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在ICU的几天花光了言家的所有积蓄，全身插着管子，用尽各种急救药后，最终痛苦地离开了人世。老妈绝望地卖掉了房子，补上了债务，让言野一个人呆在家里，自己出门报案。
    然而没等她踏入警察局，就接到了言野的电话，或者说是由杀人凶手拨出的电话。十四岁的言野坐在沙发上浑身发抖，旁边是那些凶恶的叔叔，言野听到他们恭敬地叫着那个男人胡爷。
    黄佳梅杵着拐杖冲进门后，哭着向胡爷跪下，请他放过言野。
    我不喜欢为难女人和小孩，给你一条路，带着他滚得远远的，如果外面传了这件事的一点皮毛，我就让他活不过十六。胡爷说，怪就怪你多管闲事吧。
    言野至今还记得胡爷说这句话时高人一等的模样。
    他用指甲掐住自己的掌心，留下几个深深的红印才平静下来，继续动笔写题。
    期中考试成绩下来后，看到自己保持在发挥失常正常值的成绩，言野松了口气。武莉履行惯例找他谈了话，还是那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说。
    言野看着办公桌上的卷子，脑中神游四方，嘴里嗯嗯地答应着。
    言野，你学习的状态很不对劲。武莉说。
    啊？言野回过神，武皇，学习的状态不就是学和不学吗，难道还能分出一二三四五六七来？
    我总觉得你身上压着什么，但是问你你也不说。武莉小声问，是不是你家有困难。
    跟那个没关系。言野回答。
    言野，你可能认为自己在静心学习，但你很浮躁。武莉说，我是过来人，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武皇，我真的没事。言野泄气地说。
    你需要放松一下，我怕你会被自己紧绷的神经压垮。武莉说着拿出几张卷子，你和邹翔挺熟的，这是他的期中考试成绩，评价一下。
    ......言野看着几个鲜红的鸭蛋愕然，我无话可说。
    给你布置一个任务。邹翔五月测验没上300分，我就去你家家访。武莉眨了眨眼睛。
    不是武皇，邹翔考不考鸭蛋和我有什么关系？言野抗议。
    你就当调剂一下学习节奏。武莉说，上课铃打了，赶紧回去上课。
    言野把被家访后黄佳梅的自责愧疚和给邹翔补课在心中衡量了一番，绝望地拿着邹翔的鸭蛋卷子回到教室，一眼就看到这个考了0分还不知羞耻的家伙。
    起来。言野把卷子砸在他头上。
    邹翔蹭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你的卷子。言野指了指数学卷子上的鸭蛋。
    谢谢。邹翔宠辱不惊地把卷子收起来。
    武皇让我给你补课。言野说，如果下次小测验你所有科目加起来没超过300分，她就到我家家访。
    我
    你敢说一个不字我就跟你拼了。言野咬牙切齿，随后又软下来，蹲下来趴在邹翔的课桌上夸大其辞，我不会逼你学什么，你就照着我划的重点随便看看，300分应该没问题。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刚好落到言野脸上，少年的瞳孔变成褐色的琉璃，邹翔的喉咙不自觉地鼓动了一下，两人的距离太近，近到他可以看见言野脸上被染成金色的绒毛。
    你答不答应？
    好。
    言野站起身，怀疑地盯着邹翔，他怎么觉得邹翔在敷衍他呢。
    晚上出来我给你补课，你加我。言野把二维码名片点出来。
    我好像没微信。
    史前外星人，不奇怪。言野在心里吐槽。
    邹翔在言野鄙视的眼神下，现场下载了APP，新注册了一个账号。
    言野瞥着他进行到取名的步骤，邹翔打了一个点上去。
    言野：我能告诉你我微信里，至少有三个人名字都是一个点吗？
    邹翔：那我叫什么？
    言野把他手机拿过来，泄愤地输入两字，心中说不出的舒爽。
    蠢狗。
    很好，很形象。
    作者有话要说：
    武皇：我，专业僚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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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超强记忆
    言野估摸着邹翔白天睡得多晚上不瞌睡，左右听课也跟不上老师的进度，直接把补习地点约在畅游网吧。
    言野到时就看到畅游门口站着一个大高个，低着头盯着脚尖，靠着玻璃门。发现言野来了，他抬起头来，眼睛亮了一度。
    进去吧。
    言野将他推进网吧，安顿在柜台后面，自己则拿了纹身贴，往眉毛上一粘。
    邹翔似乎觉得很新奇，一直盯着他的脸。言野耳朵发燥，用数学书挡住邹翔的眼睛。
    看个屁，把书翻开，我书上划了线的全部照抄。言野说。
    哦。邹翔翻开第一页画了起来。
    我的标注也抄上去。言野从柜台里拿了几瓶饮料推小门出了柜台，我去给客人送水，等下有人要上机你让他等会儿。
    好。邹翔说。
    言野的字很潇洒，草而不乱，透着野性，跟他平时的模样完全不搭。但和他贴着疤痕纹身的样子倒有几分相符。
    邹翔笑了一下，继续埋头画线，突然有一道人影站在面前。他抬头，看见一个叼着烟的平头大叔站在面前。
    稍等，上机的人送水去了。邹翔说。
    咦，你不是坐这儿吗，不管事？大叔问。
    ......邹翔低下头继续画线。
    爱学习啊小伙子。大叔吐了口烟，靠在柜台上跟邹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佑哥。言野看到站在柜台前的詹佑，招呼了一声。
    今天怎么带了个跟班？詹佑将烟灰抖进玻璃缸里。
    帮他补课，借前台一坐啊，佑哥。言野拱了拱手。
    坐可以，工资我可不发啊。詹佑拍拍言野肩膀，笑着往楼上去。
    他是网吧老板。言野凑过去看了一眼邹翔的进度，你也画得太快了吧，你画的时候要看进去，这样知识会在你脑子里形成第一道印象。
    我能记住。邹翔说。
    你说啥？言野反问。
    你抽我背。邹翔把书递给言野。
    言野认为邹翔在吹牛皮，数学书上都是公式，如果不花心思去理解，怎么可能记得住？
    但邹翔的样子很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辅助角公式？
    邹翔不假思索地在笔记本上写下asinx+bcosx=(a+b)sin[x+\arctan(b)]（a0）
    一个符号都没错。
    言野惊了。
    碰巧吧？
    诱导公式？
    话音刚落，邹翔的笔杆子又动了。
    又没错。
    言野深呼一口气，准备来个狠的。
    和差化积公式？
    邹翔看了他一眼，把几个推导公式全写了出来。
    你以前背过？言野问。
    没有。邹翔回答。
    那你怎么记住的？言野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看了一眼，就记住了。邹翔平淡地回答。
    Hellow，有事吗？
    言野看着邹翔毫不在意的表情，觉得还是直接把他乱剑砍死比较好。
    你做道题给我看看。言野把书翻到习题页。
    邹翔这次拿着笔看了很久，说了一句：我不会。
    言野了然了，敢情这家伙真是死记硬背，如果不懂原理，就算记住了公式也做不来题。
    他有些好奇邹翔是从小就拥有这么惊人的记忆力，还是从他说的失忆以后。
    不过就算问，邹翔肯定也回答不出来。
    言野心中有了定夺，之前要在半个月让邹翔考上300分基本是无法完成的任务，但是既然他能死记硬背，言野就知道从哪门学科入手了。
    可惜了，怎么没去文科。言野暗自感叹。
    你今天先把这本书上的公式看一遍，明天我们开始学英语，再把语文课文背了。言野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在想象武莉看到邹翔的测验成绩有多么吃惊了。
    两人坐在柜台后面一人看着一本书，此情此景出现在网吧里，如果被武莉看到了，估计会感动到痛哭流涕。然而进网吧的客人看不到两人被柜台挡住的书，只觉得里面坐着的两个人一个浑身戾气，一个阴沉瘆人，上机的时候都浑身不自在。
    这一周，只要言野去网吧，邹翔就像保镖似的跟在他旁边，两人自己看自己的书，然后言野再花半个小时给邹翔抽背。
    眼见着邹翔背完了英语和语文的高一高二课本，言野丢了一套题给他做。
    这套题是这学期发的作业，是言野从邹翔垃圾堆般的抽屉找出来的。
    语文作文邹翔直接放弃了，言野让他背了很多英文例文，倒是可以往题上套。
    扣除作文60分，阅读理解他一字未碰，邹翔剩下的语文选择题全对，填空题凡是默写的部分也一分未丢。
    英语的成绩就更可喜了。除了语法混搅不清的某几道题，邹翔凭着惊人的记忆力，在除了听力题以外的120分里，拿到了100分。
    其中有十分是小作文扣的。
    言野嘴角抽搐，拿了一本厚厚的英语辞典给他：送你忧伤小蓝本，以后当个翻译也不至于饿死。
    邹翔将蓝色的辞典郑重收起来，这是言野送他的第一份礼物，不能折到压到了。
    自从316以后，同学们对邹翔的关注度直线上升。
    邹翔上课时没睡觉了。
    11班的同学觉得很诧异。
    虽然也没见着邹翔听课，但是他的确是在看书。
    从高一高二上下四册书，何留和李鑫偶尔转过头去，看到邹翔教科书翻得比看漫画还快。
    邹翔抬起头，锁住李鑫张望的眼神：什么事？
    李鑫尴尬：呃，没事没事。
    你怂个屁。何留转过来，手搭在邹翔桌上，锅盖头，我和李鑫就看了，你能怎么样？
    邹翔歪了歪脑袋，觉得何留这个人有被害妄想症的倾向。
    不过，锅盖头这个名字......
    他抬手摸了摸挡住眼睛的头发，都快长到鼻尖了，因为这个，他好几次进出校门的时候被门卫逮住。
    詹佑晚上旋去网吧的时候，看到柜台后面坐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栗子头酷哥，还有几个女的赖在旁边，边要电话边偷拍。他隔着烟雾眯着眼睛打量了半晌，笑了。
    认了半天差点没认出来是谁。詹佑说，学我的发型呢？
    嗯。邹翔说。
    不错，改头换面了，挺精神的。詹佑表扬，言野看过了没？
    他还没来，好像有点事，让我先帮着守一会儿。邹翔回答。
    他跟着言野在柜台后边坐了几个晚上和两个白天，已经把网管的日常摸索得轻车熟路了。
    过了一个小时，言野姗姗来迟。
    他不苟言笑地推开门走进来，脸上笼着阴霾，见到邹翔的瞬间散开了一些。
    你剪头发了？言野吃惊道。
    邹翔那个鸡窝头他都快看吐了，成天替他那张藏在头发后面的帅脸可惜。可算终于开窍，愿意好好拿脸示人了。
    帮邹翔剪发的托尼老师挺时髦的，剪了一个清爽的栗子头，比板寸长一些不刺手，又给他刮了胡子，将优越的面部轮廓凸显出来。
    好看吗？邹翔问。
    言野被呛住，这人可真不要脸。
    不过还是好看的。
    只是这话不能当着邹翔的面说。
    言野淡淡地回答：还行吧。
    邹翔嘴角勾起来，原本狭长凌厉的眼睛微微弯着：谢谢。
    言野：......
    怎么觉得自己三缄其口的效果没达到呢？
    邹翔突然问：你今天怎么迟到了？
    言野的今天排班是十一点开始，邹翔等到十一点半见人还没到，便拨了电话过去。言野透过话筒的声音很沉闷，旁边似乎有女人在哭。
    他当时没多问，但言野出现后眉眼中全是疲倦，忍了半天终还是问了出来。
    没什么。言野顿了一下，家里有点事。
    言野打了个哈哈，主机恰巧弹出购买提示，他拿了两盒咖喱忙不迭地往库房去。
    把咖喱塞进微波炉，言野盯着微波炉盖子上的黄光出神。
    今天黄佳梅是被一个男人从夜市送回来的，这人言野见过，叫齐兵，是在黄佳梅摆摊的位置旁边开小店的。
    黄佳梅正哭着：小野。
    言野没招呼那男的，问：怎么了？
    黄佳梅听到这句话，抽噎得更加厉害。
    齐兵回答：今天城管来查，你妈跑不快，被抓到了。城管要罚一千块，你妈不肯，结果手上的金戒指直接就被扒走了。
    金戒指是言野他爸言福和黄佳梅的结婚戒指，言恒死后，黄佳梅一直没将戒指摘下来。
    言野皱着眉：城管不是不管制夜市吗，怎么今天突然来了？
    齐兵说：之前是不管制，但是这几天有外国的投资考察团来这里，从今天起开始限制脏乱差。
    言野：什么时候出的通知？
    齐兵：昨天，昨天晚上就有人拿着小喇叭过来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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