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玫抿了一口温茶：“你今天过来，盼盼知道吗？”
    陆昭庭摇头：“她不知道。”
    不是他瞒着她，而是有些事情，他的女孩，没有必要知道。
    赵玫眉头微微一挑：“小陆，那一天我说的话，你考虑清楚了吗？”
    “我考虑清楚了，阿姨的意思，我也明白，所以，我才会来这一趟。”
    他说着，微微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笑了一下：“当然，就算阿姨那一天不说那样的话，我也会走这一趟的。”
    “你是做什么的阿姨知道，场面话和漂亮话就不用跟我说了，我那一天说的很清楚，你和盼盼，我是不会赞成的。”
    听到她这话，陆昭庭微微抿了一下唇：“阿姨，我知道您担心什么。”
    “你是陆修引的儿子，又是我儿子的同学和好友，对你，我并不担心。”
    “我爱盼盼。”
    赵玫紧咬不放，他也半步不退。
    这四个字说完，包厢里面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
    赵玫看着他，半晌，才笑了一下：“小陆，阿姨也算是看着你走到今天的了。你和盼盼之间的事情，我自然也是一眼眼地看着的。盼盼当年十六岁追你的时候，你拒绝她的时候，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记得。”
    他当然记得，事实上，和江盼盼有关的一切东西，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记得就好，你既然记得，你就应该知道，你今天的这些话，可信度在我这里，到底有多高。”
    陆昭庭苦笑了一下：“我知道您的意思，事实上，在和盼盼在一起之前，我自己想的都是跟您想的一样。可是阿姨，我也希望我对盼盼只有兄妹之情，然而爱这样东西，它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无可奈何。”
    他曾经也挣扎过，那些个晚上并不好受，突然颠覆了自己那多年来的定位和认知，差不多将他的过了的三十多年的一半都否定了。
    兄妹之情和爱慕之情，从前他是因为江盼盼还小，根本不会想那么多。
    可是如今她长大了，她可以自由地谈恋爱，可以结婚生子了，他才知道，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那么好。
    他扯了扯嘴角，“阿姨，我现在都记得第一次见盼盼的时候。她那时候十六岁还没到，扎着马尾，穿了一件樱粉色的套头卫衣，一头撞进了我怀里面，抬起头看我的时候，水光潋滟的，那么多年了，我始终记得那一幕。当时我只觉得盼盼真可爱，后来想想，才醒悟，我这样的人，又何曾认同过什么可爱之人。”
    他将自己当初的心思剖析，丑陋的、挣扎的，全都告诉她了。
    “……盼盼是江律的妹妹，我和江律是同学、是朋友，朋友妻不可欺，朋友的妹妹，我难道也敢想吗？更何况，盼盼那时候还那么小，脸上的婴儿肥都还没有退去，她跟我说喜欢的时候，我有时候都觉得好笑。”
    十六岁的女孩对他说的那一份喜欢，或许还没有对自己床头那个一直抱着的布娃娃多吧？?可是她说了，他当时有些惊讶，但却也不会多想，毕竟她才十五岁啊，毕竟她是江律的妹妹啊。
    “后来我回去a市，那么多年了，一直都是一个人，偶尔空闲的时候，想得最多的就是盼盼了。只是那会儿她在国外，我这些年也是真的忙，自然不会想那么多。可是她突然回国了，我看着她身边一个个的男人前赴后继，她可以自由恋爱了，以后也会结婚生子，而我，只能成为她年少时的一个笑话，我才知道，我爱她。”
    “我也曾经怀疑过、犹豫过，但是她一哭，我就知道，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那么疼一个人了。”
    赵玫看着跟前的陆昭庭，他说的倒是实在，也够坦白，可尽管这样，她到底还是替盼盼不甘。
    “你说了那么多，又有没有想过，盼盼那些年的难受和煎熬，算什么呢？”
    陆昭庭早有所料，他起身，鞠了个躬：“阿姨，过去的事情，我没能力，但是以后的事情，我却可以保证。我知道盼盼为了我吃了多少的苦头，所以以后，我不会再让她掉一滴眼泪。”
    他说得郑重，是一个男人的承诺。
    赵玫看着他，没有说话，包厢里面有些安静。
    半晌，陆昭庭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阿姨，不好意思，我答应了今天晚上陪盼盼吃晚饭的，我三点半的飞机，现在可能要跟你告辞了。”
    听到他这话，赵玫才算是动了一下，挑了挑眉：“你难道就笃定我今天一定来见你？”
    “不是，您今天不见我，我还可以下周再来。”
    反正，总有一天她会见他的。
    赵玫冷哼了一下：“见了我又怎么样，我的态度依旧那样。”
    “我知道，我只是希望，您能给盼盼一点时间，她真的，很爱您。”
    赵玫怔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了：“你不是说三点半飞机吗？现在已经两点二十分了，再不走，你赶得及回去？”
    “那阿姨，我先走了，今天打扰了。”
    “嗯。”
    她应了一声，看着他出门，却始终没有松口。
    陆昭庭回头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包厢的门被带上，赵玫坐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手机，拨了江律的电话。
    刚忙完的江律没想到自家的赵女士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自己，眉头动了动：“妈？”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盼盼和陆昭庭在一起了？”
    江律停顿了一秒：“不算早，就是上个月才知道的。”
    赵玫冷笑：“你今天晚上给我滚回来！”
    说完，她直接就将电话挂了。
    江律看着挂断了的通话，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脑壳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