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着,花费了许多时日,总算是到了京城。
京城里百官如何且不说,小皇帝回京之后,便被内阁几位阁臣又是撞柱子又是抹眼泪教训一番,直到小皇帝无奈地屈服了,几位师傅莫要哭了,朕以后再不如此了。
还请陛□□谅老臣一番苦心,老臣老了,实在经不住陛下这样折腾。
张松苦着脸说,其他几位阁臣也相继沉重道:若陛下日后还如此行事,请陛下准许臣等乞骸骨。
刘番和李德年这时候尽量缩小存在感,就怕阁臣们忽然要了他们的小命了,单单是蛊惑皇帝,就足够阁臣们将他们两个当成小人来针对。
清流们和宦官从来都是势不两立的。两人正胆战心惊着呢,就听见小皇帝幽幽地开口了,诸位师傅总说我父皇在时如何如何,要朕说,若是父皇还在,知道朕母后在他处遇险,父皇定然也会私自离宫的。
谢禹言在几位阁臣中算是性情最柔和的了,但此刻心中却颇为不解:陛下怎可如此类比?
陆吒就站在小皇帝身后,从几位阁臣到了便一句话不说,当做自己不存在一般。他在翰林院修史,对先帝也知道一些。小皇帝虽然常常胡闹,但他有句话却没有说错,若果真是张太后遇到困境,以先帝对张太后的情谊,怕是不要皇位也要去相救发妻的。
这嬴姓赵氏虽然做了皇位,但出现的一些皇帝除了子嗣艰难外,还总是有一些奇怪的坚持。
比如几位阁臣最最敬仰的先帝,先帝尽心国事,可以说是很英明的帝王了,但却从不纳后妃,后宫之中只有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张太后一人。这个时代哪个有钱人家有条件的不三妻四妾?偏偏先帝确实一夫一妻制的忠实实行者。
以陆吒的阅历,自然理解先帝的行为,但这在其他朝臣那里就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了。
谢禹言说完,陆吒便见小皇帝偷偷看了他一眼,眼睛里存着些小得意,看着有些狡黠道:好叫几位师傅知道,朕待陆卿,就同父皇待母后一般。
几位阁臣如同被人锁住了喉咙,半晌说不出话来。
等了好一会儿,直到有熏着花香的暖风拂过,才回过神来般,又开始劝谏皇帝了。
但这一次,小皇帝却出乎意料的坚持。
等到几位阁臣踉跄着脚步走了,小皇帝忽然侧过头问:陆卿,朕方才瞧着可还圣明?
陆吒也侧过头,回望过去的眸子如同染过的墨,瞧着分外深邃惑人,声音如同被微风含在嘴里的花瓣一样,轻轻道:陛下圣明。
唉,陛下怕是对圣明二字有什么误解吧?
赵允闳却不知道陆吒这话只是一个臣子对皇帝的恭维,他眼里盈满了单纯的喜悦,舌尖舔了舔砸吧了一下嘴里的滋味,像是舌尖上含了桃花瓣一样,有些微微的甜呢。
陆吒陪着小皇帝聊了一会儿,刚刚出去,便被几位阁臣叫到了内阁。
陆吒对内阁也算是熟悉了,先是同几位阁臣问了好,几位阁臣要说的无非是小皇帝方才说的事情,陆吒对此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无论几位阁臣说什么,他都答应下来,等到他离开内阁的时候,张松等人对他的态度已经很好了。
陆大人状元郎出身,德行人品俱是出挑的,可惜陛下却王震叹惋了一声,转而问道:诸公,这次还是冷眼旁观?
不然呢?不冷眼旁观还能如何?真将堂堂状元无故贬谪,就是你我等人,也难敌清流非议,张松苦笑了一下,道:老夫年纪大了,还想带着这个好名声将来去地下侍奉先帝,何况,就算诸公真的出手了,也未必能够如愿。
先不说清流,就小皇帝那性子,他们真将陆大人外放了,小皇帝定然是要闹的,去朝廷闹,去内阁闹,去六部闹要是闹不管用的话,说不准小皇帝就再次离宫出走去寻陆大人了!
其他几人也明白此中关节,当即也是苦笑道:这次赈灾的事情诸位也看见了,陆大人确实人才,只是小皇帝,唉,接下来怕是有的熬了。
国事艰难,诸公,共勉吧。
阁臣们互相勉励了几句,便投入到了繁忙的国事中去。
需要处理的国事很多,不论其他,单单是这次灾后有功人事的升迁奖赏,有过人事的处罚,虽然吏部给了章程,但真正还要内阁拿主意,至于其他零零总总,内阁需要处理的事情就更多了。
陆吒这边却也没闲着,刚刚从内阁出来,回到了礼部公房,就有慈宁宫的小太监过来请他去慈宁宫了。
按理说,后宫不得干政,太后也不太可能无缘无故请一个外臣去慈宁宫,但现在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陆吒心中便不由得升起几分不好的预感。
还是那句话,他在翰林院修史的时候,对本朝的历史极为关注。太宗在本朝的皇帝中算是很英明神武的皇帝,但这样的皇帝也不是完美没有一丝瑕疵的。据传朝臣秦卿容貌秀美,得太宗皇帝宠幸,连后宫嫔妃都要暂避锋芒,便是太后趁着太宗皇帝不在,将秦卿请到了慈宁宫,鸩杀了秦卿。
陆吒心中叹了一口气,招呼一个书吏过来低声吩咐他一会儿去找皇帝,便跟着来宣召他的小太监去了慈宁宫了。
太后一般只有在重大日子的时候才会穿戴太后冠服,一般时候,太后也就穿着一件艳色的长袍,长袍上用金丝绣着祥云金凤等等装饰,瞧着端庄贵气。
太后从知道皇帝为了一个男人出宫了,便想着见一见这人了,这些日子皇帝不在宫内,太后心揪着,便也着人打听了不少关于陆吒的事情。
那是一个别人嘴里近乎完美的人。
但这个人间,又哪儿有可能有完美的人呢?
国子监里,无论是勋贵后代还是清贫读书人都对他交口称赞,满朝大臣且不说了,就算原本觉得那人是初生牛犊,但在洪涝真的发生之后,大臣们也纷纷改口称赞了,至于阁臣们瞧着也很看重他,说那人做事谨慎,进退有度,是可以委托大事的。
最令人诧异的,太后吩咐人在陆吒入宫的时候,偷偷去瞧一瞧他,可谁料到偷偷去瞧的人,回来见了太后,论起这人来俱是脸红了。
太后不由得更想见一见了。
然后,许久过去,等到慈宁宫窗外的桂花飘香的时候,太后便见一个俊秀无双的青年缓缓地走进殿内,青年缓缓走来,仿佛青年原本也该是一副画卷中的贵气人物,如今穿过了许多画卷,许多许多的美景,终于能在他人的期待里,现于他人眼前了。
太后叹了声,要不是她同先帝感情甚笃,如今又确实年纪大了,怕也会被这人颜色迷了眼吧?
第44章 古代科举路 13
陆吒待请安完毕, 被太后叫了起后, 才抬眼看向这个朝代最尊贵的女人, 和他想象中的严阵以待不同, 慈宁宫的氛围过于宽松了, 太后瞧着也十分宽和。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太后道:哀家找你来, 只是想见一见你,除此以外,并无其他。
陆吒神色不变道:臣同常人一样, 也不过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臣怕是会令太后失望了。
看太后神色, 似乎真的只是为了见一见他, 那他为了保住自己小命又是找皇帝又是联系系统, 查看系统空间解毒药物一类的, 这也戏太多了。
陆吒这样想着, 就听见太后温雅的声音道:谁见了你,都不会失望的, 哀家本还想着,小皇帝爱玩闹,虽然现在瞧着心悦于你, 但皇帝的看中,就如同烟云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了。
太后自诩见过无数美人的,不拘男女, 可如今瞧着这陆大人的模样,却忍不住想,怕不是天地钟爱都在这人身上了罢!
娘娘说的极是。陆吒赞同地点了点头。
随着皇帝驾到的声音,赵允闳人已经进来了,正听见两人这一番话,这母后不是在误导他心上人,他只是看中颜色的人吗?
虽然男人都爱颜色,但赵允闳觉得自己的喜爱绝对没有这样肤浅,他对陆卿天地可鉴。
不,母后说的不对,赵允闳立刻反驳道:朕岂是那样的人?朕待陆卿,就如同父皇待母后一般。
这下子张太后的神情也变得郑重了许多,她知道陛下是知道她同先帝感情的,也很尊重先帝,这时候能将他同陆大人之间同先帝类比,可见是真的用了心思。
张太后笑了笑,声音柔和道:行了,人也见过了,陆大人且先回吧,哀家同皇帝说会儿话。
陆吒退后,殿内其他伺候的人也一并被打发出去,他知道里面太后和皇帝十有**是要进行一场谈话,这谈话大概率同他有关。
但这些事情,都是皇帝需要面对以及解决的,就像他同皇帝说的一样,他的身份地位,注定了他只会在一边静静看着,除非真到了他想要同皇帝一起面对的时候,否则,他不可能为这段没有开始的感情付出。
此刻,殿内。
太后无奈地用手指点了点小皇帝的额头,道:人都走了,还看?看着没出息的。皇帝你说说,你急着赶来母后这里,是不是怕母后害了陆大人?
太后叹息了一声,她自诩自己一向是疼爱皇帝的,哪次不顺着小皇帝的心意来了!可见皇帝这是关心则乱了。
母后,朕错了。小皇帝性格跳脱,这些年下来,别的不说,无论是同朝臣还是同太后,都已经认错成习惯了。
太后也知道太宗时候的事情,明面上当时的太后除掉了秦卿,当时太宗又是下跪又是哭求,后来都不管用了,太宗就闯进了慈宁宫,但还是晚了一步。太宗心上的人就这样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太宗忧愤之下,去的也早,更是从此同太后有了隔膜,据说太后再也没有出过慈宁宫一步。
你是皇帝,要以繁衍子嗣为重。太后道,她对皇帝为一个男人动心了,真的不觉得这算什么事儿,实在是身为赵家皇族,在皇族秘史上有太多这样类似的事情。
但绵延子嗣,却是一个皇帝不能推卸的职责。
太医都说了,朕子嗣方面很怕是福薄了。以前,小皇帝最反感太医这样说,但现在嘛,小皇帝却觉得这是上天都注定了,他和陆大人是天生要在一起的。
赵允闳道:等到朕年纪大了,就从宗室过继孩子。
太后神色一变,国朝确实发生过皇帝无子从宗室过继子嗣的事情,但太后总想着不到最后,总不能就放弃希望了啊!
陛下还年轻,总会有龙子的。
朕没用,连个龙子也生不了,还劳烦母后操心,朕是不是福薄,可要是福薄朕能当上皇帝吗?朕就是生不了孩子,母后你要怪就怪朕,是朕没用!朕身为天子,不能令母后颐养天年,不能得让朕喜爱的人相信朕的真心,朕到现在还独身一人活在这个世上,朕,朕苦啊!小皇帝说着说着,想到龙子想到母后想到陆吒,总之心里压抑的苦了,捂着脸真的眼泪掉下来了。
太后也忍不住垂泪。
罢了罢了,皇帝这样难受了,她这个做母亲的,何苦继续逼着皇帝呢?皇帝性子向来风一阵雨一阵的,她且等着就成了。终究现在皇帝的身体还没有养好,也不能临幸后宫,想要玩想要闹都由着他罢,她且等到日后皇帝身体调养好了,再劝说皇帝多临幸后宫就是了。
*
因为他这次的功绩,朝廷除了记功等待吏部考核外,还赏赐了他府邸,陆吒下了职就回到了府邸中,府邸是以前一个二品官员的,修建的还算不错,后来又有工部的人将其翻新了一遍,等府邸到了他手里的时候,瞧着更加精致了。
陆吒漫步其中,心情也变得好了许多,他想了想,便打算将陆父陆母也接到京城来。
陆父陆母年纪也盼着能同儿子多相处一些,等接了儿子的信儿,便不由分说收拾了一番前来京城了。
这段时日,陆吒每日正常上值点卯,等到了陆父陆母抵达京城的日子,特意请了一天假,以便陪伴陆父陆母了。
陆家在京城也是有生意的,陆父闲不住,便去陆家的店铺里了,至于陆母,刚刚来到了朝廷封赏他的府邸,便忍不住脸上含了笑道:这府邸瞧着可真大,看着就气派。
然后陆母便又开始调教丫头,看着哪里缺人手了,又去外面买进一些丫头婆子等等,没几日的工夫,这府邸似乎同以前完全不同了。
仿佛多了人气。
陆母拽着他笑了笑道:这家里有女人和没有女人,本就不同,在你中了状元的消息传回去后,就连县令也动了心,县令夫人还暗示过自己有一女,样貌清丽,才德也堪配我儿呢。
娘,儿子暂时没想过成亲。
陆吒想了想原身记忆,刚开始是原身经历抱错打击,没有心思成亲,整天得过且过,放纵自己,后来则是陆家慢慢地衰败了,一家三口生活的分外艰难,就算是原身想要成亲,怕也没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他。
陆母点了点头,只道:以前没想过,现在就可以想了,你现在马上就要十八岁了,一般人家的男丁在,像你这般大的时候,怕是孩子都满地走了。
陆吒也只是笑了笑,不说话。
陆母也跟着笑了笑,等到陆吒上值了,陆母想到儿子的亲事,思绪不由自主想到那个许久未见的女儿身上去了。
但陆母也只是想想,谁料到没过多久,就有丫鬟上前掀了帘子报她,说是安平侯府的人前来拜访了呢?
那可是安平侯府,他们这样的商人,哪怕赚再多钱,在侯府面前也自动矮了一截的。
陆母心内忐忑:且将人带去厅内,先奉茶罢。
这时候,可没有端茶送客的说法,陆母简单地收拾了一番,才款款地去会客了。
此刻,客厅中除了侯夫人林氏,沈婉莹竟也在,许久未见的女儿出现在眼前,哪怕这个女儿不愿意同他们相认,陆母也忍不住眼睛泛湿。
林氏原本是不想来的,这些日子她过得并不好,侯爷冷落她不说,还总要面对一些讽刺以及闲言碎语,女儿在外面也受了不少欺辱,至今还没有融入到勋贵圈子里。
有许多次,林氏发现沈婉莹躲在被子里哭,哭得她心都要碎了。
林氏从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将这一切不顺都怪在了陆臻廷身上,等到陆臻廷前往南方遇到洪涝的时候,她更是不知道多少次求菩萨,求菩萨将陆臻廷这个祸害早早地带走罢!
可结果了?陆臻廷不止没有丧生于水患中,反而赈灾有功,这个宅子也只是初期封赏,后面的封赏还没有下来呢。
林氏努力露出温雅端庄的表情,声音柔和若水道:臻廷这孩子是真的出息了,但他这出息是谁给的?还不是侯府花费了无数心思栽培出来的!可是谁叫造化弄人了,侯府培养出来的未来世子却根本不是侯爷亲生的骨肉,反而侯爷嫡亲的女儿在陆家长大,到现在莹姐儿也不被贵女们接纳,莹姐儿不知道为此哭了多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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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世界都在苏(快穿)——斜阳暖照(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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