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起插在尸体上的数珠丸恒次,直指高天原之上的城主!
怎么了,自诩为神的人?贺钦笑意盎然,金色的瞳孔像是熔金,看起来,你好像很害怕我啊?
第259章 诸神黄昏(三十二)
先遣军进入目的地,重复一遍, 先遣军进入目的地!现在开始行动!
目标的注意力被百分百吸引了吗?
没有问题!大哥是场面人, 华丽丽的出场, 目标完全被震住了!
那就行!神父人呢?池青流藏在人群中四处搜寻,找到他没有?
看见了。秦樱从阴影中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 他身边有两个涉江薙刀骑,需要等待时机。
时机不是问题。闻折柳冷静地说,相信他。
由于时间仓促, 变数太多, 他们来不及制定更加缜密的计划, 只能先在通往黄泉大河的必经之路上做好埋伏,先由贺钦去搅乱典礼, 吸引城主的仇恨值, 华赢和池青流再趁机找到并带走神父, 将他就近安置到城门口, 若是有追兵,他们也能在半道收拾掉。
于是计划最基础, 也是最关键的一环, 压在了贺钦身上。
涉江薙刀骑围上去了!关智羽紧张地遥望广场, 四十四个, 太多了, 真的没事吗?
不会有问题的。闻折柳说,准备好接应神父,他们马上就要带他离开了。
华赢一惊:什么, 这么快吗?
话音刚落,电光和两道雪光划过天空,前来旁观祭典的鬼群顿时像是炸开了锅的油,纷纷尖叫着开始逃离城中心,闻折柳压低声音:童子切安纲是斩鬼的刀,出现在黄泉一定会引起恐慌的好了,跟上那两个骑兵,抢回神父!
果不其然,那两名骑兵提起亚伯便往外撤离,华赢和池青流紧跟在后,一个指使机械生命,一个操纵偃偶,不着痕迹地来了个偷梁换柱,将亚伯和一个偃偶调换了位置。
抓到了!华赢精神一振,快送他去城门口!
闻折柳粗粗看了一下他的状态,出人意料的,变态城主居然没有在他身上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也没有受伤,只是脸色苍白,看上去消瘦了一些。
是你们亚伯的眼睛燃起火光,是你们!
杜子君道:多余的话还是少说吧,去你该去的地方,我们会把人送到你手上的,到时候只能看你自己了。
男主人公已经到位,女主人公呢?谢源源将手搭在眉骨上,难掩心酸地眺望圣子,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出场?
闻折柳沉吟:不着急,还得再等一下。
广场中央,贺钦提刀与城主对峙。圣子审慎地观察,两人的位置一个高,一个低,一个立于俯瞰人间的神国,一个站在尸首狼藉的大地,但他们之间的气场却奇异地调换过来了,神国的主人神情仓皇,持刀的武者反倒霸道如君主。
莫非我们以前见过?贺钦接着问,男人的五官俊美气势锋利,黑色长发肆意漫卷,披着古艳的袍,犹如从异志传闻中走出的贵公子,任何一个被他如此搭话的少女,想必都要欢喜地昏过去了,但圣子分明看见,城主的后背像是凝固的石塑,完全僵死在原地。
贺钦笑了笑:这就奇怪了,我以前只接触过一个刺青师,依稀记得他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连聊天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你既然自比为神明,那应该就不是他吧?
城主的嘴唇嗫嚅了几下,缓缓挤出几个沙哑难辨的音节。
圣子疑惑地侧耳倾听,其实这时她就应当慢慢离开高天原的,但她太好奇了,她隐约感觉到,揭开城主神秘身份的机会,就在今天,就在当下的这一刻。
这就是,城主轻声说,最后的华宴了。
他猛地张开双臂,疯狂嘶吼道:起舞吧,不夜的城池!
犹如感应他的号召,大地深处剧烈地晃动起来,像是在地心里埋伏了一场隐而不发的海啸,城主的大笑和嚎叫都被淹没在这阵宏大的轰鸣里。贺钦眉头紧皱,直觉不妙,他高高跳起在半空又或者那不能称之为跳,他的一跃早已超出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紫金的袍在狂风中像是孔雀张开的尾羽,他在极速地飞翔!
苍穹的云气被贺钦悍然冲破,宛如蚕茧包裹着整个人,他的高度很快超越了这座名为高天原的空中宫阙,瞬间衣袍似花开般曼妙地绽放,云气逸散,当中露出数珠丸恒次的清光,他一刀对城主当头斩下,城主伸手迎击,两两相撞,发出暮钟的巨响。
城主用手臂挡住了贺钦的刀锋,他皮肤的质感就像某种外覆的坚硬骨骼,泛出红铜般狰狞粗糙的光泽。他盯着贺钦,脸庞漫无目的地变化着,神色时而阴毒,时而凶恶,时而透着下贱的卑劣:你来了,你还是来了!
贺钦手臂用力,金色的眼瞳如火燃烧:所以,是手下败将中的哪一位?法夫尼尔?尼德霍格?总不能是伊米尔吧,去里世界关了一趟,回来还变性了?
城主的样貌最终固定在一个异常畸形的状态,不同性别、不同肤色乃至不同年龄的五官杂糅在一起,令他犹如现世拼凑的弗兰肯斯坦,任是谁见了,都不会将他错认成人类。他狂妄大笑:我是神!我是黄泉的神!你们这群低微如尘埃的蛆虫,我早就在预言里知道会有逆徒来动摇我的权能,现在叛军终于来了,就是你们,为了愚蠢的诺言而向我举起叛逆大旗的人!
哦?贺钦的手臂青筋凸起,全身肌肉紧绷发力,脸上却表情不显,流露出一种睥睨的兴味来,你是神吗?可是据我所知,黄泉的神应该只有一位,那就是你身后站的天照命吧?莫非骗子当久了,真能把自己也蒙骗过去?
圣子的手指一抖,她知道这已经是一种警示了,男人在叫她赶快离开这里,趁此机会脱出城主的控制。
城主的眼角愤怒睁大,他畸形的脖颈后倾又前突,宛如毒蛇喷吐毒液:闭嘴!你懂什么,开眼看看我的神力是何等广博浩大!天照惧怕我,不能杀死我,我拥有不夜城和黄泉的支配权,改变时间也是轻而易举!这难道不是你们亲身经历,并且为之付出过惨痛代价的事实吗?
神力?贺钦换手变刀,童子切安纲同时出鞘,与数珠丸恒次交叉压下,将城主逼得后退一步,还是开眼看看你自己吧!黄泉的臣民真心为之爱戴的君主是谁,他们真心为之憎恶的又是谁,你分不清楚么?
要知道,他们都说贺钦压低声音,笑容恶意盎然,金瞳流淌着讥嘲的光,你就是那个篡权夺位,控制了神明的鬼啊。
城主脸色巨变,但这变化只有一瞬,他便又狞恶地笑了起来:你也是身居高位的人,怎么还如此天真?若你是在位千年的王,山河都是你座下的底图,你还会在意蝼蚁的看法么?
他蓦地吼叫起来,吼声如炸雷火:欲望、权柄、力量!这是叫人长生不死的毒药,能把一个胆小鬼变成疯子,能把一个乞丐变成国王!你究竟懂不懂啊,人类?欲望是人的原罪,这原罪支撑着人去攫取权柄,得到了权柄,力量也随之而来,谁把这三样握在手里,谁就能无视低于你的一切,如此瞻前顾后,也算是支配天下的统治者吗!
同时也是成千上万的蝼蚁支撑着你的王座和山河,贺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一刻他不笑了,他看着城主,仿佛在看一个劣质的残次品,你的喜怒就高于众生的喜怒,你的力量就高于众生的力量吗?或许之前我真的有一丝顾虑,或许你真的是神,或许你真的是伊邪那美,可现在我已经能断定,你和以前来搅局的人没有丝毫分别就是贺叡的一条狗!
城主瞳仁骤缩,贺钦手中的双刀劈如天神的雷霆,朝他挥洒了无匹的死亡!
他仓皇格挡,然而挡住刀锋的手臂折如枯木,后撤的身体也被刀光一分为二,他大叫一声,破碎的躯壳在空中漂浮。
经历和眼界决定了你的狭隘程度,贺钦看着他,那目光竟可以说是怜悯的,凭借一个人的思想和意志,妄图去偏执地领导所有人的思想和意志,这是绝无可能实现的幻想,不管你是恶魔,是英雄,是皇帝,还是高高在上的神。总会有人质疑你的偏执,总会有人反抗你的偏执,总会有人像火种那样点燃你用来桎梏时代的枷锁,随后火种代代相传,直到将你的尸骨和王座都烧成灰烬。而这样的人,往往出自你口中的乌合之众,蝼蚁之群。
贺叡就是这样的偏执者,而作为他忠实的拥趸,你也继承了和他一样的理想。贺钦提刀向前,城主看着他,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毁灭世界多么容易如果你们的志向不是构建一个合乎你们所想的时代,你们早就成功了,甚至轮不到我来阻挡你们,可你们的志向不在毁灭,你们只想让所有人承认你们的超前和伟大,看见你们是引领时代的天才。圣体计划,人类永生哈!这个问题我曾经问过耶梦加得,现在,我再来问你
城主怨毒地瞪着他,听见男人的声音和刀光一样锋利清晰:你成神,你凭何成神?
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了,紫青和雪白的电光在压低的沉厚黑云间轰鸣,街道和黄泉的大地开裂,其下冒着岩浆的灼热火光。无数涉江薙刀骑乘着风雷,破开岩浆,飞出地面的沟壑,犹如致命的蜂群,朝高天原飞过去。
不是说黄泉只镇守了五百个这玩意儿吗!华赢大惊失色,对着通讯器狂吼,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这他妈得成千上万了,跟军团有什么区别!
圣子!闻折柳大喊,他们是冲着圣子去的,现在就准备接应!
我已经到了!谢源源回喊,放心,我一定比他们快!
杜子君仰头望着遮天蔽日的鬼骑兵,脸色很不好看:居然隐藏实力还藏得这么深。
不管怎么说,他毕竟在黄泉经营了很长时间,闻折柳道,以不变应万变吧,大家可以上了!
池青流和华赢都一言不发,且不约而同地按下了手中的开关。
几乎令整个黄泉都为之战栗的火光轰天而起!
每一条街道都在颤颤发抖,每一座建筑都在哀嚎中爆裂燃烧,不夜城的房屋统统是古典的木制结构,因此火势甫一起来,便以无法熄灭的势头吞噬着房檐和大梁,沿街悬挂的风铃在火中一一粉碎,炸出最后垂死的清响。
这是从一开始就埋伏在全城的偃偶和机械斥候,除了刺探监视之外,它们还携带了足量的炸药,这些小东西遍布不夜城的每一个微小的角落,即便城主知道它们,也不会猜到它们还附带了这样的功能从玩家汇合开始,他们就在策划这样一场彻底的暴动,来摆脱城主无处不在的铁腕统治。
圣子已经甩掉了沉重的三枚歯下駄,被谢源源拉着赤足在地上狂奔,她惊骇地看着爆炸的巨响,看见熊熊的火海吞噬目力所及的一切:你们
很漂亮吧,谢源源转头看着天空驾驭风雷,朝他们扑下来的涉江薙刀骑,面容居然是无比平静的,它不过是囚禁你的牢笼,再怎么金碧辉煌,那也是牢笼,只有它烧起来了,你才能完全摆脱它的控制去见你爱的,爱你的人。
这是真正的倾城之恋,狂徒们燃烧了一整座黄金红玉的城池,只为他们能够在约定好的时间与彼此相会。
圣子凝视少年的侧脸,听到他接着说:接力赛开始了,第一棒就由我来保护你!
他回手在圣子身上贴了一张符纸,符纸发亮,与狂奔而来的杜子君遥遥呼应,圣子伸出手臂,大喊道:枫!
但她抓空了,一股无形的巨力抓住了她的四肢,仿佛一对不受控制的翅膀,带着她往地面疾速飞翔,谢源源袖剑出鞘,他跳上高天原的宫墙,在悬空的宫阙群落之间左右突进,迎面是漫天风雷赫赫的涉江薙刀骑。
找死!第一剑从鬼骑兵的眼眶破出,砉然击碎了他作为头盔的星兜!
海拉的鲜血依旧残留在他的武器上,并且会作为刺杀死亡的荣耀永久保留,吃了一记即死判定,鬼骑沉重如山的身躯顿时塌陷下去,连同梦魇马一起坠落大地,在空中化作炽热发红的流星。
枫圣子的呼喊逐渐遥远了,大量滚烫的白色蒸汽被热风和爆炸的余波轰上天空,杜子君自发红扭曲的空气中接住了太夫的身体,淡漠道:别喊了,让那小子干点男人该干的事。
江雪!圣子挣掉了华贵的腰带,第一重沉甸甸的朱衣如蝶蜕飞落出去,逶迤在烈火中,为什么,他很危险,你们
我们没死,杜子君简短道,但是你必须出城,那里有人在等你。
圣子一边被他拉着狂奔,一边回头看天空中如电来去的闪光,那是谢源源的袖剑折射的光芒,可是他挡不住那么多薙刀骑,他会死的!
死了就死了,难道因为会死这种理由,就能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吗?杜子君一枪炸开前方摇摇欲坠的屋脊,斯卡布罗集市仍然被封印,好在他还有其它的备用,更何况,谁死了他都不会死,还是趁他能挡住一会的功夫快跑吧。
薙刀骑也是黄泉的鬼,他们伤害不了我!圣子焦急地说,我是天照,让我去
让你去战斗?杜子君反问,月读马上就会来了,三十年一次的机会,是救人要紧,还是赴约重要?
支援谢源源!闻折柳在塌陷的火场中奔跑,在圣子经过的路上设置防线,务必拖住涉江薙刀骑,尽量削减他们的数量!
知道了!
行。
已经来啦!
天上地下,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声响,足以烧干海水的高温,闻折柳接着问:还有,之前离开的振袖新造和天神,你们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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