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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护士忍不住看了倪宝珠一眼，她大惊，喊道，“姑娘，你的眼泪怎么是红色的？”
    这番话说罢，倪宝珠微微睁眼，却只觉眼前一片淡淡的红，在朦胧中，她甚至看不清爸爸的脸庞，所及之处，皆是血色。
    就在这个当口，倪宝珠感觉到父亲的手指忽然动了动，她先是一惊，接着又是大喜，胡乱抹去脸上的泪，倪宝珠双手握紧了倪之羽的手。
    “爸爸，爸爸，你听到了是不是？你能听我说话是不是？”
    在这一刻，所有的医护人员也停下手里的动作，大家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倪之羽的脸，盼着奇迹能出现，这个关于亲情的奇迹。
    大家屏气凝神的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奇迹无法发生时，倪之羽的眼皮，忽然颤抖了下。
    “小幺……”
    即使这声音微不可闻，可在场的人还是听到了，倪宝珠也听到了，这是爸爸在说话，爸爸醒了，他醒了！
    “爸，我在，我在这里。”
    倪宝珠握紧了倪之羽的手，她的脸颊贴着他的手心，明明在笑，可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淡粉色的泪水滴滴滚落，染红了倪之羽手上的纱布。
    “小幺，不哭，爸爸在。”
    这几个字，像是天籁般飘进了倪宝珠心底深处，在这一刻，千言万语都不及父亲这沙哑的声音好听，在这一刻，这几个字，就是救赎倪宝珠的解药，只要父亲活着，她甘愿付出一切！
    “爸……”
    倪宝珠哽咽这叫了声“爸”，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从得知父亲重伤到现在，她始终未干放声大哭，那强行压抑在心底的悲痛令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现在，现在父亲终于醒了，心底那沉甸甸的石块像是忽然被人取走，放松之后，倪宝珠只觉得心底万般委屈万般难受，她一把扑在倪之羽身上，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般，嚎啕大哭。
    倪之羽眼角有一滴泪珠悄然滚落于鬓角之间，他微微闭眼，低低喘气，片刻，挣扎着，轻轻拍了拍倪宝珠的头。
    “小幺，不哭了，爸爸没事，爸爸就是睡了一觉，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倪之羽的声音像是被火淬过般，嘶哑破败，他的手指抚着倪宝珠的头发，嘴角带着淡淡的温柔。
    看到倪之羽奇迹般转醒，医生护士大喜过望，谁能想到一个身负重伤几度心脏骤停的人会因为女儿而醒来，甚至连最权威的医生都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可不管怎么样，人活了，人醒了，这就是最幸运的事。
    倪之羽在短暂的苏醒后又沉沉睡去，这次，他的心跳平稳许多，医生还需要做进一步治疗，于是让两名护士搀扶着倪宝珠先出了抢救室。
    守在外面的众人已经通过护士的描述得知里面发生的事，也知道倪之羽奇迹转醒。
    “爷爷，奶奶，爸爸他醒了，他与我说话了。”倪宝珠哽咽着说道，泪水再一次滚滚而落。
    看着倪宝珠粉红的泪水，倪家二老的心几乎快要碎了，孩子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心殇啊，以至于气血攻心，甚至连眼泪中都带着血。
    “宝珠，奶奶已经让人找了医生过来，仔细给你检查下，你别再出事了，你万万不能再出事了。”
    这次倪宝珠没有再拒绝，她听从倪家二老的吩咐，在抢救室外让医生给她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好在没什么大事，医生初步诊断是伤心过度导致的鼻血流进嘴里，这才出现吐血现象。
    至于眼泪是红色这个症状，要么进一步检查，要么就再观察看看。
    不等医生离开，史战南已经带着倪等昧赶到了医院里。
    倪等昧脸色苍白无血，看到躺在抢救室外病床上的妹妹，他的腿脚差点就软了。
    “小幺！”
    这声“小幺”叫得极为凄厉，倪等昧扑到倪宝珠身边，眼泪已经掉了下来，他看着倪宝珠身上斑驳的血迹，只以为她也受了重伤。
    “三哥，别哭，我没事。”
    倪宝珠坐起身来，她抬手，擦去倪等昧脸上的泪水，三哥这个单纯的傻瓜，看到她满身是血的样子，大概早就吓坏了吧。
    倪迎昧和倪昭昧上前，将倪等昧从妹妹身边拉开，“别狼嚎鬼叫的，这是医院，你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大哥和二哥神色憔悴，可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的凝重，父亲的情况好转，令他们也放心不少，也有心思批评倪等昧了。
    “爸呢？咱爸呢？史战南说咱爸出事了。”
    倪等昧还不知情况，他抓着大哥的手，眼泪一直往下掉，他从没想过爸爸会出事，从没想到有朝一日爸爸会死。
    考完最后一门科目，他兴高采烈走出考场时，看到的却是史战南凝重的脸色，“等昧，你爸出事了，你马上和我去医院。”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校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了车，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了医院。
    直至看到亲人们，他才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终于清楚意识到，这个家已经满是风雨，甚至岌岌可危了。
    这一刻，倪等昧忽然就长大了，他不再是那个与倪宝珠打闹的老三，不再是那个傻傻不知世事险恶的倪家三公子，在这满是消毒水味道的抢救室外，妹妹这副惨状，令倪等昧不敢再贪玩，忽然之间，他就懂事了。
    “爸爸刚才醒了，现在医生在做进一步治疗，应该……暂时没生命危险了，放心吧。”
    倪昭昧拍着倪等昧的肩膀，声音也是沙哑不堪。
    史战南半跪在病床边，看着倪宝珠苍白的脸，还有嘴角眼角的血迹，他心中大痛，哑声说道，“怎么会这么多血呢？”
    “就是情急之下，吐了两口血，已经没事了。”倪宝珠主动握住了史战南的手，她眼睛肿得厉害，整个人也格外的憔悴。
    史战南起身想去找个毛巾给倪宝珠擦擦脸，然而不等他转身，倪宝珠忽然抱住了他的腰，“战南，你别走，你陪陪我。”
    听到这话，史战南心中更是疼痛，他伸出胳膊将倪宝珠紧紧揽入自己怀中，一字一顿说道，“宝珠，别怕，从现在开始，我都一直陪着你，我哪里都不去。”
    倪宝珠的脸埋在史战南怀中，哽咽说道，“你不知道，考最后一门时，我有多害怕，我有多痛苦，战南，那短短一个小时对我来说，比一辈子都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