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碟小菜吃完,锅里的粥也见底,简令肚皮吃得浑圆,出了一身汗,鼻子也通畅了,满足地靠着床背,拍拍肚子,“真香。”
能把病号饭做得香成这样,除了一个罗一慕,恐怕也找不到别人。
罗一慕笑了笑,把床上的小桌子连同碗筷托盘一起收走,顺手洗了,又把锅台擦干净,才端了盆热水回到卧室里,给简令擦了擦身,顺便换衣服,做完这一切,自己也去洗澡。
洗去一身汗水和疲惫,顿觉神清气爽,再进卧室时,简令正半偎在床上刷手机,见她进来,赶紧掀开被子在自己身侧拍了拍,示意她进来。
罗一慕钻进去,把被角仔细地掖好,确认不会漏一点风进去,才抱着简令的肩膀,躺在床上与她闲聊。
“对不起。”简令靠着她的肩,哑声说。
罗一慕笑着问:“为什么道歉?”
“我今天,脾气坏,净折腾你了。”
简令吃了两碗热粥,身体的难受减轻多了,神色也清明起来,想起自己发烧时跟罗一慕又闹又哭又耍脾气,即使她三尺厚的脸皮,这会儿也有点绷不住,羞愧之意涌上心头,脸带薄红跟罗一慕道歉。
“我没生气。”罗一慕的笑很温柔,“所以你也不用道歉。”
“我平常……不这样的,今天不知怎么了……”
简令平常不爱哭,她以前被人欺负,打掉牙和血吞,就是不掉一滴泪,今天一个晚上已经哭了好几回了,好像在罗一慕身边就特别容易脆弱。
其实是特别容易肆无忌惮。
简令从前不哭,因为哭了能给谁听?没人疼的孩子,哭了只会让那些欺负她的人看笑话、更得意起来。
现在有个全世界最好的慕慕疼着她宠着她,为她的眼泪心疼,简令是打心底里知道罗一慕绝不会笑话自己,只会为她的眼泪心疼不舍,所以才能在她怀中哭得这么肆无忌惮。
简令一面不好意思,一面又喜欢罗一慕喜欢得不得了,心里埋怨自己这是恃宠而骄,仗着罗一慕喜欢自己,舍不得说半句重话,就在罗一慕面前撒娇得无法无天了,压根不为慕慕考虑一点。
比如吃晚饭的时候,竟然想不起来慕慕饿了九个多小时的肚子,仍要任性耍脾气,万一把慕慕的胃饿坏了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简令万分懊悔,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自私的人,慕慕为她付出这么多,她一点也不知道为慕慕考虑。
喜欢都很自私,大多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甚少考虑另一半的感情。
爱却是无私的,一味地想对对方好,多多地考虑对方的委屈,开始懂得反思自己,心疼对方。
简令从前很喜欢罗一慕,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对罗一慕的感情已经由喜欢变成了爱,所以总看到自己的缺点,开始懂得为罗一慕着想。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勇气说出那个“爱”字。
简令在罗一慕面前太自卑,总觉得以自己从前的花心,不配对罗一慕说爱。
而罗一慕又因害怕吓跑简令而怯缩,也不敢先开口。
一个自以为是情场高手,一个又是初尝情爱滋味,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彼此靠近,越近越胆怯,都怕伤害了对方,其实说到底都不怎么懂得爱人间的相处之道。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们还能黏黏糊糊地在一起好久呢。
也许到那时候牙齿都掉光了,两个老太太手牵手在夕阳底下回忆年轻时的爱恋,也是另一番情趣。
“慕慕,我会对你好的,就像你对我那样。”简令抱着罗一慕说。
“我相信你。”
简令油嘴滑舌游戏人间,多少人骂她是“骗子”,只有一个罗一慕可以心无顾忌地大胆说“我相信你”四个字。
两人相拥而眠,屋外飘起雪来。
这个冬季的初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降临了。
起初只是两片小小的雪花,还没落地就消融了,后来屋檐上覆了一层白霜,接着漫天的雪花飘下来,像空中飘了一层棉絮,到了第二天早晨罗一慕拉开窗帘,才发现窗外的一切都被大雪覆盖了,路上、树上、屋顶,白茫茫的一片,纯净无暇,就像给大地罩了一层甜甜的棉花糖。
罗一慕这样想着,自己先愣了一下,倏然笑开,心想影响果然是潜移默化的,在从前的自己眼里,雪就是雪,白的、凉的,哪有那么多奇妙的比喻,把雪形容成甜甜的棉花糖,分明是简令才会做的事。
罗一慕不知道简令喜不喜欢雪,不过这样纯洁的大雪很难得,罗一慕来津岭七年,也才第二回 见到,她走到简令床边,俯身在她颈子里挠了挠,吹着气说:“阿令,下雪了。”
“下雪了?”简令一听就兴奋地睁开眼,跳到床边,罗一慕忙拿一件大衣给她披上。
“哇,真的下雪了,好漂亮。”简令像小孩子似的趴着窗玻璃,眸光映雪,看得痴了。
她小时候很喜欢下雪。
父亲的手巧,堆的雪人特别漂亮,每年下雪的时节,总要在院子里堆一个雪人,那是简令童年不多的快乐时光。
后来父亲去世了,再也没人陪她堆雪人。
再说她也长大了,没有这个兴致。
“慕慕,我们去堆雪人吧?”简令已经好多年没这种玩心了,今天不知怎么的,突然又手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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