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疑惑地抬起头，只见陆选义穿着T恤短裤，站在小便池，尿尿
    韩霖僵硬了一下，迅速把从袖子里钻出来的胳膊又塞了回去。
    陆选义回过头，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抽了点纸，提上裤子，按下冲水。
    韩霖心里真是日了狗了，怎么就忘了他搬到隔壁了，他真是见到这人就生理心理双重烦躁。
    他走到洗脸池，打开水龙头洗手，顺便用冷水冲了把脸。
    他的指节上有些淤青，右手手腕肿了一小块，是之前打架的时候用力过猛，不小心弄伤的。
    陆选义看了看他的手，开口道：又去打架了？
    关你屁事。韩霖片刻也没耽搁，将脸浸在水里道。
    陆选义说：看你这样子，被揍了吧。
    韩霖抬起头，从镜子里看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头顶。
    他也看向自己头顶，微卷的头发上支棱着一根青了吧唧的小草，分外滑稽。
    妈的，韩霖扯下那根草，转头道，你找打，是吧。
    他额前的碎发湿漉漉的，水珠滚过白皙的脸颊，流进校服衣领。
    陆选义眯起眼睛道：你才找打，手下败将。
    从五岁开始，他打架就没输过韩霖。
    当时的大院谁都知道，韩霖是赫赫有名的孩子王，但他唯独打不过陆家那小子。
    虽然陆选义五岁之前，的确被韩霖整的够呛。
    这家伙，记仇。
    提起开裆裤往事，韩霖刚压下去的烦躁感又升了起来。
    他二话不说，上前拎起陆选义的衣领，你他妈叫谁手下败将呢。
    陆选义反手压下他的手，两人你来我往地过起招来。
    韩霖气不打一处来，每一拳都往他脸上招呼，陆选义却只防不攻，轻而易举地化解他每一次进攻。
    韩霖再一次出长拳的时候，陆选义从侧面锁住他的手臂。
    男生滚烫的皮肤相贴，有种火.药一点即燃的味道。
    五年没见，你停在十二岁了吧。陆选义嘲讽道。
    韩霖刚想骂他，忽然门开了。鞠浩伟出现在门口，瞪大眼睛道：你们、你们在干什么，别打架！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陆选义猛地发力，一个扫腿将韩霖绊倒在地上。
    我操韩霖整个人倒在了湿润的地面，好在是屁股着地。
    不能打就别到处惹事，这手还要不要了。陆选义居高临下地看了看他的手腕，转身走了。
    陆选义，我操.你妈！背后传来韩霖的怒吼，303的房门砰地摔上了。
    第二天韩霖醒来的时候，哪哪儿都痛，屁股也痛，手腕也痛。
    但鞠浩伟把床摇的吱呀响，韩霖，快醒醒，今天要出早操。
    他带着想把这呆子掐死的心情，从床上爬了起来。
    还没到七点，教室里就已经坐满了早读的学生。
    预备铃是七点十分，全体学生准时出操，开学第一天，校领导都会过来视察。
    韩霖头发凌乱，黑着一张脸进了教室。
    刚一进门，邱老虎就顶着张比他还黑的脸，走过来道：你等会儿别出操了，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于尧和李潇燃在外面流浪了一夜，眼里都是红血丝，坐在座位上焦急地看着他。
    韩霖走到座位旁，把书包一丢，坐了下来。
    他扫了眼旁边，陆选义不知道是没来还是换位置了。
    老大，你昨晚没事儿吧？那大叔没拿你怎么样吧？于尧凑过来问道。
    呜呜呜，老大，我真的太感动了，你昨天还让我们先跑。李潇燃咽下嘴里的包子，打了个嗝。
    韩霖不耐烦地说：那保安认识我，与其被调监控一起死，还不如让他抓个现行。
    于尧说：我看邱老虎脸色不太好，他是不是接到告状了？
    告就告吧，你们俩，提前帮我把检讨写了。韩霖无所谓地翘起腿，拿了李潇燃一个包子扔进嘴里。
    那是一定的，老大你哪次检讨不是我们写的。李潇燃拍了拍胸脯道。
    于尧若有所思地说：不过这事儿挺奇怪的，按理说邱老虎上学期抓了你八、九次，这次为什么还要大惊小怪。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奇怪。李潇燃道。
    韩霖没当回事，他把书包往抽屉里一塞，却遇到了一点阻碍。
    抽出书包一看，抽屉里有个袋子。
    这是什么？于尧看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袋子，好奇地过来看。
    估计是哪个暗恋老大的，给他送的爱心早餐吧。李潇燃坏笑道。
    于尧大笑：神他妈暗恋老大，还有姑娘不怕死敢喜欢他？
    韩霖转身给了他脑门一栗子，说什么呢。
    他看着那普普通通的黑色塑料袋，心里倒是颤了颤，没准儿，真的是哪个小盘西给他送的呢，嘿嘿。
    怀着激动的心，微抖的手，韩霖打开了塑料袋。
    这啥玩意儿？于尧叫了出来。
    韩霖看着手里的药酒，也傻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韩：我要看看是哪个妹子暗恋我，咦，这妹子还挺直？
    盘西：方言，美女的意思。
    第4章
    药酒？你受伤了！老大！于尧眼尖，瞥到韩霖肿起的手腕。
    李潇燃微张着嘴道：啊，这妹子还挺上道，不过她咋知道你昨天打架了？
    韩霖本来飘飘欲仙的心思忽然一坠，就是啊，哪来的妹子知道他打架的？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昨天陆选义说的那句话。
    不能打就别到处惹事，手还要不要了。
    他惊悚地睁大了眼睛，操，不是吧。
    这药酒是他送的？！
    呸，什么鬼。
    韩霖赶紧甩了甩头，想把奇奇怪怪的念头甩出去。
    他脑子进水了才会送药酒给他，吃饱了撑的？
    到底谁送的啊？于尧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老大，要不你在班上问问？
    问你个头。韩霖将药酒收了起来，塞进抽屉。
    李潇燃说：老大说得对，在班上问，你让人家妹子脸往哪儿搁。老大，别着急，我们帮你调查去！
    韩霖说：有这闲工夫，作业写了吗？
    预备铃响起，他起身去找邱老虎。
    李潇燃说：刚才我听错了，他问我们什么？
    老大害羞了，于尧幸灾乐祸地说，你没看他耳朵尖都红了。
    我操，有戏。
    两人相视一笑。
    耳朵尖被气红的韩霖走到邱老虎办公室，恰好看见陆选义从里面出来。
    他个头比韩霖高了一些，看他的时候眼睫微微下垂，看起来就像是非常不屑的眼神。
    干，这龟孙子怎么可能给自己送药酒，要送也是送毒酒吧。韩霖觉得自己真是太高估他了。
    陆选义目不斜视地从他旁边经过，身后的办公室门开着，邱老虎看见了韩霖，立马呵斥道：在外面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韩霖只得乖乖走进去，里面还有一个老师，正式之前被他怼哭的曹老师。
    曹老师推了推眼镜，面色不善地看了他一眼，像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韩霖没脸没皮地说：邱老师，找我有什么事？
    邱老虎一拍桌子，我找你什么事，你自己不清楚？！
    韩霖好心提醒道：老师，早操也就二十分钟，您抓紧时间，别拐弯抹角了。
    邱老虎差点被他气得心肌梗塞，曹老师更是直摇头。
    昨天你翻墙，被保卫处的人直接告到校长那里去了！人家还说了，是你自己要求去校长室的！邱老虎指着他道，韩霖，平时在班上我已经够容忍你了，这回你给我丢脸丢到全校去了！
    韩霖面无表情地说：哦。
    你邱老虎起身就要拿戒尺。
    曹老师赶紧拉住他道：老邱，别动气，跟这种学生置气不值得，伤身体！
    韩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你看什么看？你以为自己有背景就可以任性胡来是不是？我告诉你，这学校最不值钱的就是背景！邱老虎是真动怒了，毫不客气地说道。
    韩霖自嘲一笑，说：您大可不必把我当作有背景的学生。
    好，好得很！邱老虎被他气得发抖，既然这样，我也不用去校长那里给你求情了，年级大会上念检讨，完了再交五千字的悔过书给我。
    韩霖点头道：这才像学风严谨、师生和睦的一中嘛。
    他双手插裤兜，头也不回地从办公室出来，身后飞出一本教材，伴随着邱老虎的怒骂。
    出完操，班上的同学都陆续回来，准备上课。
    走廊上的人都默契地避开他，看这个小霸王的脸色，就能看出他现在心情非常糟糕。
    不远处的人流也分成了两拨，韩霖望过去，只见陆选义身边也空出了一小片位置。
    不过他旁边多是捂着嘴的女生，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却又不敢靠近。
    韩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进了教室。
    他刚坐下，于尧就从后门进来了。
    老大，邱老虎没拿你怎么样吧？他进来就上下检查韩霖。
    韩霖不太喜欢别人碰他，拨开他的手道：爷好着呢，别咸吃萝卜淡操心。
    于尧坐下说：刚才升旗仪式，陆选义居然上台代表高二学生发言了，听说他还要在明天的年级大会上，代表高中部讲话呢。
    一中是初、高中一体的，开学的年级大会也会一起开。
    能在大会上代表高中部发言，这种荣誉除了年级第一想都别想。
    陆选义初来乍到，连月考都没参加过，却能获此殊荣。
    韩霖自然而然地想到邱老虎刚才的话，呵，在这个学校，背景的确最不值一提。
    每到周末，看校门口的豪车就知道了。
    连校董的女儿都拼死拼活地学习，上次考了年级五十，还跑到天台去哭，吓得校长主任集体出动。
    而像韩霖这种游手好闲、歪风邪气的富家子弟，最是众人看不起的。
    就像刚才在走廊上一样，大家表面怕他，却也鄙视他。
    韩霖只在小学的时候享受过周围羡慕的眼光，那时候他成绩名列前茅，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嚣张，每次聚餐都呼朋引伴。
    现在他也呼朋引伴，但除了那些能一起喝酒的朋友，却被老师和乖学生拒于千里了。
    几次家长会之后，家长们都会警告孩子，离你们班那个危险人物远点。
    上课铃响了，第一节 是王小姐的英语课。
    王小姐之所以叫王小姐，因为她年纪轻轻、长得好看，韩霖私底下还叫她王小妞。
    她的课一般都很松，韩霖睡觉她也不拿粉笔砸他，只过来敲两下他的桌子，说：It seems that you worked too hard last night.
    要是她没结婚，我就追她了。韩霖跟于尧这么说。
    但他也只是吹牛而已，王小姐给他一种姐姐的感觉，尽管他只有弟弟，没有姐姐。
    上课铃响了五分钟后，陆选义才从门口进来。
    Excuse me, Ms. Wang. May I come in？他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Sure, come in.王小姐对他招了招手，又表扬了他标准的英式口音。
    于尧对李潇燃啧啧了两声，低声道：一看就没少看BBC，显摆。
    那你也显摆显摆你的chinglish去。李潇燃从抽屉里偷偷拿了个巧克力豆，趁王小姐和陆选义说话的功夫，塞进嘴里。
    你找死。于尧拿练习册一卷，敲他脑袋。
    韩霖看了眼坐下的陆选义，应该是去准备演讲稿了。
    他用舌头顶.了顶.口腔，戳出一个小包，转着笔道：年级第一？
    他没有直白地说这句话什么意思，但陆选义却听懂了他的嘲讽。
    陆选义调整了一下坐姿，压低声音说：也就比你前个五百一十七。
    操，你一句话不怼老子浑身不得劲儿是不是？韩霖忍不住道。
    陆选义看了他一眼，少年眼中透着戾气和烦躁，卷卷的头发垂在额前，眉心微微蹙起。
    他忽然就不太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别过视线，没有理他。
    韩霖一口血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觉得自己迟早一天被这个同桌怄死。
    他昨晚没睡好，整个上午都精神涣散，泱泱了一上午，好容易熬到中午放学。
    韩霖向来不吃食堂，觉得那是猪食，他吃饭从小就挑剔，小时候他外公还一度担心他长不高，结果现在好歹也一米七八了。
    他带着一帮人去外面吃饭，吃完后打算回寝室睡一觉。
    什么学生就该不眠不休地学习，生命贵在入睡好吗，智商高的人都是睡神。
    高智商的韩霖回到寝室，踢掉鞋子爬上床，打了个哈欠。
    鞠浩伟回来拿了杯灌装咖啡，就回教室自习去了。
    有时候韩霖真搞不懂他们这些日日靠咖啡续命的，活着不好吗，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吗。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他自己去网吧通宵的时候，怎么没想想活着好不好的问题。
    韩霖慢慢进入梦乡，梦里漆黑一片。
    他置身一个滴水的山洞里，脚下都是水，前方有一丝亮光。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山洞的出口处，隐约传来一阵人声。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仿佛有人在他耳边念叨：对于学习规划这一块，我认为方法和效率更为重要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