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韶目光扫了四周一张张肃穆低顺的脸,道:不清楚,可能又是幻境。
温玹脑中乱成一团,想不明白那道阵法是从何出现的,又怎么会把他们带到幻境里来,左右看了看,就连李如期也没了。
闵韶站起身来,又向地上的温玹伸出一只手去,将他拉了起来。
温玹忍不住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下,担心道:你没事吗?
没事。
温玹抿了抿唇,眼下的环境诡异得紧,他思绪乱得理不清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转头又观察起周围来。
看这里的景象,好像是某国的朝堂,殿上的君王正和臣子在早朝上谈论着什么,对话持续了好一阵,内容没头没尾,温玹没太听懂。
过了没多久,殿前宝座上的人站起了身,道:退朝吧。
话音落地,君王起身从侧阶而下,殿上的大臣们便如潮水般向着大殿门口退去了。
他们转过身,一个个面对着温玹走来,脸上或是淡然或是冷漠,眼神从他身上越过去,身体擦肩而过,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和闵韶的存在。
后面的几个朝臣走在一处,边说边笑的朝着殿门走着。
他们将一个年轻的男子拥在中央,神色看似谈笑如常,却也不难从那一张张虚与委蛇的面皮上,捕捉到些许恭奉的痕迹。
中间那人昂首阔步的朝殿门走来,年轻的面容俊朗桀骜,眉宇张扬跋扈,年纪还不到弱冠,身上的袍服绣着炀国特有的贵族图纹,标志着他极高的出身和地位,腰间佩着一把材质不俗的匕首,面对着身侧几个老臣的恭维面不改色,甚至许还有几分享受。
温玹看着那张脸,当即愣住了。
这个人是李如期?!
温玹没敢笃定,因为那张脸的的确确和李如期生得一模一样,可年纪却太轻了!
他试着叫了一声,李如期?
但那人和所有人一样,根本没有看到他,面色带着几分悠然傲气的,就这么直挺挺朝他走了过来。
温玹站到前面,想试着能不能拦住他,但李如期步伐不减,走至面前,竟面不改色的直接从他身体中穿了过去。
温玹眼眸睁大,瞬间觉得头皮发麻。
温玹。闵韶皱眉,忙上前拉他。
我没事。温玹神色复杂的回头望去。
闵韶转头看向那道走出去的背影,心里已经隐约有了察觉
这里应该是李如期的幻境或是回忆,而他们两个只是误入进来的局外人,所以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更无法跟这里的人交流。
而且,这道幻境也与上次在血窟洞中的完全不同。在血窟洞时,他们只是神识被带入了幻境,肉身还留在外面,想要离开并不是难事。而眼下他们的身体已经完全处于境中,想要强行脱离,几乎是不可能的。
闵韶眉间皱了皱,也只能看情况随机应变,沉声道:走,跟上他。
他们两人一路跟着李如期,很快就到了凌江君府。
府上国君派来的侍官已经等候了多时,见到李如期便恭敬地躬身行了礼。
李如期有些悠懒地坐在座上喝茶,举止颇为怠慢,但侍官却仍是面不改色的低垂着眼,奉从国君之命,嗓音尖细的给他讲起任职需注意的诸多事宜。
由于这个年纪的李如期还是第一次正经入朝为官,侍官出于敬业,便仔仔细细地给他讲了不少,上至政治朝纲,下至宗族礼法,但凡是需要重视的,能提便多少都提了几句。身为宗室贵胄出身的李如期,这些应该自小就听过不少,于是时间一久,便表现出了极度的不耐烦。
侍官自然也看出他的情绪,临到最后只说了句:李少将军第一战在即,临行前还请莫忘了我朝祖规,亲自前往国师府请上一卦,以占此程吉凶。
李如期不知究竟听进去了多少,一脸不耐的摆摆手表示知道。
转而便叫家仆送客。
温玹莫约记起,侍官口中所谓的国师府,应该就是炀国赫赫有名的百年世族,顾家了。
顾家在炀国的地位不低,因有炀国祖制在前,所以百年来始终都是顾氏长子继承国师之位,依靠血脉中与生俱来的特殊神力,指点国祚大运。
但所谓的指点究竟有没有用,百年之中也只有历代国君和少数重臣清楚。顾家的人向来清高,又只听受王命,对外臣拒之千里,从不与朝臣有任何密切往来,众人早就习以为常,连逢年过节的时候门前都是清冷的,极少有人会捧着热脸来贴顾家的冷屁股。
况且说实话,他们顾家虽然听来地位特殊,君恩深厚,但实际上不过是靠着怪力乱神之学博得君心而已,上不能以武安.邦,下不能以文治国,有没有真才实学,那还得两说。
更何况,若当朝国君信还好说,若不信的话
所以,炀国朝臣对国师府的存在,背地里始终非议颇多。凌江君府虽同样和国师府没有往来,但身为三代为将的世家大族,李如期对这样一个毫无实权又无本事的世族,到底是看不起的。
侍官走了以后,他也放下茶盏站起了身。
少年容貌英挺俊朗,即便毫无情绪,也仍可见得几分张扬的意味,他闲散的负着手,思忖了一会儿,转而悠悠地从房间走了出去。
温玹和闵韶赶忙跟了出去,但随着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外面的景物却全然变幻了。
不是来时的院子,而是国师府的大门。
李如期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身,和方才显然已经不是同一天。
他身后跟了两个家仆,大摇大摆直接走了进去,被国师府的下人一路领到了一座楼阁。
国师府的景致不同于一般宅邸,似乎每一处点缀都是精心布置过的,令人置身的犹如不是繁华王城,而是自然山境,一草一木灵气尤为旺盛。进来的人,倘若哪怕只是略通晓风水之术,也能一眼看出这里的格局是多么奢侈讲究。
但可惜今日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傲世轻物的少年李如期。
顾家世代为炀国国君效力,依靠占星演卦之术,替国君卜问国祚前程,预晓天灾人祸,已经足足百年有余,因此李如期也早就听说过有关顾家的一些传闻。
据说顾家因世代窥探天机,每一任家主不是壮年早亡便是体弱多病。譬如上一任家主,三个月前才刚刚过世不久,年纪还不足不惑,于是就导致眼下新上任的这一位,年龄比自己还小,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还是个没及冠的毛孩子。
虽然李如期现在同样没及冠,但他这个人向来自视甚高。他爹在炀国权倾朝野,他自己便连朝中老臣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年纪不大又毫无实权的国师。
他一是不觉得一个比他还小的黄毛小子,能有什么神通广大的占卜之术,二来也从不信那些神乎其神的虚言谬论。若非是炀国君令在前,他可能根本不会跟这样一个人打交道,更遑论是亲自登门来这不大不小的破府邸。
年纪轻轻的李如期根本看不出这座百年国师府上有多少玄妙之处,只是觉得没有金银玉石的点缀看起来寒碜极了。
他悠悠走进阁中,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清幽檀香。
屋内的陈设依旧华贵讲究,狐毛绒毯铺陈的地面上放着一方窄矮的檀木几案,小铜炉中青烟袅袅,再往后,便矗着一座盘面足有饭桌大小的占星盘,上面刻的文字诡怪复杂,符文繁复。
李如期还没见过这种奇怪玩意,不禁凑过去,俯身摸着下巴仔细瞧了瞧。
这时一旁的厚重帘幔被轻轻掀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人。那人站在他背后,见他对着占星盘研究得仔细,于是低咳了两下,出声提醒。
李如期回过头来,这才第一次见着了传闻中那个顾家的孩子,炀国新继任的国师。
这个年纪的顾玦可以说是青涩稚嫩的,样貌虽算不得绝色,却也比寻常人白皙清秀许多,明眸皓齿,未束冠的墨发如锦缎似的披散着,加上一身将他身骨衬得单薄细瘦的淡色宽袍,足矣教人眼前一亮。
少年人的身体还未长成,加上从小就多病的缘故,身量比李如期矮了整整一头。
李如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眼神毫不遮掩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
顾玦跟其他的贵胄子弟不一样,他的气质里没有骄傲跋扈,也没有开朗擅谈,只是很内敛很稳静的站在那里,好像并不太爱和人相处,神情上甚至有些疏远。
这让李如期顿时有种此人颇好欺负的感觉。
他问道:你就是那个新继任的国师,顾玦?
顾玦略微颔首,没有行礼,嗓音清朗的道:
李少将军,久仰。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的剧情可能比较紧凑,所以休息两天我又滚回来日更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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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故炀桀骜骨(二)
温玹此时大概已经明白了。
所谓幻境,不过就是从精神上攻击人的软肋,戳破人的心结,而李如期的心结,恐怕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他静静地站着,看着那些过往旧日在面前重演。
顾玦说完,又看向李如期身后带进来的两个家仆,道:占星阁不许闲杂人进入,还请李少将军让他们先出去吧。
李如期面露不屑。
这国师府权利不大,规矩倒挺多,他挥手将人屏退了,转而跟着顾玦走到占星盘前坐下。
顾玦没有跟他多聊,甚至连句简单的初见寒暄也没有。
他本就不怎么健谈,加上刚刚上任,还没适应过来新的身份,对朝堂的各个官员根本不怎么熟悉。国师府里平日不接见闲人,每次来占星阁卜问事宜的人,都是些李如期这样的不好相与的重臣要戚,使得他每次接见时,神经都要微微紧绷起来。
顾玦垂着眸,直接开始替李如期演算。
他骨骼纤细的手指推动着占星盘上的滚珠,偶尔会向对方提几个必要的问题,视线始终落在那些复杂的文字上,专注认真的对着星盘演算。
李如期就抱着傲慢的心态直直看着,看他怎么装神弄鬼。
屋内熏香缭绕,温暖安适。
一刻之后,顾玦将星盘归位了,开口道:
此战险胜,但切记穷寇莫追。敌将狡诈,奸计难防,若贪图一时之利,必然功亏一篑。
你说什么?李如期脸色一沉,显得不悦。
他压根就不信这些神乎其神的东西,私以为所谓的占卜,不过是国君用来安抚人心、糊弄傻子的一种手段罢了,没想到顾玦会一开口就说出个这么不尽人意的答案。眉峰一挑,道:你的意思是我会输?
李少将军若能将分寸拿捏得当,便不会。
李如期登时不乐意了,轻蔑的往那占星盘上瞥了眼,口气毫无尊敬,就凭这么个破烂玩意你就敢笃定了?糊弄谁呢?
顾玦眉间微皱了起来,见他一派无礼,心情明显已经不好,但仍保持着教养道:李少将军,我顾家世代钻研此道,并非空泛无稽之学,我更不曾糊弄于你,还请李少将军自重。
哼,是吗?
李如期不屑一顾,脊背向后靠去,面露讥讽的抬了抬下巴,道:小孩儿,战场之事你又懂多少啊?你知道这场战役,敌方的实力才几何吗?连我爹那样久经沙场的人都说这次的把握能有九成九,你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竟然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摆弄两下,就敢胡言妄语了?还以为我会信?谁借你的胆子啊?
还是说,你们顾家在朝廷的俸禄,就这么好赚?
顾玦当即愠怒。
对方不仅对自己言语有失礼数,竟然还连带着蔑视顾家,顾玦亦在少年气盛的年纪,冷冷出口直言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李少将军又是第一次亲率出征,本就经验不足,有何资格笃定自己一定能赢?
何况令尊就算再厉害,也终究不是少将军自己的本事,这场仗对令尊而言,或许真有九成九的胜算,但换做是少将军你,根本就没有!还请李少将军正视己身,莫要太过大意轻敌了。
呵呵你倒是牙尖嘴利。李如期自小被人拥奉惯了,极少有人敢这么跟他针锋相对,说不恼怒是假的,挑着唇冷笑道,你个连人都没杀过,战场都没见过的黄毛小子,又凭什么笃定我不能赢?就凭你面前的这块烂木头?嗤
顾家的小孩儿,没人告诉过你我李如期是什么人吗?再厉害的朝臣见了我也得礼让三分,你今日敢得罪我,可想过后果么?他狂妄道。
我不曾想得罪少将军,是少将军偏要挑衅于我。顾玦清瘦的腰身挺得笔直,一张青稚的脸硬邦邦板着,清清冷冷道,我占卜之能虽尚不如我父亲精深,但也从未出过差错,李少将军若是不信,那大可去试一试好了!
李如期当即眸色一恼。
堂堂凌江君府长子被一个无权无势的毛头小子挑衅了,那还得了?他站起身,倨傲的眸子居高临下俯视着顾玦,神色满带鄙薄,恶狠狠道:
行啊,这可是你说的!你给我等着,若是你输了,别怪爷回来砸了你的国师府!
温玹本以为李如期如此自傲轻敌,这一战断然输定了。
但万没想到的是,转眼一个月后他竟然大胜而归。
国君对他称赞有加,炀国百姓夹道欢迎,满朝文武恭奉更甚,皆说这是虎父无犬子,吹嘘捧奉说李将军的长子天资可塑,将来定是国之顶梁。
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竟比之前还要傲然自负了几分。
回到王城没过两天,李如期便再次登临了国师府,模样别提有多趾高气扬了。
彼时,顾玦正在阁内研究五行之术,李如期抱着手臂站在他面前,一派春风得意,看上去心情颇好,傲然的冲他扬了扬下巴,道:瞧见没?我说什么来着,顾国师,知道自己错了吧?
李大将军的长子李如期首战告捷,事情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顾玦自然也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消息。
见他那一脸小人得志般的模样,顾国师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撂下书卷起身,怫怒道:
不可能!你一定按我说的做了,否则这场仗你根本不可能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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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本是无情物[重生]——廊下风(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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