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娉婷好不容易挤进屋里,却见张氏和二妹谢葳蕤正在床前痛哭,老夫人坐在一旁的交椅上,也是愁眉苦脸。
谢娉婷走到谢老夫人面前,也顾不得行礼,只是问道:“祖母,容容这是怎么了?”
谢老夫人面色疲惫,她说道:“下午的时候容容还在我这处好好的,可没成想,不知吃了哪个下人送来的糕点,便上吐下泻起来,大夫已经请了两拨来,方子开了,药也喝了,可就是不见好,实在没了法子,只能拿了对牌,去请宫里的太医来。”
谢娉婷也不再问了,她往床榻处走去,张氏同谢葳蕤正趴在床前,哭得泪人似的,容容面色潮红,正蜷缩着身子,他小小的嘴唇翕动着,瞧着十分可怜。
谢娉婷抚了抚容容滚烫的额头,即便她心神不宁,也只有压下去那股不安,吩咐人先去用冷水洗了帕子来,替容容敷上。
却不料,她才方接过帕子,张氏便一下将帕子夺了过去,哭道:“不用你们假好心!容容在我这的时候,分明好好的,我一不在了,满府的人都想害他!想断了二房的后嗣,让大房一家独大!”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女使连着主子都惊住了,周遭一片死寂。
第47章
张氏的这一句怨怼,让屋内的女使们噤若寒蝉。
谢老夫人的脸色愈发不好看。
张氏禁足,容容放在她这处照顾却出了事,她本就十分自责,可眼下儿媳妇说出这样的话,无异于是在诛她的心。
这些年除了爵位,能分成两半的她都分了,两个儿子,她都一般对待,可无论怎么做,二媳妇总嫌她偏心。
事已至此,也的确是她照顾不周,谢老夫人终究没有出声斥责。
谢葳蕤瞧了一眼祖母的脸色,站起身来,解释道:“大姐姐别在意,母亲她只是一时性急,并没有恶意。”
谢娉婷瞧了一眼二妹,见她眼眶微红,一副刚哭过的模样,摇摇头说道:“无事,二婶一片爱子之心,大家都明白。”
二婶如此,的确是人之常情,但方才祖母说,容容是吃了女使送来的东西才上吐下泻的。
即便是待会儿宫中太医来了,到底也要查清楚是何物引起了病症,方可对症下药。
思及此处,谢娉婷对着一旁伺候的女使问道:“方才小公子吃的东西呢?可有剩下?”
那女使回道:“原也不过是一盒糕点,小公子用了两口便搁下了,也没见有什么打紧的,后头才发作起来,再去寻那糕点,厨娘只说叫狗儿碰掉了,因此索性喂了狗,眼下再没剩的了。”
张氏一听,愈发来劲了,她冷笑道:“是了,也不知是谁下了这毒手,证据销毁得倒快!生怕我们寻着踪迹似的,我们二房,左右没人撑腰,即便查出来是谁害了,又能怎么样?”
谢老夫人听到这,终是忍不住了,她敲了敲拐杖,神色严正,声音听着却有些无力:“够了!你如今在这扯嘴,容容也不会好受半点,待太医来瞧过,给了治病的方子,大家缓下神来,我定然给你一个交代。”
张氏到底还是忌惮着这位婆母,她也不想将人彻底得罪了,只是按着头低声啜泣,又用湿帕子敷上了儿子的额头。
谢葳蕤垂眼看着床榻上面色潮红的弟弟,眼底划过一抹暗色,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半天才松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弟弟受的苦,等来日她一定补偿。
一屋子人翘首以盼,终究还是将太医等了来。
来的是太医院的院正钟昀,他神色匆匆,连额上的汗也来不及擦,他仔细打量了一屋子的人,瞧见汝阳郡主好好的,心底松了一口气。
再一看,躺在床榻上的是一位小公子,暗想这应该才是病人,便寻了位置坐下,给谢容淮把脉。
谢娉婷黛眉微蹙,谢老夫人终究放不下心,站起身来,也到了她身侧,紧紧拉着她的手。
谢娉婷见祖母眼下已然有了淤青,更是心疼,她低声安慰道:“祖母放心,容容定然会化险为夷的。”
谢老夫人勉强点了点头。
祖孙俩齐整整地瞧着太医的动作,半天才听那钟昀说道:“老夫人,二公子这症状,倒像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先前想必已经有大夫开过方子了,只是二公子年纪尚小,之前的药药性太大,一时承受不住,待他将腹中之物吐尽了,再喂些易克化的粥汤,便可稳住了。”
等这话说过了,他才得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原本到官宦人家诊病这事自有底下几个小太医管着,并非他的分内事,只太子殿下听闻是武安王府拿了对牌来请人,亲自下了口谕叫他来。
他心知能让太子如此费心,大概就只有谢家那位汝阳郡主了,一时更不敢耽搁片刻,这一路赶来,命都去了半条,等会儿回宫还要给太子殿下复命去。
谢老夫人听了这话,连忙吩咐锦枝道:“快些,叫底下人熬了粥汤,在炉子上煨着,等小公子醒了便服侍他用下。”
锦枝应了一声,便往静园的后厨去了。
谢娉婷听了太医的话,提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她让玉锦拿了赏钱来,赏给钟昀,说道:“有劳钟太医了。”
钟昀哪敢收这钱,他推拒两次,见实在是推不掉了,这才收下,只是收下了钱,又忍不住提点一句:“郡主,微臣方才诊脉时,见小公子气息微薄,呼吸不畅,料想这屋里香料气味也太浓了些,恐不宜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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