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着像个梗着脖子发倔的小孩儿,陆汀迟摇头:还是个孩子。
方拾遗玩笑似的道:我是大师兄。
陆汀迟失笑:和师兄一个脾气。
师叔侄俩打哑谜似的,走向山下。来寻方拾遗时,其余地方出现的妖族已经被尽数斩杀,执事长老正带着人清理善后,陆汀迟边走边道:你四师叔应该同你说过绿水镇背后的人了。
方拾遗灵光一闪:这些妖族和他们有关?
一群残兵败将,趁着魔族进犯作乱。陆汀迟抱着剑,嘴角抿出个冷酷的弧度,中洲要乱了。
妖族苟延残喘千年,邪魔外道同他们惺惺相惜,双方金风玉露一相逢,自然不会就做这些小打小闹的做派,这是上门前礼貌的拜门贴呢。
方拾遗正不着调地想着,陆汀迟话音一转:你那个小师弟怎么样了?
啊?方拾遗愣了下,露出笑容,小师弟一切都好,多谢师叔惦记。
陆汀迟想问的自然不是孟鸣朝好不好,斜了方拾遗一眼。
两人下山绕道,顺便巡查了附近一遭,走下山时,太阳西斜。执事长老清点完弟子人数,山下大阵里的人已经散去,三师叔先行一步,回门内找长老讨论此事。方拾遗才踏进大阵内,就见一道残影飞来。
身上一沉,他赶紧伸手抱住扑来的小孩儿,笑着揉揉他的头:怎么没跟其他人先回去?
孟鸣朝眼眶红红的,沉默地控诉着他。
方拾遗心虚地摸摸鼻尖:好了,不气不气,不就是让你给大猫叼走了吗哎。
他敏感地转头一看,才发觉附近还站着俩人居然是萧明河和祁楚。
祁楚朝他眨眨眼:山上出事,传回门内,二师兄听闻后
来看热闹。萧明河不冷不热地打断祁楚的话,扫了全手全脚、只是衣物破损了点的方拾遗一眼,冷笑道,看来那些妖族只是浪得虚名,并不如何。
祁楚无奈地摊摊手:小师弟不肯走,五师叔又不允许我们上山,我们便在这儿等你。大师兄,没事吧?
方拾遗静静听着,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扬起,含笑道:无碍,虚惊一场。
孟鸣朝听着,却不知为何眉头一皱,挣扎着跳出他怀里,抱起雪白的小猫,背对着方拾遗,用行动证明自己生气了。
方拾遗也不在意,只当小孩子闹脾气,笑眯眯地揉了把他的头发:没事了,走吧,回家。
祁楚好奇地戳了戳窝在他头顶仿佛要筑巢下蛋的鸟儿:师兄寻到伴生灵兽了?
唔。方拾遗扒拉了下头顶的毛茸茸,矜持地道,储备粮。
萧明河冷漠地看了眼蛋蛋,不做评价,又看了眼那鸟:血统不纯的杂毛鸟,和师兄倒是相配。
萧小公主一张口,十句有九句不是好话,若是带上师兄二字,妥妥就是冷嘲热讽。方拾遗早习惯了,当没听到。
孟鸣朝心情不好,脸色微冷,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萧明河,转头和方拾遗头顶的杂毛鸟对视了一眼。
杂毛鸟:啾。
明白。
当晚,揽月居。
方拾遗心里存着事,找出《千妖图鉴》,持着玉简抵着额头,寻了一晚上,终于在角落里扒拉出了在灵兽山上遇到的那只妖的种族。
是种能编织幻境的妖族,用人族翻译的妖族语言,就是简单粗暴的幻妖,这种幻妖法力不高,在妖族地位极低,被一种神鸟圈养当宠物。当年云谷大战都没有他们的姓名,早就无影无踪了。
方拾遗摸摸下巴,盯着法力不高,地位极低几个字,虽然知道自己今日着了道,是有年龄与经验缘故,还是略感打击,放下玉简看了眼对面灯下在练字的雪团子,咳了一声。
孟鸣朝不理他,还在生气。
方拾遗没有哄孩子的经验,回头想想,自己当时的态度确实也不好,于是磨磨蹭蹭地坐到小鸣朝的桌子上,笑吟吟地弯下腰:小鸣朝在看什么?
扫了眼桌上的书,是本基础制符理论书。
方拾遗来了精神:想学画符?那跟师兄说啊!师兄上基础符箓课时可是第一,你要上符箓课还得过两年。
孟鸣朝爱答不理地看了他一眼,翻了一页书。
方拾遗磨了磨牙。
小崽子,瞧着软糯糯的,还挺不好哄。
他跳下桌,从百宝囊里摸出几张黄符来,并着朱砂,一字排开放到桌上,孟鸣朝总算抬起了眼。
有戏!
方拾遗立刻像只开屏的孔雀,嘚瑟地执笔点朱砂:给你看看师兄的绝活儿。
朱砂沾符,下了笔,却不是在画那些晦涩深奥的咒文,而是一笔勾画,画出了一只只栩栩如生的动物。
孟鸣朝茫然地看了眼不知道在作什么妖的大师兄。
方拾遗让望舒出鞘,熟练地用拇指在上面一抹,甩手弹去,血珠化雾,撒到桌上十来张画了小动物的符纸上。
起!
符纸齐齐起立,血光一闪,扭动片刻,竟化成了方拾遗笔下的动物!
桌上一时挤满了巴掌大小的动物,雪狼仰天长啸,小鹿蹦蹦跳跳,仙鹤追着鸟啄,兔子被老虎按在爪下使劲挣扎热闹非凡,在方拾遗头顶筑了巢的鸣鸣探出头来,纳闷谁在啾。
孟鸣朝看得呆住。
方拾遗弯下腰,介绍:这是万物有灵。
孟鸣朝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十来岁就自个儿琢磨出这么个符咒来,方某人也算是天纵奇才一个,只是这才得不是地方,正常人谁会瞎捉摸这种无聊的玩意儿。
方拾遗笑得眼睛微弯,嘚瑟地瞎抖历史:记得明韶峰的薛师姐吗?她以前遭人暗算,腿脚不便,看不了外面的世界,总是闷闷不乐,谁都没法逗她笑一笑,我研究了好一阵,弄出这个,才
孟鸣朝刚露出点笑意的脸一僵,瞬间就黑了,猛地一拂袖,将桌上热闹的一群小东西拂到地上。
一只小狼受了惊,躲开他的手,跳到那本《基础符箓考》上,爪子一伸一挠,古书嚓的一声,坏了两页。
方拾遗:
方拾遗意识到自己一嘚瑟,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呛得七倒八歪,脸色讪讪地补救:我和管藏书阁的老头儿关系不错,他不会怪你把书弄坏的。
孟鸣朝:
师兄弟俩大眼瞪小眼,谁都还没吭出下一句来,隔壁忽然传来声惊叫:啊!!!
方拾遗听出是萧明河,纳闷地推开窗户:师弟,时候不早了,你吊什么嗓子?
隔壁屋里嗖地窜出道影子,萧明河衣衫不整,身子发着抖,寒酥已经出鞘,脸色发白:有鬼!
嗯?方拾遗更纳闷了,上回那个神秘人出现意欲对孟鸣朝下手后,他打开了揽月居的守护阵法,哪来的鬼那么大能耐,居然千难万险地破温修越的阵,就为了来吓人?
他不敢对上孟鸣朝忽闪忽闪的眼睛,让孟鸣朝自己先睡,提剑出门。祁楚也被惊动,和方拾遗对视一眼,谨慎地推门而入。
萧明河的屋里布置华贵,屋顶嵌着南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线,地上铺着不知名的灵兽皮毛,走上去软软的。珠帘隔开视线,倒流香在小香炉里摇曳而过,满室清香。
别说鬼了,鬼影都没一个。
方拾遗好笑地回头看了眼跟上来的萧明河:师弟,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萧明河额上还冒着冷汗他方才入定结束,睁眼就见到个青面獠牙的鬼与他面对面,冲他呲出个笑。
他简直吓疯了,到现在心还在狂跳。
祁楚比较温厚老实,不说风凉话,摸出几张符贴到屋内四壁,道:此符避鬼,师兄不必担心了。
萧明河微微松了口气。
鸣鸣蹲在方拾遗头顶,悠哉地啾了两声。
避鬼但是不避幻境呀,是吧。
※※※
恁坏
第16章
解决了闹鬼小事,回屋里时,孟鸣朝已经睡下了,怀里抱着暖烘烘的白毛团,两只团子头抵着头,呼吸你来我往,睡得正熟,也不嫌热。
方拾遗轻手轻脚地坐到床边,低头看了看小孩儿。
每天灌下两碗药,再搭上药膳,孟鸣朝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一遇冷就时常咳嗽,那些药跟他吃下的那些饭一样,不知道吃哪儿去了。
又娇气又病气,脾气还不小。
方拾遗琢磨着,合衣躺下,模模糊糊地想:气这么一天,明儿也该消气了吧。
还闹腾就打屁股。
隔日没早课,师兄弟俩循着往日惯例,一同去山海柱练剑。孟鸣朝犯着困,小脸皱巴巴的,眯着眼迷迷糊糊让方拾遗收拾妥帖了,走出门一吹风,咳了几声就清醒了,想起昨晚的事,小脸一沉,抱着自己的小木剑,不肯让方拾遗牵着。
方拾遗:
方拾遗捧着鸟兄跟在后面,愁眉苦脸:鸟兄,你说我还敢打他屁股吗?
鸣鸣鄙夷地看他一眼,背过身去,用毛茸茸的鸟屁股对着他,贱兮兮地扭了扭。
方拾遗好笑地伸指弹了一下:不能打那小病秧子,我还不能打你了?
啾!鸣鸣被弹了尊臀,深感被冒犯,上蹿下跳地愤怒抗议。
方拾遗手指一拢,将这小毛团攥在手心里,直接镇压。
孟鸣朝听着后面一人一鸟热闹地啾来吵去,额角青筋禁不住跳了跳。
他闭了闭眼,好容易才忍下那口怒气昨日他偷偷摸摸抓着大猫赶回山上,一眼看到方拾遗溺在幻境里,差点一剑了结自个儿。
明明受了伤和惊吓,偏生下了山还当没事人,嬉皮笑脸地抽科打诨。
这人是没心没肺吗?
到了十月,山海柱上的风愈大,再过段时间,恐怕就会开始下雪。一早上练剑,孟鸣朝都一声不吭,累了也不叫。
方拾遗随时注意着,见他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终于忍不住,将望舒一丢,过去摁住他,脸色沉下来:差不多了,小孩儿。
孟鸣朝抬起眼,眼珠颜色浅淡,清清冷冷的。
方拾遗皱眉叹气,脱下外裳给他披上:好不容易养回来点,你自己又糟践自己。跟我置气就算了,闹自己做什么?
孟鸣朝抿了抿苍白的薄唇,浑身冷汗,披着外袍也抵御不了山海柱上厉风的浸骨寒,忍不住往他怀里靠了靠,低落地垂下眼:昨日师兄将我抛下,是觉得我没用,我若是不用功点,下次师兄不还是会将我抛下。
乖乖。
贴心小棉袄。
真是个小宝贝。
方拾遗赶紧抱住孟鸣朝,用灵力护着他,这次的道歉诚心多了:师兄错了,不该抛下你,没有下次。看你这脸,白得跟包子似的。
孟鸣朝看得出这人嘴上是这样说的,但下次如果遇到同样的事,估计还是会果断把他推走。他默了默,抱住方拾遗的脖子,深深吸了口气师兄没有世家子弟萧公主那种奢侈风气,屋里没置炉焚香,总是在院中那棵花树下看书,身上沾了那花的香气,幽微清淡,靠得近了,才能嗅到那股温厚的气息。
他喃喃道:没有下次了。
方拾遗顺杆爬,从容地说着鬼话:没有了。
顿了顿,他舒展了眉眼,微微用力,抱起小孩儿:行了,今儿不练剑了。看你气得,早上才吃了两碗粥五个包子三块米糕,现在饿不饿?
蛋蛋和蹲在蛋蛋头顶的鸟儿:
这位师兄,你是不是对吃得少有什么错误认识?
灵兽山上发生的事果真没有瞒住。
隔天午时,修仙小报迟迟发出了头条:
山海门弟子聚众放烟花,引起灵兽山大火!
当天在场的同门们气得齐齐一个仰翻,当庭甩了个白眼。
这瞎写乱报的八卦小报!
修仙界各方严肃批判山海门弟子不务正业,一时比药宗小弟子雨天放风筝的事还值得津津乐道。
妖族与邪修骚扰着各处,乐呵呵的小弟子们尚未嗅到风暴来临,大人物们已经整天忧心忡忡。
易先生上早课时眉头皱得更紧,三天两头地布置论文下来,不是让研究邪修是否还存在人性,就是琢磨妖族与人族不世之仇的缘由,或者就是查看前线战报,写一则关于魔族大军排兵布阵规律的心得。
方拾遗整天睡不够,走在路上都在思考那足有五车重的论文,面无表情地想:妖族还没打上来,我大概就得先身死道消了。
妖族与邪修联手,在中洲四处点火,却都只是小打小闹,像是在试探着什么,一时也没掀起什么大浪。
倒更像是风雨前的平静。
方拾遗跟着大人物们皱了几天眉,转头看到白白嫩嫩的小师弟,干脆懒得再思考什么了。
他人微言轻,想再多现在也是白搭,倒不如好好养着小师弟,干好现在能干的活儿。
外头的世界风雨飘摇,山海门内最年轻的一辈弟子们依旧痛苦挣扎在论文中,日子匆匆逝去,转眼便到了年底。山海门上布有大阵,四时更迭虽慢,但与山下大抵一致,北风在浮云阁上呼了两天,没几天就卷来了霜雪。
下雪了。
揽月居里那棵花树的花也变成了白色,乍一看与雪花不分你我,浑然一体。
蛋蛋蹲在池子边,眼巴巴地看着里头那些躲在水底的红鲤鱼,鸣鸣啾啾啾个不停,指挥这笨猫捞鱼。
祁楚睡得迷糊走出屋,提着蛋蛋,看也没看,随便往一个屋里扔进去:小师弟,你的猫又捞我的鱼!
下一瞬蛋蛋又被扔出来,萧明河冒出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嘭地关上窗户。
冬日一到,孟鸣朝更加嗜睡了。
方拾遗刚给他梳好头发,慢悠悠地提着这养不大的小崽子走出屋,中气十足:蛋蛋!
蛋蛋舔舔爪子,摇身变成一大团。方拾遗把低低咳嗽的孟鸣朝扔上去,再把四处乱飞的鸣鸣抓回来塞袖子里,起身去山海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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