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月令辰,乃申尔服……”
三加过后,赵寄穿戴了全套的礼服,庄重的华服压住了他眉眼的风流轻佻,滤出了他轮廓的俊美凌厉,巍冠博带,气度非凡……
韩昭将赵寄发冠上的垂珠理顺,缓声道:“汝既成人,日后行事当稳重自持。赐汝‘慎祀’二字,望汝日后以此为戒。”
慎祀,这可真是个奇怪的字,与他的名好像并没有什么干系。
赵寄虽心有疑惑,但长者赐不敢赐,何况只要是韩昭取的,就算让他叫“臭小子”他都没意见。
“如今寄哥儿就差个知冷知热的人了。”说话的卫遥扶着凸起的肚子,笑得明艳。身为姑娘家的时候她干练又伶俐,如今嫁做人妇也没磨去气势,反倒显得更端庄大气,光彩照人。
因为怀孕,她未再跟着宇文循南征北战,而是留在了凉州。
听到这话,赵寄微不可查地看了一眼韩昭的反应。
见韩昭没什么表示,他定下心来。
接下来便是应付接连不断地人客,韩昭以赵寄已经成年该好好历练为由,十分不厚道地当起甩手掌柜,一边喝茶一边见赵寄忙得脚不沾地。
刘玄事务繁多,待了一会儿便要摆驾回府,赵寄见机忙道:“我送少主!”
刘玄哪能不知道赵寄打得什么主意,无奈地看他一眼,也任由他跟着自己走了。
果然,出门之后赵寄还黏在刘玄身后,半点也没有折返回去的意思。
刘玄也让侍卫把马牵开,与赵寄多走一段路。
赵寄抄着两只手,一幅优哉游哉的模样:“嫂子就快生了吧。”
他说的嫂子自然是周婉。
刘玄回道:“差不多了,所以没来你的冠礼。”
说完刘玄把话题扯到了赵寄身上:“话说你又什么时候娶媳妇儿?”
这话赵寄早两年起就听个不停,但只要韩昭不催,他就一点都不慌,就算面对少主的询问他也只是把手一摆:“不急。”
刘玄知道以赵寄的脾气劝也没用,只叹了一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辉儿已经能走路了。”
他说的是他与宋家女的儿子公子辉。
果然赵寄不以为意:“我又不喜欢孩子。再说,师父还单着呢?”
刘玄觉得赵寄这话实在孩子气,反问:“难不成韩先生一直不娶,你就陪他一辈子?”
赵寄脱口而出:“我巴不得!”
果断干脆的回答让刘玄心底生出一股异样,有一瞬间他觉得赵寄的话并非是出自对婚姻孩子气般的排斥,而是他真在这样想……
赵寄想与韩先生一生一世!
这想法太骇人,所幸刘玄还未想清便被人打断了。
是赵寄撞了一下他。
赵寄并未注意到刘玄短暂的出神,朝他伸出手:“令牌借我用用。”
刘玄质问:“你想做什么?”
以赵寄经常干荒唐事的履历,刘玄对他的所有要求都要再三询问缘由。
赵寄觉得很委屈:“哥哥唉,我坑谁还能坑你不成?”
说着他还举起三根手指:“发誓不干坏事。”
见赵寄这样说刘玄也不追根究底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丢到赵寄怀里:“明早还我。”
赵寄拿着牌子咧牙笑了:“好嘞!”
等赵寄回到府里,此时宾客已散尽,唯留残羹冷炙。
韩昭一人坐在堂屋内,微垂着头,看不清神情。
送人送到现在才回来,赵寄有些心虚,他小心翼翼地蹭进堂屋,发现韩昭似乎没有注意到他。
韩昭正在看1.0给他调出来的系统面板,上面所有的日常与支线任务都已经消失,只剩下最后一条:让赵寄认祖归宗。
终于到这一步了……
这两年是天下巨变的两年。
在凉州变化的同时,其它地方也并非风平浪静。
各地反叛势力中最强势的红巾军的领袖易王刘鹗在去年患急病去世,刘鹗无子,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刘斐。
红巾军里一部分人认为该以血统亲疏论,让刘斐继位;一部分人认为该以功劳大小论,让刘赐,也就是赵寄的父亲继位。
这场权位之争持续到了今年,以红巾军分裂为两股告终。
其中刘赐带领着三成人马另起山头。
原本被凉州军与红巾军接连进攻逼得岌岌可危伪朝也在这段时间得以喘息,恢复元气。
如今的天下大局基本上与资料所载的这段乱世的后期相同,也就是说,这乱世快要进入终局了。
所以系统开始让他把赵寄这个未来的“中兴之主”送回他父亲的身边。
韩昭这八年忍辱负重等的就是这一天,但他却发现他好像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兴奋。
战场、朝堂似乎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现在在他脑内最清晰的居然是与赵寄在这西北八年的点点滴滴,是他们院子里每一年的青梅花开落,是赵寄总是等不及青梅成熟便偷嘴时被酸得紧缩的眉头……
在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已经被腐蚀了锋刃。
当年他孤身一人在玉门关,能每日忍受着荒凉的边塞打磨自己的锋芒;如今带着一个臭小子,却只记得鸡毛蒜皮的琐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区别?
韩昭不明白,他苦恼地皱起了眉。
赵寄不喜欢看韩昭皱眉,他不喜欢韩昭眉眼间的任何落寞与孤寂,里面藏在好多故事,还是他不知道,韩昭也不愿意告诉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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