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窗外，认真沉思：
    现在从这里跳下去能不能一了百了？
    电话那头的陆哲透过那死寂般的沉默猜到了沈乔自尊心受到强烈冲击的结果，在听见隐约的窗帘拉开的声音之后，他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增添对方的羞赧，只道：
    开玩笑的，我刚才逗你的，其实知道的人不多，现在删也来得及。
    说话间，陆哲的手机聊天消息又咕噜噜冒出几个红色的小数字，提醒他又有新的朋友发来消息了。
    沈乔被陆哲这么一提醒，后知后觉地想：
    对哦。
    在自尽之前，应该先毁灭证据。
    他立刻拿起手机把那个投票的转发给删除了，脑海中顺势又冒出个念头：
    要不再说自己被盗号了？
    犹豫并不妨碍他删除之前的围脖内容，在检查了好几遍自己的主页面没有再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后，沈乔才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丢人，似乎能理直气壮地瞄一眼后台私信了
    个屁。
    还未来得及点开的，整整齐齐列在私信后台的消息里，第一条就是：
    在？上热搜了兄弟。
    沈乔：
    他带着一丝侥幸心理，迅速地戳了一下热搜榜，指尖狠狠撞在屏幕上，发出哒一声轻响。
    用了好几年的手机反应不过来，维持在当下的页面一动不动，好像在跟他无辜对视。
    沈乔又点了一遍。
    热搜榜转啊转，一目十行扫过去，前面并没有他松了一口气之后，他缓缓下拉，发现自己光荣地挂在四十名的位置。
    热度，十五万。
    沈乔看了眼通话，截图了热搜页面之后，面无表情给陆哲发了过去，同时从牙缝里隐隐挤出一句：
    这就是你说的没多少人看到？
    陆哲隔了个电话都听见了他的玻璃心一片片破碎的声音，努力憋住笑，用冷酷的声线回答：
    都是假的，热度都是炒的
    问就是盗号，再问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而只要打死不认，这事情完全就可以当不存在，毕竟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是人类纯真又美好的特质，不应该被抛弃。
    沈乔听见他斩钉截铁的危险言论，不知怎么回事，心底那点郁闷消散了，甚至刹那间豁然开朗。
    紧接着他又觉得有些好笑，居然浪费了这么宝贵的懒觉时间来关注这件事。
    按照他一贯的作风，难道不该是敢作敢当，有人敢开口他就敢承认的吗？
    这恼羞成怒
    倒显得他过分激动了。
    想通了的沈乔走回床前，三两句把陆哲的电话挂了，本想再睡个回笼觉，奈何躺下去之后半天没困意，看了眼时间，正好把之前没去成游泳馆的那次锻炼补上。
    洗漱完毕的青年穿了件黑色的短衬衫，搭了条牛仔裤，将泳裤往包里一丢，吃了颗巧克力就出了门。
    彼时陆哲恰好在食堂，两人的时间直接错过，一直到中午才在训练师碰上。
    二花和钱宝雷打不动地争当每天最晚到训练室的那一个，仿佛只要来的比昨天早，他们就莫名其妙地输了什么似的。
    但是今天沈乔是训练时间开始前五分钟才到的那个。
    两位国家一级懒觉选手同时对他投来了视线，紧接着，二花想起来什么似的，露出了个欲言又止的表情，朝着沈乔开口：
    狼爹，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沈乔在游泳解压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刚赶完食堂的末班午餐，习惯地往冰箱处走，想在训练之前奖励自己一颗巧克力，所以也没注意看二花的表情。
    陆哲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听见二花开口，目光就下意识地往他那边撇去，而后意味深长地扬了扬眉头。
    就在二花以为他要威胁自己闭嘴的时候，又见陆哲若无其事地低下了头。
    他试着揣摩了一下陆哲方才那个眼神的意思。
    可惜，男人心海底针，他猜不透。
    在沈乔嗯了一声示意他问的时候，二花还是释放了自己的求知欲：是这样，我今天早上起床刷围脖的时候正好看见一条热搜
    沈乔拉开冰箱门的动作一顿，手搭在微凉的门沿上，心中咯噔一声。
    二花稍微停顿了一下，说出了下半句：
    你猜里面的内容是什么？
    沈乔：
    他想，自己八成可能大概也许应该知道二花暗示的是哪件事。
    沈乔俯身去翻那盒巧克力，摸出个蓝莓夹心的往嘴里丢，声音闲适自然地应和：你是想问我昨晚投票了一个奇怪cp的事情吧，我当时手滑，不小心点错了。
    他觉得这个理由听起来比盗号要走心一点。
    配上他这会儿随意的语气、睥睨的表情！很好！无论从逻辑、语气和神态来说，他的解释都天衣无缝！
    沈乔尝着嘴里蓝莓夹心慢慢融化，化在香浓巧克力里的味道，满意地在心底给自己小鸡啄米似的赞同点头。
    二花安静了几秒钟。
    然后他状似恍然地开口：啊，那个投票果然是假的吗？我就说，狼爹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会给这种奇怪内容投票的人。
    沈乔在心中暗道，什么奇怪内容，这是任何一个有尊严的Alpha都应该坚持的原则好吗？
    但他面上却揣着那高深莫测的表情，似是在默许二花的回答，同时隐隐有要借着他的这番言论给自己出名的行为做解释。
    然而。
    下一刻，二花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我不是想问这个，我是想说如果不进入那个话题，你怎么看到这个投票的？
    通俗点来讲，狼爹，你大晚上不睡，为什么会突发奇想去看你和陆队的cp话题啊？
    沈乔：
    高手过招，一招致命。
    此刻只有一个表情包能形容他的心情：我自闭了.jpg
    训练室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中。
    陆哲唇角的笑容怎么都给盖不住，笔直地坐在电脑前，抬手握拳抵着唇，看着好像在认真思考什么，其实是为了挡住自己嘴边上扬的弧度。
    老蜗借着喝水的功夫在笑，钱宝丢了根笔在地上，笑得不知道是在捡笔还是满地找头。
    明明是背对着他们，沈乔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翻了翻白眼，抬头望着天花板的时候，他把嘴里的甜味咽下，用毫无起伏的、心死了的语气说道：
    想笑出来就笑吧。
    解释声响起：哎，没有，狼崽你误会了。
    是啊，我们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但终究还是有第一道憋不住的：噗哈哈哈哈哈
    放肆的笑声在训练室里回荡，也在沈乔脆弱的Alpha心上肆虐而过。
    直到方教练进入训练室，众人才从热搜的事情里消停下来。
    虽然昨天以比较轻松的方式赢了比赛，但老规矩，我们还是先复盘一下昨天的比赛内容，看看还能不能运营得更好一点。
    说到这里，方教练的目光从沈乔身上扫过，停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他开口道：
    唔，对了，沈乔，有个事情我得问你一下。
    昨天晚上
    沈乔现在神经一听见跟昨晚、微博、热搜等有关的问题就一阵紧绷，经历了刚才队友的套路之后，现在他的心态已经从丢人、不希望别人提，转变成了自暴自弃。
    没等方教练问完，他就语气平平地回答：
    投票是真的、微博热搜也是真的。
    我就是觉得我能攻，不可以吗？
    方教练：
    他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迟疑了几秒钟之后，他道：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热搜？什么攻？
    我是看你昨晚掏凯南，想到你之前提交上来的那份常用的英雄清单，上面说输出英雄都会，搞得我心里怪没底的，你最近还是给我一份详细的，最好把名字、习惯出装和符文天赋都配上。
    沈乔：
    还、是、好、想、死。
    眼见着钱宝和老蜗他们又要开始笑，陆哲察觉到身旁的人随时要炸的气息，用警告的眼神一一看过去，示意他们收敛点。
    毕竟
    没看到他家小狼害羞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乔乔：但求速死。
    第32章
    或许是被投票的事情致郁了，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沈乔都没有再上网，每天早起去游泳馆打卡之后，就在训练室里待到凌晨两三点，但不是打排位，而是在大乱斗里疯狂乱杀。
    陆哲每晚陪他到最后，排队的空隙里看他的屏幕，不是刚冲进人堆里一挑五，就是在准备一挑五的路上。
    就是他这份在峡谷里越发凶狠的变化，让接下来DG的五场比赛都是一路二比零碾压过去，总共十场比赛，沈乔拿了四场的MVP，跟陆哲平分秋色，剩下的两场是钱宝的。
    这让DG的粉丝们最近在电竞圈里说话都是六亲不认的猖狂模样。
    可惜，大出风头的沈乔本人却拒绝在赛后被采访，似乎坚定了广大粉丝只要一天不忘记他投票这件事，他就一天不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因为这，他六月份剩下的直播时间都打算鸽掉。
    临近月底的时候，周经理一统计队内的直播时间，看见沈乔缺的那二十四个小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他也从陆哲那里知道了沈乔不想直播的原因，可直播合同摆在那里，周经理在办公室里摸着日渐稀疏的头发，决定迂回地、尽量以委婉的方式提醒一下沈乔。
    某天早上，沈乔惯例背着包准备去游泳馆，被周经理眼快地拦在了楼梯口。
    小狼，早啊，一块儿去吃个早餐？
    沈乔下楼梯的动作停了停，单手插兜看了他一眼，随口道：我刚才在房间里吃了个面包，不饿。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眼看着他三两步要蹿没影，周经理着急了，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满脑子都是先把人留下再说：
    哎！等等！
    沈乔耐心地又停了下来，这回他看出周经理是有事要说了。
    周经理一时半会儿憋不出什么要紧的事情，没有办法把话题不动声色转到直播上，正着急呢，目光瞬间看到了墙壁上挂着的楼层号2。
    他用力一拍手！
    沈乔被他半天不说重点，光顾着一惊一乍的动作弄得满头雾水，决定在耐心耗尽之前搞清楚对方的意图。
    周经理终于憋出话来了，他抬手指着白墙上的数字，问沈乔：你看这个数字像什么？
    沈乔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唇角，语调没有一点起伏地接道：像什么？
    周经理给了个思路：像不像一个标志？
    沈乔不接话了。
    谁料周经理把疑问句变成了设问句，没有他捧哏也能自问自答：就是二鱼直播间那个标志啊！
    沈乔面无表情地否认：你近视了？我觉得不像，没事的话我走了。
    这回，他没再给周经理任何发挥的机会，三步跨作两步，风一样地消失在楼梯间。
    眼睁睁看着他失忆逃跑，周经理扼腕叹息。
    于是那一天，沈乔从游泳馆回来以后，就开始在各种场合碰到周经理。
    吃午饭的时候，周经理端着盘子坐在他的对面，拿出手机说道：最近我这新买的手机听说镜头像素特别好，特别清晰，又带一定的修图功能，很多网红都拿它来当直播镜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小狼，要不你什么时候开直播帮我测试一下？
    沈乔低头在西红柿炒鸡蛋里面捞阿姨抖勺漏下的鸡蛋，闻言头也不抬地应：
    嗯，那你等着吧。
    周经理：
    他倒是能等，但直播平台和粉丝们不能啊。
    周经理还想在开口，陆哲端着一盘炒饭在沈乔旁边坐下，带笑的眼睛看了看周经理又看了看身边的人，略一思索就知道了是什么事情。
    他唇边勾起笑意，对周经理投来的求助眼神视而不见，拿起筷子把沈乔盘子里碰也不碰的西红柿一块块挑到自己的碗里。
    见他捞光鸡蛋，陆哲开口问：要不我去再帮你打一份？
    沈乔转而夹小炒牛肉，听见他的话，简单地拒绝：不用。
    好吃的东西一次吃个够本就没意思了。
    糖如此，巧克力如此，西红柿炒鸡蛋的鸡蛋也是如此。
    对面的周经理看陆哲不帮忙，长叹一口气，一边捞自己碗里的面条，一边拿出手机，看了一会儿，再次出声：
    哎！帮我算个账，三七是二十一吧？
    陆哲短促地回了他个嗯。
    周经理不动声色地往后问：那三八？快来个人接二十四！这样他就能若无其事地当着陆哲的面问沈乔那个欠下的二十四小时直播！
    陆哲懒得理他一个九九乘法表都背不利落的人。
    沈乔完全不吭声。
    周经理很有耐心地当复读机：
    三八。
    三八
    沈乔平静地抬头看他：算账就算账，你骂人干嘛？
    周经理：？
    陆哲没憋住笑出声来，看见周经理的脸色渐渐往染缸的方向发展，摇了摇头，打了个圆场：
    行了，要不这样，我帮他播？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看向他。
    沈乔似是有些诧异，因为他有听人说过，陆哲的新合约里直播合约要求很宽松，除非是俱乐部有活动需要他配合宣传，一般时候，他直播都是被粉丝提醒的，想起来就搞一搞，没想起来就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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