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废了，是不是就可以不当魔族的棋子了呢？
    再后来顾长安如他所愿受了重伤，灵根废了。
    叶柘端着熬得奶白奶白的汤去看望顾长安，却撞见了孟瑶清的表白现场。
    孟瑶清问顾长安，是否愿意和她结尾道侣。
    叶柘失魂落魄地跑了，没听后续，也没再去见过顾长安。
    那天，顾长安受着伤都站起来了，想来也是愿意的。
    他觉得，顾长安根本不需要自己的照顾。
    在这之前，叶柘做的所有事都还能归纳为为了正道，但在这之后，叶柘知道，自己有私心了。
    因为，孟瑶清是他的光啊！
    在他只有几岁的时候，就被所有人视作不详。
    如果不是孟瑶清出现，他将一辈子被困在那个地方。
    住在一个小院子了，没有人和他说话，被当作犯人看押。
    不管是谁，只要见到他都会退避三舍，生怕一不小心被波及丢了小命。
    在这种时候，孟瑶清出现了。
    她说看中了叶柘的资质，要收他为徒，带他入凌云宗，成为大家心目中最好的大师兄。
    从人人唾弃到人人喜爱，美得就像一场梦。
    哪里舍得让它破碎。
    可是顾长安的出现让这个梦有了破碎的征兆。
    弟子们开始谈论他，开始反复看他擂台赛的录像，开始吹嘘他堪称完美的格斗技能。
    叶柘的受欢迎源于论道大会。
    现在，论道大会产生了新的宠儿。
    凌云宗又是一个先锻体打基础的门派，相对于叶柘这种单纯灵力强盛的天赋型选手，弟子们更喜欢顾长安这样的励志教材。
    更何况，顾长安还要比叶柘更加平易近人。
    弟子们崇拜对象的更替令叶柘心绪不宁，但他对自己说：没关系，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再喜欢我了，我还有师尊。师尊救我离开叶家，师尊是喜欢我的。
    然后，他撞见了孟瑶清对顾长安的表白。
    那一瞬间，他一砖一瓦慢慢搭建起来的世界崩塌了。
    他恍惚想起，孟瑶清当时说，他天资过人，想收他为徒。
    现在，天资更好的人出现了。
    连最后一盏灯也要灭了吗？
    这是他当时的想法。
    他不想看着灯灭，打算离开凌云宗去历练一番。
    这样的想法又衍生出了带顾长一起出去历练的计划。
    自己眼不见为净的同时，也减少了顾长安和孟瑶清的接触。
    所以叶柘带顾长安去寻药，确实是个幌子。
    他并不希望顾长安好，他觉得顾长安只要是个普通人就可以了。
    顾长安如果实力强大，就会是魔族的棋子，人类的敌人，叶柘的威胁。
    但顾长安只是个普通人的话，他会好好照顾顾长安的。
    在游历的过程中，两人的关系软化了许多。
    在叶柘认为一切都向着美好的方向去了的时候，秘境中的古树又打乱了他的计划。
    顾长安得到了一瓶药水。
    这棵树会给人最需要的东西，所以他认为顾长安得到的是修复筋脉的药水。
    后来又恰巧遇到了通往魔界的单向传送阵，叶柘一时心狠，就把顾长安推进去了。
    之后，他独自回到凌云宗。
    孟瑶清来问，他直言顾长安掉进了魔界。
    不过没告诉过其他任何人。
    他一直告诉自己：我没做错！
    但这个没做错是建立在一个基础上的。
    只有顾长安的的确确是魔族的奸细时，他所作的才是没错的。
    如果顾长安什么都不知道，那他的行为就是对无辜者的一次又一次的加害。
    当蟃君告诉他，顾长安不知道自己是魔族时，叶柘就知道，自己错了。
    他把自己关起来，回想了很多疑点。
    比如，那个所谓的大杀器，顾长安只是拿它种菜。
    比如，顾长安已经拥有了实力，却没对人界做什么。
    比如，顾长安只在危在旦夕是暴露过魔气，之后没做任何掩饰也没表现出心虚。
    他想起了更多更多，想起顾长安被他推进魔界是不可置信的表情；想起顾长安替他顶罪时的委屈；想起顾长安曾经常常挂在脸上的笑。
    想起他眼睛里曾经有过的崇拜和欢喜。
    想起自己从来没问过他，到底是不是魔族，有什么计划。
    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想当然，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觉得，自己认为。
    但凡问过一次，也不会造成今天的结局。
    原来自己真的是不详的存在，自己会毁掉美好的东西。
    想明白这一切后，他突然觉得，他可以接受顾长安对他做任何事情。
    自己起的因，自食其果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个时候，孟瑶清还在和人商量怎么封凌云宗的阵法。
    那个阵法之前被人开过两次，已经有松动，后来顾长安强行从魔界过来，阵法彻底被打通了。
    当时的魔界有顾长安压着，就算阵法一直通着，也不会有魔族过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
    有了先例，魔族都想来人界。
    面前有肥肉，谁不想冲上来咬一口。
    她和魔狼首领暂时联合，表面上是她为首，但实际上已经快压不住魔狼首领了。
    不封阵法，实在是后患无穷。
    但还没来的及封，叶柘就去了魔界。
    叶柘去魔界前，表现得非常正常，好似所有的创伤都不药而愈，甚至比从前更能擅长和人交流。
    他没跟任何人提过要求魔界，甚连他那只常年抱着不撒手的猫，他都没通知。
    猫是机灵的猫，它在发现叶柘不见后悄悄追了过去。
    它并不清楚叶柘到底为什么会去，但他知道，叶柘去哪儿他都得跟着。
    现在他问叶柘来魔界是原因，叶柘答不上来。
    叶柘回忆完，还是说不出答案，所以只是把回忆内容简单讲给猫听。
    因为他觉得自己是有错的，所以并没有讲知道顾长安是魔族的那部分。
    猫一边听一边记。
    因为现在的叶柘记忆不全，想一出是一出，常常给自己弄一个莫名其妙的剧本。
    猫也学着写剧本。
    听完叶柘的故事，再看一看自己写下来的，他惊讶的说：那你不完完全全就是个反派了吗？原来你这么坏？
    叶柘笑了笑，赞同地说：可不就是反派。
    后来猫假装成系统跟着叶柘去了异世界，又根据那个世界的套路把剧本丰满了一下。
    等叶柘跟它要剧本的时候，它能拿出来的，就只有这么一个道听途说、东拼西凑的剧本。
    系统编剧本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叶柘听了听脚步声，发现步子极轻。
    不是顾长安，应该是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一定要解释一下，叶柘对孟瑶清是绝对没有男女之情的，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救赎和被救赎的关系。
    光是光，爱是爱，二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叶柘对孟瑶清，有的只是一种特殊的感激崇拜之情。
    就像佛度众生，众生信佛，但应该没几个信徒会想跟佛祖谈恋爱。
    虽然顾长安对叶柘的感情起源于叶柘对他的救赎，但他是个异类，而且他对叶柘的感情变质也是有导火索的。
    第89章 宫斗
    不待叶柘应声，那人就推门而入。
    确实是个女子，只是年纪颇长，看起来不太好招惹。
    到底好不好惹叶柘不清楚。
    但她满脸都是不待见，显然是不喜欢叶柘
    进门后，她先俯身向叶柘行了礼，然后把端着的托盘放到桌子上。
    或许是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叶柘，她一口一个您。
    规矩虽然到位了，语气间却没多少恭敬。
    她一边将托盘里的小瓷碗端起来递到叶柘面前，一边说：这是魔君吩咐下来的，趁热喝了吧。
    因为语气不好，听起来颇有点这是皇上赐您的毒酒，赶紧上路吧的意思。
    叶柘接过碗，看了看发现是红枣莲子粥，里面还有些白扁豆。
    白扁豆养胃。
    顾长安带着叶柘四处寻药的时候，尝试过给叶柘做饭。
    但后来他自己尝过之后，坚信自己做的东西伤了叶柘的胃，又努力让叶柘养胃。
    可是养胃的东西叶柘都不太爱吃，什么山药啊藕啊之类的，叶柘见着都烦。
    红枣莲子他也不太喜欢。
    他清醒的时候还好，喜不喜欢都会耐着性子吃点，可寻药的途中，他精神上的问题也慢慢体现出来了。
    一旦犯了病，就跟不讲道理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又挑食又闹腾，顾长安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后来偶然用了白扁豆，叶柘还挺喜欢
    再之后，他就经常找人给叶柘炖这种粥。
    端来的粥里有白扁豆，说明这人确实顾长安安排的，应该可以信任。
    叶柘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吃相斯文。
    粥煮得软烂，应该是顾长安最开始去厨房时就吩咐下的。
    火候适中，味道也不错，不过叶柘还是不怎么喜欢红枣，所以喝着喝着就会皱一下眉。
    看得旁边的女魔族火气直冒。
    她是魔宫的现任管事，管的多是零零碎碎的杂务。
    论身份，算不上高，所以没资格训斥叶柘。
    但她是魔宫的老人了，家族世代侍奉魔君，多多少少也有些地位。
    魔族的讲究实力至上的。
    她实在看不惯叶柘这幅柔弱的样子。
    等叶柘把粥喝完了，她才向叶柘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并规规矩矩地对叶柘说：魔君没向我们说明您的关系，所以您心里要有数。娇弱是能惹人怜爱，但并不是我们魔族的生存之道，魔尊让您住在这屋子里，您还是得让自己对得起这份殊荣。
    说完她接过叶柘还拿着的碗，放回托盘，给叶柘又行了个礼，说：待会还会有人来送被褥，您还有什么问题可叫人传话来找我。
    她的话说得弯弯绕绕，但叶柘还是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她大概是以为叶柘是顾长安的男宠，觉得他矫揉造作，还恃宠而骄。
    故意说顾长安没交代他的身份，告诉他：你的地位不稳固！
    不过叶柘知道，顾长安不说的原因，是不知道怎么说。
    他哪里有什么身份，他连魔族都不是。
    别提介绍，就是不小心暴露了他的身份，都会使他的安危成问题。
    叶柘以前没入凌云宗的时候，叶家人说话就喜欢阴阳怪气，跟这个管事风格颇为相似。
    看来顾长安在这里也不容易啊！叶柘想。
    管事走后没多久，一群年纪较小的魔族小姑娘过来送东西。
    其实就是被褥衣服和生活用具，没多少，但来送东西的人有一大群。
    虽然她们没有交头接耳，没对叶柘说什么话。
    但叶柘知道，她们是来看热闹的。
    之后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顾长安偶尔来看叶柘，不会多待又走了。
    有的时候叶柘是清醒的，有的时候又是个戏精。
    有天叶柘在屋子里瞎晃悠，听见外面守门的两个小丫头说小话。
    她们是顾长安当了魔君后才换上来的，不是特别规矩，叶柘经常听见她们叽叽喳喳。
    哎哎，你说这屋子里的这个是不是失宠了啊？
    不至于吧，这才来几天啊，魔尊看起来对他可重视了。
    叶柘现在的人设是不谙世事被拐卖的少年，为了撸猫在心甘情愿待在屋子里不出门。
    但他毕竟是少年，不能出门就憋得慌，所以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
    听见门外有人谈论他，索性一屁股坐下，悄悄听着。
    小丫头甲：是失宠了吧，魔君每次来没待多久就走了。
    小丫头乙：我觉得不是，不然魔君还来这里干嘛。
    小丫头甲：但是但是魔尊都不宠幸他，那可不就是失宠了。
    这下子小丫头乙哑口无言了。
    叶柘安耐不住，推开门问：你说他不宠幸我是什么意思？
    他其实就是单纯地疑惑。
    这两个人说的魔尊他知道是谁，但宠幸是什么意思他就理解不过来了。
    但他的问话听在小丫头耳里就是恼羞成怒的诘问。
    小丫头乙赶紧解释：您别听我们瞎说，您这样的待遇在宫里可是独一无二的头一份。从来没有人能住进魔君的主卧，光凭这一点，就没人比得上了。
    叶柘歪头想了想，设定已经不自觉地因为这几句话有所改变。
    片刻过后，他换了个语气问：哦？没人比得上？那就是有人来比咯。
    转折太过生硬，小丫头乙根本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小丫头甲更机灵些，连忙答道：没有人和您比。魔君从来没带过除您之外的人回来，我们说的，是指前几任魔君的妃子。她们都没您待遇好。
    听他这么说，叶柘露出我信你个鬼的表情，重重地关上了门。
    等晚上顾长安来陪他吃完饭的时候，叶柘就一直黑着脸。
    顾长安自我反省了好几次，也没发现自己的错处。
    他这几天都没对叶柘做什么，时时刻刻注意保持距离，应该不会惹叶柘生气才对啊。
    难道是叶柘需要的安全距离更大了？
    这样想着，顾长安不动声色地挪远了一点。
    见他挪开，叶柘脸更黑了。
    气氛尴尬，顾长安加快了吃饭速度，三两下把饭吃完，就打算离开回屋。
    才站起来，就听叶柘说：说吧，又是要去哪儿？
    顾长安：？？？
    顾长安满头问号地回答：回屋休息啊，不去哪儿，你是还有什么事吗？
    叶柘：回屋？你要回哪个狐狸精的屋？这儿不是你的屋吗！
    顾长安隐约猜到，叶柘今天的剧本会留他睡觉。
    他猜得不错。
    只听叶柘说：你今天要是出了这个门，以后就当没我这个人。
    顾长安愣在当场，紧绷的表情下几乎要藏不住笑。
    这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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