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油纸伞缓缓在雨幕中前行着,他开始刚入京城,却好似早已有了目的地一般,直到走到燕王府门前,唇瓣才些微勾起一丝笑意。
但他也只是稍作停留,便撑着伞,消失在了这雨幕之中。
夜里,夏娆做了个噩梦,是关于原主的。
漆黑的棺材里,躺着的是娘亲早已冰冷的尸体,刘桂花听了夏天真的,将她打晕后,塞到了棺材里。
吓坏了的夏娆疯了般的飞快往夏府外跑,一路踩着雨水,却迎面撞入了一个男人怀里。
男人的脸有些模糊,可他的声音却带着令她心安的力量。
“南哥哥……”
夏娆一番挣扎,终于在手被人捉住之时,睁开了眼睛。
“爷,您怎么在这儿?”夏娆瞧见面前只穿着一身里衣,衣襟都被打湿了的燕诀,又看了看外面还漆黑的夜色,忍不住问道。
燕诀听到了她的梦话,也看得出她的恐惧。
“你拼命的叫我,我自然在。”燕诀淡淡说完,顺势进了她的被窝。
夏娆眨眨眼,她记得她喊的,分明是南润亦的名字。
燕诀似乎有些生气,躺进来后合着眼也不说话,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爷。”夏娆唤他。
“爷乏了。”燕诀懒得看她,手却是拉住了她的手。
夏娆感受到他手心的温热,浅浅的抿着嘴角,微微歪着头,靠着他的肩膀,道:“爷,妾身是不是总惹您不高兴。”
燕诀没理她,夏娆便又道:“妾身小的时候,有人给妾身算过命,说妾身的夫君只能娶妾身一人,否则妾身就会暴毙而亡,所以等妾身养好了伤,就会离开的,绝不会脏了爷的地方。”
“妒妇。”
燕诀便凉凉打断了她的话,却侧过身,小心将她揽在了怀里。
她这番鬼话,燕诀一个字也不相信,但他没想到她竟想一个人独占他……算她有眼光。
夏娆语塞,她其实是想为日后的离开做个铺垫,也不叫他太没面子,这下好了,他八成又误以为自己爱他爱到疯魔了。
虽然她也的确喜欢他。
“你可曾听说过楚国?”
黑暗里,燕诀问夏娆。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好似要说一件压抑许久的事。
夏娆在原主的记忆里搜了一圈,隐约听过这个楚国:“楚国不是二十多年前就亡国了吗?”
“嗯。”燕诀的语气依旧平静的没有任何波动:“母亲曾是楚国的皇后,父皇与当今北燕皇上、秦王乃是关系亲近的朋友,直到我六岁那年,国破家亡,是父王以外室养子之名收养了我。”
夏娆没想到燕诀的身世会如此坎坷,她还以为他性格的扭曲,全然是因为当年太后那件事,却不想他还背负着国仇家恨。
那他如今是要做什么?亡了北燕来报仇?
“我会尽快处理完这里的事,娆儿,好好留在我身边。”燕诀轻轻拥着她,将自己心底最深的秘密,全部剖开了给她看,即便是血淋淋的真相,他也不曾隐藏。
夏娆面对他忽然而来的深情,有些不知所措。
她一开始,就是抱着目的接近他的,直到现在,她也只是想着离开他而已。
“若是我告诉爷,我当真是个妖怪,爷会不会烧死我?”夏娆问他。
“若要烧你,早就烧了,也会等到现在。”燕诀顿了顿,才道:“如若你告诉我你其实是个上千岁的老妖怪,我可能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夏娆噗呲笑起来,仰头刚好看到他含笑的唇角,轻轻往上一蹭,便蜻蜓点水的吻了他一下,才笑道:“我也有秘密,等到日后,我再告诉爷好不好?”
燕诀感受到唇瓣方才掠过的温热,看着她的眼神都点起了火,却只笑着将她拥住,淡淡嗯了声,便睡下了。
雨声滴滴答答的,澜沧半夜被人叫醒,说别院门口来了个陌生男人,澜沧才赶忙披着斗篷出来了。
待出来后,那执伞的青衣男人,只是交给他一串用漂亮的白色海螺穿成的风铃:“替我转交给卿儿。”
卿儿?
澜沧挑眉:“这里没有这个人,赶紧走吧。”
“或许称她为娆儿,你便知道了。”男子唇瓣微微勾起,乌黑的墨发与黑夜融为一体,伞檐稍稍抬起,澜沧才看清了他的脸,怔了怔,是他!
男人见澜沧认出了自己,留下风铃,浅笑着转身走了。
待他走后,一阵幽香传来,让本要提步跟上去的澜沧发现自己的内力瞬间都消失了,才知道方才那阵幽香,竟是化功散一类的邪物。
想到这里,澜沧又看了看手里的风铃,回身往府里去了。
夜雨阵阵,总是将最龌龊的东西都隐藏了去。
皇宫深处。
凌南烟娇媚的脸泛着绯红,承着身上之人给予的风浪。
耳鬓厮磨间,她自己都迷茫了,她深爱着的,究竟是面前的这个男人,还是燕诀。
风雨停罢,藩国太子慕容枭揽着她,因为常年习武而磨砺出的粗糙指间在她身上游走,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色,轻挑着她的黑发,笑问:“公主怎么了,莫不是已经嫌弃本宫了?”
“自然不是……”
“不是么?”慕容枭细长的眼梢一挑,让他本就更偏硬朗的脸都多出几分阴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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