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小周、陈巫九和商唤年全部都完全没有意识了。他们能认出楚图是隔壁班的同学,但再多的,一点都不清楚了。
临近上山的时候,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本子、书签、笔,晃了晃仿佛有千斤重的脑袋。
这一次结束掉吧
让他一直以来困扰的病症竟然让他免受影响,成为了他们四人的救命稻草,这一切都太讽刺。
楚图让安达写下祝福的时候,出声问他:安达,你有恨谁吗
恨?安达抬头看他,为什么要恨?
楚图说:你有想过为什么这里原本没有挂上你的木牌吗?
安达的脸色刷地惨白。
楚图直接将这一切捅破,并没有任何负担,随手接过安达手中的木牌,慢慢踱步过去。
安达像是受到了惊吓,小跑跟在楚图身后: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楚图没有走到那棵挂满了木牌的树下,而是走到了原来的那棵槐树下,伸手将安达的木牌挂了上去。
就在他挂上木牌的瞬间,天空发生了变化,漫天的深蓝被五彩缤纷的光芒替代,他们仿佛置身幻境。
楚图回头看安达,只见他的眼睛慢慢瞪大,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楚图。
楚图没有犹豫,抓起他的手腕,硬生生拉着他走向了前门井旁的众人。
安达被他拉得有些趔趄:你,你等一下
楚图停了下来,转过头,对他斩钉截铁地说:是仇还是是怨,还是清算清楚才好上路。
什么是仇是怨?那些同学听到了他们的动静转身过来,发出了提问。
然而,当他们看清楚情况之后,各个都瞪大了眼睛,嘴巴都大得可以生吞鸡蛋。
楚图看到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把安达的木牌单独系到槐树上,这个世界的规则就被他们打破了。
安达也能被同学们看到了,这些同学关于安达的记忆也渐渐涌了上来。
楚图看着这些同学的表情,心下沉稳了许多,转过来对安达说:你已经死了。那次捉迷藏你被人撺掇躲进了井里,却再也没有了声响,被别人遗漏。我想,你既然在井下什么声响都没有,肯定不正常,一定出现了让你无法出声的情况。因此,有什么仇,有什么怨都自己算清楚吧。
安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没有以往的开朗和活泼,平静如一潭死水,却没有怨恨和刺骨的冷意。
楚图走向了学生:是该清算了吧?
学生中不少人低下了头,咬住了牙齿,浑身开始发抖。
不,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有个学生说,我们真的以为他已经先走了,没想到他被遗漏下。
旁边另一个学生说:是我们对不起他。安达,对不起。
我说的是井下的问题。是谁动的手脚!让他出不了声!
楚图喝道。
砰地一声,班长跪到了地上。
楚图冷眼看着他。
是我,是我让他躲到井下的我真的忘了这件事,他哆嗦着说,我真的没想到但真的不是我动的手脚!
楚图面容严峻,冷哼了一声。
然而,安达自己出了声。
不,这不管他们的事。他在楚图惊讶的眼神中走到了班长面前,弯下腰,对他伸出了手。
他将班长扶了起来,回头看向了楚图:是我躲在井下的时候,癫痫犯了。一个人在井下休克过去了。我没有怨过任何人。
楚图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过任何的可能,却不曾料到这样。
没有怨过任何人
安达牵着班长的手,回头给了楚图一个极度灿烂的微笑,像他第一次见到楚图那样,不带任何负担的微笑。
不知为何,楚图的心像是被安达握在了手心,攒得生疼。
班长对着安达哭得泪不成声:是我的失误,那时候大家经过了祈福仪式,兴致都太高了,都不记得这件事了不,这就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怨我都可以的。没有借口可找的。
安达轻轻地摇了摇头:你不要太自责了。其实,自从我小时候查出癫痫,就做好这一天的准备了。
楚图呆呆地看着他。安达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笑着问:怎么,觉得我太圣母?觉得最后的谜团一定是杀人偿命之类的惨案?
不是吗?楚图自嘲地扯动嘴角,这种地方不都是这种冰冷的调调吗?还会出现一个心平气和、希望众生安好的鬼?这我是真的想不到。
安达转过头:真是的,你做对了一切。我没理由再把你留下,但是,你完全没感受到核心点。
愿闻其详。
安达说:有些人的生死,如果会产生更多的怨恨和悲伤,那干脆还是被遗忘更为干脆。
你这就太过于圣母了。
安达像是要被他气笑了:不与你争论了。你是怎么发现这一切的?
上一次循环里,商唤年看向了这一片天空,说这么美丽的地方,是你希望的。楚图说,我就在想,这一切会不会都是你想象出来的。我们习惯了午夜会有各种诡异神怪的事情,将学校晚上上课、学生不记得死者这类事情直接默认为小世界的设置,而无视了一种可能性:这种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属于背景小故事的一部分,而不仅仅是午夜世界搞出来增添气氛的。
安达静静地看着他。
这里是你死后的梦。
楚图说:你不希望别人记得你,所以大家都不记得你;但是你却不忍心将自己抹去,想要继续体验生活,因此出现了现在的你和生活中的各种痕迹。你不希望这种平静被打破,所以只要被惊醒,这一切都会被重置。
楚图转过身去。
他们的背后是观音庙,前门和后门洞开。从前门一望到底,可以看到后门那棵茂盛的槐树。
那一次祈福活动,王老师将她的木牌绑在了槐树上。槐树主虚幻和梦境,正好给了你存在的依托。王老师的那块木牌就是你的依托。不论王老师在木牌上写的是什么,在你的梦境中永远是空白的。因为你没有将自己的心愿在这个媒介上确定,你的心愿未了也不愿惊醒,这个梦境就会无限循环。
安达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那块木牌是我的寄托,同样王老师也是这场梦境的媒介人。我很感谢她当时将木牌系在槐树上,能让我用这种方式存在下来。
你觉得这种方式是存在吗?楚图冷眼看着他。
你不懂。安达对他说,转头看向了周围的同学。然而,那些同学却如同繁星点点,在空中散尽了。
安达静静地看着这些人消失,一阵微风袭来,卷起了他们二人的衣角,和空气中的点点繁星一起摇动。
这些人都是虚幻的,这些都只是在你的梦中发生的。楚图说,你只是想和他们说一声,没关系。
安达说:至少,我在我自己的梦中实现这个愿望了,不是吗?
楚图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太唯心了。
安达突然笑了出来,指了指天上。即使天上像幻境一样流光溢彩,还是能看出,天光渐亮。
凌晨五点了。安达饶有趣味地歪过了头,你得走了。出口在教学楼的楼顶。
楚图深吸了一口气,这次是真的打破循环了。之前没有一次循环推到了凌晨五点,他们总是在凌晨五点之前就重启了。
你得快了,不快的话就赶不上出口关闭的时间了。安达好心地提醒他。
不论如何,楚图还是说了一声:谢谢你。
不用。安达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最后给你一个提示,这条路以你的最大速度跑到教学楼的楼下需要五十七分钟。注意是楼下。
而现在还有五十八分钟出口会关闭,祝你好运。
楚图连致谢都顾不上了,转头就跑。
他的身体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连发育都没有完成,单薄而瘦弱。他只能咬住牙齿疯了一样向山下跑去。
他能感受到自己后脑勺被一束目光盯着,那是安达的目光。
真的奇怪。如果是这么干净的灵魂,又怎么会生长在午夜世界这种丑恶的地方。
楚图一边跑着,一边想着。然而,因为他竭尽全力调动身体里的全部力量,头脑开始混沌。
他能感受到干涸的喉咙里泛着血腥气,这股血腥气一直泛到了他的口腔、鼻腔。
少年在树林里拼了命奔跑,甚至在山脚下踩了空,直接摔了下去。
楚图顾不上身上的伤,浑身散架似的疼痛都在求生的欲望面前不堪一提。
终于,他的面前出现了学校。现在,这座学校空无一人,而在学校的楼顶有一个逐渐缩小的黑洞。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但知道,肯定超乎这具身体的极限。摔下来的时候,他磕到了额头,血污从额头一直流下来,没过了眼睛,直淌到了下巴。这使他只能半眯起眼睛,朦胧地看着前方的路。
头顶的黑洞已经几乎缩小到不能容纳人通过了。
而他,离黑洞还有一整座教学楼的高度。
真的,不断挣扎也只能到这里了吗他的脚已经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了。
然而,在他迷离的视线中,一个身影随着他越走越近而更加清晰了。
那是商唤年?!
楚图本来已经绝望的心里顿时炸开了花。
他这样舍命是为了谁?他怎么还不跑?留下来陪他演你如果死了我也不活了的狗血戏码吗?
这具身影跑了上来,将楚图一把架在肩上往楼上跑:快走!
你丫的不早走!楚图仅有的力气似乎用在了破口大骂上,等着殉葬吗?你是中二期还没过吗?觉得自己用心等,肯定不会失败?
身边的人没有说话,只是将楚图几乎全部的重量都担在了肩上,拼命向上跑。
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在狭窄而空荡荡的楼梯里回响。他们似乎离楼顶只剩下一层楼了。
身边的少年终于说了话:哥哥,你说过不留下我一个人的。
那声音,干净、纯粹,带着少年人的委屈。
楚图猛然醒悟。这个世界还没结束,商唤年没有回复记忆。
他们终于看到了天台的亮光。
不知道他们最后的一步是否来得及。
最后,楚图转头看向了商唤年。少年的柔软的黑发被汗水打湿,贴在了额头上,脸色涨红。
即使什么都不记得,却仍然留在那儿等他。
楚图闭上眼睛,咬牙聚起最后的力量,圈住商唤年,猛一用力。两个人向黑洞的方向猛地倒了过去。
不知道是他们碰到黑洞比较早,还是黑洞消失得比较早。
两个人在惯性作用下倒过去时,他在商唤年的耳边说:对,我们不会分开的。
安达刚才说过的那句话突然回响在他心里。
有些人的生死,如果会产生更多的怨恨和悲伤,那干脆还是被遗忘更为干脆。
商唤年当年在午夜世界里死亡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呢?
于是自己就这么顺势忘得一干二净。
而商唤年现在即使没有之后的那些记忆,仅仅凭借着最原始的本能,在生死和楚图之间还是选择了楚图。
楚图忽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他闭上了眼睛,做好了黑洞消失、他们摔在地上的准备。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
他们像是倒在了一团云雾中。
成功了吗?
楚图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然后,惊讶地发现,他们两个都已经恢复到自己本来的身体了。
而还维持着最后倒向黑洞的样子。
楚图一下子屏住了呼吸。商唤年的呼吸重重打在了他的耳垂上。
他刚想要动一下,改变两人现在这种怪异的姿势,刚才在在山上摔出来的浑身的伤就如同千万把小刀在骨肉里钻噬,疼得他险些出声。
突然,身前的人伸出了手,环住了楚图,修长的手指插进他的头发,与他的头发交缠在了一起。
商唤年在楚图耳边吐着气:哥哥,我听到了。
.
楚图睁开眼睛,猛一起身,身上像是瞬间崩开了密密麻麻的伤口,让他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下子受到了剧烈的刺激,一个翻身就又躺回了床上。
嘶
他闭上眼睛,皱着眉头,摸了摸自己身上。从午夜世界出来,不会把伤带出来,但是那种疼痛感还在他的神经里嗡嗡作响。
楚图浑身放松地瘫倒在了床上,头正正地枕在枕头上,双目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神智游离。
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他们两个碰到黑洞的一瞬间身体开始向原样变化,而就在那个时候,楚图闭着眼睛,以为他们就要完了,再加上心底的感动,随口这么一说。本以为商唤年仍受到午夜世界影响,神志不清,哪里想到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原身。
商唤年回了他这么一句,楚图直接被吓傻了。还好,他们那个时候已经在出午夜世界的关口了,商唤年一说完,两人都没了意识,再次醒来就会回到自己的客房里了。
楚图啊楚图,这下好了,本来还能给那只伪装成小奶狗的狼摆摆脸色,倒是能有副假正经的样子。这样一来,倒成了他主动坦明心意了。
楚图绝望躺尸,伸出手从身边掏过一个枕头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日子怎么过啊!
咚咚咚,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楚图蹭地坐起身来:谁?
小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楚导!是我!
楚图正想开门,转念一想还是大吼了一声:你等会儿!
小周在门外二丈摸不着头脑,等了楚图好一会儿他才开门。
小周呆呆地看着打开门的楚图。只见楚图很明显自己收拾过了,头发像是刚洗完吹干,衣服也整齐没有褶皱。
恋耽美
>午夜船说[无限]——典临(29)
同类推荐:
膝盖之上(Over the knee)、
呕吐袋(骨科,1v1)、
扶她追妻、
性奴训练学园(H)、
被丈夫跟情敌一起囚禁操玩(强制 1v2)、
欲女绘卷(nph)、
被自家超色的狗强奸,好爽....[完][作者不详]、
【崩铁乙女】总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