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海国列传》有点像本土的山海经,只不过没有山海经那般范围广袤,囊括丰富,但同样也介绍了许多沿海的奇人怪物,神异传说,当中还伴有简笔描绘的图画说明。在闻折柳翻到的那一页,上面端端正正地画了一个上半身是丰腴妇人,下半身是鱼形长尾的奇异生物。
闻折柳瞬间如遭雷殛,愣在了原地。
海人鱼,鱼身而人首,状若妇人,其音曼丽,见则天下大水他一字一句,读得分外艰辛,其臭无味,食之既狂,鲜有幸免者,食之寿千岁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紧盯着后一句:血肉入药,七曜一服,可使人神智渐聩,类棚头傀儡
简讯闪烁得愈发频繁:【快点!!别管你们发现什么东西,我拖不住了!谢源源在房子后面的竹林,你们快到那去!】
贺钦的声音遥遥传来:柠柠,该走了!
闻折柳周身一颤,仿佛大梦初醒,他赶紧将纸页上的内容默背数次,再叠进去收好。古籍放回原处之后,他便随着贺钦闪身出去。
先把外观打湿,跟我从竹林旁边桥的方向回去!贺钦将他的衣服扯得凌乱了点,看到的东西都记住了吗?
闻折柳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神情仍然有些震惊的恍惚。
贺钦拍拍他的肩膀,接着一把将他抱起,身体绷如一张满弦的大弓,倏然朝着回去的方向飞奔而去!
第95章 怪谈(二十五)
我就说我们之前忽略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闻折柳懊丧地咬着后槽牙,珑姬珑姬,姬在这里就是公主的意思,她一介城持大名的女儿,去哪里搞公主的头衔?看若紫说的这么轻描淡写,我还以为
倒也不能怪她,贺钦的声音在风中清晰传来,久松地位不低,按照她的理解,这未必不能是对妻子的称谓。不过海人鱼,虽然猜到五岛千里不是人,但这层身份,我没想到。
闻折柳:那一切就都讲得通了幕府为什么决定将她逐出江户中心,还派正统的阴阳师将她囚禁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年。后宅那些封印,只怕不是为了封住那三个枉死的新妇,而是为了封住她的吧!
贺钦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那么,既然封印已经松动,她还招揽数位阴阳师上门的缘由,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另一厢,杜子君正与五岛千里呈对峙状。
你竟敢骗我?!五岛千里的声音骤然拔高,连敬语都抛弃了,当中仿佛饱含海潮愤怒咆哮的巨响,在室内震撼地回荡,他们果然是刚才!
你要杀了我吗,青藤夫人?杜子君直视她如火燃烧的双眼,恕我直言,你现在的表现,可实在不像一个养尊处优,被关在深山多年的贵妇人。
狂怒之下,青藤蜿蜒的漆黑长发如海蛇游动,她冷冷盯着杜子君,森寒的眼神就像深渊下逸出的刺骨烟气,然而,下一个瞬间,她身上令人畏惧的怨怼之意便砉然消散,宛如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她鲜妍的眉目亦迅速染上一丝愁苦的愤懑,其情绪之回圜自然,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杜子君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她。
我邀请来的客人竟是卑鄙的小偷,这事如何让人不觉得心寒伤怀?她激动地按住心口,痛彻心扉地开口,而看您方才的表现,说不定也是同谋中的一员,实在是
突如其来的,他们身后的门被一下推开了。
杜子君攥住符纸的手骤然一松,下一刻,他听见闻折柳清新爽朗的声音逆光响起:啊,青藤夫人,您怎么来了?
五岛千里瞳孔微不可见地一缩,她放下手掌,坐直身体,缓缓回头道:你们
闻折柳和贺钦挽着袖子,衣衫下摆被水打湿,脸上也沾着一点湿漉漉的水渍,在这秋意渐浓的季节,散发着扑面而来的寒意。俊秀的少年两手空空,身后的高大神官则单手挟着一个篮子,翻上去的宽大袖口下面,露出一截修长有力的结实手臂。
失礼了,贺钦弯起狭长的桃花眼,面容俊美如天神,不知您今日会来,有失远迎。
杜子君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看着五岛千里僵住的身体,慢悠悠问道:卑鄙的小偷你说的,就是他们篮子里捞的鱼吗?
鱼?闻折柳看起来颇有几分无措,他尴尬地挠挠脸颊,啊因为今天早上下了大雾,所以我们就去竹林里找野菌了,但是没什么收获。不过,我们往下走了一段,刚好发现溪里有鱼的动静,没忍住,就抓了两条
贺钦接过话头,风度翩翩地致歉道:乡村山野出身的小子,不比对面享有宫廷俸禄的阴阳师大人身份高贵,一时按捺不住,因此做出种种粗鄙行径,希望青藤夫人能宽恕一二。
五岛千里没有说话,她的眼神凝固在提篮里的鱼上。这时候,鱼的两腮还在微微翕动,但身体已经快要被寒意浸透得动弹不得了。迎着她的目光,闻折柳脸上混合着淡淡尴尬的讪笑不变,心却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用水中的鱼做道具来蒙骗五岛千里,这个行为无疑非常冒险,只要稍有不慎,就相当于自投罗网。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撑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可能是一刹那,也可能是一刻钟,闻折柳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几乎可以感到自己的心脏慢而有力,一下一下地撞击胸腔。
不知过了多久,五岛千里的眼神终于从鱼上缓缓挪开,她垂下浓丽的眼睫,面色悲喜不辨,让人无法得知她的想法。
几位大人赤子之心,我没有什么好责怪的。她豁然起身,闻折柳等人犹如陡然听到宣告无罪判词的死囚,骤然松懈了衣衫下紧绷的肌肉。
五岛千里丝织的振袖外衣似水流转,在木质地板上摩擦出沙沙声响:今日是我冒昧叨扰了,请诸位大人见谅。
劫后余生的侥幸感叫闻折柳变得迟钝起来,他顿了两三秒,方才急忙回答:啊,没事
但是话未说完,五岛千里的身体已经极快地从他们旁边掠过,带起一阵混杂着腥气的芬芳,侍女也随之鱼贯而出,木屐在地板上噼噼啪啪地敲打,真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转眼便消失在了朱红长廊的拐角处。
闻折柳怔怔站着,四个人统统没有说话,良久的死寂里,唯有篮子里的鱼不甘地张合鱼鳃,在寒冷的空气中鼓噪出小而粘腻的泡沫破裂的声音。
半晌过后,贺钦自廊上掰下一根树枝,神情不变,出手如电,接连两下捅进了鱼的脑干处,干脆利落地结束了它们的性命,爆出两声令人不适的脆响。接着,他率先开口:好了,危机暂时解除,大家都放松点吧。
仿佛被这句话关掉了什么开关,杜子君挺直的脊梁蓦地整个垮掉,他扑通一声倒在坚硬的地板上,有气无力地伸手一摸,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
你们他咬紧牙关,你们可真他妈的牛逼啊!
啊啊啊啊吓死我啦!躲在两人身后,憋了半天的谢源源放声哀嚎,太吓人了太吓人了!这个女人好可怕啊啊啊!!
闻折柳靠着门口缓缓滑下,他疲惫地伸手捏住鼻梁,难得骂了句脏话:妈的真的险,太险了。
早在闻折柳给杜源二人发第一条警告简讯的时候,杜子君就在情急之下编出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都在竹林的掩护,并且传给三分钟之后就能回来的谢源源和更远处的俩人,而这阵子,闻折柳则刚好发现关键信息,一时间难以脱身。
另一边,看见杜子君发来的通气讯息,按照贺钦走一步,想三步的头脑,他当即意识到,哪怕杜子君能够权且拖延片刻,然而,五岛千里身边的众多侍女也随时能到竹林中勘查。于是,他转而给谢源源发了第二条讯息,让他离开竹林,马上动身去下方稍远一些的溪桥处抓两条鱼备用。这样,等到他和闻折柳将外观制造出湿水的效果,及时赶到之后,他们手中脱水已久的鱼已经为他们创造了一个完美的,足以蒙骗五岛千里的不在场假象。
倘若换了其他不能准确判断活鱼状态的普通人,或许还会对他们的说辞有所怀疑,但他们面对的不是其他人,恰恰是身为海人鱼的五岛千里。
她只消看过一眼,就能清楚得知鱼的出水时间,纵然心中仍有疑虑,可也挑不出更多过错,只得相信他们的辩白,抬手放过这一次。
从他们潜入宫殿,杜子君尽力拖延,谢源源下水抓鱼,再到三人匆忙赶回,与盛怒中的BOSS对峙几环相叠,同时进行,过去的时间不过十来分钟,他们却真真正正地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并且得到了足以扭转局面,探知真相的重要情报。
闻折柳从地上艰难地爬到桌子边上,贺钦看得啼笑皆非,顺手塞了一个坐垫到他屁股底下,帮他稳住了身形。
都别休息了,他勉强招呼道,快来,开会了开会了!
杜子君恨恨地磨着牙:到底发现什么重大消息了?要是那种杂鱼的小道消息,我他妈
他想放两句狠话,但碍于贺钦笑眯眯地坐在闻折柳后头,就像座坚不可摧的靠山一样,只得憋气道:我他妈就要罢工了!
闻折柳赶紧宽慰:放心吧,我保证是重要消息,甚至可以说是最关键的部分也不为过了!
听了这句话,杜子君和谢源源都是半信半疑的:哦?
闻折柳左右看看,他抓起茶杯,伸出手指,蘸着冰凉茶水,在深色的案几上画了一张表格样的图形。
这就是五岛千里用于计时的表格,他说着,在上头写了一个日期,开头的第一个日期,是延享四年四月八日,同时,也是若紫
是若紫日记本上的第一天。谢源源情不自禁地接话道。
闻折柳点点头:对。上面还有一首诗,写着露在青萩上,分明不长久,偶然风乍起,消散证无常
源氏物语,紫姬临终前所作。贺钦淡淡接口。
闻折柳接着点头:不错,所以我认为,正是这首诗,昭示了珑姬想要将第一个久松另娶的新妇,也就是若紫夫人除之而后快的决心。
同伴的接话没有令闻折柳感到被打断的不连贯,反而有种大家都参与其中的热闹快活,他开开心心地在桌子上写下了第二个、第三个日期,并且在后面打上了横杠。
杜子君皱紧眉头:这是计划表?
是的,每隔七日,她就会在表上划掉一个日期。一开始,我也在奇怪,她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但接下来,我翻了她夹住计划表的古籍。
他停顿片刻,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词句,开口背道:海人鱼,鱼身而人首,状若妇人,其音曼丽,见则天下大水。其臭无味,食之既狂,鲜有幸免者,食之寿千岁血肉入药,七曜一服,可使人神智渐聩,类棚头傀儡。
他的记忆力非常好,瞬时记忆差不多可以做到过目不忘的程度。听到这段话,杜子君和谢源源仅是犹疑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登时异口同声地震惊道:她是人鱼?!
虽然自己在知晓这件事的时候也大为震悚,可看见同伴此刻惊愕到失语的表情,闻折柳心里还是难免滋生出抑制不住的,孩子气十足的得意。
嘿嘿,被吓到了吗?
你嘿嘿个屁啊杜子君慌得连嘴都合不上了,等一下,这么说的话,就是她用血肉作药,第一次中招的是若紫。她控制若紫就像控制傀儡,而送给御召茶的酒,送给栗梅的黄金,表面上是若紫送的,但实际上全是她的手笔?
贺钦说:只怕不仅如此。一连七天服用人鱼的血肉,不但生前要被操纵心智,就连死后也依旧被她掌控在手心。看守日记的那三个厉鬼,不就是最好的说明?
好可怕一女的!谢源源惨叫,难怪江户那边不肯让她回去,什么封印冤魂啊,我看后宅的符纸根本就是用来镇压她的吧!
闻折柳唇边的笑容减淡了几分,他感慨道:即便是用来惩治负心汉,这个做法未免也太过激了。
杜子君的心情平复了些许,他划开火柴,点燃一支烟,摇头道:不,要是这样,我反而有些理解她了她本身就是非人的物种,天生偏执疯狂才是正常的,只是久松未免太过愚蠢,他以为这是讲童话吗,怎么敢招惹这种女人?
姐,你受害者有罪论了。谢源源在旁边冷静指出。
滚。
贺钦看着桌上未干的水痕,紧接着闻折柳的笔划,又在上面划了一道。
起因经过结果,我们大致已经知道了。他说,剩下要解决的,就是她为什么要招揽阴阳师来这里。
闻折柳:唔,是的,这是一个大问题,解开以后,我们基本上稳赢。
贺钦微微一笑:我现在有点头绪,不过,现在还不到盖棺定论的时候,等今晚看过她邀请我们观赏的能剧,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四人围在桌前,盯着光滑案几上逐渐缩小,凝成一颗颗独立水珠的划痕,一齐陷入无声的沉思。
是夜,一行人打扮停当,拿好请柬,跟着前来引路的侍女,向御殿的方向走去。
沿途白灯高悬,照得地面纤毫毕现,只是那灯光的颜色毕竟惨淡,大片笼罩下来,显得四人看到的景色都有种黑白分明的错觉。
也不知道神造是怎么躲过今早那一劫的谢源源小声嘟哝。
贺钦的笑容是一贯的漫不经心:管他呢,死道友不死贫道。
第96章 怪谈(二十六)
哎。谢源源说,算了,回他们一次也好,上次那样阴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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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谷漫游指南——莲鹤夫人(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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