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看不下去,一脸憨厚的笑笑把点菜单抽走,然后看都没看就端上来一口大铜锅,顺便谴责:
你们这群人,心都黑了。
桌中央的窟窿被填满,一大圈红油直飘的红汤锅里,还有一小圈奶白色的清汤在冒腾,几个小枸杞上下跳跃。
居然是个鸳鸯锅。
......
顾潮下意识看余小葱,对面人舔着一张大脸:事实告诉我们,要积极参与群聊,否则容易被组织阴谋。
?
顾潮低头按开手机。
二十分钟前,群里几只饿狼啰里八嗦的yy了一阵涮什么,最后下面赫然躺了一句:
Random:好像有人不吃辣?一会儿收着点,给点空间。
桌上一阵哄笑。
马李奥当即开始甩锅:就余小葱起的头,个傻狗一样一直在下面踹老子还给挤眼。小顾,就他坏心眼。
放屁,我那就是顺口一逗,你点麻辣牛肉的时候拽司潭衣服了是不是!
狠还是司潭狠,眼神狗一样,人家悄悄摸摸勾了个小酥肉都被他拿来撒辣椒粉。
司潭:滚。
几个人没皮没脸的互相甩锅。
顾潮突然注意到坐在对面,一脸高高挂起的边随。
刚才的点辣椒大战中,对方一脸看戏样的观摩了全程,包括自己乖乖打的那十几个勾。
也不戳穿,也不解围。
看猴一样。
......
小男生脸皮薄,顾潮到上菜也不再睬他一眼。
直到老板把菜上完,除了一小碟麻辣牛肉直接倒了辣锅,其他都是清飘飘的颜色,然后说:我这本来没清汤,还是路上接了小边电话现给你烧的,菌菇味道应该不差,将就着吧。
顾潮才抬了一下头。
行了快吃吧。锅已经开了,边随率先煮了块毛肚进辣锅,轰走老板。
他涮火锅一直是懒人做派,不喜欢筷子夹着一上一下颠来颠去,喜欢用漏勺一筐筐一窝,放进辣锅躺倒就完事儿。
那一窝吃的就会时不时飘出来。
小顾,你不吃辣可不行。以前咱们都是练到半夜,然后一顿火锅辣精神了,能再打个五局。马李奥一边捞牛肉一边说:赶紧培养培养。以后夜宵局等你挑大梁。
顾潮不知道是辣熏的还是啤酒上脸,两颊带着一抹淡淡的颜色,在一团热气里开口说:
其实也能吃一点。
他不吃辣是习惯问题,不是身体问题。顾曲玫偏好清淡的菜色,所以家里餐桌上都是清淡的。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不过从进屠崽场时常吃外卖之后,已经慢慢有朝海纳百川的方向发展的趋势。
为了证明一下,顾潮一筷子下了辣锅,捞起一片毛肚,送进嘴里。
吃完之后,手机震了一下。
Random:我的肚?
顾潮:?
他喝了一口芒果汁,又回了一句。
顾潮:烫一片赔你?
Random:
也许是酒气作祟,也许是点辣锅的事儿活跃了气氛,顾潮放松不少,回信息都胆肥三分。
一桌人吃嗨起来,热气直窜上天花板。没人留意时不时低下的两颗脑袋。
边随过了几秒回了一句。
Random:不用,送你了。
顾潮:哦。
顾潮:好大方。
Random:?
这天实在聊不下去。
他隔着一团团白雾看过去,对面的小孩半低着头,眉骨和鼻梁连成一条优美的弯线。长长的睫毛羽毛一样垂着,仿佛一吹便要散开来。
边随的余光不断扫过几眼,手又没忍住继续起死回生。
Random:你不辣?
顾潮:不辣。
Random:能吃?
顾潮:能。
Random:要不要加点喝的?
好巧不巧,一道声音砸过来。
芒果汁没了,再来两杯?
老板走过来,收走顾潮碗边的两个空杯子,笑笑:这辣锅是老油炒的,要不给你换豆奶吧,更解辣。
顾潮:......
至少有一秒,他怀疑这人是边随特意叫来拆台的。
对面的那位倒像没事儿人一样,回完信息就拿着筷子涮毛肚,不过这回是防贼一样夹着涮,一双眸子半眯着,内双的浅痕微微上翘。
很像在笑。
顾潮回:不用。
来,两瓶豆奶够不够,不够就少吃点辣。
老板适时的卷土重来。
......
如果不是老板会说话,他简直怀疑是边随遥控的。
对面人眸上的浅痕又加深一点,然后面不改色捞回自己的毛肚,已经不掩盖笑意。
顾潮低头打字。
顾潮:烫久了,老了。
Random:......
灯火照着夜巷。
他突然觉得,和边随相处也不难,至少聊个天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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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阀门
小雨一过,气温骤降。
没到开暖风的天气,郑仁心裹了件毛衣把边随叫出去抽烟,两个人站在楼梯间吞云吐雾。
小顾德国比赛的视频我搞来了,梯子不行下了好几天。
郑仁心说完给边随发了个网盘链接:打了五天,每天6局,三十多局几十个小时呢你怎么看?
先放着,有空再看。边随漫不经心的存了码说:成绩图有吗?
有啊,官方Twitter上,账号发你。
边随:保存一下微信发我。梯子挂了。
......
郑仁心:行,你是少爷。
他抽完一根烟,又突然想起点什么,提醒边随:这也快年底了,你最近可少熬夜,整理整理作息,马上过年就是老爷子生日,郑家就咱们三根男光棍,必须得聚一个。
边随知道他说的是郑钟霖,郑仁心的父亲,自己的外公。今年七十二,上海最早一辈做外贸的创业人,老伴去世的很早,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无聊的遛狗大爷。
你,光棍?边随玩味的看了他一眼。
郑仁心跨栏:爸本来就对你搞电竞这事不理解,当年要不是跟你爸也不对付都不能这么愉快答应。老人家总觉得平白少个书香大孙子。到时候过年再看你这张帅脸上挂两个黑眼圈,得,也别吃什么长寿面了,估计要放狗咬人。
边随笑了一下:知道。放心。
也许是因为母亲的关系,他很亲郑钟霖。虽然这几年在外面放荡惯了,一年也不见得能回北京那个家一次,但该回老家看郑钟霖的时候却一次没落下。
你爸...来吗?郑仁心想了半天,还是张口问。
边随还在低头保存视频,三十多个视频被按照日期,一个一个存进网盘里。
他手上的烟在昏暗楼道里燃着一点火光,咖啡爆珠的味道和烟草一起沾染了湿漉漉的潮气,火星子暗了些许。
不吧,他可能早忘了。
边随说完,掐了烟回训练厅。
因为顾潮现在已经搬过来,就在他旁边晃荡,训练的时候边随并没什么机会看视频。他都是等到早上回了房间,点二倍速靠着床看。
有时候烟多抽了两根,一看就到了中午。
出乎意料的是一连看了好几天,节奏都差不多。
顾潮带队前期的路子和进圈都挺稳,一般是从第三个圈开始,总会往别人枪口上撞。
要么是该撤离的时候葫芦娃救爷爷。
要么是直接一辆车栽到别人满编房区里。
反而拿分最高的两局都是顾潮独狼活到最后的局,但决赛圈枪法判断时不时就像电厂瞬间拉了闸,盲人摸象。和前两天秀他一脸拳打余小葱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边随一连欣赏好几天猝死万花筒,但因为官方录屏不是锁定的TDD视角,问题看的并不真切。
别人是生来坑爹的,边随可能就是坑舅的。
Random:你跟TDD那个还留着联系方式吧?
没有心:瞿苗?怎么了?
Random:你联系她一下,让她找官方拿比赛录音。
没有心:没留。
Random:没事,我发你。
没有心:......
没有心:你大爷。[舅舅不要你了.jpg][舅舅不要你了.jpg] [舅舅不要你了.jpg][舅舅不要你了.jpg]
这件事的进度显然比去外网拉视频还要慢,边随等了两天没等到录音,郑仁心说是涉及比赛资料有点难弄,得再等等。
这头基地倒是先来了一个人。
前台小姑娘眼睛转转悠悠,打量眼前的女人,然后捂着话筒说:是一位女士,说是...找顾潮。旁边还来了一位男士,额,没说是谁。
顾曲玫样貌精致脱俗,再加上保养得体,水貂色的薄马甲下一条zimmermann系带长裙。即便现在只拎着个小保温桶,也像是拎着爱马仕。
她笑容温和:我是他妈妈,来看看他。
这个场面本来应该很温馨。
可加上她旁边穿着西装抱着文件夹一脸严肃的男人,看上去就多了一点债主上门的味道。
郑仁心作为经理负责接待,在二楼前台只搂了一眼,就立马缩回去给边随微信十连击。他深知这些狗打游戏的时候信息还能瞟两眼,电话是绝对不会接的。
没有心:我跟你说这种不打招呼直接来的,绝对是来要儿子的。跟你爸当年一模一样。
没有心:旁边那个手里抱的文件有砖头那么厚。律师,绝对是律师。
没有心:我就说吧,他中考没考,家里肯定有点什么问题。
没有心:要不然我也先去找个律师?不能在人口上落于下风。
没有心:装死,你装死呢是吧......行,我去聊吧,好歹我是上海考高前200。
Random:......
桌子啪啪啪的震,顾潮带着耳麦,抱膝蹲在椅子上。
一局训练赛刚吃了个鸡屁股,他嘴里咬着一根玉米热狗小肠,卫衣帽子没正经的搭在头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卫衣的红色,脸像剥开的水煮蛋一样白。
他朝边随那边睃了一眼,帽檐压着刘海,藏在里面的眸子漫不经心朝眼尾一瞥,说:你业务挺忙。
?
边随站起来,算账一样扬了一下手机,理直气壮:都是你的业务。
顾潮:......
.
出乎郑仁心的意料,边随这回居然没躲懒,做起了人。
Random:我去吧。
郑仁心躺平装死:[请]
边大老板当然不能那么怂。
他不可能去找什么三流律师,拉上顾潮就去了二楼接待室,打算用半小时解决小朋友的家庭亲子问题。
毕竟他算过来人。
接待室里陈设很简洁,白色的小羊皮沙发掇在对侧,中间一方玻璃茶几,上面还有几张刚打出来的Crush字样物料。
顾曲玫的小保温桶也放在茶几上,她看到人进来的时候便站了起来。
边随一脸从容,先伸了个手:您好,我是边随,Crush的老板,小顾刚转会到我这里。
顾曲玫看到边随,怔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伸手:你好,我是顾潮妈妈。
边随还摸不清顾曲玫是什么路数,是他爹那种铁汉强权还是单纯的煲汤柔情,先配合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顾潮却一直站着,语气并不算好:妈,什么事?
瞧瞧,已经开始叛逆。
顾曲玫的目光停在边随脸上片刻,随后才看回顾潮说:是这样,你最近都没怎么回家,妈妈过来看看你。她注意到边随一直在看着旁边穿西装的男人,忙介绍:对了,我今天带了陈先生过来,想跟你谈谈念个国际高中的事情,他们很专业...
顾潮打断她:那时候不是说好,你不再管我了吗。
成年人顾及面子,少年人齿少心锐。
接待室里气压低了些许,顾曲玫像在琢磨该怎么接话。
边随适时的打破沉默:他现在跟队专心备战春季赛,是正规走法律程序签的约,可能时间上不是很方便。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恰到好处的礼貌,但言语中并没让步。
顾潮的肤色显然是遗传了顾曲玫的白皙透亮,顾曲玫这会儿脸上泛着尴尬的红,尤为明显。
如果对方是自己父亲那种不由分说的,到还好应对,可顾曲玫这会儿看起来操心又柔弱,让人很难光是冷冰冰的讲合同讲规矩。
前台端来两杯水,边随还在思量语气。
顾曲玫的目光却一直钉在他脸上。
半晌,她突然问:你刚才说,你姓边?
边随眉梢微蹙,表示疑问。
这个姓并不常见,再加上这张七分相像的脸,顾曲玫斟酌许久后小心翼翼的问:
你妈妈是不是郑随宁?
十一月初已经有些冷,前台来的时候顺便开了空调,这会儿中央空调发出轻微的响动,微热的风打在顾潮身上,有些刺刺的痒意,他有些莫名的看向顾曲玫。
好像这是她现编的一样。
也许是因为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边随怔了一会儿才回神:您是?
一看自己没想错,顾曲玫脸色瞬间放松,笑了笑:我跟你妈妈是大学同学,算得上闺蜜吧。只不过她大学毕业嫁给你爸爸,就去了北京。联络的难了。
她顿了一下又说:你长得很像她,我还见过你小时候的照片。刚才就觉得很眼熟。
顾曲玫说的很真诚。边随感觉有什么在心里翻涌了一下,又悄无声息的褪下去。
其实他都快忘记郑随宁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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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想骗我谈恋爱[电竞]——之吱吱知(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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