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陶看着他并不打算辩解,也没有心怀愧疚的意思,心中的怒气愈发强烈。昔年烽烟镇突然遭遇大火的原因,不管她如何问,他就是绝口不提,念及多年情意她只好作罢。然而如今又是同样的情况,他还是不打算说,即使有难言之隐,即使有天大的苦衷,他仍是不说。
素陶不再看他,转身缓缓离去,并未留下只字片语。
一晃百年,他藏着的心事太多太多,多到她数不过来,也不想数。她念着两人的情意忍着包容着,原来时至今日,她在他眼里,仍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一个即使自己被冤枉,受了委屈也不愿将苦衷告诉她的外人。
一场大火,烧起了四个人心中的往事。世间纷纷扰扰,谁都不得安宁。
正在此时,沈孟庄一路紧赶慢赶,来到南迷雪山。白雪茫茫,只觉眼睛要被刺瞎。沈孟庄用袖子护着眼睛,艰难地往前走,寒风刮在脸上,像利刃狠狠割着皮肉。
一步一艰难,此刻算是知道了逆风而行是什么意思,也深刻地明白了逆风而行的滋味,果然不想再尝第二遍。
山腰上,一株擎天的黑草,宛如参天的大树,足足要二十个人才能完全抱得住躯干。浑身漆黑,像要把人吸进去,再也出不来。
如系统所言,这应当就是守护灵芝的神武草,只要能割开神武草就能取到藏着里面的灵芝。
沈孟庄御剑上前踩在神武草的根部,借力挥剑往上。一片一片的叶子疯狂甩着,像一只章鱼,挥着它的触角向他狠狠扫过来。
见状,随即挥着剑从叶片间穿过去,将剑深深刺进叶身,沿着叶身环绕着飞了一圈,剑刃割着叶身哗啦啦地作响。一片叶子就这样被砍了下来,倒在地上,扬起一阵漫天的灰尘,叶身被割断的刀口处翻涌着冒出一阵浓浓的青烟,包围着沈孟庄,像妖精一样缠着他,简直完全看不清前方的情况,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青烟和尘土。
突然,一根叶子捅破青烟从身后迅速袭来,沈孟庄向前一跃,转过身扬起剑。神武草所有的触角全部冲过来,像有无数只手狠狠地抓过来,沈孟庄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脚尖点在神武草最外围的一片叶子上,纵身上前围着神武草旋转着迅猛而下,剑刃高速割着叶身,哗啦啦哗啦啦仿佛要擦除火花。
从上至下,沈孟庄稳稳地落在地上,不出三秒,身后的神武草轰然倒下,碎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碎块,堆成一座小山。
顺利拿到灵芝后,沈孟庄一口气都未曾歇,便急忙赶回去,心里急切地想着千万不要错过时辰才好。
一路上都憋着一口气,沈孟庄带着满身灰尘,径直奔向内殿。赤魅正坐在案桌前百无聊赖地看着奏折,下人来报说沈孟庄求见,便随意挥挥手,示意带上来。
沈孟庄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向赤魅拱手一礼,随即开门见山道:赤王想疗伤可以不必用双修之法,沈某听闻南迷雪山的千年灵芝可治百病,亦能恢复功体。若赤王觉得可行,沈某当尽全力寻来,为赤王疗伤。
沈孟庄一时心急,直接将双修二字说了出来。臊得眼前赤魅的脸色红一阵青一阵,不知该作何表情,只好咽了下口水,应声道:沈仙师果然心系苍生,若这个法子行得通,本座并未二话。只是灵芝难得,沈仙师可有把握,若耽误了时辰本座可不负责。
见赤魅松口,沈孟庄忙掏出早就备好的灵芝,将它放在桌上,道:灵芝早已备好,请赤王将他还给我。
赤魅拿起眼前还沾着血迹的灵芝,好奇地赏玩,仿佛一个小姑娘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新鲜玩意儿。千年灵芝具有奇效,她幼时常听母亲提起,只是宝物难得,族里没多少人见过。今日大开眼界,若不是有外人在场,她当真想直接拿起来咬一口,尝尝传说中的灵药到底是何滋味。
沈孟庄见她满腹心思都在灵芝上,正欲开口再问。赤魅余光瞥了他一眼,目光仍继续盯着灵芝,抬手随意指了指侧门,道:他在里面。
沈孟庄稽首,抬脚正欲离开,赤魅却忽然仰头看着他问道:灵芝难得,沈仙师是不是费了一番功夫?
沈孟庄只点点头,并未回答,正欲再走。
赤魅又问道:他是什么人,沈仙师居然如此重视?明明让他和本座成亲比千里迢迢寻灵芝要省事得多,为何你要舍近求远?他是很厉害的人吗?
沈孟庄并未想到赤魅会如此直接地问他这种问题,立在原地愣了两秒,随后低头轻笑了一声,道:他是很厉害的人。
赤魅高傲地冷笑了一声,目前来看,他有多厉害她还真看不出来。但是其他的事她也不瞎,光是看见灵芝上的血迹,还有沈孟庄方才伸过来被割破的衣袖,明白人都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他。
握着手里的灵芝,赤魅仰着头看他,道:他有多厉害本座不知,本座只知道你很在乎他,他是你什么人?
如此直白的问题,令沈孟庄心头一击,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陆清远于沈孟庄而言到底是什么人?
读者与主角?显然不是了。
师兄与师弟?好像比这种感情更深一点吧。
亲人或者家人?应当没有这种羁绊。
除此种种,人世间能够摆在明面上的身份和关系,只剩下爱人
是吗?好像还不是吧,怎么可能是呢。
沈孟庄不禁苦笑一声,形影相伴的这诸多日子,竟然都不知道自己与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和感情。不过世间情意本就剪不断理还乱,除去亲情爱情友情,还有许许多多无法言明,难以诉说的感情,七情六欲在上,哪有这么简单就能搞得清楚的。
所以非要说的话,自己和他的感情,应当就属于那一堆不好说的感情里吧,应当是的。
烦躁的情绪终于找了个出口,沈孟庄背对着赤魅,只留下模糊的一句解释,便匆忙离去。
还能是什么人呢,他只能说,是很重要的人。
寝殿里,陆清远站在窗边看着眼前燃烧的红烛,目光深幽,如同窗外阴翳的黑夜。脖间的死印在昏暗的烛光下隐隐发光,仿佛在欢呼雀跃永无尽头的长夜。
陆清远拿起妆台上的一支金钗,心中暗暗想着白日的场景,眼中映着死印的血光。
他会来找我吗?如果他不来找我,那我就杀了她,然后回去找他。
反正,无论如何,我是要永远跟在他身边的。
仿佛找到一个特别好的办法,陆清远捏着金钗,嘴角扬起一抹得意且阴沉的冷笑,缓缓道:出尔反尔?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真的是很难听的词啊,该怎么办呢?我就是这样的人啊。
门外的丫鬟推门而入,端着凤冠霞帔,低着头小碎步上前。
陆清远眼神一暗,手指一发力,将金钗插进红烛中,弱光熄灭。
匆匆赶往寝殿,沈孟庄站在朱门外,看着门上贴着囍字,匾额上挂着红巾,里面烛光摇曳,自己站在外面,蓦然有种新婚之夜,新郎好不容易摆脱众人,从酒杯里逃出来,急不可耐地来到洞房外,只想与新娘子共度良宵的错觉。
方才一路的焦躁和烦闷,此刻看着这番景象,沈孟庄突然觉得心情大好,伸手欲敲门,然而转念一想,便径直推门而入。
殿内红烛罗帐,暗香浮动,桌上摆着桂圆红枣,四处贴着大红的囍字,红巾垂落,轻纱迤地。
沈孟庄缓缓走近,只见床边坐着的一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盖着红盖头,身着吉服,身形孱弱,倒真有几分新嫁娘的模样。
看着陆清远此番模样,沈孟庄不禁生出一丝坏心思想捉弄他,负手而立,站在他身前,故意压低嗓子,问道:新娘子要嫁给谁啊?
陆清远闻声以为是一位中年男子,心道为何不是赤王前来,疑惑之余,仍如实答道:嫁给赤王。
声音似有几分委屈,几分娇弱,几分哭腔,尾音还上扬着发了颤,听着格外惹人怜爱。
然而愈是软娇我见犹怜的样子,沈孟庄那点坏心思便发作得愈厉害,愈想狠狠欺负他,欺负过头了再抱在怀里哄着。
随即继续问道:不嫁行不行啊?
陆清远轻轻摇了摇头,双手搭在膝头紧握着,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不嫁的话,师兄就不能拿到天离火了。
不拿就不拿,何必勉强自己嫁给别人,我看你应该是不乐意的吧。
陆清远再次摇头,抠着手指,轻声道:不是的,拿不到火师兄会失望的,我不想他难过。只要师兄能高兴,我做什么都愿意。
似是觉得身前的人不相信,说完复又加了两句。
真的,我什么都愿意为他做。
一字一句,沈孟庄听在耳里,只觉得心头仿佛被细细密密地银针扎着,不是滋味。
那
看着眼前的人,他伸出手将他扶起来,待人站稳,仔细盯着他,恢复真实的声音,道:
那嫁给我呢?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陆清远心头一震,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浑身都僵了没有知觉。
沈孟庄抬手,轻轻地、缓缓地掀起他的红盖头,露出一张胭红的樱口,微微张着,吐着急促的气息。再往上,是秀挺的鼻梁,如甘泉般清澈的鹿眼,含着点点泪光,在烛光下含情脉脉,楚楚可怜。白玉般的脸颊上扫了点胭脂,映着妩媚的嫣红。眉间贴着花黄,朱唇微点,眉黛青染,耳垂夹着宝石耳坠,墨黑发丝绾了一个发髻,插着凤凰金步摇。
凤冠霞帔,胸前绣着鸳鸯石榴图案,颈上带着金项圈嵌着红宝石,纤腰楚楚,盈盈一握。一分一毫,尽是让人失魂的娇美。
沈孟庄只觉得心脏都停止跳动,呼吸也跟着停歇了。悬在半空的手也忘了动作,整个人只出神地看着陆清远。而后,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覆上他的脸颊。
洞房花烛,佳人在侧,良辰美景。
倒真是让人想将他娶回去,好好护着,好好疼着,要疼一辈子。
陆清远看着眼前蓦然出现的沈孟庄,忽然鼻子一酸,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攥紧他后背的衣服,嘟囔道:师兄,我以为见不到你了。
沈孟庄环抱住他,下巴贴着他额头,轻轻蹭着,手掌一下一下摸着他的脑袋,轻声道:傻子,又不是生离死别,怎么见不到。
陆清远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胸膛,带着哭腔说道:你真的来找我了,我以为你会不要我。
沈孟庄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我养你这么大,自然要寻个好价钱才能卖出去。区区天离火而已,这个买卖太亏了。
陆清远笑出声,在他怀里蹭了蹭,索取他身上的温暖。
沈孟庄低着头,附耳轻声道:跟我走吗?
嗯
跟你走。
永远都跟你走。
沈孟庄扔下手里的红盖头,向陆清远伸出手。
陆清远见状,伸出手放在他掌心,两人相视一笑。随后沈孟庄牵着他,一路小跑着离开此地,明明不用这么着急,但是却一刻都不愿多待。
陆清远取下头上的凤冠步摇扔在身后,青丝垂散,随风而舞。跟在沈孟庄身后步履匆匆地跑着,真有那么几分,大婚之夜,新娘子跟着情人私奔的错觉。
两日后,赤魅伤好,开天引来天离火。大火焚烧,黑雾消退,魔物死伤惨重。暗傀与长邪见状,只能领兵暂退。
献祭的计划失败,此路不通,该如何解除封亡禁印又是一个难题。
正当暗傀无计可施,满面愁容之时,石壁上,士白的身影渐渐清明。
第53章 下山割草
暗傀站在洞穴内踱来踱去,此次计划失败,解除禁印的办法也尚未找到,这该如何是好。
正当他烦躁不安之时,石壁上渐渐呈现出士白的身影,缓缓道:暗傀大人何事如此心烦意乱?
暗傀抬头看了看他,冷哼一声,继续踱来踱去,道:你不觉得你说的是废话吗?
士白闻声大笑了一声,看起来心情不错,也不与他计较。随意地转动着扳指,看着焦急的暗傀,说道:解除禁印的法子我已经知道了。
暗傀立刻停下脚步,看着他愣了两秒,随即忙走到他身边,心急道:怎么做?你别卖关子,赶紧说。
士白将打听到的内情一五一十相告,洞穴内两人秘密交谈,一场惊天动地的密谋即将掀开腥风血雨,有人欢喜有人忧。
原来,当年轩丘凭一己之力用东煌阳火炼造封亡禁印,然而最后的关键时刻众人竟遭禁印反噬,东煌阳火效用大减,魔尊黑离的元神被禁印封在这不见天日的山穴寒潭。若想解除禁印,必须要找到剩余的东煌阳火所制成的火种。
以火制火,东煌阳火威力无穷,能克阳火者,唯有阳火也。当年轩丘制成了四枚四阳火种,藏在不同的地方。原以为是天衣无缝,然而百密一疏。
暗傀按照士白的指示,即刻命人前往第一枚火种所藏之地余凌峰。
余凌峰有一禁地灼阳洞穴,众人只知此地常年无光,且是轩丘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入。问其原因,他不说,素陶也不愿逼迫,只能按照他的话将此地封禁。若有擅闯者,派规处置。
只是谁也想不到,此地竟藏着解除封亡禁印的关键四阳火种。将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在这里,轩丘不过是因为他的私心而已。当日是想着,若日后魔族进犯,安虚峰必然难逃一劫,他自然是要身先士卒。若他死了,素陶手握阳火,再不济也可保全一命。
石魔接到命令后,迅速带着一群血蝙蝠赶往魔界与灼阳穴的结界交口,等候时机。
暗傀坐在灭辉宫,好不容易松了口气,门口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长邪怒气冲冲地破门而入,反正无礼惯了,除了觐见魔尊,对其他人可从来没有尊卑有别之说。
一进门便大呼小叫,高声道:暗傀,你是什么意思?说要攻暗境就攻,说撤退就撤退,死的不是你手下不是你兄弟!
暗傀见他一来便兴师问罪,不慌不忙地拿着毛笔,蘸了蘸墨水,继续在纸上画些什么,道:我自有我的道理,你不必动怒。
长邪见他无动于衷,怒火蹭得一下就冲上脑门,大步上前站在他面前,拍着桌子,吼道:之前跟你说不必弄那些伎俩直接攻下暗境,你不听,现在好了,你自己看看死了多少兄弟。你但凡听我一句,我们也不会吃这种亏,现在我让你出兵暗境,你又不听,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听我一言就这么难?尊上要是在的话,可不会像你这么小心眼。
暗傀闻声摇头笑了笑,继续在纸上悠闲地画着,缓缓道:尊上英明神武,我当然比不过,你且先回去,此事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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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师兄终成受(重生 修真)——余梦丹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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