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弥漫了晋阳城。
这座城依山而建, 往北有山脉绵延,山顶常年积雪,很多时候抬头看不见峰顶, 遥远又让人敬畏。这是天险, 不需要守卫, 不需要提防, 亘古长存, 不偏不倚, 隔绝了不知多少战火和纷争。
可这一次很奇怪,这样的天险, 竟然有人敢翻,还真的翻过来了。
没有人知道北狄到底来了多少人,有多少人折损,成功过来的又有多少, 只知山边破开一道口子, 很快,城里就乱了, 庭晔也被逼了出来。
他本来在进行计划最终一环的准备,只要把手上的事做完,转身离开,就能成功调开所有粘在身后的视线, 晋阳山脉就此安静无虞, 那批宝藏也是, 可以静待有能力的人开启,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
战火波及, 看起来好像只是异族人的狼子野心,可这个时间点过于敏感, 有没有可能别人冲着的,并不只是这座城市?
身负责任多年,庭晔从不敢轻忽任何意外,尤其自己的直觉,明知对方来势汹汹,诸多危险,他还是回去试探了一番发现不行,别人还真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
有些人很聪明,尤其冲着宝藏过来的人,发现不是唾手而得,便会想各种办法,哪怕出卖情报,让水更浑更深,也要为自己谋些好处!什么良知,什么底线,在他们心里通通没有!
庭晔握紧手上长剑,眼梢眯起:我得回去。
叶芃贞立刻按住了他的手:你不能去!你若去了,就证明别人方向没错,只能增加别人的信心和疯狂!
不知道宝藏是真的,对方尚且来势汹汹,知道宝藏是真的,还不得拼出一切,势在必得!
庭晔:不去,他们也在找。
或者说去不去,结果其实都一样。去了,对方确认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会更疯狂,不去,别人也是冲着这里来的,必会仔细查探,找到蛛丝马迹只是时间问题。
拿着停停给的册子,确定藏宝地后,我曾仔细探查过四周,有一处地方十分薄弱,庭晔看着叶芃贞,声音微低,那里人迹罕至,又在深山之中,基本没有人去,自然也不会有危险,可这次别人就是翻山而来最安全的地方,就变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叶芃贞便知道,她说服不了这个男人了。
这男人永远都是这样,看起来游戏人间,什么都能开玩笑,什么都能玩,可他心里有一座高山,有一份责任,只要触及,所有人都要让步。
叶芃贞并不觉得委屈,她喜欢的,就是这样有责任,有担当,心中有坚持的男人,如果别人什么都听她的,什么都看她的眼色,还有什么意思?
她只是有点担心。
如果必须要去的话,同我一起吧。
她轻抚男人的脸,眼梢弯弯,美眸里笑意流淌。
她们现在的位置有些微妙,本来听到战火突袭,她们已经出了城的,之后感觉硝烟方位不对,庭晔回去了一趟,为防人发现,并没有往城里走,直接绕着城外山脉旋了过去,遂到现在为止,她们仍然在城外,没有进城。
可要阻止某些事发生,自己一人力量肯定不够,她们需要进城,需要求助别人。
庭晔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叶芃贞的手。
他舍不得。
这么多年的克制,这么多年的远离,这么多年牵肠挂肚轰轰烈烈,别人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宁愿叶芃贞有个亡夫,至少能活得潇洒恣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不为别人所险,也不要她跟着他一路凶险,亡命天涯。
叶芃贞捉住他想要放下的手,狠狠掐了一下,瞪他:怎么,跟着我女财神,还委屈你了?以前不愿做我丈夫,现在不愿扮我手下,在我身边就这么丢人么?
庭晔叹了口气:你明知道不是。
叶芃贞:不是就听我的,跟我走!
庭晔没动。
叶芃贞咬唇,眼眸垂下,声音也轻下来:这么多年,我也累了,年纪大了,不如做姑娘时能折腾,多远都能跑,多难都有精力坚持,没办法再追着谁,也不想再做未亡人。这次若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庭晔着急:瞎说什么呢,这种话不许再
叶芃贞踮起脚,轻吻了下他的唇,也阻了他后面的话。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她眸底倒映着男人的脸,感觉很奇怪,这么多年过去,大家都经历了很多事,心性不似以往,身材相貌也不再年少青涩,可每每看着他,心中纯真赤诚从未变过。
她该要感谢他,谢谢他的陪伴,谢谢他带给她的成长,希望未来过去很久很久以后,她在他面前还能是当年的少女,娇憨活泼,古灵精怪,他在她面前也一如当时少年,潇洒落拓,意气风发。
希望白发苍苍,弥留之际,他能像当年为父亲治丧时一样,如山岳一样站在她面前,告诉她别怕,我在这里。
让我帮你,好吗?
叶芃贞抬头,笑着看庭晔:你可想好了再回答,如果这一次注定逃不过,要葬身于此,接下来的记忆就是最后的人生,你忍心让它不美好?
庭晔心中猛跳,感觉被面前的小姑娘逼的没了退路。
不答应不是人,答应了,更不是人。
男人视线太过灼热,叶芃贞脸有些红,眼睛也躲开了,只是依然握着他的手,温柔且坚定:你曾说过,要给我世间最好的东西,我现在就想要拥有,行吗?
我们不会有事,接下来的记忆也一定不会是终点,相信你自己,哪怕是为了我,好吗?
好。
回答他的是男人的吻,凶狠掠夺,像个圈地盘的雄兽,动作不停,喘息不已,可即便如此激动,不能自已,他扣着她腰的大手仍然是温柔的。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会伤害她,她在他心里,是最后的温暖所在,是他的光,他的救赎,他的一切。
等这次的事完了,我们就成亲。男人的声音低哑,带着似乎没有尽头的欲求。
嗯都听你的。女人声音柔婉,似春夜喜雨,滋润万物,带来希望和明天。
时间并不多,留给二人商量的空间有限,大概计划很快成形,他们准备直接进城,联络所有能找到的人脉资源,一起去后山,一为抗敌,二为引开对方,不要接近那批宝藏。
叶芃贞行商,但凡有生意的地方就有人脉,庭晔这些年暗中活动,手里捏到的小辫子也不少,不管情分还是交易,抑或是直接洒钱让鬼推磨,威逼利诱林林总总,只要进城,就有办法。
可惜第一步还没迈开,就沉沙折戟,晋阳城封了。
因突如其来的烽火,城门直接关闭,不准人进出。城外围的人太多,大多都是普通百姓,城内局势不明,以免引来更多的麻烦,庭晔不好现出武功。
二人踌躇间,城门上有守卫扬声问:尔等人中,可有谁熟识山中地形?如今城内遭难,江大人需要一个向导,可有人敢站出来,为国效力!
城外一片安静。
叶芃贞和庭晔顺着问话的守卫,看到了站在城头一角的江暮云。
青衫落拓,君子如玉,他还是一贯的风姿,看起来颇有贵气。
外敌入侵,朝廷没忘,江大人甚至深入虎穴,为万人先,尔等岂能因胆小相负! 问话的守卫已经开始骂人了。
仍然没有人吭声。
大家倒不是连这点胆气都没有,只是一时受惊吓太大,心里转不过弯,尤其这位大人你谁啊!守卫说你是谁你便是谁?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可出头的椽子先烂,大家都是小老百姓,不是官,没那么多人护着,只有一条命,丢了就没了啊!
庭晔本在考虑要不要站出来,毕竟他的第一目的是进城,进去了,才有机会做别的,可是他看到了江暮云说的话。
是的,看到。游荡江湖多年,除了自保功夫出色,耳力轻功都极好外,他还有一项特长,能看懂唇语。不管声音多嘈杂,四周干扰多厉害,只要他能看到对方嘴唇在动,就能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
江暮云在跟身边心腹说:我不知道宝藏在哪里,但肯定在这座城打下来,就是我的。哪怕一寸寸挖,这一次我绝不允许失手!
庭晔眼瞳骤然收缩。
江暮云知道!会在这里的原因就是宝藏!他是冲着这个来的!
可为什么这个时间,这种机会?发散的想一想,可能一切都是有意为之,包括朝廷大势,包括这场战火。
庭晔立刻意识到,这座城已经是危险中心,不只有一个敌人,今日注定有一场大难,引开已经不是办法,江暮云也不会被他引开,他得传信出去找外面的人求助!
叶芃贞也立刻想到了,眼梢眯起:你去,这里我盯着!
说完根本不接受拒绝的答案,直接推开庭晔,第一时间提着裙脚站出去,扬声道:江大人若需要,我熟啊。
江暮云立刻看到了她,有些意外:叶夫人?缘何在此处?
叶芃贞假模假式的叹了口气:唉,咱们做生意的,走南闯北,哪里有活儿就往哪里跑,谁知怎么就赶上了呢,也是运气。
嘴里说着运气,实则语气满是嫌弃,似乎极不愿倒霉碰到这种事,又想趁机会走到江暮云身旁战乱之际,处处危险,有哪里比高官身边更安全?
江暮云沉吟片刻:叶夫人对此城山路熟悉?
叶芃贞微笑:好说,外头混了这么多年,咱们大夏哪个山旮旯我没去过?大人若不信可立刻去查,我两个月前还在这里停留,为了买药材,深山也是去过的,城中商会诸位应该都还有印象。
她话说的敞亮,并没骗人,江暮云也明白,对方没必要撒这种一查就能证实的谎,朝心腹点了点头,立刻就有人过来,打开城门,请叶芃贞进去。
庭晔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没办法说话,因为他不能辜负叶芃贞的心意,也不能悔恨自己的无能,反而耽误了正事。他只能紧紧握住拳头,深深的看那个女人一眼,之后转身就走。
要快,再快,要努力,要活着,要早一点回来见她他们都会好好的,谁都不准死!
叶芃贞知道庭晔在哪个方向,却从来没有转头看一眼,再想都没有,她要好好保护自己,也要保护那个男人。注意到盯在背上的视线消失,她才真的放了心,嘴角挑的高高。
不愧是她男人,霸气!就得这么相信她才行!
她自认不是什么大人物,保不了国,护不了民,只是个做生意的商人,可商人也知家国安定,人有活气,资源丰沛,生意才好做。她没什么大志向,也高尚不起来,若能在这种时候帮一点忙,也是荣耀了。
叶芃贞对自己没有多大的期望,也没有多重的包袱,反正就苟呗,闹呗,闹得再乱再大也没关系,左右还有停停,还有镇北王,只要她能拖延一点时间,只要正确的消息能放出去,镇北军能得到,就是胜利!
城内街道,叶芃贞见到江暮云,身姿娉婷的给他福礼:民妇叶氏,见过江大人。
江暮云:叶夫人大义,在下佩服。
他并没有怀疑叶芃贞,在帮宋时秋苟皇位的道路上,他非常非常忙,每走一步,暗里的心机算计都是无穷叠加,不可能掌握得了所有人的信息,有时连顾停在做什么都来不及关注,何况叶芃贞?
在他这里,叶芃贞没有害他的理由,商人重利,反而他能带给她的东西更多,眼下有,将来也有。
反倒是叶芃贞,因为和顾停走的近,江暮云的事多多少少听说到了一些,对他品性十分不齿,也知道怎么说话能让对方安心:有道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虽是女子,也不愿落人之后,江大人不必这么客气。我这人性子耿直,就不绕圈子了,这晋阳城,我来的次数不少,待过的地方也多,至于山路,东南西北都走过,不知江大人今日想去的是哪里?只为进山还是有其它要求?譬如只行马还是要过马车?
她这话,多多少少带了些试探的意思,江暮云眉心几不可查的动了一下。
见对方落落大方,笑容明朗,这马行路与马车行路需要的道路又确实不一样,沉吟片刻,道:本官接到线报,北狄入侵此城,似乎以为某座山有宝物,虽本官不知事实到底为何,但此处是我大夏国土,有宝就要护,没宝,也得把敌人打出去,夫人说是不是?
说谎的艺术就是真假掺杂,都是假话别人不可能信,都是真话别人信了你倒霉,如此分寸正好。
叶芃贞面色严肃:原来是这样,那的确是应该打的,江大人有何吩咐,但请直接道来!
她这边最初应对算得上轻松,庭晔这边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别人既是冲着宝藏而来,不可能不知道他,现下不知道放出去多少眼睛在找他,挟为己用当然好,用不了,便干脆截杀,也不能让给别人占了这便宜!
庭晔很快遇到了阻力,拼命往外冲杀,肩上身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一边往外冲,还能以便在心间庆幸,还好别人不知道他和叶芃贞的关系,否则他的小姑娘就危险了!
一步一步,一点一点,他艰难突围,奈何对方太多太多,他速度快不起来,只能在心中不断激励自己,强一点,再强一点,还有人等着他呢!
不知过去了多久,危险如期而至,叶芃贞终不能全程唬过江暮云,还是暴露了。
侍卫们把她团团围住,江暮云站在侍卫中间,眼梢微眯:叶夫人似乎一直在带着我们兜圈子?
叶芃贞笑的灿烂:大人这是
江暮云微笑:别跟我说你迷路了,这种借口是个人都不会信。
叶芃贞扶了扶耳边鬓发:大人发现啦?
她看了看四周,这话真的有点迷路了,不知道拖延的这点时间够不够用,但已经是她努力的极限了。
接下来没什么计划,浑身紧绷尽去,她是真的放松,甚至蹲下来摸了把地上的土,起来拍拍手,还算满意:大人要杀我,不如就这里?这地方看起来不错,四周风景好,土也行,没那么湿润,有阳光的味道,我还挺喜欢。
江暮云:你可知,敢骗本官的人不多。
因为不会有好下场?没关系的,叶芃贞转头,冲着他笑的明媚,还风情万种的捋了下发梢,虽然私心里,我希望自己能死的痛快一点,但估计大人此刻的心情怕是不会让我如愿。若大人想让我死的痛苦一点,慢一点,请尽量手稳一点,要多慢有多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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