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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界今日头条推送——青端(19)

    说完又觉得掉了面子,板起脸来。
    你们大师兄的本事大着呢。方拾遗也不脸红,吹完自己,笑眯眯的拎起一坛,趁着师父还未回来,今儿咱不醉不归。
    夜色笼罩下来,阴云也似被凛冽山风吹散,圆盘似的明月刚爬过浮云峰,绕到这边山头来,师兄弟几人爬上了屋顶。
    萧明河这个娇生惯养、嫌这嫌那的居然没闹什么意见,仔仔细细铺了巾子,一撩下摆,也跟着坐在了屋脊上。
    师兄弟几人人手一坛子酒除了孟鸣朝。
    方拾遗拍了泥封,还未揭开,便有丝丝说不出的酒香随着风溢出,勾着人的馋虫。孟鸣朝眼巴巴瞧着,方拾遗也不看他,扣扣索索地摸出来个小玉杯,吝啬地给他倒了一小杯。
    孟鸣朝用眼神控诉他,师兄。
    方拾遗知道一和他对上就会心软,不吃那套,悠闲地翘起腿:你身子不好,这酒据说能醉倒大能,少沾点。
    孟鸣朝抿了一口,一江春水的名副其实,入口微辣,一股清凉滚下喉头,余下满口桃花流水般的风流清甜余香,后劲十足。
    师兄弟几人敞开话匣子,说说中洲,说说山海门,说说魔族妖族与邪修,还有那些无端受妄的凡人。
    连自视甚高的萧明河也跟着说了不少,被风沙与杀戮磨砺了几年,萧公主那嘴也没那么讨人嫌了:这几日我回了趟家。
    唔?想爹娘了?
    萧明河控制着没翻白眼:妖族暂且安生,但还有不少凡人流离失所,尤其是那座空城的他沉默了下,抱着酒坛,望向当空那轮明月,我让我父亲派出外姓弟子,收拢了下那些凡人,接到萧家的地界,给他们一处居所。
    这几年来,几人大多时候都是站在长老们身后的,行动前后莫不与同门同行,歇脚处常常是空下来的城池村镇,抑或有修士护持的城池。那些无力自保的凡人无论酷暑严寒,都挤在方寸之地,缩在城门之下,渴盼着城中布施几口粥,抑或饿死冻死,也没人在意。
    光彩照人的名门弟子们飞过或走过时,那些人仰头看着他们,痛苦到麻木的脸上便会生出几分希冀。
    那是一种很脆弱又坚韧的神情。
    说不清是什么,总教人动容心酸。
    祁楚歪头看萧明河:二师兄不是向来最瞧不起那些没灵根的凡人吗?
    凡人一生短暂,命如草芥,修仙世家高傲,最是瞧不起这些人。
    按萧明河的脾气,平时定会反唇相讥,这下不知是给酒液醉了舌根还是什么,沉默着没回答。
    方拾遗仰头灌了口酒,玉白的脸颊上泛起淡淡薄红,多情的双眼弯了起来,像是也含了一江春水:说起凡人,今儿啊,按凡人的习俗,是团圆的日子,叫仲秋节。
    祁楚和萧明河没听说过这些,被转移了注意力,饶有兴致地转过头来。
    方拾遗慢吞吞地从百宝囊中又摸出三个小玩意三盏花灯,看得出是自个儿做的,手工意外的精巧,三盏花灯上丹青妙笔,幼鹿、青松、霜花,栩栩如生。
    循着顺序,他一一递给三位师弟。
    凡人过这个节时,家里的孩子都会有盏灯玩儿。方拾遗眯着眼托腮,咱家仨孩子也该有。
    从前和老乞丐流浪街头时,他也有。
    不过是老乞丐捡的别人不要扔在地上的。
    萧明河见鬼似的盯着那盏哄小孩儿玩的花灯:方拾遗,你是不是醉了?
    祁楚细细地看了会儿,抚摸着那棵扎根进岩石的青松,眼底涌出笑意:多谢师兄。二师兄,难得我们师兄弟几个团聚,你就别嘴硬了。
    谁跟他嘴硬了
    孟鸣朝充耳不闻,托着花灯如获至宝,露出个甜甜的笑,担心压坏了,又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百宝囊。
    完了才瞟了眼萧明河和祁楚手里的花灯,垂在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捻了捻很想全部抢过来。
    方拾遗和祁楚都有些微醺,扯开嗓子你一句我一句地唱起来。兴致来了,一个舞剑一个吹埙,清冷了几年的院子陡然活泼起来,屋顶舞剑的人影被月光拉长,倒映在下方的池子里,惊得正探头探脑试图捞鱼的蛋蛋一个激灵,差点掉进水里。
    鸣鸣站在岸边叽叽喳喳地嘲笑。
    孟鸣朝含笑看着疯闹的俩人,等方拾遗尽兴坐回来时,已经不动声色地偷了小半坛酒喝了。
    方拾遗衣袍微散,在外漂泊流浪几年回到家,心底充实又满足,将剑随手一扔,左手搂着孟鸣朝,右手团团将旁边两位也搂住了。
    萧明河赶紧把偷偷观摩了很久的花灯收好,给他烦死了:松手!
    方拾遗醉眼朦胧: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我说师兄,咱能说点好吗?祁楚哭笑不得地转头一看,发现方拾遗已然醉倒,歪头靠在孟鸣朝单薄的肩上,不省人事,呼吸浅浅。
    祁楚:
    萧明河惊了:他就这点酒量,还不醉不归?
    孟鸣朝收起方拾遗剩下的半坛残酒,神色淡淡:我带师兄下去歇息。
    闹了半宿人影散了,孟鸣朝单薄的身子上挂着大师兄一只、腿上挂着大毛团子一只、头顶趴着小毛团子一只,丝毫不受扰,泰然自若地走回了屋。
    隔日一早,方拾遗迷迷糊糊醒来,颇有点乾坤倒转、日月翻覆的感觉,整个人晕晕乎乎,像被拆了一遍。
    他茫然地盯了会儿熟悉的屋顶,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还在除妖歼邪的路上,还是已经回了山海门。
    直到耳边吹来阵凉风,少年含笑的声音响起:师兄,早课迟了,论文没写,易先生又要罚抄书了。
    方拾遗散了的三魂七魄瞬间归位,扭头一看,孟鸣朝侧躺在他身边,散着发,撑着头,容颜如玉,笑意盈盈的。
    方拾遗不知为何,下意识拢了拢自个儿的衣领,嘶了声,晃晃脑袋爬起来,小崽子,还学会消遣师兄了?
    孟鸣朝盘坐起来,递给他一把梳子,越过他跳下床,草药香与草木香混杂在一起,掠过鼻端。他坐在床头,把脑袋凑过来:师兄,束发。
    使唤我倒是使唤得熟练。方拾遗懒洋洋地说了声,长长的眼睫垂下,不知道思索着什么,覆住了满腔心事。
    给这祖宗梳好了头发,方拾遗懒得再拾掇自己,换了件衣袍,便见孟鸣朝抱着那把小木剑跑来:师兄,去练剑吗?
    方拾遗揉了揉太阳穴:怎么还用这把木剑,去剑丘没寻得?
    只用得惯师兄给的。孟鸣朝要是像蛋蛋那样有尾巴,恐怕正在欢快地上下晃悠。
    方拾遗先没答应,领着孟鸣朝离开院子,问了问守在峰下的道童:师父回来了未?
    小道童摇摇头:剑尊音讯全无。
    方拾遗点点头,要了份修仙小报,边走边看。
    温修越独战十二魔将,横扫千军
    妖族邪修闻风丧胆,销声匿迹。
    方少侠回山竟收芳菲五车,万花丛中风流倜傥,隔壁仙子羞红了脸。
    方拾遗木然道:怎么感觉轮着我这话风就不同了。
    孟鸣朝亦步亦趋跟着他,酸溜溜的:说的是师兄那位薛师妹吗?师兄这几年在上头频频出现,每次出现都会带着别人的名字
    哎,小孩儿,那还是你薛师姐。方拾遗随手把小报扔给孟鸣朝,这办报的道友不厚道,轮着我就瞎写一气,甭理他。
    他独自琢磨着件事那天在妖族的大阵里,温修越前来救他们,师父的脾气秉性他再熟悉不过,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杀人。
    可黑袍人伤了他和孟鸣朝,温修越却只是进了几步,喝退了他,没有动手。
    这与师父惯来的行事风格不符。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那时黑袍人还说了句门主,何必挣扎。
    他当时满心挂念都在孟鸣朝身上,没怎么注意,现在看来,可能是师父与十二魔将缠斗时受了伤?
    那师父现在是在药宗,或是金光寺内吧。
    方拾遗默然想着,心头却隐隐笼上一层不安。
    ※※※
    8好意思我来了,卡文+三次元有点忙
    第24章
    方拾遗怀揣着一份隐秘的惴惴不安,半是悠哉半是紧绷地回归了练剑打坐打师弟的日子。
    顺便给孟鸣朝物色佩剑,又把最后一坛一江春水送去了岑先生那儿,以谢老头儿在他不在的这几年照顾孟鸣朝之恩。
    几年不见,岑老头依旧精神矍铄,守着他那一亩三分地,谁来呲谁。见这对师兄弟来了,当即拉下老脸,老大不高兴:你们来干啥啊。
    方拾遗还没说话,老头儿就瞪了眼他身后安静垂立的孟鸣朝:你家小孩儿每次来,我家藤儿就打一次结!不就是扒你一次裤子吗,恁坏!
    方拾遗挑挑眉,转头看小师弟。
    小师弟回他一个无害的表情,无辜圆睁的双眸清澈如水洗的琉璃,别提多干净了。
    方拾遗侧侧身,挡住小师弟:小师弟说他没动手。
    岑老头赏了他一个翻到底的白眼,一脚踹过来:滚!
    见方拾遗听话地真要滚了,连忙又喊:酒留下!
    方拾遗把酒坛抛过去,提着小师弟麻溜地滚了。
    可惜好日子没过半月,易先生那边就通知该上早课了给他们这群外出几年,漏了课的弟子特地补课。
    方拾遗没想法了,郁郁不平,躺倒装死:我杀妖族,斩邪修,辛辛苦苦回了家,凭什么还要遭这份罪!
    萧明河见他这蔫样儿也白眼:方拾遗,你丢不丢人?懂不懂什么叫以身作则?
    新课第一天,易先生板着脸坐在上首,见方拾遗要死不活地给祁楚和孟鸣朝拖来了,恨铁不成钢:收收你那一脸衰样儿!
    方拾遗慢吞吞地爬到最后一排坐好了,低头见到自己少年时无聊在桌案上画的涂鸦,眼角飞出笑意,托着下颔扫了一遍,津津有味地看完,忽然想起什么,转头一看,原先紧挨着的矮桌已经被拆了。
    孟鸣朝小时候就坐在旁边的矮桌前,他听课打瞌睡,孟鸣朝习字看书。
    其他峰的师弟师妹们好奇来偷看,他担心孟鸣朝害怕,全部收拾回去,一下课提起孩子就跑。
    现在孟鸣朝已经坐到他前面去了。
    坐得端端正正,背影清瘦挺直,浮云阁漏风,几许寒风灌进来,他才忍不住微微弯下腰,握拳抵唇轻咳几声。
    说不上是遗憾还是什么,方拾遗趴在桌上盯了会儿孟鸣朝的背影,伸指戳了戳:小鸣朝。
    孟鸣朝悄悄地转过头来。
    方拾遗聚音成线:挡着点,师兄睡会儿。
    孟鸣朝:
    孟鸣朝默然,脊背更挺直了。
    方拾遗眯着眼,嘴角弯了弯,食指按在唇上,小声念了咒,无形的屏障将孟鸣朝裹了进去,原本随风飘动的发丝与衣袍静立下来。
    孩子长大了,还是有点用的嘛。
    他想着,放心地趴在桌上阖上眼。
    温修越是又隔了半月才回来的。
    院中的紫英已经掉满了院子,方拾遗还是没给孟鸣朝寻到趁手的剑,萧明河沉迷在藏书阁内,祁楚去了后山独自练剑。
    师兄弟俩商量着今晚吃什么,推开院门,就见温修越坐在已经显出枯败之色的花树下,石桌上奉着三盏冒着缕缕热气的茶。
    温修越当着外人的面时,是一把出鞘的利刃,虽然收敛了锋锐,依旧让人不敢忽视,也不敢亲近。当着弟子时,便脱下一层皮,换上了另外一层是属于师父的、长辈的,温和亲厚,也严厉。
    不知为何,方拾遗见到师父的瞬间,心底陡然漏了一拍。
    分明温修越与素日无甚分别,他却觉得,温修越像是他背后那棵枯树即将凋零似的。
    方拾遗心底微寒,转瞬又安慰自己:这树生命力旺盛,也就枯这俩月,等到冬雪降临时,就是它重新盛开之日。
    师父天下无双,怎么可能出事。
    温修越抬眉看过来:小拾遗,杵在那儿做什么?
    方拾遗笑了笑,缓步走到树下,坐到他对面:师父不是先行一步吗,怎么才回来?
    连年在外,拜会了几位老友,多叨扰了几日。温修越一生未结道侣,也无子嗣,待方拾遗如亲子,随意说完,目光落到站在方拾遗背后的孟鸣朝。
    清清冷冷的少年怀里抱着毛团子,乌黑的发衬得面容冰雪似的,眸色浅淡,又添几分清寒。
    他瞧着,温润的眉目却染了笑意:鸣朝也坐吧,为师不称职,当初收下你时,只给澄儿传了传音符知会,便将你丢给了还是个孩子的拾遗。
    孟鸣朝放下见了温修越就僵成一团的蛋蛋,依言坐下,余光觑到方拾遗在看自己,才露出个不咸不淡的笑:师父是为天下苍生,师兄很照顾我,不必自责。
    温修越点了点面前浅碧色的茶盏:不如趁着今日补上这杯拜师茶。
    孟鸣朝动作一顿,掠起眼波,与温修越撞上,仿若一场无声的交锋。方拾遗正低头喝茶,喝出是自己最喜欢的天泽山雪芽,心情好了几分,琢磨着些有的没的,半晌没听到孟鸣朝应答,才纳闷地抬头:怎么了?
    无声的交锋春风化雨似的,消弭得也迅速,不露端倪。
    温修越含着淡淡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孟鸣朝。
    孟鸣朝无奈地眄了眼方拾遗,想:这是师兄最尊崇的人。
    这个想法落定心海,他站起身,端起石桌上的茶盏,举杯齐眉,躬身将那盏茶敬给了温修越。
    方拾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着这终于正式见面的师徒俩气氛有些怪怪的。
    一场简陋的拜师礼匆匆而过,温修越饮下茶水,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剑,递给孟鸣朝:你既敬我茶,我便赠你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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