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时候,他根本不会去管这些,一心只想逃避现实,所以也没细问到底是去做什么,修佛还是练道,二话没说,直接跟着走了。
在谷里住了一段日子,他虽然意志消沉,到底不是那种甘愿浑浑噩噩的人,加上发现师父竟真的很有本事,也就潜心跟随师父学习。
不久后,师父又出谷云游,回来时带了一个小少年。
因在谷里也接触了一些之前不知道的东西,比如星象卜卦之类,因而当师父告诉他,这孩子也是命数有异时,他没怎么怀疑,很顺利地接受了。
后来的日子里,师父经常有事出去,这个孩子多半都是他来带。
在带他的过程里,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都渐渐长大。
按规矩,他不能留下了。
那天他陪卞有离练完功,哄他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去了师父的房间。
师父在房间的密室里,盘膝坐在正中间,面前摆着一块玉,一把刀。
“风儿,有些事情,为师今天要与你说几句,你是洛国王室之人,我收你为徒,正是因为这个。
你知道,天下大势如此已久,分分合合,也到了变一变的时候。洛国兵强马壮,方圆千里,百姓极多,土地也平坦肥沃,不缺物力。可惜朝中奸臣当道,你的姐姐只是女子,没有外家巩固权力,有些事难免力不从心。
此次回去,不要同你姐姐透露太多,但是替她筹谋之事,需多多费心。”
洛风听出师父的意思,是让自己助姐姐谋得天下,不禁茫然道:“师父,长姐她并无如此野心。”
“不是野心不野心,风儿,这件事你不做,总有人去做。到时候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不知道要多少代价,才能换来山河一统。但你学了这么多年,你来做,损失必会少一些。”
洛风仍旧茫然,过了一会儿,终于体味出一点意思。
他所达到的,所拥有的,也是他要担负的。
不管是为了这些年的辛苦,为了他洛国王室后人的身份,还是他所接受的教导和形成的信念。
都拒绝不得。
洛风默默地想通之后,又问道:“师父,我知您教我是为了这个,那离儿他……”
“我正要跟你说,离儿他若出现在荆国气运之中,可能会有变数,所以等他出谷,我会带他远离荆国。你们回谷要用的玉令都在这里,你的我已给你了。离儿这块你来刻,刻好之后带回去,想办法送进荆国。”
“可您不是说,不让离儿去荆国?”
“对,就是不让他接触到这些。乱世之中往来颠沛,何如无知逍遥,安然一生?”
……
洛风看着卞有离,道:“师父说完之后,我便刻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带着玉令回到洛国,混在礼单里,送到了荆国。”
“难怪,”卞有离怔怔道,“师父听到我说我们在荆国,反应才那么不对劲。”
原来是这样。
洛风笑道:“师父一心阻拦,谁知你还是来了。”
“那我,我打乱了你的计划?”
师父想让洛国一统河山,师兄为此筹谋多年,可是现在情况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
卞有离惶然地看着洛风。
“不是,是我自作主张。”洛风说着话,偏过头看了江延一眼。
江延正在吃东西,此时恰到好处地抬起头,对着洛风微微一笑。
洛风亦是浅浅笑了一下,继续对卞有离道:“反正师父只是不想让战火殃及无辜,如今也算是实现了他的嘱托。”
那时候他知道卞有离在荆国,吃惊之余,也意识到师父的安排出了差池。他对卞有离的能力极为了解,知道荆国已经今时不同往日,恐怕没那么好对付。
权衡之下,他决定看一下荆国的实力,考虑要不要改变对策。
正好卞有离带兵攻打洛国,他就去了边境。
在那里,看见了阔别多年的故人。
江延。
于是他知道了江延这些年都在荆国,跟荆国王上关系匪浅,又受荆国太傅恩惠,因此致力于帮阮羲对付政敌。
而那政敌之首,林忠实,其实一直都是他的棋子。
可是江延想除掉这个人。
所以他也就是犹豫了一点点时间,就做了决定。
反正洛国王室没有后人,即便达成一统,也不会是王室之人来统率,他和洛云都没有很强烈的意愿要去保住什么。
不如就换一个策略,索性满足江延所求,也不负师父所托。
于是他推波助澜,暗地运作,只除了林忠实给卞有离下药那件事没有预料到,其他的都很顺利。
但是林忠实此举也算是作茧自缚,恰好给了他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极有价值的漏洞。
番外(三)
阮羲和卞有离离开江府以后, 江延放下筷子,看着洛风笑道:“林忠实那事儿,你不打算说?”
那时候卞有离把林忠实制住, 这姓林的竟也还没有死心, 又让李束来求救。洛风自然不会施以援手, 巧妙地让明察发现了这个人,直接给扔进了理刑院。
所以卞有离再次见到林忠实时, 极其惊异于他的变化。那晚林忠实被明察用剑指着, 沦为阶下之囚都没露出颓废, 被审问时却精神全无, 了无生意。
他自然不知道这是因为林忠实本来还抱有希冀的后路, 也就是洛风这条路被断了个干干净净,只当是林忠实想明白了自己的困境, 绝望而已, 一点都没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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