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野回眸对着刘壮十分自然地一笑，眼中并无半分怒气，反而还有两分娇羞，惹得同样对她有心思的刘书直皱眉头连连跺脚，仿佛现在就要和刘壮扑上来打一架，许相臣嘴角一抽，他之前是没看出来这姑娘竟如此有手段，短短时间俘获两人不说，居然还这么拼这么能忍，猪手在臀还能面不改色，真是高手！
    秦恩见状则是笑弯了腰，他大概死也没想到外人面前孤立高傲的张清野也会有被人揩油的一天，以他对张清野的了解，这人面上越是平静，肚子里边越是在捣腾坏水，这场游戏恐怕要有好戏可看了，不过哪怕是有片刻能让张清野吃瘪，秦恩还是十分高兴的。
    许相臣不知道张兮兮的身份，自然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他瞧完了热闹便要回屋，一推门，赵程正眼巴巴地看着他，这人的目光应该就一直没离开门边，就在等着许相臣回来，许相臣没搭理他，径直看向了坐在窗边的老人。
    下午的阳光温温暖暖照射到屋子里，一片安静之中，刘倩已经睡着了，老人温柔地将薄被给女儿盖上，对着许相臣轻轻地笑了，他牙齿没剩下几颗，如此笑起来，反而是多了几分孩童似得天真，与阳光映衬下，岁月静好。
    许相臣放轻了脚步走过去，老人也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自己女儿似得，对许相臣问道:能递给我一杯水吗？
    许相臣点点头，将桌上的水杯递给刘灿，刘灿喝了两口，许相臣又帮他将杯子放回桌上，老人悠悠开口，一家人很少有人愿意和他说话，他似乎是沉默了太久，又或者被一家人每天吵的心凉了，想要找个人说说话，他对许相臣问道:你弟弟是什么病？
    许相臣按照赵程对他所说的对老人说:心脑血管疾病。
    老人笑了一声，这回答听起来就不像是病人家属说的，只以为他是不想说真话，摇摇头感叹道:年轻人，没有什么是挺不过去的。
    许相臣沉默了一瞬，被周围挚爱的亲人盼望离世，老人却如此爱护他的子女，子女在他面前争夺财产，毫不避讳地希望他早点死，这样仿佛被人遗弃和背叛的心情，许相臣多少还是能理解的，他沉默良久不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治疗的过程这么辛苦，为什么还要一直坚持呢？
    活着这么辛苦，为什么还要坚持呢？没有了父母亲人，也没有知心爱人相守，人间甚至都没有一点温暖愿意留给他们，有的只是盼着他们早点死去的背叛者，和日复一日身体上因为疾病更加剧烈的疼痛，坚持下去，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呢？
    老人似乎没想到许相臣会这么认真询问他，微微愣了一下，时光摧残过后，浅色的瞳孔满满都是岁月沉淀出的温柔。
    就是不想死吧，总想着要挣扎一下，想多看看太阳，多听一听人说话。
    老人顿了一顿，又道:也可能，人在死亡面前，生来便是勇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刘灿的几个孩子大家一定是记不住的哈哈
    张兮兮就是张清野
    第23章 能不能别恶心我了
    刘壮与张兮兮约会是在第二天，秦恩当天有工作，女孩便提出要和许相臣一起去。
    像刘壮这种只有武力没有脑子的npc，在一局游戏中通常都是最容易冲动杀人的，张兮兮一个人去有危险，许相臣思索片刻，与张兮兮一同去接触一下并不麻烦，而且也算是寻找线索的好机会，他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当天晚上许相臣要留在病房陪同赵程这个亲属，病房本是四人间，还有空床，许相臣也就自然而然睡在了空床上，期间张兮兮来过两次，据说今天晚上是她值班，见了许相臣睡在空床上也没多说什么。
    许相臣一整天都若有似无地看向隔壁一对父女，他渐渐也能体会到了秦恩所说的，儿女们对于老人类似弃养一样的状态，刘倩名义上是留在医院照顾老人，实际上却是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刘灿腿脚不方便，想要吃饭上厕所，甚至是喝口水都找不到她的人。
    天黑以前这女人便从病房里出去了，直到天黑了也没回来，而她那位年迈的父亲，晚上九点多还没有吃上一顿饭，许相臣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看到老人因为疾病和饥饿可怜兮兮地打着哆嗦，心里也多少有些不忍。
    于是他将赵程那一份粥送给了刘灿。
    你弟弟还没吃饭吧？这不太好。因为牙齿丢了几颗，刘灿说起话来并不算清晰，许相臣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弟弟胃癌，吃不了那么多。
    上午还是心脑血管疾病的赵程:
    老人又笑了，露出不整齐的牙齿，颤颤巍巍的双手伸出来，接受了许相臣的好意:小伙子心善，长得又好看，肯定有很多姑娘喜欢。
    许相臣笑着摇摇头，说起来，他两辈子直到复活以前，都一心一意扑在张清野身上，在埋骨之城人人都知道他的性取向，恐怕早已经被姑娘们拉入黑名单了，所以直到今天也都没有什么桃花。
    从今以后，他也要着手开始考虑一下终生大事了，是游戏玩家也好，埋骨之城的普通住民也成，也该接触一些新的朋友了。
    也是距离近才注意到，那一双干枯褶皱独属于老人的手臂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地方还透着淤青，刘灿腿脚不方便，没有其他人的帮助，基本上不会离开床铺，这些伤痕总不能是他自己摔的，许相臣讶然，恐怕这几人中间，有人虐待刘灿。
    那到底是谁呢？
    直到半夜，刘倩也没有再回来，等来等去，最后倒是把王娜等来了，王娜气喘吁吁，似乎挺着急的，见了许相臣在老人床边，也没多说什么，就给刘灿带了点吃的，老人见了自己的老伴似乎挺开心，念着许相臣之前的照顾，还把东西分给了赵程一半。
    赵程吃完了东西，就开口和许相臣说要上厕所，他手上还插着盐水，不太方便，许相臣极不耐烦，一整天面对赵程的一张脸，就仿佛是让他吞下了半只苍蝇，尤其是这人对自己的态度，那种模模糊糊的好感，仿佛让他连另外半只也吞下去了。
    可按照游戏的规则，许相臣就是赵程的哥哥，弟弟行动不方便，他就理所应当要照顾病人，没得选择。
    如此一来，许相臣更憋屈了，他蹙着眉头起身，也不等赵程，一个人走在最前头，这家医院的厕所设置在楼梯拐角，需要离开病房，许相臣一推门，却碰见了刚好要推门而入的张兮兮。
    许相臣一愣，自觉给人让了路:你来换药？
    张兮兮对他一笑，竟有两分羞涩，意味不明道:有点事。想来看看你，晚上太寂寞了，没有人陪我说话，女孩子一个人睡也怪害怕的。我可以进去吗？
    许相臣嘴角一抽，觉得尴尬，经过他一整天的观察，张兮兮表现出来这个样子，大概就是很多女孩口中的绿茶婊了，长得好看，说起话来又无辜又暧昧，似是而非的朦胧爱意，又不明说喜欢，故意给人遐想的空间，同时又可以装出一副没经验的羞涩，仿佛她就是最单纯的，你要是对她的话想歪了，那绝对是你自己不正常，她不动声色就能养起一片鱼塘。
    大半夜对一个男人说来看看你？那一套话说得，都构成性/暗示了吧？换了哪个男人能不觉得她是对自己有意思？
    但在许相臣这，并不奏效。
    从前张清野扮演的清冷白莲人设，比这个绿茶可要高级多了，许相臣死过一次，也终于被锻炼出了一双慧眼，怎么可能轻易上钩，他轻轻侧了侧身:快点进来吧。
    张兮兮盯他一眼嫣然一笑，长腿一迈走进屋中，等她进来了，许相臣才快步一脚踏出门外，回头笑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快点处理。屋里人这么多，您寂寞可以和隔壁床大爷聊聊，他挺爱说话的。
    他才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张兮兮原本得体的笑容，在门彻底合上之前有一瞬间崩塌，可她这时候已经走进屋里了，再提出要跟许相臣出去就实在太刻意，仿佛故意要缠着人家勾引人家似得，不符合绿茶的欲拒欲还，许相臣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故意让她进来，再将人甩开。
    他如今两手轻轻，自己跑去厕所了，也不管赵程怎么样，反正许相臣是挺舒坦，而那张兮兮在他背后狠狠咬了咬牙，屋里只剩下她和两位老人面面相觑，她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临走之前赵程还示威似得对她抬眉毛，张兮兮冷着脸沉默片刻，半晌仿佛终于有了主意，眼含笑意，漫步走向赵程放在桌边的最后一瓶没吊完的药水，从系统里摸出半管透明试剂打了进去。
    等许相臣穿好了裤子，赵程才撑着身体走进来，他一过来就要拉许相臣:你为什么要走那么快，就不能等等我吗？
    许相臣一下将他甩开，在病房里人多他不好翻脸，此时厕所里没什么人，他也就没那么顾忌了。
    许相臣觉得，这个赵程怕不是傻了。
    第一次发现独来独往的张清野身边多了一个人的时候，许相臣真的难过的快要活不下去了，赵程每天都要在自己面前炫耀他可以光明正大留在张清野身边，而许相臣却只能远远看着。每一次许相臣想要张清野不要再与赵程来往，张清野都要说那是朋友。
    想和他上床的朋友？许相臣失势以后赵程那样针对他，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炫耀张清野对自己与众不同的人，带头让一众玩家孤立许相臣，赵程还将他的腿打断了，这时候凭什么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贴上来？曾经带给别人的伤害，对于施害人来说，真的就是一段无关痛痒随时都可以忘记的往事吗？
    可许相臣是不会忘的。
    不管是前世的赵程还是这辈子的赵程，许相臣从来都没有原谅的意思，他勉强可以做到既往不咎，若是要他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友善对待赵程，那他也确实做不到。
    赵程与许相臣的想法不同，他不是一个对于冷暖没有感知的傻子，这么久以来张清野对他的态度他也不是感觉不到，张清野从不拒绝任何人的示好和爱意，待人温和有礼，别人对他付出再多，哪怕把命捧到他眼前，他也都欣然接受，可若是真正想要他也一样为你付出，那简直比登天还难，张清野和许相臣不一样，许相臣就像阳光，每次接近他都让人从心里感到温暖，他的羞涩或者决绝，心里长存的一份善意，所有的情绪都真实而富有吸引力。
    许相臣对待所有人的好意都回报以温柔，小心翼翼的，仿佛在告诉他身边的人们，你们都很好，都值得被珍惜，张清野没有心，捂也捂不热。
    赵程本能想要靠近许相臣，可他却实在不了解，许相臣虽然有恩必报，不多计较，可面对伤害过他的人，也是很难再去原谅的，他付出时像是太阳，一旦决定收回自己的温暖，也绝对不可能犹豫。
    你现在这副嘴脸又是什么意思，赵程？觉得我特别贱，别人给点好处就应该点头哈腰鞠躬尽瘁？许相臣皱着眉头:能不能别再恶心我了
    赵程一瞬间眼睛都红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该不会现在又来犯贱，说你喜欢我吧？
    赵程到嘴边话，又被许相臣这一句给噎了回去，他深深低了低头，仿佛做出了极大的努力，才开口道:以前的事是我错了，对不起，你想让我怎么补偿都可以。
    看赵程这副模样，不知道还要以为是许相臣欺负了他呢，许相臣嗤笑一声:补偿？怎么补偿？让我把你的腿也打断一次？
    赵程又说不出话来。
    许相臣不再管他转身便走，没走出两步，却猛然被人拉住了手，赵程用力扯了许相臣一把，顺势嘴唇就往他脸上贴，许相臣一阵恶心，这一下来的突然，他都还没等做出反应，却见赵程身后又有一人，从厕所隔间里迈出了脚。
    竟然是秦恩。
    此人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一副看戏的模样，刻意伪装出来的尴尬一眼就能被人识破，他道:我啥也没听见，无意打扰，你俩继续啊，不用管我。
    作者有话要说：　　没写完，等会儿我拿个外卖再把剩下三百字补上
    第24章 绿色护士帽
    护士都是需要戴帽子的，张清野。秦恩靠在墙上，对面是面容平静的张兮兮，撇开在众人眼前故意伪装出来的风情韵味，她脸上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我给你带了一个。
    秦恩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护士帽，笑嘻嘻地递给张清野，大小材质都很合适，张清野拿着帽子，面上没有任何情绪，半天也没说一句话。
    秦恩送了他一顶绿帽子。
    许相臣从厕所回来时，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赵程床边的张兮兮，女孩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可许相臣总觉得她情绪好像不太对，方才那一番纠缠几乎耗光了许相臣所有的耐心，他也没什么表情，根本不想再对任何无关的人多做理会，后面赵程也回来了，眼角还红红的。
    张兮兮将桌上剩下的最后一瓶盐水给赵程换了上去，赵程的病号服松松垮垮，她仔细看了赵程一会儿，并没有在这人身上发现任何痕迹。
    王娜和刘灿都不在病房里。
    我出去了一次，回来时他们人就不见了。张兮兮解释道:不过你们离开以后，倒是有听过那个女人说要带刘灿出去散步。
    许相臣疑惑道:散步？大半夜的，能去哪里散步？突如其来的失踪，恐怕并不是散步那么简单，刘灿家中每一个人都想要杀死这位时日无多的老人，而今天原本也不应该是王娜来看床，王娜却突然出现在医院，还将刘灿带了出去，怎么想都像是为了财产要杀人灭口。
    平时在医院里的病人，都是去楼下的小花园里散步的，但是晚上出去的比较少，医院里不干净。张兮兮作为医院的工作人员，系统给出的对医院的介绍也要更多一点，有些事自然比许相臣更清楚，提到医院里不干净，她一张的脸上布满了恐惧，估计也是平时被吓狠了，凄凄欲泣的模样，让人光看一眼就心生怜悯。
    许相臣见她这个样子，有点于心不忍，系统本来就说过夜间危险更大，张兮兮再怎么绿茶，也是个女孩子，但如今情况紧急，等到白天再下楼估计刘灿的尸体都凉透了，许相臣还是决定要下楼去花园里看看，他并不强求有人和他一起，于是提议道:如果你实在害怕就留在病房吧，我下去看看。
    许相臣翻身下床，没迈出房门，又被人从身后拉住了手，张兮兮的手指纤细白皙，有着独属于女孩子美感，握在许相臣的手腕处，凉丝丝的:我还是和你一起下去吧，留在这也不安全，与其和这么个自己都保不全的小孩子待在房里，还不如和你一起下去，多个人多个照应。
    自己都保不全的小孩子，说的也就是赵程了。
    这话说着，张兮兮有点犹豫又有点同情似得看了赵程一眼，声音都有点颤抖，她好像是对自己选择感到愧疚似得，眼圈都红红的，不知道还以为不是要离开病房，而是赵程要死了，眉眼之中皆是关心，她又道:你一个人千万别害怕，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在这期间一定要小心一点，不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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