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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雀——寒潭鸦(42)

    是怕我跑了么?
    嗯。
    闻言林逆涛便不再动弹也不吭气了,只是静静抱着姜铎,在伸手轻轻碰了碰他包裹绷带的右肩。
    昨晚, 为了方便抱他,姜铎把吊在脖颈前的纱布扯掉,把伤得最重的右手前臂放在一边。只是情到浓时连脑子都能煮成沸水,谁又管得住去控制力道, 所以林逆涛的指尖一碰过去, 便摸到一点黏腻,他惊得立即跳起来打开灯一看,果然, 姜铎肩胛处的纱布, 已经染红了一大片。
    林逆涛慌了,跳下床跑到柜子里一通翻找, 再拿着伤药跑到床边, 扶起姜铎的肩膀, 用剪刀剪开他鲜血干涸后满是污渍有些黏住伤口的纱布,仔细挑干净,再重新给他上药止血包扎伤口。
    对不起林逆涛边轻轻的给姜铎缠绷带边小声说,你伤成这样我还折腾你。
    姜铎闻言立即嘿嘿嘿的坏笑起来,又伸出手细细摩挲着他的脸颊:咱俩谁折腾谁啊?在偷眼瞄向林逆涛光裸的腿,难得脸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那个主要是我伤了手,要不,你自己先清理一下?还在里面很难受吧
    林逆涛手一紧,连忙埋下脑袋呲啦一声扯开纱布,匆匆给姜铎肩膀弄了个乱七八糟的结便跑掉了。
    看着小涛下巴颏抵住胸口羞臊的恨不得把脸埋进去,只露出发梢里两个通红的耳根,慌不择路又有点摇晃的跑出门口。姜铎顿时浑身舒畅连毛孔都溢满笑意,心下又不禁惦念起来,要是以后的每一个早晨都能看到这样的情态,人生也就完满了
    半晌后,林逆涛才换洗干净走回来,手里还端着一盆温水和毛巾。
    我帮你擦一擦。林逆涛边把毛巾浸湿拧干后轻轻覆到姜铎脸上,边皱着眉问:你昨晚睡了多大会?你这一身伤的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闻言姜铎便皱着眉想了想,是挺不舒服的,被你压得手都麻了,特别是你那两条腿,看着那么白净又瘦,怎么摆弄起来跟俩粗铁棍似的,还有那胳膊,硬邦邦的硌得我生疼,就那屁股还好一点,手感肉肉的还跟读书那会儿一个样
    林逆涛扔了毛巾一把掐住姜铎喷粪的嘴,涨红了一张脸狰狞的瞪着他:你活腻味了吧?嫌硬你找个娘们去!
    怎么怎么舍得呢!姜铎被掐成了猪脸只得噘嘴嘟囔道,又讨饶的笑起来再顺手抓住他的手腕带到唇边,亲舔了一下,挑眉看着他。
    再硬我也恨不得抱上一辈子。
    林逆涛立即抽出手,僵硬着拧了把毛巾,接着帮他擦拭腻了一层汗的脖颈和胸口。
    看着鼻尖前动作轻缓的小涛,呼吸间总是有一股熟悉的味道纠缠到自己心里。分别了八年又相遇,还像真正的夫妻那样疯狂又亲密的撕磨了一夜,满溢的甜蜜中,一点不真实、不踏实的感觉渐渐在姜铎心里泛滥起来,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
    假如,我说:小涛,我爱你,你会跟我回去吗?
    林逆涛手一顿,沉默了一会却开口说。明天早上走的话,到源鹤最快也得半夜了。待会我去给你买今晚的卧铺车票。
    姜铎一把挥开他正擦拭自己前胸的手,沉着脸再不看他。
    心口撕裂的疼痛顺着血管爬满全身,强忍住巨大的苦涩,林逆涛却云淡风轻的笑起来看向姜铎:晓堂哥,你先回源鹤等着我,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回去找你。
    你这算玩够了提起裤子就不认识人么?姜铎调笑一声,寒着脸看向他:你少给我笑那么浪。你一这么笑,我就知道你准是憋了什么馊主意要作死。从小到大,你坑我、瞒我的还少么?你这么着急着和我上床,是准备玩一把不给人生留遗憾就去快意恩仇对吧?那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万一你真作出事情来,或者又不见个八年,你让我往后该怎么办?
    我是自私。林逆涛收敛了笑容,沉着脸看向姜铎:你是我从小到大最想吃的那块糖,现在,我已经吃到嘴里的,甜味过了也嚼烂了,就该只剩腻了。
    不躲不避的直视姜铎不解、震惊又满溢痛苦的目光,他知道他撂的狠话姜铎信不了多少,但不相信,不代表不会伤心,他只得压抑痛苦寒着脸接着说
    四年前姜叔叔和老吴叔在越南河江出了车祸,等我收到消息通知王副局时,已经来不及了,连姜叔叔那么机敏的一个人都中了那帮人的暗算,你觉得,你有什么本事说你能帮我报仇雪恨?
    姜铎攥着拳头,冷汗立即渗了出来。
    四年前,姜明远和吴劲松到文州公干,又从文州口岸穿过国门去了一趟越南,结果达到河江市的第二天,就出了车祸。事发当时自己还在警校读书,所有的事情都是临潭的王志鹏叔叔带着张丽红去越南协调处置的,肇事司机按照越南当地的法规只被判了2年以下监外改造,张丽红拿到3万元赔偿便回了国,连一份完整的车祸现场勘验报告和事故认定书都没能带回来,而姜明远,则在临潭县医院躺了一年多。
    紧接着,林逆涛又伸手捞出盆里的毛巾,拧干后,便抬起姜铎的右手臂慢慢擦拭。
    你要真想我别出事不被人牵制,你就得回源鹤,当好你的法制警察,还有,帮我赶紧找着阿都木并关起来,别让他四处给我添乱。你就是顺着他摸到这里来的吧
    姜铎愣愣的任由林逆涛摆弄胳膊,不置一语。深重的无力感夹杂以前曾咬牙承诺过的那句不会落下他太远!,正跳出来猛扇自己的耳光。
    我是累赘么?姜铎低头嗫喏了一句
    你是我的软肋。林逆涛却执着他的掌心,虔诚的亲吻那道细细的疤痕,轻声说:有你在,我才觉得我活着。但也因为你,我的心硬不起来,要跟那些恶毒的人周旋,心不硬是不行的。
    突然一声没错!你就是个累赘。低呵着传来,姜铎和林逆涛闻言一惊,立即警觉的看向门口。
    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尔扎都惹,看着林逆涛脖颈间布满的暗红痕迹,接着出言嘲讽:这种时候还敢勾引他干这事,你大概是真不想活了吧?
    这种时候?姜铎腹诽着,再联想到昨晚那盒凡士林,猛然惊醒心里一跳,难道
    我说了给我三天时间,明早我就送他走。
    明早?尔扎都惹一挑眉,先看向林逆涛:哪里来的明早?你们两个不要脸的日够了就起来,奇先生正在来这的路上。又黑着脸看向姜铎:你,穿好衣服赶紧滚蛋!
    林逆涛一把将姜铎拽起来,边收拾他的衣服和东西边往门外拖:跑来不及了,先到阁楼藏好,千万不能发出声响。
    说完姜铎便被林逆涛拽着走出门外,来到木屋走廊外沿。林逆涛伸手拉下一把木质梯子,把姜铎推上去,又郑重的交代:木屋不隔音,一点声响都会被人听见,姜晓堂,你不能多想,先活过今天,我们才有往后。
    说完这些,姜铎便被林逆涛推进遍布灰尘土腥味,黑黢黢的阁楼里。
    置身黑暗之中,姜铎无措又懊丧的蜷起身子抱着腿,但容不得他多在挣扎,不一会一阵沉重、凌乱的脚步声便传来过来。
    姜铎立即竖起耳朵,仔细辨别来人踩在木地板上的声响,先是有四个人走了进来,步伐稳健沉重,当间却夹杂着木棍规律的撞击地板的声音,姜铎立即贴地仔细辨别,果然听见沉稳的脚步中一阵迈步节奏不太协调的声响,听起来一脚轻一脚重。
    估摸着应该是在走到门厅的位置,姜铎听见一阵拖动椅子的声音夹杂人言传了上来。他想了想,把心一横,咬牙跪趴在地面慢慢挪到声源正上方,俯身趴在地板上耳朵贴靠木板,便听到一个有些粗哑的中年男人在说话:
    老熊这人真是不地道!玩不起就别玩,下了血本的又不止他一个,居然想出这种馊主意,还连累老山叔虚惊一场,等过两天岩先生一走,我再帮你找老熊讨个公道!
    哎,没事,没事,是尔扎都惹的声音,奇先生就别为了我跟熊哥伤了和气,只是我在小乐门里又打了张条,还得麻烦奇先生,让他们宽限几天
    你!姜铎听见小涛恶狠狠的质问声传来:你又输了多少?
    二、二万六,人民币而已。尔扎都惹胆怯的说,全然没有他刚刚威胁自己的那种狠戾。
    哈哈!小事,小事。那粗哑的声音笑起来,你家柴刀很快就能替你赚回来,只是,我听说前晚上有人帮了老山叔一把?还弄伤了老熊手下的几个弟兄,才没让他们伤着老山叔,这人,是不是得找出来好好感谢他一下啊?
    这是起疑了,姜铎惊惧的攥起拳头,生怕自己的冲动和莽撞牵连到小涛,又赶紧贴向地面,半晌后,便听见林逆涛平稳又淡然的声音:
    那人是跟我叔住一家店的游客,刚巧碰见了才被我叔讹上的,我叔拿他当挡箭牌,等我找着我叔时,他收了我一笔钱就走了。
    是嘛?那粗哑的嗓音又响起来,笑呵呵的问:这年头还有这样见义勇为的?
    哪里是见义勇为啊尔扎都惹又怂又满是怨气的说,一开始是我拿刀逼着他救我,结果老熊那几个手下以为我俩是一伙的,要弄死他,他才跟他们拼命的。不然,凭我这把老骨头,哪里跑得掉哦只是奇先生,您大老远的过来一趟,不会是想打听救我那人吧,我跟您说,您要想找他,您到我住店那家小旅馆去找,应该就能查着他的身份了,只是他那软趴趴的身手,比起我家柴刀,那可就差太远咯。
    呵呵,我打听他做什么?那粗哑的嗓子顿了一顿:说我是过来接你俩到我那去待两天的。这里已经被老熊那怂货闻见了,省得他不死心再让人过来找你俩麻烦。岩先生就快来了,柴刀得专心,不能老分神去对付熊傻个儿手底下那些混混,说起来,幸好我过来了一趟,柴刀啊,你们年轻人火气旺我理解,可现在是你干这种事情的时候吗?我可没少在你身上下下本钱呐,你就这样报答我?
    抱歉。林逆涛没什么诚意无所谓的说:成天躲在这地方太他妈素了,一时没忍住,便找了两个胸大屁股翘的弄了弄,只是那两个骚=货=太野,才让他弄出痕迹来。至于影不影响状态,奇先生,您找人陪我过两手就知道了。
    胸大!屁股翘!还他妈俩!?姜铎心里震惊了,这是他那个动不动臊红脸还爱哭鼻子的小涛能说出来的话吗
    呵呵哈!哈!哈!果然是愣种一个。行!只要不影响你的状态啊,你想要多少个妞我都给你弄来,你俩赶紧收拾一下到我那去吧,我让车留在门口等着。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知道了,奇先生慢走啊
    屏息听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远去,楼下只剩踩踏木板的声响,再也听不见人语。姜铎心乱如麻,是等会追出去还是听小涛的话乖乖回源鹤,他从来没有这么迷茫纠结过。但听见小涛和他们的对话,他就知道小涛接下里又会堕入自己触不到的黑色深渊里,愤懑和无力感正撕咬、绞割着他的心。
    正胡思乱想着,阁楼出口处却突然吱啦一声响,有人放下的楼梯走了上来。姜铎警觉的等着人上来,发现来人是林逆涛,便弓着腰轻轻的走回楼梯口。
    来到近前,林逆涛什么也没说,伸手便拉过姜铎的脑袋张嘴覆了上去,学着他昨晚的样子用舌尖轻扫他嘴唇。亲舐、啃咬、勾勒,馋足又仿佛永远不知道满足的亲吻着,直到他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觉都聚集到了唇舌间,直到时间凝固、呼吸停滞,两人都吻得鼓噪着胸口一颗心砰砰砰的狂跳起来。林逆涛才突然紧紧按住姜铎的脑袋,用舌尖推过去一颗药
    沉迷之中,姜铎猛然惊醒,急忙推举着林逆涛的胳膊,在拼命向后缩试图顶出那颗快吞到喉咙里的药片。林逆涛却一手如铁钳般死死箍着他的脑袋,一手掐住他的喉咙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不一会,指尖感觉到喉头吞咽的一动,才放开姜铎。
    姜铎抬手便给了林逆涛一巴掌,愤恨的望着他,你你居然
    话还没说完,眼睑便开始厚重起来,姜铎浑身松软意识模糊,急忙使劲掐着手心肉,妄图用疼痛对抗睡意,奈何那药片效果猛烈,瞬间便将这种浓浓的倦意侵染便全身,他无力的向前一倒扑在林逆涛怀里,但仍然不甘心的挣扎着。
    回源鹤去。林逆涛紧紧抱着姜铎,直到他渐渐阖上眼睛垂下手臂,才在他耳旁嗫喏到:
    我爱你,等着我。.
    第48章 折返
    深沉的睡眠中, 耳孔内突然一阵嗡嗡鸣叫和深重的压迫感袭来, 姜铎的脑袋针扎一般一阵阵钻着疼,立即惊醒。
    从汽车后座猛然直起身子, 姜铎浑身冒冷汗惊惧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梦魇的束缚感仍未散去,他茫然的看向周围,身旁一张十分熟捻的面孔立即朝自己靠过来,张着嘴向自己叫嚷着什么明明就在眼前,姜铎却屏息凝神听了好久,才接收到正常的音量。
    姜铎!姜铎!说话啊!你耳朵又聋掉啦?
    张大哥?你怎么会在这?
    你听得见吗?张程勉急忙上前钳住姜铎的臂膀,边使劲摇晃边向他大声嚷嚷:你聋了没有?!
    听听得见呕张哥你别摇了!姜铎煞白了一张脸急忙挥开他捂住嘴, 我不舒服!
    姜铎!正在开车的陈振辉听见了立马惊慌的大喊:你要敢吐车里我弄死你!
    呕
    百淮州城外,瑞鹤高速公路服务站。时至傍晚,被盛夏火力实足的艳阳暴晒了一天,沥青路面早已蒸腾起一层粘软和焦臭, 鞋底薄一点的走在上面都能烫了脚。张程勉便干脆裸着上身, 借了洗车店的水龙头冲掉满身酸臭味,再用平日里拿来擦车的抹布擦干净水渍,把新买来的体恤套上, 再把沾着姜铎酸臭味的那件一揉扔进垃圾桶里, 端上两碗泡面便走向陈振辉和姜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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