显不对!
这时,电脑屏幕很小很小,画面又要切成四格,而中国的电脑室里设备还要更加落后,屏幕还要更加袖珍,分辨率也更加不行,人的脸是看不清的,谢兰生也没意识到。结果,被投在了大屏幕后,莘野发现,有些画面焦点错了,有些画面焦距错了,有些画面而谢兰生在剪辑时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因为早被官方禁了,谢兰生也不好再去北影厂等看样片了,这四年来全是由Nathan在海另边给他把关的。这回,因为能看扫描片了,谢兰生还非常笃定不会有问题出现了呢。
谢导,在电话里,莘野说,第30场第3镜,第60场第6镜,焦点错了,第45场第1镜,还有第90场第1镜,焦距错了。莘野当时在现场听谢兰生的调度过。他总跟着谢兰生走,知道这些该什么样。
啊???谢兰生说,不可能吧?!
真的,莘野说,祁勇请的那焦点员在洛杉矶出生长大的,我能感到他受不了北京冬天的气温。出问题的几个场次全都是在室外拍的,手抖了吧,或者僵了。
原来如此
莘野又是继续补充:Nathan剪辑时也没想到,他以为就该这样,糊里糊涂跟着您的剪辑版本剪样片了。
谢兰生长长地吐气:莘野,幸亏你去看了。
莘野低笑一声:应该的。
那这几镜,另外几条能不能用?拍没拍对?
我看过了,莘野说,第30场第3镜,第60场第6镜,前面那些是正确的,后边一条也是正确的,只有选的是不对的,第45场第1镜,第90场第1镜两个都是一条过的。
我想起来了。谢兰生说,第30场第3镜,第60场第6镜,祁勇说了焦点不对,我本子上也记上了,但剪辑时在电脑上没看出来有问题,就选了前面的,感觉感情更饱满些。嗯,这两镜用后来拍的,就好。如果不是有电脑了,还真未必有这问题,他当时把两只眼睛都几乎要盯瞎了。
差的很少。莘野说,但,用大屏幕能看出来,脸的边缘有些模糊。
嗯。至于第45场第1镜,祁勇可能也没发现谢兰生翻分镜头本,沉吟半晌,具体哪个画面不对?一般来说,每拍一本,导演都要看看样片、决定是否补拍,可谢兰生要送电影到悉尼去制作后期,同时自己没有护照不能出国不能盯着,就只能靠Nathan他们了,可Nathan毕竟不是导演,过去片子冲洗完后大小错误也经常有,除了《生根》,谢兰生也只有忍了。可他这回希望拿奖,对于瑕疵不想将就,把莘野给派过去了,事实证明,太厉害了。如果没有莘野过去,他就只能再将就了,哎,本来以为有电脑了,可以亲自把控一切了,谁知因为屏幕太小还是会有漏网之鱼。
对问题,莘野回答了,谢兰生用他的铅笔在分镜上戳戳戳戳,有了主意,道,咱们换个叙事方式。这个画面直接拿掉,然后
莘野记住了,说:好。
嗯,第45镜里有郎英,只能这样做弥补了,问题不大。至于第90镜我想补拍。于千子和柳摇都在,祁勇他们也还没走,赶紧拍了,然后寄过去。
莘野算算时间,颔首:行,那尽快。
嗯,明天就拍。
另外,莘野又道,也是因为屏幕问题,还选错了一些画面。《圆满》里的不少镜头咱们拍了好几个版本,您用电脑做了选择,然而实际放大以后有些地方有些变味,比如表情,我不确定,您听听看。
你说。
好。莘野一一讲了。
我知道了。谢兰生又拿着本子指挥莘野重新选择。谢兰生和你相信对方对行不行的判断,他总觉得,既然莘野可以完全理解郎英这个角色,就说明,莘野理解《圆满》,莘野理解自己。
放下电话,谢兰生又赶紧拉人回片场补第90镜,祁勇听了一顿吵吵:我现在跟上海这呢!搞什么啊搞什么啊!!!拍《生根》时就一顿补,拍《圆满》了又一顿补?!
就一镜。谢兰生哄,没有办法去制片厂看冲出来的样片嘛,也不可能隔三差五就回学校借放映机,只能将就。这回是有莘野在那才多出了补救空间。
祁勇气结:还挺有理
谢兰生手捏着电话:祁摄,来嘛。
祁勇:
就这么着,翌日,兵荒马乱地补拍完,谢兰生把胶片寄去,并且还在箱子上写内有胶片,不能见光,不能过x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Nathan那边儿也准时收到,把该改的全都改了,并且还在这一周里把英语的字幕刻上了。现在,ABC LAB使用激光烧制,而不再做幻灯片了。英语当然是莘野翻的,这是莘野第一语言。
谢兰生又有些庆幸,他深刻地长了教训。
多亏他听Nathan的话,又冲洗了一本样片。这样,虽然多花了一大笔,包括冲第一本样片、印片、正片冲洗,还有第二本样片,又多花了20万块,积蓄只剩30万了,但这教训相当值得。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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