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庄扫了他一样,淡然回道:“你吃不了亏。”
周不凡显然有些扫兴, 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不满地嘟囔道:“他都那么大了, 能吃什么亏,再说他是个男人。那种地方,吃亏的都是女人。”
沈孟庄不与他理论,继续举杯浅饮。
“总之, 不许再有下次。”
“不许不许不许,你都说了多少次不许了。”
周不凡继续为他蘸酒,随后放下手里的酒坛, 一本正经道:“我说师兄,你怎么越活越小气?人家不是常说,老来心胸多宽广,你倒好,跟个三岁小娃似的,什么都要攥手里。”
沈孟庄忽而抿嘴轻笑不语,不知是想到什么,眼神也变得温柔了几分。
周不凡凑近,突然很小声,似乎是怕被人发现,那模样如同打探小道消息一般,轻声问道:“唉师兄,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嗯?”
沈孟庄转过头看向他,显然并未理解他所问何事。
周不凡朝陆清远的卧房努努嘴,很卖力地示意,问道:“他呀,你怎么想的?”
沈孟庄放下酒盏,十分认真严肃地想了片刻,随后郑重其事答道:“日思夜想。”
“噗——”
周不凡喷了满桌浊酒,一边用袖子擦拭嘴边的酒渍,一边竖起大拇指,满脸写着“算你厉害”的无话可说。
两人沉默须臾,周不凡突然十分严肃地看向沈孟庄,语气里尽是恨铁不成钢,说道:“我该怎么说你好呢,有时候我真想把你脑袋瓜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浆糊。我知道你性子好,对谁都谦和。我跟在你身边这么久,从未见你对一个人如此上心。”
此话说完,周不凡顿了顿,看向陆清远的卧房,随后继续说道:“他若是个姑娘家,我兴许还会鼓励你大胆追求,八抬大轿娶回去,师弟们叫声嫂嫂,可他是……”
“唉,咱师尊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更何况他的身份……我不说你也知道,将来如何打算你自己可想清楚了?”
沈孟庄面色平静,淡淡道:“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纸是包不住火的,你瞒不了多久,到时候乱起来你又该如何?”
“我没想瞒。”
周不凡闻声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错愕与惊讶,如同吃了一嘴的苦瓜似的,结结巴巴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还想坦白?!”
“我的天!这种事我看抗拒从严坦白更严!而且你的身份摆在这,若是一般的小弟子,师尊他老人家觉得有辱门风罚一罚赶下山这事就算过去了,可你不同。你知道你是谁吗?你知道苍玄派轩丘尊长的大弟子是什么人吗?你是他一手栽培的,他那么器重你信赖你,对你比对亲儿子都亲,我看这事悬。真不知道是他被你们气死,还是你们被他打死。”
沈孟庄似乎也有所动摇,盯着手里的酒盏沉默不语。神情凝重,沉默了许久,最后才缓缓地、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不会让他受委屈。”
周不凡捡起碟子里的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悠闲地翘着二郎腿,说道:“原以为你是中了迷魂阵,如今看来,哼,你是被人下了蛊啊!”
“行了不说这些,今晚美景佳酿,不醉不归,你可不能耍赖!”
周不凡继续为沈孟庄添酒,深夜晚风徐徐,月色空明,树影摇曳。
转眼已至后半夜,酒坛早已空空如也一滴不剩,周不凡抱着酒坛坐在石桌前呼呼大睡。沈孟庄起身回房,脑袋晕头转向。原说他酒量也不差,今日为何喝了两坛就已有醉意?许是心中藏着心事,清酒入肠,便更加醉人。
沈孟庄扶额迷迷糊糊地走着,脑中还想着方才周不凡的话。他原本就是不打算瞒着的,但是周不凡说的也没错,他若是不瞒着,师尊知道了会如何做?以师尊的性子,不彻底了断他们之间的联系,必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陆清远的身份……这才是最棘手的事情。
若他瞒着,纸是包不住火的,总会被人发现,届时还不是一样的局面。
世人的眼光么?伦理纲常的谴责么?师尊的痛心疾首么?
呵。
沈孟庄冷笑一声。
还真是麻烦呐。
世人如何看待他并不在意,旁人想如何说便让他说去,管他们作什么。只是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他不想让他受委屈。
所以,归根究底,即便是两个男子也好,总归还是绕不出那个死胡同么?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名分”二字么?
他也想要一个名分么
沈孟庄跌跌撞撞地走向卧房,脸上却是哭笑不得的神情。
想要一个名分?八抬大轿娶回去就是了。
要什么给什么。
穿过曲折走廊,沈孟庄轻车熟路地走到卧房前推开门,屋内昏暗无光,他来的竟是陆清远的卧房。
隐约能听到床上的人浅浅的呼吸声,沈孟庄本能地走到床边径直躺下,伸手搂住背对他睡着的人。
陆清远被身后的动静惊醒,转过头却见沈孟庄躺在自己身边,扑面而来的酒气包裹他全身。
随即翻过身坐起来看着沈孟庄问道:“师兄?你喝酒了?醉了吗?”
沈孟庄闭着眼并未答话,陆清远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我去给师兄熬些醒酒汤,等我。”
说完正欲起身下床,突然被沈孟庄拉回来严严实实地搂在怀里,轻声道:“别动,让我抱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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