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出来了吗？
    林汶愣了愣，回复道：
    还没，广告。
    白凡回了他个大笑的表情：
    我可真是时候。
    这里天还没亮，我刚要起床。
    林汶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自己前几天存了的世界时间的纽约时间，早晨八点不到。
    白凡紧接着又打：有结果了告诉我，我信号太不好了。
    来了老板！！别玩手机了！！刘辰喊道，快要公布结果了！
    结果是三号！
    林汶听见自己的序号时候，满脑子都是嗡的。
    他看见了自己唱歌的画面被回放在了屏幕上，刚才太紧张，他都没有好好听自己唱歌。镜头里他蒙着脸不能被其他人看见表情，连他都一时间记不起当时的样子。
    但是当主持人宣布了他的名字之后，他感觉身上那长久以来的担子好似忽然卸下来了，他浑身被压着憋屈着的感情一下子喷薄而出。他像失忆了许久忽然被带回了现实，他记起了那时候自己听闻了父亲出事，在还未知状况的情况下，带着恐惧，压抑，难过，甚至很多自责，被他全然用一股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压得死死地上了台。
    中途有个画面，林汶需要用一只手换一个话筒。
    他唱完之后差点没接稳，身形都有些晃荡，之后才抬手稳稳接住了，死死攥在手里。两秒的画面转瞬即逝，林汶却记得当时的心情，他在那一瞬间想如果话筒掉在了地上，他估计整个人都要瘫坐在台上。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他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否则他随时随地会垮。
    脑中嗡嗡了一阵子，林汶才感觉自己回到了现实，刘辰抱着他的肩膀晃荡，高兴地在喊：老板老板老板啊啊啊啊赢啦！！啊啊啊！！
    漂亮！！何诗明也夸赞地拍着他的肩膀，我就知道你行，这回我们算是扬眉吐气了！
    林汶在刘辰的怀里机械一般地点头回应他的话，过了一会才从情绪里微微挣扎出来一点，他看着刘辰和何诗明的方向开口：我
    他刚说完那个我字，眼泪就跟泄洪一样流下来了。
    刘辰吓了一跳：老板，老板没事吧你！你是喜极而泣了吗你！！
    林汶以前哭都是滚眼泪，一滴滴眼泪相当金贵地和珍珠似得落，这回是哭得出了声。他一头扎在刘辰的肩膀上，哭得满耳朵都是自己的吼声。
    难受的，压抑的，那些埋在自己心底的东西，终于可以在这一刻肆意宣泄了。
    他能好好给爸爸一个交代了。
    林汶哭完擦完眼泪已经快将近九点半了，刘辰头一次看林汶哭那么凶，或者说头一次看林汶哭，寸步不离地给他递餐巾纸。
    当然没人会给他擦鼻涕，他只能自己来。终于感觉自己哭够了，刘辰小心翼翼地给他递了杯水：老板，补补水？
    刘辰。林汶哭得嗓子都有点哑，以后如果你不跟着我了，有了别的老板，今天的事情你敢当八卦说出去，我就把你扒了挂在天安门示众。
    我只有你，老板！刘辰说，你敢把我换了，我现在也哭给你看。
    你哭。林汶喝了口水，你哭一次我笑你会，咱俩算扯平了。
    刘辰看着林汶，林汶看着刘辰，过了一会刘辰问：真哭啊。
    我跟你开玩笑呢么。林汶继续看他。
    刘辰垂着头准备挤眼泪，何诗明开口道：好啦，你别欺负他了。
    林汶把一杯水喝完，重重敲在茶几上：爽，我居然是冠军了。
    爽，你居然压了徐以青。何诗明也感叹，牛逼，果然那之前三年没白练，我觉得你明天就得去拜访一下霍老师。
    林汶像想起了什么：啊，我得给霍老师打个电话。
    是啊，报个喜什么的。霍老师绝对是最大的功臣。何诗明说。
    林汶转身就乖乖去打电话了，霍妍如今跟他半个妈似得，也十分关注着这个节目。林汶在电话里感谢来感谢去，霍妍也只说：知道你觉得这事儿都是我的功劳，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这事儿大部分的功劳是你自己。你感谢老天给你这天赋，感谢你自己后天的努力，到头来，所有的成就都还是基于你的自身。
    林汶还想谢，霍妍笑道：这么想谢，改天来请老师吃个饭吧，我叫上恩恩，你俩也好久没见了吧。
    行。林汶笑道。
    打完了电话，林汶浑身松了口气，从卧室又回到了客厅。何诗明站在客厅里，杵得和个大棍子似得，林汶看看他点了点沙发：你坐啊，站这儿干嘛？？你又胖了我们家沙发容不下你了是不是。
    如果你三年前嘴就这么损，我绝不跟你合作！你敢和白泰迪这样么？何诗明歪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怎么不敢。林汶在沮丧过后心情明媚，好吧，当面不敢。
    背地里就敢了？何诗明说。
    打字敢。林汶坐到沙发上，后脑勺靠着沙发背，毕竟我是被从出道骂到现在的，和键盘侠打的交道可比粉丝多多了。
    何诗明决定停止和他扯皮：我想和你说个事儿，本来是打算等你睡完一觉再说的，但是想想我有点憋不住。
    ？林汶侧头看他，怎么了？
    谈了两个代言，一场商演，一个综艺，还有节目前就定了一家唱片公司愿意代理和制作你的唱片。何诗明看着他，这都是节目前就谈好的，我本来想等节目播出完再和你说。毕竟万一你没得第一，我怕你沮丧得不行，这些也可以我们接下来的日子保保底混口饭吃。
    林汶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但是现在你这身价就不一样了，明天估计我还能再谈几个。何诗明拍拍他的肩膀，林老板，接下去你得忙上一阵子了。
    我我的天！林汶抱了一把何诗明，诗明哥，你太他妈靠谱了！
    别别别。何诗明装作嫌弃道，你少来，哪天早起你绝对会在保姆车上借着起床气使劲骂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骂你我是小狗！林汶睁着他的大眼，好吧，提前汪汪汪！
    何诗明：
    再和你说件事儿。何诗明说。
    你还有多少朕不知道的惊喜！林汶整个人都还在亢奋中。
    两个代言，其中一个是冰红茶。何诗明说，就是我们当年那个牌子的冰红茶。
    林汶一愣，眨眨眼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何诗明说的那冰红茶是什么。
    我知道这事儿是你的执念，行了，这回肯定不会有人给你半路截胡了。何诗明从沙发上拿起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了一沓文件扬了扬，我合同都签了。
    林汶觉得自己磨磨唧唧得和个娘们似得，这会又想哭了。
    不许哭了。何诗明指指他，明天给我六点起床干活。如果你眼睛是肿的会给化妆师增加多少负担。
    好好好。林汶赶忙摁住眼睛，听见了！睡觉！
    纽约街头的露天咖啡厅，白凡戴着深蓝色的墨镜，看了眼手表。
    手指漫不经心在桌面点了点桌面，他又开始看手机。手机屏幕上停留着他给林汶道喜的微信：
    知道你是第一，恭喜了。
    林汶没有回复他。
    白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语气不太对，于是又发了个很二缺的表情企图缓和一下气氛，但林汶还是没有回复他。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丢回了桌面上。
    林汶得第一他并不奇怪，并且还觉得有点违背良心的高兴。毕竟对于比赛而言，林汶是他的对手，他们星阁出战了那么多名选手，却最后都没有走到第一这个位置，在他看来还是有些丢人的。
    但这第一，他心服口服，他相信所有星阁的人和观众也都心服口服。
    白凡用破网刷了会微博，想看看国内时间这个点的大家是否都在讨论这个节目的话题。搜完了林汶他还顺便搜搜徐以青和星阁，林汶接连两天喜提热搜第一，在这瞬间是真的红的。红得非常名正言顺，红得满腔正能量，红的对面一根红晃晃的手指点了下桌面。
    白凡回了神，抬眼看见了一个戴墨镜的烈焰红唇大美女。
    她拉开椅子坐下来，对着服务员要了一杯咖啡，双手抱在胸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白凡。
    白凡无所谓地摊摊手，任她看。
    没变，白大公子。美人总结道。
    你也没变啊，谭琳。白凡喝了口咖啡，笑了笑。
    谭琳把墨镜摘了扔桌上，手抵着下巴：怎么样，伯父最近好么？
    还不错。白凡说，心脏老毛病，但除此之外，吃得下睡得着。
    那就好，我爸就不行了，腰腿颈椎哪哪都有毛病，还有心病，成天这儿疼那痛的。谭琳叹了口气，我和我老公前年把他接到美国来了，把他放国内我是实在不放心。
    白凡扬扬眉毛：你们还没要孩子？
    能要么？谭琳说，我把事业转移到美国后，还不是天天从早忙到晚。你别说，这里人对黄皮肤的嘴上不说，起初还是有些偏见。好在这几年剧团里是离不开我了。
    你在哪儿都能混挺好。白凡笑起来，起初还觉得为了爱赴美你会挺辛苦，事实证明，简直是事业第二春啊。
    老娘在国内也很红的好吧。谭琳翻了个白眼，要不是那时候传什么我是你的未婚妻，最后怕影响不好，我也不至于隐婚到现在。下个月我也该公开了，我太委屈我老公了。
    白凡点点头：挺好的。
    你这羡慕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谭琳手抵着太阳穴，似乎在思考，哎，你那时候和我说你已经有伴儿了后来是因为我那个代言分手的吧？我当时还挺
    不是你的错，错都在我。白凡之前还被回忆起过这段，脑内又想起林汶那张委屈的脸和骤然滚落的眼泪，心里有转瞬即逝的难受，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把这感觉压了下去，我这几年没找过了。
    啊？谭琳都有些意外，她什么来头，我都没见过，一定是个美人儿吧，能让你神魂颠倒三四年的。完了，我更愧疚了
    谭琳说：我和那品牌饮料的合约上个月就到期了，事业转移到了美国来我也没法继续代言国内饮料了。如果小美女有意向，你要不给他牵个线吧？
    不必，他肯定也不愿意。白凡笑笑，还有，他可不是小美女。
    他说罢，递给了谭琳手机，谭琳凑着头一看，双手捂住嘴，惊呼道：男的？？你这小美人儿是男的？天呐，长得也太可爱了吧。居然是我爱的款？
    白凡把手机收回来，提醒你一句，你结婚了，女士。
    哪又怎么样，结婚就不允许思慕帅哥了吗，什么逻辑。女人一辈子都有享受美的权利好不好。谭琳手抵着下巴，不过，国内的风气还没这么开放吧，况且你算半个公众人物，他也是个小明星。你俩就算情投意合路也很难走，况且你们还没复合吧？
    白凡把他和林汶这些年来的事儿，当故事似得和谭琳说了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白凡垂头点了根烟，我活了二十七年，还没想到有天会为情所困过，也是活见鬼。
    这就是报应了吧。谭琳笑道，怎么，你是想让我给你出谋划策一下，怎么追回他？来个破镜重圆什么的。
    那我不该比你清楚？白凡斜了她一眼，吐了口烟。
    你可不清楚，你从前热爱别人崇拜追逐你的感觉，向来也不会动什么脑子。别人对你表现了爱慕，你就回馈别人金钱资源的你是不是以前也这么对他过啊？
    白凡被戳中了点，索性不说话，手指磕着烟身，把烟灰弹在烟灰缸里。
    谭琳一眼识破，指着他：被我说破了吧，你看上去感情上什么都懂，实际情商低得快穿破地心了。反省一下自己吧白大公子，如果他是个心高气傲，还特别喜欢你的人，这会得伤多少心啊。
    那我怎么办？白凡叹了口气，我现在追他他也未必会答应，不，是肯定不会答应。他事业这几年有了点起色，正是需要努力向上的时候，估摸着也么心思和我好。而且我也没想好，追到他了我该怎么办，该干什么？我多少年没有正儿八经地谈恋爱了，我就算谈恋爱，除了会送房送车送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爱意。
    啧。谭琳简直无语，这话说出去谁信，堂堂娱乐圈帝国豪门公子，坐在这里纯情地问我怎么追人。
    谭琳手搅动着咖啡：要我说啊，你先把自己想明白吧。你还没完全喜欢上他，如果你喜欢上了，你自然会去在意你们俩的未来。
    白凡没说话，手指夹着烟似乎在思考。
    他事业刚刚起步，你们俩又是在一个圈子里，你就悄悄帮帮他。谭琳说，等哪天你把自己想明白了，你再回头去找他也不迟。在此之前，可别祸害别人了。
    白凡沉默了一会，把烟在烟缸黎掐了。无言地垂头捏捏眉心，谭琳前倾身体，对着他笑道：还有，你可得把他看好了。他现在就跟个海胆似得，外面硬刺，内里柔软，最怕有个什么温柔的小锤锤敲开他的心，万一那人不是你，比你捷足先登了，你是不是哭还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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