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温度不比夏天,露天婚礼对新娘不太友好,下午相对暖和一些,这是男方对新娘的体贴考虑。
宁语迟感谢这个贴心的考虑,身为司仪的她,也能少受罪一些。
前面的结婚流程她不需要参与,一直在男方家里等待新郎娶亲归来。庆典下午一点开始,已经早有宾客到了现场,草坪边上放着造型可爱的甜点,水果等小食,酒水自取。
请来的歌星在不远处弹钢琴暖场,流畅的音乐在庄园内流淌,令人心旷神怡。
有认识他的,就候在不远处,等他一曲结束,上前合影。不过大部分人都没有理会。
像这样的场合,所谓明星,也只是前来“卖艺的”而已。
穿着黑色西装马甲,打着蝴蝶结的侍应生端着托盘,盘中盛放香槟,在宾客中穿梭。
偶有宾客叫住他们,或放下空杯,或取走上面的酒,侍应生都伺候得足够恭谨,今天是结婚的大日子,没有人会在这样的一天闹事。
宁语迟站在搭好的典礼台上,其实也不算搭,脚下铺了红毯,头顶搭了架子,红毯呈T字型,前方的红毯一直向远处延伸,准备迎来今天的这对新人。
由气球组成的拱门一道一道,台上各处缠了粉色轻纱,风吹过,浪一样飘起,美丽而又梦幻。
她一个人站在上面,手里拿着提词卡,反复地看。
其实她早把流程背熟了,看再多遍也是为了打发时间,距离一点还有几分钟,偶有新郎新娘的朋友过来,一会儿问“结婚证在这吗”,一会儿问“交杯酒放在哪里比较好”,她也不算极致孤独。
到最后实在看够了,就去观察到场宾客。
场中人逐渐多了起来,新郎新娘在入口处迎宾。
人们握着酒杯,三两成群聚在一起,女士们优雅地托着手臂,男士们叼着雪茄谈笑风生,不少人都是电视新闻上的熟面孔,可见两家的地位。
不知是谁说了句“裴总到了”,人群中出现了短暂的骚动。
所有人齐齐回头,裴行舟单手扣着前襟衣扣,露出腕上的名贵手表,修长的手骨节如竹。
他一身手工西装熨帖合体,是意大利匠人亲自量身定制,到腰身处收起优雅弧度,盖住他的挺翘的臀。
他穿着切尔西靴,刚好收住他有力的脚踝,他迈着长腿沉静向前,身边拥了五六个人殷切说话,他淡淡听着,并不回应什么。
裴行舟今年三十一岁,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时候,事业有成,权力地位傍身。
按说一个男人在他这个年纪,取得这样的成就,身上难免带了些有钱人特有的自矜和鄙薄。
可他没有。往那一站,周身气度深沉、内敛。金钱权势,旁人的阿谀奉承,没有让他骄傲自得,反而成就了他的眼界和胸襟。
不少人迎上去,主动跟裴行舟敬酒。侍应生端着托盘走过,他从上取走一杯香槟,微微举杯,向那些打招呼的人示意。
所过之处,人人景仰。
不知他看没看到她,也可能一个小小的庆典台,不值得他分神注意,哪怕视线需要从一边转到另一边,他也是快速掠过,绝不在她所在的地方停留半分。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不会再打扰她,他一向重诺。
她独自待在台上,淡淡地笑了一下。
他说不娶她,可是他们却在别人的婚礼上见面,这是多么讽刺的事。
不过这样就很好,他们本就是毫无交集的人,遇到他,跟他在一起,更像一场意外。
现在意外结束,各自重归轨迹,互不相干。
他们本该如此。
一点钟庆典开始,重金请来的乐队准时演奏,宁语迟拿起话筒,说:“请还没入场的来宾抓紧入场,我们的婚礼马上开始。”
两方亲朋都已到场,站在草坪上等待观礼。
新郎已经上台,站在宁语迟身边玉树临风。伴郎都是一群二世祖,在一旁闹哄哄的,又是喷彩带又是洒花瓣。
婚礼开始,新娘挽着自己的父亲,也就是王总,两个人从红毯那边远远走过来。
父亲把女儿交给新郎,新郎挽着新娘入场。身后四个花童,两个小女孩扯着婚纱裙摆,两个边走边撒花瓣,花童娇小可爱。
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手臂裸露在外也不算特别冷,或许这就是天公作美。
宁语迟介绍完双方新人的恋爱旅程,一旁的电子大屏上,播放了双方朋友们录制的祝福视频,搞笑催泪皆有,弄得人哭笑不得。
主婚人上台发表致辞,接下来要请证婚人宣读结婚证书。
宁语迟看了眼提词卡上的名字,先是静了一瞬,但很快地,她露出得体笑容,说:“有请证婚人,裴行舟先生宣读证书。”
宾客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裴行舟站在人群前方,接受众人钦佩的目光。
他昂首阔步,走上前来,从宁语迟手中接过话筒。
他的指尖无意擦过她的掌心,短暂接触带起一阵电流,她收回手,那一瞬间若有似无的触感,还在停她的掌心。
她压下心绪,默默退到了后方。
侍应生端着托盘,将双方的结婚证呈上来。
裴行舟拿起其中一本,对着上面的文字进行宣读。
他声音清冷,讲话掷地有声,是常年身居高位的沉稳,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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