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罢,她用帕子擦去了他眼角的泪珠,低声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说哭就哭了呢?”
她哄人实在没什么技巧,只能手忙脚乱地拍着他的背,说些安慰的话语。
谢容淮见她蹙着眉头,一时也止住了哭泣,他不想让大姐姐露出这副担心的模样。
他犹豫了半晌,慢慢抽噎道:“大姐姐,母亲她……她是故意让容容生病的……”
此话一出,谢娉婷呆愣了一瞬,二婶她为了能够解除禁足,居然拿容容的身体做赌注?
一瞬间,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的脸色有些冷,心里更是冷飕飕的。
等缓过神来,她才问道:“容容,你想要继续和祖母一起住,还是和母亲一起住?”
谢容淮愣了一瞬,他想了半天,终于说道:“大姐姐,母亲有二姐姐陪着,不会孤独,可是祖母没了容容,觉满堂就空了,容容要和祖母一起住。”
其实,他到底是对母亲和姐姐的行为感到害怕了。
谢容淮眼底满是伤心落寞。
谢娉婷明白他心里难过,她轻声说道:“容容放心去祖母那里住,倘若想母亲了,再回去看看。”
二婶身上的习性若不改掉,容容跟着她只会吃苦,不如让容容和祖母住在一处,也好让二婶反省反省自己。
谢娉婷又带着他去觉满堂安置了,等消息传回静园,张氏更是气得七荤八素的,砸了一屋子器具才算完事。
谢娉婷并不知道静园里的事,她戴了面纱,又叫上小四小五,往城南铺子里去了。
按照母妃的吩咐,她已经将账本看的七七八八,有几个铺子亏空得厉害,她不得不亲自上门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轿子转了几个犄角,便到了路口的华缎阁,谢娉婷下了轿,打量了一番铺子的地段,虽然这铺子并不在京畿的黄金地段,可也不算差,四周也算人烟阜盛,客流如水,按理说门前不该如此冷清。
谢娉婷黛眉微蹙,还是往铺子的方向去了,一只脚还没踏进正堂,便听见一阵呵斥声。
“都说了不收这些杂七杂八的绣品,你怎么还来?好歹也是伯府里的小姐,怎么如此厚颜薄耻?”
谢娉婷听了这话,眉头蹙得更深了,她进了正堂,只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正数落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穿着朴素,身影瞧着倒有几分熟悉。
那女子被婆子数落着,面上已经有些怒火,却还是隐忍说道:“陈妈妈,这是您上次点了名要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费工夫做,难道您还要耍赖吗?”
陈妈妈显然不愿再听她说话,只是摆了摆手里的帕子,作势说道:“你若再不走,我就让当家的过来赶人了,到时候爷们上了手粗暴,你可别后悔。”
谢娉婷见这婆子的模样,便知道那女子说的大抵是真的,是这陈妈妈先问人家要了绣品,等人家做成了又反悔了不肯给银子。
小四得了授意,冷声道:“陈妈妈真是好大的威风!”
陈妈妈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她揉了揉眼睛,见门口站着三个女子,为首的那个冰肌玉骨,臻首娥眉,行止间衣袂飘飘,恍若神妃仙子,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只是又不图做生意,她也不必委屈自己,因此冷哼道:“你们又是哪号人物,敢到我的地方来多管闲事?”
谢娉婷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缓缓开口道:“我不过随意过来瞧瞧,只是没想到,吴越口中宽厚擅于经营的陈妈妈在外头,居然是这副模样。”
陈妈妈听了这话,脑子飞快转起来,武安王府里,吴管家的官算是最大的了,她们底下这些人,都是由吴管家管着的,如今这位姑娘能直呼吴管家的名讳,只怕是王府里的几位主子。
瞧着年纪不像是已经成了婚的,那便只有汝阳郡主和王府的二小姐了,她心里猜度着,这定是汝阳郡主了。
陈妈妈脸上一白,立时跪下来,磕头道:“老奴见过郡主,方才怠慢,还望郡主恕罪。”
谢娉婷并未理会陈妈妈,她瞧着那个那个来卖绣品的姑娘,已然瞧出来那是李惠,上辈子她不可一世的小姑子。
李惠也不是没认出谢娉婷,正是因为认出来了,她才更加难堪。
距离上一次姐妹们聚在一块儿打马球,不过才两个月,可是昌平伯府却内囊尽上来了,连日常的开销都成了问题,她身为伯府的小姐,却不得不学着绣娘,将自己一针一线,倾注心血的绣品拿出来明码标价,还要受老婆子的挑剔。
李惠的嘴唇颤了颤,她想起家中病重的母亲,还是行礼道:“见过郡主。”
谢娉婷早就知道,前世这位小姑子的心气是极高的,她的心思都放在脸上,即便是带着小姑娘的娇憨,真要说出扎人心的话却毫不犹豫。
上辈子武安王府抄家后,李惠特意到她院子里闹了一通,无非是说她父王谋反,罪有应得,说她德不配位,做不得正室。
谢娉婷对着李惠,实在是想不起来一点愉快的回忆,事实上,她此刻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沉静了半晌,她才开口道:“小四,你去瞧瞧那绣品如何,倘若是好的,按照市价给就是了。”
小四暗卫营出身,哪里分的清绣品好坏,好在她听郡主的语气,是要帮这女子一把的,她走上前去,像模像样地拿起那帕子检验一番,说道:“郡主,这绣品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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