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回齐真旁边,声音里颇有几分不甘心:全变了。
齐真坐在长椅上,看着后面的高楼,跟着感叹了一句:是啊,全变了。
别说颜以云看不出来了,她也很难从这个街心公园里看出往日的痕迹。
除了那些小巷子,她的童年在这座城市存在过的印记已经全数被抹去,只剩下了脑中模模糊糊的画面。
颜以云感觉齐真好像很失落。
齐真很少流露出她的情绪,尤其是像今天这样的感觉,强烈的失落从她的身上无穷无尽的涌出来,像是漏水的木桶,不管怎么努力的想将它堵上,都是徒劳。
颜以云在她的身边坐下,和她一起看着那栋楼。
那是一栋平平无奇的高楼,有着所有城市里的高楼应该有的样子,钢筋水泥的结构,连成片的玻璃窗后面透出昏黄的灯光,楼顶仿佛连接着天幕,四角闪烁着红色警示灯,在夜幕里分外显眼。
颜以云隐隐有一种感觉,坐在这里的、看着那栋楼的齐真,和平时的齐真不太一样。
她好像变得脆弱了,覆盖在齐真身上的保护色褪得七七八八,露出里柔软的心脏。
颜以云靠得离她近了一点,轻声问:以前是你家?
齐真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来得及把眼中的哀伤隐藏起来,声音低沉的回答她:嗯。
对她而言,那是真正的家。有温度的、有人关爱她的、有热腾腾的饭菜的家。
颜以云还想说些什么,但她一时找不到语言。
她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悲伤淹没了,在她的世界里没有感受过这种事物,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感情,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齐真,不知道如果自己贸然开口,会不会让齐真更难过。
这一刻她感受到自己和齐真的不同。
她的幸福对比着这种悲伤,好像是一种不幸。
颜以云不安的动了动手指,摸到了齐真的尾指。
凉的。齐真的小拇指冰冰凉凉,好像没有温度。
她试着去握住齐真的手指,将齐真的手指包进自己的掌心,想用自己的温度让齐真暖起来。
齐真从那栋楼里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颜以云心里一惊,是不是不该握住她的手?她差一点就松开了,但她忽然感觉齐真的手指在她的掌心蜷缩了起来,好像是想要更多一点热度。
颜以云的心定了下来,她轻声问:冷吗?
她看见不远处有个奶茶店,她可以和齐真去喝一杯热可可。
齐真摇摇头,答非所问:我以前和爷爷奶奶住在这边。
颜以云安静下来,她感觉齐真想说些什么,虽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但可以倾听她想说什么,这样应该也会让她好受一点吧。
她猜得没有错,齐真不需要她的安慰,她只需要她陪在她身边。
齐真缓慢的说:那时候住在大院里,早上去幼儿园上学,爷爷奶奶会一起送我去,会给我带一个橘子,我喜欢吃橘子,不喜欢吃苹果,但是后来我和父母住的时候,他们一直让我吃苹果,不吃的话就会骂我不知好歹。
幼儿园里有很多小朋友,那时候觉得他们挺讨厌的,总是浑身脏兮兮的,追来打去,到处欺负人,其实你不是他们第一个欺负的人,他们每天都欺负别人,只是那天你刚好过来。
我们平时会剪纸,折千纸鹤,还会一起吃点心,现在想想他们也不是那么讨人厌,欺负人的时候一般就是嘴上说说,是不敢真做什么的,他们个个都嘴馋,但是连点心都不敢抢。
我那时候也挺淘气的,经常趁我爷爷奶奶午睡的时候出去乱逛,好几次他们醒了没看到我,街坊邻居到处找我。
颜以云静静的听着她说,齐真从来没跟她说过以前的事情,她有几次提起自己在国外的经历,想和齐真一起聊聊上学时候的事,但齐真都转开了话题。
齐真的手指从蜷缩在她的手心里,变成了伸展开来,握住了她的手。
她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慢,好像在说着其他人事一样。
那时候,我很少见到我父母,他们好像在外地做生意,一年到头都不会回来,回来也不会跟我说什么,呆上两天就出去了,我一直感觉我和他们不太熟。
但是小时候是真的开心啊,橘子汽水只要一毛钱,我每天都可以喝着橘子汽水回家,爷爷奶奶会夸我乖,夸我聪明,每天都是热腾腾的饭菜。
我奶奶做菜很好吃,她会做红烧肉,最外面的皮像是果冻一样,很软很软,浸满了肉汤,我最喜欢吃这个了,拌在饭里面,有点甜有点咸,一口气能吃一大碗。
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每天都无忧无虑。
齐真坐在长椅上,看着渺茫的夜空,那些闪耀的星星好像是故人的眼睛,在注视着她,对她微笑。
她看着那栋高楼,心里无数次的想过,为什么要拆掉呢?如果不拆掉这一切,那她的世界是不是也会维持原状,美好得像一块水晶石?
颜以云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想知道后来,但又不敢问。
她不谙世事,但是并不傻。
颜家发迹已经有一些年头了,她多少算个富二代,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孩子,要么是继承家里的产业,兢兢业业的在公司里工作,继续父辈的辉煌,要么就是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搞一般人看不懂的人文艺术。
齐真在干什么?在她家的公司里做设计师。
这不合理。
她有时候穿着朴素,有时候穿的是大牌过季款,看得出曾经家境优渥,但现在并不好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齐真看着她的眼睛,没有打算隐瞒什么,既然都已经坐在这里了,再想着面子之类的事情也没有意义。
她曾经很害怕在颜以云面前丢脸,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窘境,但是,当她看着这栋高楼,看着她破碎的美梦时,她的心中只有强烈的情愫,让她想要依靠身边这个人。
齐真依旧看着夜空,说:后来,我爷爷退休了,没过多久,这边的房子拆迁了,我们全家搬到了那边,因为父母做生意不在家,照看我的还是爷爷奶奶,但他们年纪大了,没法总是看着我,所以我父母把我送到了寄宿学校。
学校挺好的,管理严格了点,有点不适应。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年纪比较小,很多事情不懂,所以被人欺负了一段时间。
颜以云的心轻轻颤抖了一下。
她握着齐真的手紧了紧,怕让齐真觉得不舒服,又松开了,变回原来的力度。
她很难想象齐真当时的心情,她被人欺负的时候只知道哭闹,但那时候有齐真站出来保护她,而且,幼儿园的小屁孩能倒腾出什么花样?
但是,齐真上了中学,从保护者变成被欺负的人
齐真怎么受得了?
她想知道齐真有没有反抗,有没有让欺负她的人好看,但是,齐真的下一句话打破了她的想象。
就是那段时间,我父母做生意开始走下坡路了,每天都在家里吵架,互相推卸责任,吵不过的那个就会骂我,我觉得很烦,后来考上大学去了A市,才感觉好了一点。
颜以云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这一次,她没有放松了。
她不想放松,也不敢放松。
齐真说得轻描淡写,但她能感觉到一种细细碎碎的痛苦,零零散散的布满了这个角落,明明是没有什么实质的东西,却让人觉得无法呼吸。
她从小在宠爱中长大,光是想想在学校被欺负,在家里被毫无理由责骂的日子,就会觉得毛骨悚然。
这样的日子,齐真到底过了多久
齐真感受到她握住了自己的手,对她笑了笑,那是一个安抚性质的笑容,却让颜以云觉得更难过了。
她听见齐真继续说着自己的经历:
我工作后没多久,爷爷奶奶身体不好,相继去世了,我很难过,在家里呆了一段时间,才发现家里经济状况出了很大的问题,他们吵得更厉害了,动不动就在家里摔摔打打我觉得爷爷奶奶在这种环境里生活,应该不怎么开心吧。
我很后悔没把他们接到自己身边,但是那时候我刚毕业,一头热血的在和朋友做工作室,手上没有什么钱,其实根本就没有能力养爷爷奶奶我很后悔,也很痛恨自己。
后来,我家就破产了,我父亲气急攻心,开车的时候打电话,出了车祸。
我就回B市了。
她耸了耸肩膀,表示这就是为什么她会为了钱出现在星韵娱乐的原因。
颜以云将自己的眼泪忍回去,这个时候她哭了像什么话呢?不能让齐真还要反过来安慰她。
她握着齐真的手,轻轻摇了摇,小声问她:你想不想哭?
颜以云将纸巾递给齐真,齐真摇了摇头,说:不想哭了,现在不都变好了吗?
颜以云沉默的将纸巾收回去,齐真说不想哭了,大概是以前都哭够了,眼泪已经流干了,自然就不想哭了。
她觉得心里难受,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更近的靠近齐真,握着她的手,在冬夜里给她一点暖意。
以前没有人在意的时候,齐真觉得自己已经把这一切淡忘了。
她可以用平静的语气,好像说别人的事一样说这些事,心脏像是被麻痹了一样,一点感觉都没有,干涩的眼眶会有点难受,但确实不会有一滴眼泪。
在日复一日的绝望里,她早就已经将眼泪用光了。
可是,当颜以云握住她的指尖,拼命的想用自己的温度让她暖和起来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有点鼻酸。
齐真低下头,努力的掩饰住声音的一点哽咽,低声说:抱抱我。
第81章
齐真睡得很沉很沉,她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过了, 完全沉浸在睡眠中, 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黑甜的梦乡令她流连忘返。
平时, 只要一点响动和光线,就会把她惊醒,再迷迷糊糊的入睡时, 总是有无穷无尽的梦纠缠着她,让她久久不得安宁, 醒来一身薄汗, 疲劳没有丝毫消减。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齐真醒过来的时候,神清气爽的睁开眼,下意识摸过手机看了看时间,结果被吓了一跳。
下午两点。
为什么会睡这么久?
是因为昨天的抱抱吗?
齐真低着头, 一点一点开始回味那个拥抱的细节。
没有人曾经这么抱过她, 温柔的、怜惜的、小心翼翼的把她拥进怀里,像是怕碰碎了珍贵的瓷器一般, 颜以云的手臂揽着她的腰背,松松的, 僵硬的,笨拙的, 但是充满了真诚。
颜以云抱着她, 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在她的耳边说:可以哭的。
她的气息落在她的耳垂上,暧.昧的距离,但并不觉得旖旎,只觉得亲密,纯情的吻落在她的发丝上,落在她的耳侧,带着怜惜和安慰,丝毫不越雷池。
齐真只是摇头,忍住自己的眼泪,说:不哭。
颜以云不勉强她,她只是抱着她,直至她的情绪平复下来,才牵起她的手,问她:想不想喝奶茶?
齐真点了点头,她觉得冷,想喝点热的东西。
温暖明亮的奶茶店里,颜以云端着两杯热可可,走到她身边坐下,说:小心烫。
她手捧着玻璃杯取暖,喝了一口热可可,是甜的。
很甜很甜,一直甜到心里去。
颜以云看着她喝热可可,笑眯眯的说:我加了双倍糖,甜吧?
齐真点头:甜。比她喝过的所有奶茶都甜。
颜以云得意的笑起来:就知道你喜欢吃甜的。
齐真问她:怎么知道的?
颜以云惊讶的说:和你吃甜品,那么甜的东西你都吃得下,当然喜欢吃甜的了。
齐真抿着嘴唇笑,不说话。
颜以云看着傻傻的,但把她喜欢的东西都记下了。
坐在奶茶店里喝完热可可,颜以云一直把她送到了家里,端坐在沙发上,一定要看她上.床睡觉,才肯回去。
齐真哭笑不得,说:真的没事。
颜以云不愿意,坚定的说:我要看着你睡觉,不然我就睡你家沙发。
她这么一说,齐真就投降了。
大小姐哪里睡过沙发,这一晚上睡下来,非得把腰睡断了不可。
在颜以云的注视下,齐真拿了睡衣,乖乖的进浴室洗澡。
以前颜以云在她的家里,她去浴室洗澡,不觉得有什么,也不会害羞,但今天刚进了浴室,想到颜以云正端坐在客厅里,盯着浴室的门,她就觉得心里有一股羞恼冒出来,淡淡的萦绕在周围。
她打开淋浴,热水升腾的雾气很快模糊了她的视线,齐真难得没有在洗澡的时候走神,只想快点洗完澡,好出去睡觉,让颜以云早点回家。
颜以云坐在客厅里,本来是义正言辞的要保证齐真的安全,但齐真进了浴室,真的开始洗澡后,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她居然开始害羞了。
脑子里冒出上次在齐真家里留宿时的情景,那天,她躺在齐真的床上,想了很多很多,结果,齐真就是进来拿了床被子,就去沙发上睡觉了。
啊啊啊啊啊太害羞了!她当时怎么会有那么多想法!
颜以云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拆了一袋薯片,刚吃了两片,就听见浴室里水声一停,片刻后,齐真穿着睡衣出来了。
这么快?!
颜以云愣愣的,上次齐真洗澡,少说也洗了半个小时吧,怎么今天十分钟就洗完了?
齐真的发丝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她的皮肤白里透红,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香气,她走到颜以云面前,问道:一定要看着我上.床啊?
她加重了上.床两个字,颜以云的脑子一下就白了,她下意识的摇摇头,支支吾吾的说:不不用了,你先睡吧,我回去了。
刚一说完,颜以云就觉得后悔,她干嘛表现得这么结结巴巴的啊?好像她有所预谋,就是要听齐真洗澡一样。
她明明就是不放心,想看着齐真好好睡觉而已!
颜以云故作镇定的往门口走,却听见后面传来齐真的声音:等等。
颜以云转过身,问道:干嘛?
齐真走到她身边,张开双手,声音里带着点水汽: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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