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司机先生把车停在哪。
说罢,他推开段绫就要走,转瞬又被扯了回来。
这一次,对方力道明显比刚刚还要虚弱。
段绫按着他的肩膀,凌乱的刘海随着喘息声起伏,挡住了大片的神色,身上的香味却不减反增,就像被体温燃沸蒸发了一样。
谢宁只能瞧见他嘴边勾起的讥笑:没有?那你为什么想分手?
谢宁:?!
主角怎么知道他想分手?!难道是他之前说得太直白了?
谢宁瞪圆眼睛,又惊又恐地看着他,这会儿对于主角的智商又有了新的认知。
片刻之后,他眼珠转了两圈,觉得如果段绫非要说这个,此时也不乏是个好机会。
他是真的想分手,急得火上眉梢。
随着剧情的迅速展开,再加上今晚发生的意外,一切的信号都表明不能再拖了。
我是想分手。
闪烁的目光垂落脚尖,先告白求交往的是原主,为了避免日后被记恨,他先做起了铺垫:我之前就说过,因为你,没人搭理我。
光是这样也就算了,很多人还看我不顺眼,我被送去南高,今天还被堵,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在主角眼里,他就是个工具人,除了派的上用场的时候,主角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
原书里就是这样,主角根本没有在意的东西,他什么都不缺,什么都能得到,正因如此,反而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在意。
明知道这都是正常的,但就被送来南高这件事,谢宁始终纠结着一团郁火。
工具人还真是一点人权都没有!
肩膀上的力道渐强,透过手掌,谢宁能感觉到段绫逐渐僵硬的身体,却依旧看不见他的表情。
摒除一切多余的杂念,他一鼓作气道:和你谈恋爱,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不一定要选我。
我只想顺顺利利的毕业。
段绫,我们分唔!
后面的话都被堵在了唇齿之间。
阴暗逼仄的小巷,段绫强硬抬起他的下巴,身上的怒意化作狂肆的温度,好像下一秒都要将他吞噬一样。
喝醉酒后的亲吻是什么感觉,谢宁想不起来,他可以催眠自己没有发生过。
偏偏这个吻恨不得烙印在他记忆深处一样滚烫炙热,还带着世间最独特的香味。
可能是目的在于堵住他的话,嘴唇间的紧贴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谢宁惊愕推开前,段绫已经先一步退开了。
我知道了。
星火燎原之后,只剩一片荒芜的枯原。
段绫低垂着头,灼人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喷洒在他的耳廓,声音虚弱得能被晚风打散。
谢宁我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了?
几分钟后,收到短信的谢老爹挺着大肚子匆忙跑来。
段绫还有意识,司机李磊死活不敢碰他,在谢老爹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被紧抓着手的谢宁不得不选择先将主角送回段家。
一路上,他都在琢磨这个问题,段绫到底知道什么了?
烧迷糊了段绫还是不准别人碰,要是彻底晕了也好,偏偏还有点神智,越是这样就越难缠。
到了段家之后,谢宁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搬运工,一个人形扶手,以及一个遭人围观的稀奇物种。
然而有些事情,越想避开偏偏就越能撞见。
富丽堂皇的客厅里,随着大门被推开,几个焦急等待的人影同时站了起来,其中有一面之缘的韩骞,还有家宅离段家没多远的顾子真,以及一个风度翩翩的金发男人。
段绫,你去哪了?!西装革履的韩骞压抑着怒火追问,脸上的焦急不像作假。
顾子真松了口气,瞥见谢宁之后,面色霎时转冷。
撑着人路过客厅,谢宁被夹在臂弯里,身上的冷汗嗖嗖冒。
他本能想将人推开,谁知沉默了一路的段绫突然转头,还挺凶地问:动什么?
谢宁咬牙,生着病还这个狗脾气!你能走自己走啊!
可能是见他这副小身板实在吃力,气质非凡的金发男人走近打算帮忙,韩骞等人不甘落后,走了几步又默契地停下没有靠近。
段绫反应比平时要慢,对方靠近半米时,冷冽地眼神才横过去:滚!
谢宁脚步一滞,惊得差点平地摔。
虽然这么想有些过分,但这种场面,就好像一个贵族小王子屈尊降贵地对生了病的名犬施以援手,却被疯狗转头咬了一口。
金发男人的特征很好对号,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就是教导主任吴培的儿子,刚从国际超一流的音乐学院进修归来,何漫卷口中的实习音乐老师。
没记错的话,好像叫吴星宇。
被粗鲁地骂了,男人漂亮的手在半空稍作停滞,又从善如流地收回,语气淡淡。
段绫,他扶不住你。
和喋喋不休的吴培主任不同,吴星宇就像是出自正统名门的贵族,嘴里的每一个字都很有修养。
远山一般清疏眉宇,浸在冰泉下的淡色眼珠,活生生一朵下凡的高岭之花。
管什么闲事?
撑着楼梯扶手,段绫一一扫过客厅里的人,最后落回手臂下努力压低存在感的谢宁身上,拧起眉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
没用上半分钟,管家带着几个私人医生浩浩荡荡地赶来,一个个急得满头大汗还不敢往前凑,韩骞等人在不远处团团转,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是导致段绫感冒的病毒一样。
谢宁正生无可恋地想着什么时候能走呢,肩膀忽地一松,整个人被朝后推了一把。
他惊讶抬头,只捕捉到了段绫转过一半,有些疲惫的侧脸。
送他回去吧。
被送回家后,谢宁晚饭没吃,糖果也忘了往楼上送,当天晚上磕了好几种感冒药,愣是把自己磕晕了才睡着。
在南高逃避了两天,一晚上打回了原形。
他终究掺和进了剧情,还撞见了最不想见的几个男配,临走时韩骞和顾子真的眼神,至今令他心有余悸。
不过比起这些,如今,他更在意段绫到底知道了什么,是知道分手了?还是单纯知道他被欺负了?
而且,那个吻又怎么回事?难道是嫌他说话太烦了?可是洁癖呢?!
这不符合常理啊。
交换到南高的第三天,满脑子问号的谢宁上学路上都在走神。
然而好事没有,坏事成双。
浑浑噩噩走到校门口,他竟然遇见了两个几乎快被他忘记的人,叶宣和他的弟弟叶茂。
看到他后,小帽本就苍白的脸色霎时雪白,整个人倏地缩到叶宣身后,露出的衣角都在发抖。
谢宁:
怎么感觉他像是什么恶势力一样,他可从来没碰过小帽一根手指头。
这两天,他在南高的学生口中有听说小帽在医院治疗,结果他转来南高,小帽就出院了,一时也不知道是他们谁更倒霉。
小帽的反应使得叶宣注意到了他,两人对上视线,表情都有些尴尬。
因为段绫,他们的关系还未破冰,谢宁也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什么,倒是叶宣先开口了。
你怎么在这?
谢宁怔了怔:我不是交换生么?
这事儿阳澄早就传遍了,怎么叶宣好像还不知情的样子。
谢宁瞥向他身后的小帽,难道十月假期到现在,他一直没有回学校上课?
交换生?你和段绫分手了?叶宣神色诧异,随即自己又先低下头说:算了,跟我没关系。
两人的对话已经引起了许多不怀好意的围观,担心有人将对他的仇恨值转移到别的阳澄学生上,他朝叶宣点头,没有再多聊。
如果小帽的病有所好转,应该不会再缠着段绫了,而且剧情开始,小帽再敢去作死,孟期久也护不住他。
仅仅过了一个晚上,操场上的篮球场便大变了样,崭新的篮球场伫立在操场正中,就跟凭空出现的异次元空间一样,和周围景色极其不搭。
听说要不是时间紧,顾子真等人还想平地建起一个室内篮球场。
高三二班的教室里,姜沉鱼正拿着一套崭新的南高校服给孟期久比划。
见他来了,娃娃脸动作僵住,再不复过去吊儿郎当笑眯眯的模样,孟期久转头,一如往常地挥手打招呼。
今天挺晚,来的正好。
拿过姜沉鱼手里的校服放到他桌上,在谢宁疑惑的目光里,孟期久眉眼弯弯地解释。
校服,你忘了?现在你是南高的。
第32章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谢宁讶然:我的?
孟期久点头:嗯, 换上吧,比你们那制服舒服多了。
南高的校服是宽松运动款, 和他穿越前的校服很像, 特点就是轻薄透气,平时和体育课都能穿,比起阳澄束缚感十足的小西装的确舒服得多。
舒适度什么的, 谢宁不是很在意,只不过如今在南高,他这身制服拉仇恨又引人注意。
谢谢。
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他伸手接了过来,在娃娃脸等人不太友善的注视下, 朝孟期久真诚道谢。
小帽去阳澄的第一天就换上了制服,而按照南高连桌椅都没给他准备的前科, 估计这套校服也是孟期久帮忙要来的。
今天, 他一定会把糖送上去!
换好校服,在孟期久莫名喜悦的注视下,谢宁落座,扫见他桌上的数学课本, 眼神顿了顿。
这个位置是孟期久的,那么在书上画诡异小人的, 应该也是他。
孟期久。纠结了小半天, 下午时候,谢宁终于憋不住转头问:你那本数学书,我看到
前一秒, 隔壁桌的孟期久还眨着晶亮的葡萄眼望过来,在他说到数学书时,突然蹭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猛,哐当当的响动把班上的注意力全扯了过来。
姚赐!
鼻青脸肿的寸头刚走进教室,就被这一声慑得僵在了门口。
眼珠转到同样惊呆的谢宁身上,姚赐面色青一阵白一阵,一句卧槽喷薄而出。
艹!打完你他娘的还要告状!懂不懂规矩!
姚赐今天请了半天假,这会儿刚从医院回来,谢宁乍一看见他,眼神霎时就冷了下来。
教室后篮筐里的棒球棍少了一根,他昨晚没看见脸,但段绫那句姚赐他却听得清清楚楚,再加上今天寸头的反应以及他缠着纱布的手指,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教室归于安静,几个似乎知情的人小声嘀咕了几句,看姚赐这一身纱布的模样,就知道他没讨到好。
原本只是一时慌神,瞥见姚赐后随口转移的话题,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孟期久眯起眼睛重复:什么打完了?
姚赐后退了两步,这会儿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今天就不该来!
我和段绫打了一架,怎么了?!
段绫?
出乎意料,孟期久好像不知道实情,姚赐暗忖着难道没告状,眼珠转了转,梗着脖子狡辩:我去堵段绫,给了他一闷棍!又没打着豆沙包!
谢宁错愕望去,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这寸头昨天明明就是冲着他去的,这会儿怎么就成专门堵段绫了?
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下手不知轻重的时候,要是昨天姚赐那一下真打中他后脑勺,谁知道会怎么样。
他扶段绫的时候,段绫一直有意无意地避着另一侧肩膀,还不知道伤势如何,如今看来,姚赐倒是生龙活虎的!
姜沉鱼闻言,扯出个玩世不恭的笑容,上下打量道:就打了一闷棍,你怎么被揍成这样?
用得着你管!你有本事也去打一闷棍试试?
姚赐恼羞成怒道,给了谢宁一个警告的眼神,笃定他不敢乱说话一样晃悠回了座位。
哎,姚刺猬,说说细节。姜沉鱼兴致勃勃地凑过去:你打哪了?怎么得手的?你这手指头怎么回事?
高三二班,两人旁若无人地聊起主角被打的事情来,吸引了不少人侧耳旁听。
一听到段绫两个字,孟期久目光便收了回来,听出两人昨晚在一起,霎时没了追问的兴致。
确定谢宁身上没什么伤,他还是了句:没受伤吧?
远远看着姚赐咧着嘴和姜沉鱼炫耀什么的模样,谢宁没有吭声,在孟期久的注视下,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他早有这是书中世界的觉悟。
以他目前的身份,被一些角色所针对再正常不过,冷暴力或者小心机在他心里激不起多少波澜,在他看来,那些都只是剧情的必然衍生而已。
就好像原书设定段绫就是万人迷一样,作为万人迷的男朋友,自身剧情足以预料,他无从较真,只能想尽办法降低仇恨值,何况本身又没金手指,还一大堆麻烦事。
跳出剧情前,他始终秉承忍一时风平浪静,不忍也没别的法子的宗旨,毕竟没有顾子真,没有韩骞,还会有别人,这种针对只会源源不断,反抗没什么用,解决源头只有分手。
但像寸头这种,与主角关系不大,真真正正没有头脑的危险炮灰,就可以跳出设定来思考了。
在前天,还不知道他和段绫关系时,这家伙就想打他来着。
南高唯一方便的地方,就是武器触手可及。
寸头这两天挨了两顿揍,身上全是伤不说,手指也缠着厚厚的纱布。
在学校打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但结合那天孟期久在班级收拾了对方的举动,南高对这点似乎没什么惩罚,最差的结果,可能就是把他送回阳澄。
你别看我这样,昨天段狗也没捞到便宜,他今天不是都没上课么
被段绫认出来了,姚赐干脆大肆宣扬起来,他正天花乱坠地编造段绫被他打的多么狼狈呢,突然感觉热闹的教室越发安静,衬得他的声音格外的大。
原本听他讲话的姜沉鱼呆滞地看着他身后,手里的小零食都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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