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守山却是听明白了,青山镇不过是个巴掌之地,有谁是从外面来的一目了然,在加之是在这个时间节点,如果他们扮成难民入城,恐怕这位还不会这么轻易发现他的身份。
两人这边说着话,他们背对着的木桩上却响起锣鼓声。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四周瘫坐着的难民像是突然被扭动了开关,一窝蜂的往那边涌过去。
就连刚才围着打斗的几个难民,也抛弃了自己的对手奔了过去。
赵县令从木桩后走了出来,他像个俯瞰自己山河的皇帝般看着围在木桩下的人。
一旁有人提着一个桶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递给他,赵县令捏起搁在桶内的木勺,舀起一勺黄白色的酸骚汤水,这桶内的东西就是这些人一天食物的来源。
陈二狗仿佛听见有人对着那黄黄白白的汤汁咽口水的声音。
赵县令从木桶内舀起一勺,伸到外面来,下面围着的难民们,目光就随着它打转,陈二狗看见有容器的,就拿容器去接,更多没有的,直接伸长嘴去够空中散落下的汁水,这些人就像久旱逢甘露的饥渴者。
甚至有人为了多得一两口,将那些体弱的人踩在脚下,断了腿也好,断了手也罢,只要能比别人多吃上两口,也有人抢身旁人接到食物,场面很混乱,透出股行将就木得气息,这荒山一瞬间像是变成了长在青山镇上的一颗毒瘤。
倒是一旁艰难站着的折了腿的男人有些让他意外,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哪个男人目光中的渴望,可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围过去,只是撇开头,钻到其中一顶帐篷里去了。
他们这几个站在外围的人就格外醒目起来,赵县令早已注意到了这边,他将手中拿着的木勺递给旁边人。
许是魏争脸已经长开了,和他曾经小小瘦瘦的样子变化很大,赵县令似乎没认出他来,而陈二狗,对于赵县令来说,早已是个被抛到九霄云外的死人。
所以他只是看着宋守山皮笑肉不笑的行了个礼:宋巡抚,别来无恙啊。
四人都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他,赵县令却像是志得意满般自顾说着:当难民的滋味不好受吧?
他还在那儿耀武扬威的虚张声势,倒显的有点心虚起来。
你!宋守山气急,那张一向端正严肃的脸,眉头紧紧绞在一起,青山镇目前的状况不言而明,赵县令贪污腐化,中饱私囊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救灾的赈银发到他们手上,却私下将难民囚困在荒山上,只怕自己此刻身在此处也是拖他的福,想来他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了。
只是他看着这些人一个个瘦骨嶙峋,麻木不仁的模样,怎能不痛心,温氏王朝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还有这样受着苦难的百姓,任他如何发挥想象力也是他无法预及的。
陈二狗恰在这时站出来,他拍了拍宋守山的肩,示意他不要生气。
私下贪污公款,困守百姓已是重罪,可格杀朝廷命官,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也不知如果这事不小心传了出去,县令大人你担不担的起,要知道纸可是包不住火的。
赵县令不笑了,这句话直接戳到了他软肋,一开始他没有直接动手反而是把他们丢在这猪圈一样的荒山中,就是因为他不敢,我想等宋守山饿死,困死或者怎么死都行,就是不想亲自动手,他怕担着这个罪名,一辈子提心吊胆。
宋守山也不傻,经陈二狗这么一说,在看赵县令像吞了一只苍蝇的表情,他也反应过来,总之此时此刻他还死不了,那么总会想到办法出去的。
夜晚太阳落下去,将炙烤着的这片大地最后的一丝热气都抽走了。
光秃秃的山顶,冷风一刮,竟觉得有些凉飕飕的,各个如同行尸走肉的难民们又变成一副麻木的样子,有些人靠在一起互相取暖,有一些眼神空洞的不知在想什么,还有一些在瑟瑟发抖,似乎是惧怕着夜晚的来临。
白日那些争抢食物被踩死的人,已经被人拖走,陈二狗想,这些尸体最后的归宿,恐怕就是哪个脓水浸泡尸体的大坑。
四人围坐在一边角落内,陈二狗觉得很饿,他们除了今早吃了点东西,到现在胃里都空空如也,但没人说出来,因为现在谁又不饿呢?
申均延坐在对面伸手松松的揽着宋守山,让他靠在自己怀中,手指自然的爬上他的脸颊,按揉着他绞紧的眉心,此刻倒也不怕引人怀疑,他们周围还有更多人互相抱在一起取暖。
魏争的目光却落在申均延揽在宋守山腰上的手上,他情不自禁的往陈二狗靠近了一些,也想学着伸手揽他,却被陈二狗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心里有鬼的某人立马不敢动了。
半夜众人好不容易挨着冷风睡了过去,陈二狗迷迷糊糊中却听见一点窸窸窣窣的响动,就像是有人来回在他们身旁走动一般。
他在朦胧中睁开一条缝,一双脏兮兮的脚落在他视野中,他猛然清醒了过来,躺在魏争怀里一动不动,耳朵倒是竖了起来。
哪个声音依次在他们身边徘徊了一会儿,还伸手扒了扒,陈二狗甚至听见他不满的抱怨,随后离开他们这里,往他们后边一个帐篷内钻了进去。
这个帐篷从陈二狗他们来到这里时,就没见有人出来过,只零星传出一两声咳嗽,也不知那个人在帐篷内发现了什么,他发出一声欢呼,随即脚步匆匆的从帐篷内出来,跑开了。
陈二狗本以为他走了,可没过多久,更多的脚步声响起,听起来像是有三四个人在往这边来,这些人很快都钻入了帐篷中。
紧跟着,一道低低的闷哼和手脚砸在厚实土面上的声音响起。
他们在做什么?陈二狗在心中问着自己,那挣扎的声音越来越大,逐渐的,陈二狗发现身边一些难民已经被惊醒,但这些被惊醒的人,却面无表情,目光空洞的睁了一会儿又闭上了,甚至还有人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好像现在帐篷内发生的事,只是一件无足轻重,在正常不过的小事。
很快,挣扎的声音低了下去,跟随而来的是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声声轻微的钝响,就像一片破布,被人逮住噗的一点点撕开那样,夹杂着咀嚼声响,就像是有人正在吃东西,可这荒山上能有什么吃的呢?
这声音穿破陈二狗的耳膜、神经,在到达脑髓,在这诡异静谧的夜晚,激的他头皮发麻、发颤,他甚至听到了牙齿咬在肉筋上发出的咯吱声,让他从头到脚每一根寒毛都在轻微的颤栗。
他悄悄爬起来上半身想要窥探,却突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从上揽住腰身,将他紧紧禁锢住。
漆黑腥臭的黑夜中,陈二狗对上了一双清明的眸子,有些微微吊稍眼,目光深邃,像一汪迷人的深潭,望不见底。
魏争翻了个身,他再也忍不住将人拥进了怀中,他管不了陈二狗会怎么想了,他另一只手从他颈下穿过去,按在他后脑勺上,将他的头按进自己怀中。
那些声音魏争也听见了,帐篷内发生的事不言而喻,这不是一个人就能阻止的,这个地方太危险,随时都有人在生死边缘由离,他一直不敢睡的太沉,今日找不到陈二狗的那段时间让他心悸,这件事,也让他发现,自己太弱了,如果他强大一点,至少可以护怀中人安全,也不用这样任人宰割了。
魏争温暖的怀抱终于让陈二狗的心跳缓了下来,帐篷中的声音还在继续,可这一刻,躲在他怀中,陈二狗忽然有了一点刀枪不入的错觉,似乎就这样一直下去,也是不错的选择,魏争之与他,不只是一个相依为命的亲人这么简单。
他更像是在他最黑暗最痛苦的那段时间,唯一的支柱,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他继续生活下去的理由,他虽然面上淡定,但有时候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魏争有一天要娶妻了,或是要离开他了,他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送他离开。
魏争终于感觉到怀里的人沉沉睡了过去,黑暗中他微睁的眼,看见他们对面,宋守山在的地方,也有人正睁着一双明晃晃的眼睛,注视着黑暗。
第二日,天蒙蒙亮时,就已经有人醒了过来,等在木桩下第一轮的投喂。
陈二狗的嗅觉似乎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环境,那股一直盘旋在空气中的恶臭,已经可以被他很好的屏蔽开。
一个个难民像是行尸走肉般,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前挪动。
他们已经一天没进过食了,就连宋守山的肚子都不争气的咕咕起来。
那张正派的脸,难得出现了一丝红晕,他尴尬的咳嗽一声,以此掩盖肚饿的事实。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不找点吃得,他们都会饿死在这山上,而他们的尸体或许会被人啃食,或许会被人抬起来丢到那个恶心的深坑中,腐烂流脓,成为万千尸体中毫不起眼的一具,可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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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勿轻盟》by宴时陈谢
文案:偏安一隅的不夜之界上有一销金窟拾花春色无边日,一度芙蓉春帐暖。
后起之秀楚暥飞扬跋扈,嚣张至极,初入拾花楼恰逢台上佳人献曲乐,楚暥春心一动,伸手一揽台上美人入怀,春闺在怀,上下其手。
楚暥:美人生的这般水嫩,真是我见犹怜。不知芳龄几许,家住哪里,是否婚配啊?
美人:信不信我现在就断了你的子孙根。
楚暥一手打晕眼前这个柔弱的小美人,笑眯眯的扛回家去了,后来......
楚暥:美人
美人: 我宝刀尚未饮血,不知可想试试?
楚暥: ...每人身上都有一物,乃是人最宝贵的东西,我从现在开始决定好好保护它。然后夹着腿走了。
周缓:
直到某日,楚暥隔着山海人群,遥一见那云端之上惊艳众人的男子,这才惊觉那一揽入怀的美人似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只觉裆下凉嗖嗖,凄惨可怜
只求抱的美人归的厚脸皮骚话攻x不好惹的心狠手辣病弱美人受
第30章 原来是我爱你
魏争与申均延对视一样,两人找了个干净的碗仗着高大的身形挤进难民堆中,不多时,就在众人羡慕和瑟缩的目光中,捧着一碗黄黄白白的汤汁回来了。
这东西的味道实在不太好,光闻上去就有一股令人反胃的感觉,更别说吃进嘴里的滋味了,但就算这样,魏争也只是浅浅喝了一口,将剩下的一大半递给陈二狗。
四人正在分食,就见几个难民走了过来,他们依次钻进了身后的那顶帐篷,不多时,就从里面脱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老妇的尸体,残破的骨架上还沾着碎肉,四肢被啃咬的破烂不堪,肚子上破了个大洞,鲜红的内脏拖了一地,黄黄粉粉的不明粘液,随着拖拽的方向拉出长长的痕迹。
她瘦骨嶙峋的脸上,双眼无神的洞开着,看着明媚和煦的天空。
陈二狗别开脸去,他昨晚就已猜到,可当真的看见时,他心里做的所有建设也在顷刻间崩塌,陈二狗知道,这具尸体要去的地方。
那顶帐篷空了出来,申均延上去将一个企图霸占帐篷的难民丢了出去,陈二狗进去时,怎么也没想到,帐篷内还窝着一个人。
那是个小女孩儿,陈二狗见过的,就在湖边,他清楚的记得这个小女孩儿推开汪畏之时生动的表情,可此刻,她的脸上除了麻木空洞,什么也没有,他想起了在深坑中看见的那个小男孩儿的尸体。
陈二狗不知道她是如何熬过昨夜的,她只是坐在角落里,被一堆破烂发臭的碎布盖住。
她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被抽空了灵魂的傀儡,几人互相看了看,宋守山把手中喝了一半的汤汁放在她面前。
小女孩儿只是抱着双膝,仿佛周围只是一片静谧的空气。
陈二狗看着她的样子,他想,如果当时没有遇见魏争,那么,最后他是不是也会像这个女孩儿一样,成为行走在世间的一具腐朽尸体,从里到外都烂的透透的。
他不敢想,他每一想到这种可能,就怕的浑身发抖。
他明白她的感受,那是她所存在的世界彻底坍塌后的样子,她遍体鳞伤的伏在废墟之上哀嚎,可是任凭她如何哭泣,也不会有人听见了,因为那些她想让他们听见的人,全都成了深坑里一团爬满蛆虫的烂肉。
陈二狗走到她面前,将那碗汤汁端了起来递过去,凑到女孩儿身旁低低的说:好人善良,只会被欺负,只有坏人善良时,才会被感恩。
女孩儿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一点头看着他,陈二狗能清楚的窥视到女孩儿眼中有什么正发生着剧烈的变化,哪里面,燃起了一从黑色的火焰。
她一言不发的接过陈二狗手中的碗一口喝尽,陈二狗和宋守山不一样,他不是什么乱发善心的烂好人,这个女孩儿,如果想活下来,就只能靠他自己,他们能给她的,不过是半碗汤汁,和一句话。
但好在,从这天开始,每到投喂时间,女孩儿都会仗着灵巧的身形讨到一口吃的,可更多的时候,这些吃的会被人抢走,只不过后来,这些抢走她吃食的人,最后都会因为各种原因要么磕破了头,要么跌碎了下巴。
但今天,女孩儿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陈二狗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个中年男人,正不知什么原因和几个难民起了冲突,他被那些人活活砸碎了脑壳,尸体被他们拖进了帐篷,直到那双**的脚也被拖了进去。
陈二狗清晰的记得那双脚,在那个恐怖的夜晚,落入他的视线中,将一群吃人的怪物,带进他们的食堂。
他看向女孩儿又恢复的面无表情的脸,但那双瞳孔中却充斥着风暴,她说:吃人的怪物,最后也会被人吃掉。
申均延从一推破布中拼拼凑凑出一张布来,他把这张布挂在帐篷中间隔绝出两个空间,他和宋守山睡这边,陈二狗他们睡那边,而那个女孩儿,也没人赶她走,她便睡意找了个角落蜷缩着休息。有了帐篷总归要好了很多,至少晚上不用在挨冷风。
可这样下去始终不是办法,他们得想办法尽快脱身,在这儿耗的越久,就越危险几分。
因为恶劣的环境,已经让不少难民染上了病,这几日陈二狗他们几人进出都会在面上覆上一张碎布,这对于赵县令来说可是好事,期间他也来过一次,如果宋守山能病死在这儿,那是他最愿意看到的。
几人正坐在帐篷内商讨着,门外却有人找上了门。
把人让进来,是那个脸上有胎记的高大男人,他身材和魏争差不多,可却因为困在这里食不果腹的饿了一段时间,已经要瘦了很多。
几人围坐在帐篷内大眼瞪小眼,女孩儿倒是盘腿坐在帐篷口,看着远处明媚天空上飘着的一朵浮云。
这男人叫邬熙,他简要的说明了来意,大概是想找他们合作一起逃出去。
几人对视一眼,宋守山问道:你为何会找上我们?
邬熙解释说是哪日他听见了宋守山和赵县令的对话,知道宋守山的真实身份是巡抚,他说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是不愿意来找他们的,可荒山已经有不少难民染病死了,如果再不离开这里,那这里最后都会成为他们的埋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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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京后成了万人迷——雨夜沉眠(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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