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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同人]巫医人设不能崩——一窈风(32)

    陈启文大胆猜测,低声道:张成是皇帝插在王大人身边的探子?
    医续断看他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夸他脑筋清奇,王仲济颇有城府,张成是他心腹,底子早就摸清了。
    堂堂帝王,生杀予夺。若他不满王仲济,有的是人抢破头要把王仲济替了,何必大费周章,着眼在这些小人物身上。
    陈启文对皇权的认知还是有些模糊,不明白天子享有的巨大权力,也不懂权利更迭的快速与残酷。
    医续断不再卖关子,直言道:他与王仲济有了嫌隙,王仲济不能容他,张成今夜必死。
    这陈启文张大嘴,王仲济是不是犯了罪,要杀他灭口?
    王仲济犯不犯罪,与他一介士子关系不大。只是王仲济是立场鲜明的宣王党,每言立储必提赵霁,他要是出了什么纰漏,难保不会牵连到宣王府。
    医先生,陈启文有些坐不住了,要不咱们把张成保下来?
    他是王仲济的心腹,必然知道许多王仲济的把柄。只要把主动权握在赵霁手里,到时不管王仲济倒不倒,总有时间布置,把宣王府稳稳摘出来。
    医续断淡淡瞥他一眼,明早王仲济将得一子,乃张成投胎讨债。
    张成不死,便是王夫人一尸两命。
    况且天命不可违,以陈启文的微末本事无法成事,除非他插手,不然张成必死无疑。
    陈启文也想明白了这点,只能颓然叹口气。
    或许医先生肯卖他一个薄面,但王夫人和腹中孩子何其无辜?那是旁人的性命,不管是一条还是两条,都由不得他来取舍。
    医先生,他站起身来告辞,我得去告诉王爷一声,让他提前做些准备。
    埋首药草间的少年人抬起眼,望着陈启文匆匆离去的背影,眼底含着浅淡的笑意。
    陈启文一路快行,到了宣王府却被告知,赵霁被召进宫去了。
    他无官无职,皇宫不是他能去的地方。
    陈启文只能寄希望于天家当真有真情在,皇帝顾念与太|祖的兄弟情谊、和赵霁的叔侄情分,不要被大臣们逼得失心疯发作,赐赵霁什么毒酒白绫。
    他坐在厅堂里枯等,一坐就坐到了月上中天,茶水都喝干了三壶。
    赵霁没有回府,沈玉林也不见身影,值得庆幸的是,同样也没有噩耗传回来。他肚里装满了水,吃不下晚饭,胃部隐隐有些灼痛,不敢再继续喝茶,便到窗前赏月。
    今夜是下弦月,弯弯的像个钩子,挂在幽蓝的夜幕里,月光昏黄不甚清亮,被漫天闪烁的熠熠星斗夺去了风采。
    已经这个时辰了,不知道张成是死是活,王仲济又准备了什么意外死法给他。
    烟柳迷离,家有余财的闲散男子们流连在勾栏处,听着小娘子隔水传来的婉转唱腔,在咿咿呀呀的戏曲里嬉笑着互相劝酒。
    清圆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忽然有个黑影坠下去,激起大片的水花。
    快来人呐,有人落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V带带预收,快过年啦,赚个奶茶钱~
    第47章 四十千
    宣王府的马车, 一直到第二日午后才从宫里出来。
    赵霁在侍从们的搀扶中下了车,神情还和从前一样,卷翘纤长的睫毛抖动如蝶翼, 阴影印在下眼睑上, 显得沉静而缄默。
    王爷。
    陈启文和沈玉林对视一眼, 见他也是神色自若的模样, 心底略略放松一些。
    赵霁一见他便笑了,唇角上翘漾着浅浅的笑意, 怎么没有去医先生那里,可是在等我?看你眼底青青,是不是夜里没有好生休息
    他嘴里喋喋念叨,并不让人觉得聒噪。陈启文听的好笑,沉默着随他往王府里走。
    霞光确实惹得朝中人心浮动, 但也妨碍不到咱们什么。这回是皇后殿下传召,例行关切罢了。
    赵霁从小养在宫里, 与帝后情分匪浅,建府后也常常进宫请安。只是后来宫中久不见皇子诞生,他的身份便渐渐尴尬起来,这才去的少了。
    陈启文听他说话, 心里却不信服。
    皇后娘娘什么时候传召不是传召,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召进去?又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说,若真没有旁的意思,为了避嫌也该等等。
    只是赵霁不肯多作猜疑,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转而提起张成。
    若无意外, 他昨夜应当魂归西天了。只是不知道这丧,王大人会不会报出来。
    赵霁霍然一惊, 吩咐沈玉林安排人,往王仲济府上打听。
    沈玉林在京里大小是个熟脸,又曾是御前的人,不好自己亲自去,幸好他手下也有不少交好的兄弟,里头不乏探听消息的好手。
    那人很快便换了衣裳行头,悄无声息的出了王府,在坊市转了几圈,这才往王仲济府上去。
    王家原籍新城,因王仲济升任兵部尚书,这才举家上京来,租赁了一座两进的宅子安置家小。王仲济的发妻早几年便一病死了,也没留下个孩子,续娶的夫人倒是听说有了身孕。
    他一向以清廉正直示人,论起上书谏言,比起御史台那些刀子嘴也不遑多让。皇上虽不爱见他,倒也愿意重用此人,在仕林里的风评也很是不错。
    那人在宅院附近徘徊一阵,又寻了地方听闲话,这才折返宣王府。
    王大人府上新顶了二管事上来,张成确实于昨夜落水而亡。
    赵霁拧眉:当真?
    回王爷,确实如此。张成的家人从后门运了尸身回家,人已下葬了。
    那人略一停顿,又道:王家采买的下人比平日多挑了十数只活母鸡,还一早请了安医堂的大夫和城中有名的稳婆。
    王仲济的夫人怕是要生了。
    汇报的人下去了,沈玉林道:真让医先生说中了。
    张成的死或许还有迹可循,可妇人养在深闺里,时人又忌讳泄露八字,绝不会轻易被外人探听到产期。
    那就只能是算出来的。
    赵霁抿抿嘴唇,对那个霜雪少年的忌惮渐渐升腾而起。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换到这些有神通的草莽能人身上,也是一样的道理。拥有了鬼神莫测的能力,又怎会甘心受皇权辖制。
    王族的心思,陈启文体会不到。
    他记挂着王仲济宣王党的身份,问道:王大人八成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若是哪日落罪,会不会影响到王爷?
    不至于此。赵霁回过神来,我一向闲散,并不和朝臣结交,陛下心中有数。
    只是他的身份在这里摆着,即使百般避讳,也多的是目光投注不管是真的忧心社稷传承,还是贪图从龙的泼天功劳。
    陈启文踌躇道:王爷对国祚大宝,可有什么想法?
    他与赵霁身份云泥,本不该如此僭越,但相处的这些日子,一直蒙受赵霁照顾,他当赵霁是好友,没法不关心他。
    赵霁怔了一下,眼见沈玉林要回避,便笑着摆摆手,示意稍安勿躁。
    本王这样便很好。
    他的语调平稳又舒缓,带着乐天知命的悠远浅淡:若陛下一直没有皇子降生,多半便是本王赵家的江山要赵霁顶起,赵霁绝无二话;若陛下有旁的人选,本王也可以安心做个闲王,绝不生不该有的心思。
    得之非幸,不得也无憾。
    陈启文望着他的眼睛,恍惚觉得这人有些陌生起来。眉眼还是熟悉的眉眼,是个挺秀气的年青男子,总是满脸带笑,好像从来没有烦心事萦绕心头。
    豁达乐观,心思简单,好像一眼就能望穿,其实胸中自有丘壑。
    他忽然有些心疼起来。
    赵霁作为先帝的遗腹子降生,皇帝如何看待这个兄长的孩子?他坐在本该给赵霁的皇位上,有没有想过扼杀这个孩子?他与皇后对赵霁的好,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是因为血脉亲情,还是帝王心术
    当时尚且年幼的赵霁,又是怎么看待这样的关系,怎么养成了如今的心性?
    陈启文有一双圆滚滚的杏核眼,清瘦小巧的脸颊,总在某些时刻让人错认成女子。可偏偏他又是倔强的、刚强的,灵魂里藏着一股奇异的不屈和轻蔑,不像这世上的任何一种女子,一点也不婉转、娇怯。
    赵霁望着他的盈盈的眉眼,心底潺潺流过一股温热的活泉。
    他忽然很庆幸陈启文是个男子,即使他清贫、孤苦,没有强健的体魄。如果他是个囿于礼教妇德的女子,只能祈求夫君的怜惜度日,那她势必不会快活,即使她愿意虚与委蛇、努力让自己过得好。
    启文
    赵霁虚虚握一握手,见他蓦然望来,嘴角扯出一缕轻笑,没什么,咱们去看看医先生。
    情势未明,一切还是再等等。
    陈启文心里奇怪,对见医续断却很是雀跃,他随手整理了一下仪容,拉着赵霁的袖子往外走。
    还要问问医先生,张成的事是个什么后续
    沈玉林跟在后头,心底轻轻一叹。
    这叫个什么事!
    小医馆还是那个样子,偶尔来一两个病人,总体还是很清闲。
    百姓们最初因为那御赐的匾额,对医续断趋之若鹜,但见证完他的高超医术,回去啧啧品评一番,也就这么着了。人总不能常常生病,也无暇常往医馆里耽搁,比起一个被宫里官家称赞的街坊,自然还是自己的营生更紧要。
    医续断倒有些发愁。
    他同柳掌柜这些人一样,都指着手里的营生过日子,差别只在于旁人求财,他求功德罢了。
    今日煮的君山银针茶,品起来滋味甚好,医续断轻呷一口,抬眼便见赵霁三人进来。
    你他眯眼瞧赵霁头上皇气,可是遇上了什么人?
    潜龙在渊的命势早就定了,赵霁身上的龙气原本已有了雏形,不会无故淡薄下来。
    医续断想到背后做小动作的人,精神一振。
    赵霁被他问的发虚,好生回忆了一番,启文和沈玉林都是常伴的,这两日只见过陛下和皇后殿下,还有几位帝姬。
    医续断一挑眉,越发有了兴趣。
    有人在打你的主意。他磕磕茶盏,来势汹汹。
    陈启文环顾四周,低声问道:是不是因为霞光的事,还是因为立储?
    赵霁拧着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是祸躲不过,本王便等着。
    陈启文瞪一眼这个榆木疙瘩,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殷勤地给医续断续满茶,笑呵呵道:先生昨日的卦极准,今日要不要给王爷看看?
    他心中笃定,医先生三番两次照拂王爷,绝不会放任不管。
    医续断拈着冰裂纹的瓷盏,看里头泡开的茶尖,你们有句话,说的很对。
    什么话?陈启文作出洗耳恭听的姿态,眼巴巴看着少年人嫣红水润的薄唇。
    那上头还挂着水泽,泛着健康的血色,唇珠微微翘起,看得人心神一荡,忽然便有些口渴。
    若非医先生一身清正之气,霁月光风,他险些要以为这是什么美色惑人的精怪,流连人间勾魂夺魄。可见这世上的至美,是无关于性别的。
    医续断饮尽一杯,喟叹道: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
    三人一时怔愣,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启文小声道:医先生
    医续断笑一声,请三人一道品茶,此人就在宫里,暂时还害不了你性命,只是有些算计在你身上。
    赵霁垂着头沉默,心底一一掠过几个人选,最终还是闭闭眼睛,含了一口茶在嘴里。
    涩涩的。
    陈启文心里也有一些沉重,他顾忌着赵霁的心情,不好再追问那人是谁,转而说起张成。
    他投胎成王仲济的孩子,日后能与父亲相安无事吗?
    医续断道:他本就是为了向王仲济讨债,不能像寻常人家一样父慈子孝。
    那岂不是个讨债鬼了?沈玉林颇觉好笑。
    他家里两个孩子正是淘气的时候,家里的婆娘有时气得狠了,便这样骂他们。
    凡人的子嗣缘分,本就在一个债字。若是既不欠别人,也不被别人欠,那便无儿无女一辈子。医续断把玩着杯盏,看着赵霁意有所指:孝子还债,逆子讨债,不外乎如此。所以生了孩子的人家,实在不必太过欢喜,就是不幸丧子,也无须太过伤怀。
    这样的说辞还是头一回听,沈玉林想起家里的孩子们,背脊一凉。
    陈启文迟疑道:那陛下他
    生了那么多公主,岂不是欠了一屁股风流债?
    赵霁抿抿嘴,沉声问:陛下命中,可有皇子?
    第48章 四十千
    杯子里只剩下些残茶, 泡得浓浓的,颜色暗沉。赵霁抓着茶杯发愣,一双眼睛无神地望着柜上的药帖。
    陛下命中无子。
    这样的揣测朝野里早就有了, 就连皇后娘娘也流露过这样的担忧。可这终究只是猜测, 没人敢放到明面上说, 也没有人能一口咬定确实如此。
    但这个少年人敢, 也能。
    王爷。陈启文拍拍他的肩背,别喝了, 仔细晚上睡不着。
    赵霁放下茶盏,缓缓沉淀下紊乱的心绪。
    他心里有个想法,暂时还不能诉之于口,便问医续断:张成已确认投胎成王仲济的儿子了么?
    医续断瞥他一眼,目光着闪烁着幽微深邃的亮光, 仿佛洞悉一切。他颔首道:就在今早。
    沈玉林。得到肯定的答复,赵霁轻轻吁了口气, 吩咐道:安排人去王家看着,瞧瞧那孩子有什么异常。
    卑职遵命。
    沈玉林领命去了,陈启文将屋里剩下的两人挨个看一看,不查查王仲济做了什么坏事儿?
    沈玉林会顺道查探的。赵霁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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