舸笛虽没说要姜逸北帮忙,甚至都没想过让姜逸北帮忙,但是看着舸笛这个样子姜逸北自然心里不落忍。
一不落忍,就忍不住想帮他做点什么。
其实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姜逸北都觉得舸笛就是他的命,他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不用说出来。只要“看着”那个东西,自己就能屁颠屁颠地去给人取回来。
姜逸北把舸笛轰过去看着鱼,不放心又给人嘱咐了一下这鱼大概还要过多久翻面。
然后去看了看那几颗正值花期的树,找了个趁手的工具把树皮给剐下来,勉强搓了个结实但不太能看的麻绳。完事又砍了挺大一个树枝,扛着扔湖泊里了。
他说是笨办法,就真的是笨办法。
机巧术什么的他是不懂了,小时候摸鱼掏鸟蛋的经验倒是蛮多的。
他跳进河里,游着将那根巨大的树枝拖到悬浮的楼阁下。树枝浮于水面,虽然比不得实地,但总还是可以凭漂浮起来借些力的。
手上的绳子已经提前绑好用树杈做好的飞钩,树杈选得特别大,又重又结实。他先借着漂浮着的树枝纵跃了丈余高,然后用力将手中的简易飞钩抛出,等到飞钩卡住,便借力再跃上去。
就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居然试了几次,还真让他侥幸上去了。
这阁楼并不大,只有两间房的大小,房子四周留出走廊,设有护栏。飞钩卡在护栏间,姜逸北借着力道一拽,便跟着上去了。
落到走廊之上以后,便站在护栏上往下望。舸笛根本就没管烤鱼了,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站在湖边,听着姜逸北那边的动静,又不大猜得出这人具体在做什么。
有心让他别折腾了,自己来想办法。可是又隐约存着点期待。
舸笛也是在这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已经习惯了对姜逸北有所期待。
其实这并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姜逸北自己一点一点垒出来的,石屋的时候是他拽着舸笛让他免下深渊,不染城的时候是他陪着舸笛天天灌药,藏宝洞的时候也是姜逸北去寻他的。他出城姜逸北便追了出来,他留在玄机阁姜逸北就回头了。
舸笛不自觉愣怔了一下。
然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袖子。
等到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的时候,又哭笑不得地觉得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啊。
“断袖”的说法源于西汉汉哀帝与董贤。说是一日午睡,董贤与汉哀帝同榻而眠。哀帝醒来时,发现袖子被董贤枕着。他需起身前去议事,可为此惊醒董贤又心有不忍,便拔剑割了衣袖。
后世多对龙阳断袖有些偏见,为世俗所不容,提起这断袖二字总是避之不及。倒是少有人想起这原本是个温柔的故事了。
舸笛此时多少也有些顿悟,若一人对另一人可做到关切至此,大抵性别云云也是要往后靠的。
姜逸北那头对着舸笛不停地挥手,“喂,我上来了!我放绳子拉你上来啊~”
第50章 他们
等姜逸北把舸笛也带上了空中楼阁之后, 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太体面。毕竟都是水里捞出来的, 浑身湿淋淋的。
这时屋子里传来了确切的脚步声。
姜逸北和舸笛都是一愣。
舸笛对着姜逸北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姜逸北按了按舸笛的肩膀, 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小心翼翼地猫起身,从镂空窗纹中看了进去——
只见屋子里有一个青衣男子, 衣服灰扑扑的,正从桌边走到床侧,然后在床侧坐了下来, 伸手掖了一下被角。
也就是说除了他, 床上还躺着有一个人。
姜逸北将自己的声息降到最低,慢慢俯下身,抓住舸笛的手,在舸笛手心写道,
“有两人, 一人青衣白发, 身量高挑,可知是谁?”
舸笛将“青衣白发”四个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并不记得玄机阁里有这么一号人物。于是便摇了摇头。
姜逸北挑眉。
心道难得干回老本行做次贼,怎么就这么点儿背。
他再次在舸笛手心道, “礼还是兵?”
舸笛想了想, 这地界在天架山, 又如此隐晦, 这里面的人很有可能是玄机阁的人。
而且以之前云叔所说, 舸翁亭应当是还未寻找到天鉴匣所在。那这里面的应当不是舸翁亭的人。
只要不是舸翁亭的人, 舸笛便觉得还是应该先把礼数走周到了。
于是对着姜逸北比了个唇形, “先问问吧。”
说罢舸笛便站起了身,也不在乎身上这身湿淋淋的衣衫了。站的如一棵挺拔的松,客客气气地在门外道,“晚辈误闯此地,多有失礼,可否告知屋内是哪位前辈?”
姜逸北听着那个“误闯”,勾了勾唇角,没出声。
屋子里自是没人应。
舸笛又道,“可是我玄机阁的前辈?”
屋子里还是没人应。
舸笛:…………
姜逸北在一旁无声地笑,笑得特别嚣张。
明明也没什么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舸笛心有所感,居然不动声色的抬脚踢了一下他小腿。
姜逸北抬头,见这人明明刚刚对自己使坏,脸上居然还恭敬不变。
他咳嗽了一声,也跟着站起来,不过就没舸笛那么规矩了,直接一脚踹开这不经用的木板门,口上笑道,“咱们这道理也讲过了,这可是他们先不理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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