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要走,侍者赶紧伸手想拦:方少侠留步。
怎么,那位贵人不允许我离开?方拾遗的神情依旧很和气,熟悉他的孟鸣朝眼神却冷了几度。
他好久没见过方拾遗不悦了。
不是,这个,侍者舔了舔嘴唇,注意躲过周围的人的视线耳朵,方少侠是不想在我家主人的地盘吗?
方拾遗道:言重了。
那就是了。
小的只是想告诉方少侠,若想离开我家主人的地盘,就只能出白玉京了。
说完,侍者再次恭敬地揖了揖,离开前望了眼楼顶的方向。
孟鸣朝偏过头:师兄?
莫翎大大咧咧的,迷迷糊糊没听懂:哈?什么意思?那个所谓的贵人到底是好心还是恶意,难道是白玉京一霸?
在白玉京,谁霸得过城主大人?
说完,小姑娘蓦地反应过来,杏眼圆睁,捂住了嘴。
方拾遗没想到只是来白玉京求人帮个忙,顺便带小师弟出来随处逛逛,还能遇到这种事,也望了眼楼顶,一时揣摩不出那位从未见过的贵人是善是恶,思忖片刻,缓缓开口:鸣朝,你在这儿等会儿,我上去会会那位。
左右白玉京是人家的地盘,想躲也躲不开。
孟鸣朝将蛋蛋往莫翎怀里一扔:我陪你上去。
方拾遗好笑:你陪我上去做什么,人家只是想见我。
那人神神秘秘的,谁知道安没安好心。
多宝阁这么热闹,那位贵人就算不安好心,也不会众目睽睽下对我动手,何况你师兄是谁都欺负得的?方拾遗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不好意思地朝好奇望着他俩的莫翎眨了眨眼,我家小师弟身子不好,从小是我带大的,比较黏人。
莫翎憋了会儿,感叹:怎么我就没被温前辈看中收入门下呢
方拾遗失笑:我先失陪。
孟鸣朝不甘地抿了抿唇。
装作无辜或许会得到方拾遗的怜爱疼惜,百般宠爱,可也失去了同他并肩作战的机会。
方拾遗是个见不得弱者被欺的保护者,他宁肯独自将一堆人守护在身后,也不会允许那些人出来为他分忧,说来有些逞能古板简直像个妄想度化尘世的和尚。
可这性子就像流淌在他血脉中的血,生生不息,奔腾不止。
或许是时候向师兄袒露一些了?
方拾遗不知道孟鸣朝复杂的心思。
把孟鸣朝留在楼下,倒不是他真察觉到杀气了。
对方显然只想让他上去,不若就顺顺意,看看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和千变万化的白玉楼不同,多宝阁异常古朴,上了四楼后,木梯上甚至能瞧见斑驳旧痕,就像一座寻常的高楼,甚至没有添置什么术法。
方拾遗一步步走上顶楼,上头只有间屋子,房门半掩着,里头隐约漏出了说话声。
方拾遗下意识抚了抚腰间的望舒剑,敲了敲门。
请。
方拾遗推门而入,抬头一看,屋中竟然不止一人,屏风后有两人凭栏而望,絮絮低语。醉醺醺的陈珖歪歪坐着,身旁是个陌生的男人,脸色苍白。
陈酒鬼怎么在这儿?
方拾遗疑惑地望了他一眼,冲那个一眨不眨盯着他的男人拱了拱手:城主大人,不知您特地叫我上来一趟,有何要事?
对方却看着他失了神,半晌,出口的话鸡同鸭讲:都长这么大了啊。
方拾遗木然想,哦,又是一个看着我长大的?
白玉京的城主沉默了会儿,似乎不知要从何说起,屏风后倏然传来道熟悉的声音:你若是开不了口,便由我来说吧。
方拾遗愕然:三师叔!您怎么在这儿?
妖族暴.乱后,陆汀迟曾领着方拾遗等一堆弟子走过一段,后来匆匆离开,自此甚少回山海门。
同他走出屏风后的是个与他身量相近的年轻人,神情恬淡温和,背后背着把古朴的剑,眼神干净得宛若新生儿。
陆汀迟观摩着他:我也没想到会遇到你,小拾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方拾遗面不改色地扯谎:天下尚未安定,以前是师叔们护着我们走,现在该我自己出来走动了。
对着我就别放屁了。陆汀迟的心情似乎极好,偏头看了看身边的年轻人,露出丝淡淡的笑,承和,这就是我与你说的师侄。
年轻人和气地冲方拾遗点点头。
方拾遗瞧出几分怪异,不过长辈的事,不好多揣测,他夹着尾巴做人,被奇怪的城主盯得七上八下。
陆汀迟看出他不太自在,不见外地踢了踢城主的背:别盯了,人又不会跑,你再盯可能就真要不见了。
顿了顿,他从桌上拿起玉简,冲方拾遗晃了晃:你在查上头所记之人?
方拾遗默然横了眼装死的陈珖。
陈珖笑眯眯地复活:靠我自然是不一定能寻到的,我只能找到城主大人这儿了。
方拾遗无奈点头:怎么,师叔,有什么不妥吗?
嗯陆汀迟沉吟了会儿,倒没什么不妥,只是你知道上头的人是谁吗?
方拾遗啼笑皆非:我若是知晓就不会来查了。
陆汀迟:我知道。
方拾遗眼前一亮:是谁?
这时,假装哑巴了很久的城主大人徐徐开了口,一语惊人:你的老祖宗。
※※※
讲个笑话:
方拾遗:如果能找着,让我认他为祖宗也不是不可以。
第41章
方拾遗:我耳鸣吗?
城主摇了摇头:你没听错,玉简里那些传记里的记载的修士,就是你的老祖宗。
我的亲娘。
方拾遗心想,这张乌鸦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他坐到城主对面,沉吟了一下:城主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与你爹是挚友。
方拾遗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父亲这个词离他太远了。
他自小被抛弃,是被老乞丐捡起来养大的,若不是老乞丐,他可能早就饿死在襁褓中。
小时候跟着老乞丐满大街乞讨,受尽冷眼时,他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会忍不住想,这里面会不会有他的爹娘?
后来见着被父母牵着抱着的孩子,他想,我不羡慕,我有老乞丐。
渐渐长大成人,自己从何而来,好似已经不值一提。方拾遗把自己当成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竹林地里长出来的,江水洗刷的岸边冲出来的。
这副血肉之躯,就当是上天的恩赐。
做凡人时有老乞丐,当修士后有师父,他不缺什么。
方拾遗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
可是这时,他却听到自己艰涩的声音:您认识我爹?
你爹和你娘修为高深,为人仗义,感情很好,城主沉默了会儿,他们不是故意要遗弃你的。
我还以为我的亲爹亲娘就是普通的凡人。方拾遗心乱如麻,扯了扯嘴角,那他们为什么会不要我?
城主轻轻叹了口气,苍白的脸色愈显沉重:你知道自己的姓氏由来吗?
不等方拾遗说话,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千年前,方氏曾是大姓,现今四大世家与你家相比,也不过尔尔。方家以除妖歼邪为己任,驻守在与妖族的分界线云谷上,为妖族所憎恨。云谷大战前,方家被妖族偷袭,元气大伤,后来方家老祖宗又陨落战场,方家从此一落千丈。
方拾遗不说话了。
你家曾家大业大,仇家自然不止妖族,大战结束,就有仇敌上门,方家一代不如一代,逐渐没落,仇敌却层出不穷,说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也不尽然,城主咳了几声,嘲讽地笑了笑,都是为个贪字罢了。
方家有个宝库,藏在古战场中,传闻里面有无上神剑刺离,斩天动地,还有无上修行宝典与数不清的灵物法宝,只有方家后人知道从哪儿进去,怎么进去,方家后人躲躲藏藏,直到你爹这一代。
你爹名方谢红,他天赋高,修行快,不愿那么窝囊,光明正大站出来,百余年前,还参与了那场诛杀恶蛟大妖的恶斗。
那些小人不敢与他正面交锋,便假意接近他。我劝过他几次,他都没有放在心上,最后同你娘亲一起被害了。
室内一片寂静,倒流香冷香弥散,陈珖不好意思再醉如烂泥,默默坐直。
方拾遗安静了很久,手死死按在望舒剑上,绷出青筋:是谁?
太多了。城主倒了杯茶,轻轻推给他,看了他好一会儿,落寞地垂下眼,知道的,能杀的,都被我与你师父,还有你三师叔解决了。
方拾遗抬头看了眼陆汀迟,心想,难怪三师叔为人性冷,却对他很好。
他曾在书上看到过方家,在易先生的课上也听过,不以为意,觉得和自己没有关系。
天下姓方的多的是。
却原来那些都是与他有着血脉亲缘关系的人。
你父母出事前,似有预感,将你交给了一个老仆。可惜错信了人,那个老仆怕惹祸上身,寻了个地方将你丢了,我和你师父找了你很多年,他先了一步。
城主迟疑了一下,伸手试探着摸了摸他的头:你同你爹长得很像。山海门是个好地方,将你藏在里面,便没有人敢动你。末了,又不服气似的补了一句,但我白玉京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撒野的地方。
方拾遗和他对视了一眼,能察觉到的只有一腔赤诚与怜惜,是长辈对小辈的关怀爱护。
师父从未与我说过这些。方拾遗最终开口道。
陆汀迟在侧旁边,闻声开口:要不是你查到你祖宗上头来了,我们也暂时不打算告诉你。
方拾遗愣了愣:为何?
你师父不想让你活在仇恨里。陆汀迟难得显出点温和来,而且那些人当年没能如愿找到方家的宝库,若是知道你的存在,会发生什么就很难料了。人为财亡,你爹不懂人心险恶,吃了教训,我们也不愿你再经历一次。
方拾遗喝了口茶,沸腾的血稍稍冷却了些他苦笑了下:我先缓缓。
没料到无心而来,居然会收获身世秘密。
还这么沉重。
站在陆汀迟旁边的年轻人听完,眼里升起茫然,歪头看了眼陆汀迟:陆兄,方谢红也是我曾认识的吗?
嗯,陆汀迟神色温和,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名为承和的年轻人摸出一块玉牌:我托师兄做了这块玉牌,将每日遇到的点滴都贮藏在内,如此就算七日之后忘了,再看一遍,也能知道。
陆汀迟安静了会儿,不知为何,眼神似有苍凉苦涩,摸了摸腕上的铃铛,却笑了笑:好,那七日之后,我还会同你是朋友。
方拾遗缓过来,正低低问城主关于父母的事,闻声讶异地抬头:这位前辈不记事吗?
陈珖哼哼着道:林承和前辈当年参与杀大妖,大妖临死前反扑,他和你三师叔生受了那一招,你三师叔瞧着没什么问题,倒是林前辈出关后,隔七日就会忘却前尘,宛如新生,七日一轮回。过几天他要是认不得你了,你只管上前告诉他你的名字就行,他现在身上有牌子记着呢。
说来倒是轻巧。
林承和无奈地笑了笑,陆汀迟抱着手,别开目光,脸上神情莫测。
方拾遗心尖一颤,想起四师叔闲聊时说陆汀迟忙活百年,一直在寻各种诡术秘方。
若是没错,应当就是为了破除林承和的怪病。
屋中众人皆有自己的苦楚,不过都不是沉湎痛处之人,低落完了,又重新打起精神。城主抚了抚玉简问:书上关于方家的记载应当只有寥寥几句,著书之人心虚罢了里面载的事是你爹告诉我的。拾遗,你查这个做什么?
方拾遗顿了顿:我有个重要的人中了毒,若是能寻到里面记载的人我老祖宗洞府,能救他一命。
他说得含糊,温修越的修为又可算当世第一人,众人并未往温修越身上想,陆汀迟也收拾好情绪:若是没错,方家老祖埋骨的洞府应当就在宝库附近。
方拾遗垂着眸子,片刻之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你想一个人去宝库?
方拾遗假装没听懂:我是方家后人,老祖宗不至于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别装傻。陆汀迟敲了敲桌面,古战场上戾气暴戾,幻象无数,危险至极,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城主沉着脸点头。
方拾遗笑了笑:那三师叔陪我一道去吗?我把小师弟也带出来了,本来还想劳烦您将他送回山海门。
陆汀迟指尖一顿:你那个小师弟也一同带去吧。
嗯?
陆汀迟淡淡道:用来保命。
第42章
方拾遗觉得自己又耳鸣了:啊?
陆汀迟却不多说了。
方拾遗琢磨起来:好似无论是三师叔还是四师叔,都不太喜欢孟鸣朝。
师父与孟鸣朝的气氛也怪怪的。
小鸣朝到底是什么人?
陆汀迟思索片刻,抬手按在他头上,声音低低的:我也不知道你那个小师弟到底是什么人,但掌门师兄曾与我说起过,我便起卦算了一卦。
方拾遗顿了顿:如何?
大凶,大煞,血光之灾,大不祥之人。陆汀迟道,我算不出他的过去,亦算不出他的未来,即使是现在,也笼罩在一团迷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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