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机在不久后停了下来。
她走过去,把机筒里的床单被套都拿出来。现在时间还早,今天天气又好,在楼顶晒一天也就干了。
不过枕头还没洗,还在盆里泡着。
本来是不用洗的,只是后来拿过来垫在下面,垫高一些会舒服点,也就这么脏了。
她挤了一点洗衣液进去,轻轻揉搓着,只是没多久,指尖就泛了红,动作也停了下来。
那一下又一下的温柔戳弄。
房间里响起一点声音,她愣了下,侧耳听了听,只是一瞬,就安静下来。
裴松溪又看着水面发愣。
数次抵达顶点,她总忍不住回想。
这一走神,水龙头的水又放多了,从盆里溢了出来。
那一泻千里的场面令她耳尖发烫。
裴松溪摇摇头,将盆里的水倒掉,再重新接了一盆水,反反复复数次,才把枕头洗好。
等她上楼晒完床单,回到房间,正好对上郁绵那双隐约含笑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刚醒的样子。
女孩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指尖,朝她张开手:抱抱。
裴松溪走过去,将她从床上抱起来,语气亲昵:瞧瞧几点了。
郁绵趴在她肩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闻着她发丝的清香,满足的弯了弯眼眸:可我睡的好嘛,就是睡的很香很香,然后被子里都是你的味道,我中间醒了一下,还想继续睡。
裴松溪脸颊微红。
她的味道什么味道。
郁绵偏过头亲了亲她脸颊,才有些不舍的离开她的怀抱:我昨晚订了牛奶,我去看一下。
她喜欢喝新鲜的甜牛奶,夏天也不需要加热,再烤几片面包,涂上果酱,就是一顿简单的早餐。
她先给面包涂上果酱,倒好牛奶,自己先不吃,都推到裴松溪面前:你多吃点啦,裴姨,每次都吃这么少。我要喂饱你。
裴松溪低头嗯了声,在心底轻轻舒气。
好像昨晚她也是这么说的吧。
不过郁绵吃着吃着,就有些犯困了。
她一直有睡午觉的喜好,吃完早餐,拉着裴松溪的手晃了晃:睡午觉吗?裴姨。
裴松溪别过眼,觉得她话里似乎有深意:不睡了,我去看会书。
那种事情,她快有些不知如何克制为好。
郁绵点点头,没想那么多:好吧,那我去洗衣服啦?
裴松溪轻咳一声:洗好了。
郁绵哦了一声,脸也慢慢的红了。
其实她心底也忐忑呢,不知道该怎么样行动,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够不够好,可是看她的样子,似乎还不错的吧,否则也不会那样
而且她也不用不好意思,这种事情,有来有往当然是要还回来的。
她低下头,唇角慢慢牵起来。
裴松溪不睡午觉,她也就不睡了。
她在书房里用电脑,看了看最近漏看的文件。魏意给她打过数个电话,有个项目要收尾了。
郁绵看她在忙碌,也不打扰她,换了短T和热裤去锻炼,到四五点才过来找她,看起来刚洗过澡,穿着睡裙,一双腿又细又白又长。
郁绵的曲线是极为好看的,耐力也不错,毕竟是走过那么多地方的核心力量也很好,就连手也比想象中的有力,温柔而坚韧让她几度招架不住。
裴松溪的目光不由落在她身上。
郁绵朝她一笑,绕过去,从背后抱住她:裴姨
裴松溪笑着把她拉到怀里,抱她到腿上,环住她:怎么了?
郁绵靠在她颈畔:想你了。
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可我就是想你了。
她身上还有刚洗完澡的好闻水汽,混着一点葡萄柚沐浴露的味道,非常清新的感觉,酸酸甜甜。
令她无法自抑的心动。
裴松溪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也想你。
这么多年,郁绵是出自本能的,对她亲近依恋。
而她又何尝不是出自本能的靠近她,才将这颗空荡荡的心填满。
作者有话要说:裴西西:似虎本虎.jpg
第104章 104
暑假假期临近尾声。
郁绵要去英国读书了。
临走前两天,裴松溪在收拾行李。
这次要带的行李很多,不仅是郁绵的,还有她的,她会跟她一起过去。
郁绵有些情绪失落,就在旁边看着,没怎么说话。
窗外云雀声声悠长。
天光伴着云影轻轻晃荡,风中也渐渐有了初秋的凉意。
裴松溪刚给她装好衣服,回过头问她:要带围巾吗?
郁绵没说话,只幽幽的看着她:那时候你也是这么给我收拾行李的吗?
在她还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把她所有行李收好。
等她一回来,就把她送走。
裴松溪怔了一瞬,才懂了她此刻的情绪,走过去抱着她,轻声哄着:小橙子生气了吗?
郁绵靠过去,把脸颊靠在她肩头,低声喃喃:也不是生气就是,感觉不太好。
裴松溪嗯了声,抚着她柔顺如缎的漆黑长发,亲了亲她耳垂,声音轻柔:这次跟以前不一样。我跟你一起过去,又不是你一个人。我会陪在你身边,在你需要我的时候。
郁绵噗嗤一声笑出来,情绪也好了一点:不用一直陪着我的。我长大了,你以你自己的事情为主就好了。
裴松溪低下头亲她,声线缱绻:可我就是想陪你啊。
她似乎不知道。
她待她的心,绝不比她爱她少半分呢。
过了许久,郁绵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她才轻轻推开她。
她回复了一则邮件,则轻轻抿着唇:我先出去,回个电话。
真的是不能跟她待在一起了。
只要她们在同一个房间里,彼此靠近一些,往往就会失控。
郁绵在客厅里回了电话,又去花圃里剪了满满一束的玫瑰,修剪好之后再放到花瓶里,兀自欣赏了好久,才回过头看着裴松溪笑:裴姨,好看吗?
裴松溪刚刚洗完澡,吹完头发,她笑着点点头:好看。
郁绵折了一朵盛开的玫瑰,簪在她发丝上,认真的欣赏:这朵才是最好看的。
灯下看美人,总是美的令人心惊。
雪肤乌发,原本是极致冷清的色调,却与这鲜妍热烈的颜色相互映照,极冷极热的色彩冲击,令人心惊的好看。
裴松溪笑着握住她的手,拉她到怀里:这么喜欢花吗,那我以后要去找个花店订
也不用啦。
嗯?
郁绵笑着摇头,神情却认真:女孩子长大以后,有长辈买花戴是幸运。可是自己摘花戴也很开心。
裴松溪怔了数秒,心里有些感慨。
她慢慢收紧手臂,将郁绵紧紧抱在怀里,声音里有几分低低的怅然:绵绵,我想你永远长不大,永远幸运。可我又想你能做个开心的人,独立的人。就像,就像曾经我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依旧在发光的你。
郁绵低低笑了起来:可我永远是你的小玫瑰呀。
窗户半开着,夜风卷着花香,轻轻吹起窗帘的一角,发出窸窣的声响。
花圃里种的玫瑰全都开了。
娉婷窈窕,热烈馥郁。
是她种了十几年的玫瑰啊。
每一寸柔美如瓷的花瓣,每一滴甘甜清香的蜜酿,那都是她的。
裴松溪低头含住。
这花蜜都是她的。
那在时光中缓缓绽放的花朵,曾经只是娉婷瘦弱的一支,青涩孤独,却无依无靠,始终是紧闭的。直到指尖触及花蕊那一刻,这朵玫瑰完完全全打开了,彻彻底底的绽放了,只为她明艳动人。
枝畔露珠轻轻落下,随着夜风轻拂,层层舒展,随着微风细细摆动着。
玫瑰花瓣被揉皱了,汁液晕染出浅浅的轮廓。
花叶被风吹得应声而动,最后化作温柔细语的呢喃。
夜深了,郁绵却忽然伸手,将床头那盏壁灯开了。
裴松溪尚未睡着,轻声问她:怎么了?
郁绵没说话,只从她身上爬过去,把床边抽屉拉开了,看到那些药瓶还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严肃而认真的问:裴姨,你不会还有第三把钥匙吧?
裴松溪看着她:就只有两把。我不会骗你。
郁绵还有些不太放心:不行,在这个问题上,你在我这里失去信誉了。明天走之前我要把这些药都扔掉不过扔掉好像也没办法,你可以继续买,也可以继续瞒着我偷偷吃,你
裴松溪失笑,拉住她纤细手臂,让她重新躺下:不吃药。有别的东西可以吃,为什么要吃药。
郁绵眨了眨眼睛,有些发怔:那吃什么?
裴松溪笑着靠近她耳边,声音低低的,十分温柔:你啊。
她的气息就落在她耳畔,郁绵耳尖发烫,却骤然间翻身在上:不许你这么说了你躺着不许动。我来。
裴松溪轻咳一声。
你你不累吗?
当然不累。
裴松溪抓住她手腕:不能太多了,绵绵,凡事都讲究适可而止。
郁绵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凑到她耳边,咬了咬嘴唇才大胆说:你受着就好了而且你,分明就是想的。
裴松溪唔了一声,拿手掌缓缓遮住眼睛,不去看她:绵绵
怎么好像骗不过自己,也骗不过她了啊。
临行的最后一夜。
郁绵从浴室出来一晚上不得不洗了几次澡,她一点睡意都没了。
裴松溪也刚去客房洗完澡出来,看着她笑:幸好明天是下午4点的飞机,上午可以多睡会。
今晚实在是太闹腾了。
郁绵也抿着唇笑,坐在沙发那吹了吹有些半湿的发尾,只是吹个头发她都能发愣。
她抬起手,食指触碰到嘴唇,有些意犹未尽似的轻轻摩挲着。
裴松溪没了睡意,也站起来检查行李,忽然想起有件重要的东西没收好。
郁绵送她的那副画,原本悬在窗边,后来收了回去。现在既然要有长期在英国定居的打算,那她要带上这幅画。
她有给物品做标记的习惯,拿了张便签纸,想写下物品名称,提笔的时候却愣住,想了又想,迟迟未能落笔。
直到郁绵走过去,她的语气里有些微小的波动:裴姨,这个是?
裴松溪有些心虚的别过眼:一幅画。
我看看。
裴松溪想拦她,却没拦她:嗯。
郁绵把那画卷接过去,展开了。
那份熟悉感一点一点的加深,原来不是她的错觉,就是那副,在车站外裴松溪拒绝收下的,转眼就被她扔到垃圾桶里的画。
那下面的边角还沾了些许污渍,只是时间久了,颜色也淡了,不仔细看也是不明显的。
郁绵抿了下唇:原来它在你这里。
裴松溪靠近她,亲亲她额头:一直都在。
郁绵心里酸酸的,涩涩的,有一会没说话。
裴松溪从后揽着她,抱着她,下巴搁在她肩头上,轻声叫她的名字:绵绵。
郁绵从那份怅惘的情绪中回转过来,冲她嫣然一笑:这个晚点再跟你算账,小本本记下了。我现在有正事要做,剪一束头发给我,好不好啊?
裴松溪怔了下,没问她要做什么:好。
锋利的剪刀落下,一小段乌黑柔顺的发尾安静躺在雪白的掌心里。
郁绵笑了笑,也没告诉她要做什么,转身往外走。
裴松溪看着她的背影片刻,又低下头,将那画卷收了起来,便签纸上终究没写上名字标记。
她想,她会认得这幅画,不会弄混的。
书桌上还放着先前未收的笔墨和宣纸。
这几年,她比以前更爱练字一些,不仅是为了打发时间,也能感觉心更静几分。
郁绵很快回到房间,跳到她面前,眉眼弯弯的,把身后藏着的东西递到她眼前:裴姨!
裴松溪的目光落在她手上。
红丝带束了两束发丝,乌黑发丝在灯光下折射出柔软的光泽,温柔的缠绕着一起,难分彼此。
青丝三千,情丝万千。
她忍不住笑:不是最爱惜你的头发吗,现在舍得剪了?还总是嚷嚷着要成尼姑了。
郁绵小声嘀咕:那是小时候了再说要真是成了尼姑,那你就是跟佛祖抢人。
裴松溪摸了摸她发顶,笑意更深:那我就抢了吧。
郁绵有些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对她的答案很满意:我去找个盒子装一下。
裴松溪嗯了声,低下头继续写字。
等郁绵找好盒子回来,看见她还在写字,对她的反应有些不太满意,从后面扑过去,环住她:喂裴西西,良夜苦短,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裴松溪刚好停笔,把她牵到桌前:纸短情长,慢慢看。
郁绵眨眨眼,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在她坚持的目光下看向那宣纸上的字迹,行云流水,清雅隽永。
她开始读,读着读着声音就低了: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谨订此约。[注]
她脸颊一红:裴姨!
这分明是民国时期的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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