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
闵韶点点头,冷淡道:很好,神机妙算,是我耽搁你了。
温玹没有作声。
闵韶声音冰冷,的确,此人是死是活,与我虞阳无关。但你当真以为,若是你昨晚得了手,事态发酵起来,不会牵涉到我虞阳?
他冷冷看着温玹,道:倘若晋北侯当真在我虞阳都城被杀,你不妨猜猜看,依照尧国国君的风格,他会开口向我虞阳索要多少补偿,或是提出什么无耻不合理的条件?
假若真是如此,你难道是想让我,替你东靖的安危买账么?闵韶嗓音沉冷的加重了我字,眸色冷漠的看着他。
温玹微顿了下,随即道:此事是我考虑不周。
知道便好。闵韶拂袖转过身去,无意再与他多说,眸色沉着视线看向远处的波光粼粼,冷声道,你走吧。
温玹眸子动了动,似乎欲言又止,但到底什么也没说,站在原地没动。
微风细细,帘幔叠荡。
闵韶站了半晌,身后却始终没有动静,忍不住蹙眉转过头来,你怎么还不走?
温玹不知是在犹豫什么,唇瓣微抿,纠结了片刻,竟然又在几案边坐下了。再抬起眸时,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又好像带着丝坦然的看着他:
我没有钱。
闵韶不禁愣了愣,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半晌,他才难以置信道:干什么?我放你回去,你难道还想找我讹钱?
温玹顿了下,解释道:不是。我是说,你花了一万两将我从万相楼里赎出来,虽然只是碰巧,但我也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让你人财两空吧?
闵韶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所以呢?
这笔钱我总归不能欠你的,要么给钱,要么留人。所以我现在就派人回去准备银子,一旦凑齐了就快马加鞭立刻送来。这段时间,我就、就只好先把人暂且押在你这儿了。温玹面上镇定,说的时候还是不慎结巴了下,忙咳了声掩饰过去。
闵韶静默良久。
他怎么也没料到,他怒气上头强行扣留下来的人,竟然不仅不跑还脑子傻了反倒往坑里钻。
他甚至都忍不住想问问了,东靖是风水不好,还是苛待你了?抑或者是他虞阳王宫里有什么值得欣赏,而在东靖又没有的东西?
闵韶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念想。
对了,今日关温玹的那座宫殿里,种了些海棠树。
正巧温玹喜欢海棠,而那几棵又品种特殊。
看来他得找个时间,命人将那些树拔了。
不过他当然知道,温玹不可能因为这么荒诞的原因留下,但也实在想不出更加有力的理由,于是目光幽深的看着他,道:你若是现在不走,等我反悔可就晚了。况且,你一夜未归,就不怕与你同行的萧成简心急?
温玹不禁一顿。
他知道闵韶很久以前就不太喜欢萧成简这个人,但不知为何又总是在他面前提起来,只好道:不会我那时没递信号给他,他过了时辰自会离开,而且昨日万相楼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定然也会告诉他的。
闵韶没再说什么,淡淡瞥了他一眼,很好,那你自便吧。
而后一拂袖,理也不理的走了。
温玹微吐出口气,玉白的脸皮不禁微烫。
其实他也没想好留在这里能做什么,只是脑子一热临时找个借口留了下来,甚至一时不知是该早点让人把赎金送来,还是再心怀侥幸的往后拖一拖。
但闵韶也是真的对他不闻不问,之后一连五日,始终没有出现过。
倒是闵琰这些天闲来无事,练过剑后就会绕到广寒殿来找他闲聊。
闵琰今年刚及弱冠,心眼也耿直,虽然常常自以为已经表达的十分委婉,意图却还是十分显然无非就是仍在好奇那日万相楼发生的事,想要旁敲侧击的探出点什么来。
温玹装聋作哑,假装不知情。
闵琰起初也不是没去找他哥问过,但他哥性子冷,嘴巴严,问来问去最后只问出那天是把人带回来了,安排在后宫的某一处院落,更多的便不许他再探听。
到了后边,闵琰见实在探不出话来,实在绷不住了,索性直白开口
你知道那个舞姬到底在哪吗?叫什么名字?长得好看吗?
温玹迟疑,你问我?
是啊,我哥说你那天见到了,叫我来问你。
温玹太阳穴一跳,这个闵应寒
他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道:他人在哪我不清楚,名字么他当场胡编乱造了一个,就叫水仙,长得还行。
但其实没人猜得到,舞姬本人就是他自己,名字也是他照着秦楼楚馆的风格瞎起的。
结果他就这么随口一说,闵琰却当真了。
于是从这天起,虞阳的后宫里至少是从传闻上就添进了这么一位名叫水仙的、长相还行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神秘男性舞姬,一时间还在宫内轰动不小,引起了宫人们的诸多揣测。
多年以来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虞阳后宫,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温玹挂上了一个徒有其表的花名。
实在难以想象,闵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这说来其实也不怪他温玹尴尬的想,分明是闵韶自己要把锅甩过来的。
等他再次见到闵韶时,是在第六日的晚上。
彼时月色如霜,闵韶正在广寒殿附近的六角亭里擦剑,温玹回来的时候必然要从这里经过,就像在刻意等他似的,想不遇见也难,便理所当然的上去打了招呼。
君上这么晚了还没睡?
温玹手负在背后,手指上拎了坛不知从哪蹭来的酒,深墨色的坛子摇摇晃晃的轻摆,一袭月华似的白袍拾级而上,走进亭子。
亭内没有宫人守着,只点了一盏莲花挂灯,烛光有些昏暗,闵韶眉弓深挺锋利,并未抬眸,只摆弄着膝上的长剑,问道:
你那一万两银子,打算凑到何年何月?
唔明日吧。温玹语气淡淡的回答,不知是真是假,眼尾纤长的桃花眸扫过他手里的剑。
那把剑已经跟在闵韶身边十余年之久了,剑身锋锐修长,剑面用焰色刻着繁复的咒纹,只要被灵力一催动,便会如飞朔流火一般,泛起躁动狂热的猩红。
温玹对它再熟悉不过,因为曾经无论是修炼也好,比试也好,抑或是在交锋之时,他都曾与这把剑交过手。
只不过,他记得这把剑现在还没有一个属于它的名字。
君上这剑,若是能配一只武魂灵智就好了。温玹突然随口道。
闵韶手上一顿,眸色幽深的抬眼看他。
此话怎讲。
这世上的武魂并不稀缺,有钱的世家子弟近乎人手一个,但最难得的,就是武魂当中最纯粹的武魂灵智,堪称武魂中的极品,可遇而不可求。
上一世的时候,闵韶的确偶然得到了一只,好巧不巧,还是正与他相匹配的火属性,将其炼入剑中后的效果,自然不必多说。
这一世,他也的确打算再将那只武魂灵智取回来。但
你知道何处有武魂灵智?闵韶眼眸盯着他。
自然不知,我只是觉得,像君上这般修为屈指可数的人,若是能有个武魂灵智在身就更好不过了。只可惜这天下灵智甚少,我连见都不曾见过。温玹言语间半点破绽没漏。
闵韶又看了他一会儿,转而将长剑化回了虚空,我的确有这个打算,不过
他正要说什么,这时,只见黑沉的天际忽然划过一道如流星般的亮色,飞快的倏然曳来,短促而迅疾,星芒般的光点十分醒目,近乎瞬息便如灵蛇般窜入了六角亭中。
吧嗒一声落地,将他的话打断了。
一块半掌大小的亮银色物件掉在了地上,正落在温玹脚边。
不等人做出反应,这块东西便紧接着如一条蹦上岸的鱼,开始不停的原地扑腾起来。
吧嗒、吧嗒、吧嗒
物件坚硬的质地不停的弹着地面,在空寂的环境中发出惹人心烦的响声,仿佛没人理它它就要自顾自地一直跳,一直跳,跳到有人搭理为止。
见到这件东西,闵韶眸色骤然一变。
流鱼。
这是当年在天隐山刚刚拜入师门的时候,太玄老祖送给他们的第一样东西。
流鱼是太玄老祖亲手所做的,当初分别给了他们一人三枚,一枚为主,另两枚为次,可做紧急时候通信所用,并附有一定的储物空间。
这样法器虽然可以重复使用,但也有一定的局限性。流鱼只认灵力,一旦被一个人的灵力所开启,便不能再为他人所用,而且虽然通信速度极快,但也必须要对方手中拥有一枚被相同灵力开启过的次鱼才能使用。
所以相互之间能够使用流鱼的,定然都是与自己关系斐然的人。
当年他们一人只有三枚流鱼,主鱼要自己留着,另外两枚次鱼则要考虑送给身边亲近的人。
当时仅有九岁的温玹笑眯眯的给了他一枚,如此一来,两人之间的流鱼便有了。
闵韶思虑了半晌,将一枚给了弟弟闵琰,另一枚则给了他的师尊太玄老祖。
温玹则是捏着另外一枚,想了又想,对他道:我觉得既然你已经给了师尊一枚,那我就不用再给了。
闵韶道:为什么?
因为想找师尊的时候,我可以用你的那一枚呀。
温玹奶声奶气的说道。
反正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嘛。
而后,温玹便将这枚思忖了良久的次鱼,拿去山下,送给了当年的萧成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15章 清平镇
闵韶看着温玹将那枚流鱼捡起来,神色暗了暗,见他从中拿出两张材质上好的纸来。
其中一张是封普通的信笺,另一张他也认得,是国事中常用来传达任务的契纸,若是接受任务,就要在上面以灵力签契。
那封信无疑是萧成简发来的,温玹潦草的看了一遍,眉间似有似无的皱了皱。
若是东靖那边有急事,你现在就可以回去。闵韶缓缓站起身,语气十分寡淡。
无关东靖,是萧成简自己。温玹似乎无奈,将那张契纸翻上来,他说临时有事,要我替他将这份任务做了。
萧成简在东靖所任的官职算是半个武官,每个月都会被国君安排些活儿干,有时说是有事推脱不开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指不定又是因为费时太久,地方偏僻,或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干脆犯懒不想干了。
说着,温玹手指捏着契纸的下端,看也没看上面的内容,几乎半点没犹豫的在指尖亮起了微弱交旋的灵流,如同小漩涡般凝聚起来,眨眼间便在上面烙下了一枚灵力印记,将契纸签了。
闵韶看在眼里,负在身后的手略微一缩,面色更添了几分阴郁。
有时候温玹对萧成简的信任是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这种信任对于温玹而言,可能只是多年来的竹马之谊,两个狐朋狗友相交,一切推心置腹都显得无比顺其自然。
可对于闵韶来说,这种信任又像是一种依赖,如同一把浓烈滚烫的妒火,点燃了一次又一次,将他心底烧得面目全非。
温玹又何尝不是与他一起长大的。
无论是问道修行也好,柴米油盐也罢,两个人那么多年的朝夕相伴,一点一滴渗透在心里,滋长的不仅仅是他从无知懵懂,到慌乱悸动心颤不止的情爱,更多的还有随之而生的落寞,卑微,失魂,嫉妒像是生在心底除不尽的杂草,越长越旺盛,越长越荒凉。
尽管这一切的起源并非是因为萧成简。
而是他一朝走错,与温玹彻底背道而驰的那些年。
他本该怨的是他自己,但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不去想。
假如当年一直陪着温玹的人不是萧成简,亦或者根本就没有萧成简这个人
又会如何?
温玹并没察觉到他忽然纠缠起来的心绪,从契纸中抬起头来,对了,君上方才要说什么?
闵韶眸色幽寒深邃,看了他片刻,两片薄唇轻碰:我说若是我要你跟我一起去找武魂灵智,你愿意么?
温玹一愣,半晌才木然的问:为什么?
没有原因,去还是不去?
去。
但温玹看了看手里的契纸,迟疑了会儿,道,这份契纸我已经签了,上面的任务是有时限的。不如这样,等过几日我将这个任务完成了,再来虞阳找君上商议武魂灵智的事,如何?
我跟你一起去。
什么?温玹眼眸微微睁大。
闵韶抽走了他手里的契纸,举在他面前,指尖点了点,冷声明确道:这个,我跟你去。
虞阳国君性情孤冷矜持好面子,简而言之就是要脸,并不想承认自己因为一时的醋海翻腾,将先前在温玹面前保持完好的冷血疏离,全都变成了一个屁。
温玹愣了愣。
虽说找他一起去寻武魂灵智,这点在道理上不是说不通的。存在武魂灵智的地方往往凶险难测,闯入的人数太多容易惊扰到当地的妖灵鬼神,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去的人自然越少越好,但这就得要求对方有足够的修为实力,譬如以温玹的条件,便刚好符合。
可温玹又不傻。
若说先前只凭那些朦胧的猜测和感觉,说他是在自作多情还完全有可能。但眼下他却能确定了闵韶身为虞阳国君,竟要纡尊降贵的跟他做这种鸡毛蒜皮微不足道,乃至于是自降身价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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