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中午,陈绯如约和轩轩推荐的两位舞蹈老师见面。
他们聊得不错,被陈绯叫去把关的娇和大喵都称赞不已。事情谈妥,陈绯心情好了些,当轩轩提出晚上一起吃个饭的时候,也就没有拒绝。
轩轩下午有事,提前把地址发给陈绯,是H市一家小有名气的私人菜馆,名叫“徽松客”。
娇也受了轩轩的邀请同往。自从他敏锐地觉察到陈绯和肖策分手之后,他原本就往轩轩那一头倾斜的天平索性直接压到了底。
打车去“徽松客”的路上,娇说:“轩轩从前是做错过。但正是这样,他才更懂得珍惜你。”
陈绯面无表情,“你喜欢轩轩啊,那你去追好了。”
娇气愤道:“我是为你着想啊!不管是从什么角度考虑,轩轩都比策哥更优秀吧?”
陈绯没开腔。
“论经济条件,轩轩是成功人士,比程序员阔气多了;论兴趣爱好,咱们都喜欢跳舞,志趣相投对吧?再论出身背景,你们都认识多少年了,还谈过恋爱,大家知根知底……”娇打量陈绯神情,继续道,“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不跟轩轩复合。但是绯姐,你真的听我一句劝,就是因为有那事,轩轩心里对你有愧疚,会加倍对你好的。”
娇就差把话说白——你都为轩轩打过胎了,他肯定会倾尽全力补偿你。
陈绯误会了娇的意思,以为他指的是当年轩轩离开花雨巷,她挥挥手,“别说了,我心里有数。”
徽松客坐落于市南区一个文创旅游小镇,位置并不显眼,从主干道的一个分叉往里,九曲十八弯之后,方见一大宅。经典的徽式建筑,不像菜馆子,像私人别院。
即便小镇平时往来游客众多,知道徽松客的也寥寥无几。这里是会员制,一天满席也只八桌,不搞花里胡哨的宣传,客人基本都是熟客介绍来的。私人馆子的老板基本上都有点臭脾气,俗称逼格,每天指定菜单,只做几样,没得挑。
陈绯因为没有会员号而被拦在门外的时候,差点没破口大骂。
“什么玩意。”陈绯横眉冷对门口的侍者,“告诉你们老板,装逼遭雷劈,这是古训。”
娇劝她:“这地方一看就很高级。我以前跟一个制片人去过类似的地方,亭台楼阁,山水庭院,一顿饭好几万呢。”
“他妈的好几十万又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变成屎?”陈绯白眼翻上天,又低头看了眼手机,“三分钟,时间到我们就走。”
娇不敢再插话了。
好在饭店响应速度快,三分钟不到,有人从里面迎出来了。
“是东子的客人吗?”来人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岁上下,高挑精瘦,气质儒雅,穿一身男士休闲唐装,笑容清减,说,“请进,给你们留了最好的雅间。”
陈绯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东子”指的是赵承东。
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陈绯还是懂的,她嗯了声,和娇跟着那人进去了。
陈绯是看出来了,“最好的雅间”就是最里面那一间,反正越稀罕的东西就越藏着掖着呗。俄罗斯套娃似的,一层又一层。
赵承东还没到,有服务生上了茶,那人拿着两只茶杯,一只上头绘着青松翠柏,一只绘着粉桃翠鸟。
他手法讲究,斟了茶,放在二人面前,这才解释说:“有点堵车,他让我先招呼着。”
陈绯捏着手里的杯子,转了转,把松柏图看了个完全,哦了声,说:“你先把菜单给我看看。”
那人笑着跟陈绯介绍了一遍徽松客不支持自主点菜的待客之道,又说:“等东子到了,就可以起菜。或者你们想先吃也行。”
行吧,既然是轩轩选的地方,他高兴就好。
“那等他来。”陈绯抬头看向那人,饶有兴趣地问:“你贵姓?”
“免贵姓陈,单名一个枫字。”
“哦?本家。”陈绯说,“你跟赵承东是什么关系?”
陈枫泰然坐下,一副闲聊的架势,说:“我们……算是合作伙伴。”
陈绯扬眉,“这家店是你们合开的?”壹秒記住本文網阯:нAǐTAηɡSнùωù(海棠書屋)點℃0M≯
陈枫笑笑,轻描淡写道:“那倒不是,这只是个交朋友的地方,我们一起合伙做点其它生意。”
陈绯点点头表示了解,也不再深问。后者含笑看着她,目光里满是打量。这眼神让陈绯觉得有点不舒服,除此之外还透着莫名的古怪,陈绯皱了皱眉,直直地望了回去。
“陈老板有话想问我?”
陈枫说:“东子在这儿念过两年高中,那时候他就常和我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本尊,我有点感慨。”
他们那么早就认识了?陈绯暗忖,轩轩可从没有跟她提起过陈枫。
在轩轩的描述中,自己会是以什么样的形象存在的呢?从前在花雨巷的那些事,他又会说出多少?
疑惑只是一闪而过,陈绯很快就自洽了:不管说多少,都是他的自由。
陈绯没那闲心跟陌生人八卦这些有的没的,她哦了声,说:“我们很少聊天,我对他也不太了解,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念完高中。”
陈枫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说:“他生病了嘛,体检之后不能参加高考,回乡下养病去了。”
陈绯差点被一口茶水呛死,“他跟你说他是……回去养病?”
陈枫一怔,玩味道:“你不是他的徒弟吗?你不知道?”
不管轩轩为了隐瞒自己在今宵茶楼的事,对陈枫扯了什么慌,她都不宜拆穿,陈绯故意吸了吸凉气,掩饰道:“茶有点烫……我不清楚啊,我就跟着赵老师学舞,其它的我也不过问的。”
陈枫眸光闪烁,嘴角扬起一抹逗趣成功的愉悦笑意。
他的表情被娇收入眼底。自陈枫出现,娇就没开口说过一个字。两人的视线也没有过半点交汇,好像他从来没见过这人,对陈枫没有半点兴趣。就连娇手边的花鸟杯盏里,也满满当当的全是茶水——他半点没沾。
陈枫似乎还有话说,可轩轩推门而入,打断了他。
“抱歉,我来晚了。”轩轩绅士地做了个表示歉意的手势,目光落在陈枫面上,微微蹙眉,却带着笑,“你们在聊天?”
陈枫哈哈笑着,站起来让位给轩轩,“就闲扯了几句,东子,名师出高徒啊。”
这话陈绯听在耳中,总觉得怪怪的。以她这些年识人的经验判断,这是典型的话里有话,故意这么说,是因为旁人听不明白,只有轩轩才能懂。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难道陈枫本意是嘲讽?没道理,她刚才说的话也没哪句值得陈枫讽刺。
陈绯不动声色,脑内飞速运转,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索性放弃了——也许是她想多了。
轩轩来后,陈枫很快就离开了,紧接着就起菜上酒。
陈绯虚头巴脑地说了两句感谢的话,一仰脖干了杯酒,“都在酒里了。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知会一声。你随意,随意。”
她这江湖气多年不变,轩轩看着陈绯,说:“你还和从前一样。”
陈绯啊了一声表示疑惑。
轩轩陪了半杯酒,说:“小绯,我其实非常希望你欠我,欠我越多越好。”
陈绯嘴角一抽,随口接道:“那你借钱给我,无限期归还那种。”
轩轩笑起来,夹了块毛豆腐放在陈绯面前的小碗里,“好啊,你要多少,只要我有,都给你。”
陈绯一噎,岔开话题,“哎,你这朋友说你当初不参加高考是因为生病?”
轩轩脸色微变,“他跟你说这个了?”
陈绯笑他,“别紧张,我的赵老师,我可没拆穿你。”
轩轩微微低头,扯了扯嘴角,说:“高三嘛,压力大。有点躁郁,不过主要是我跟我爸天天吵架,我不想高考,就找关系开了证明。”
陈绯点点头,没再发散开去,淡淡评价道:“厉害啊。”又把注意力转到娇身上去了,“你多吃点,今天怎么这么闷,不像你啊。”
轩轩若有若无地看了眼娇,说:“菜不合胃口吗?”
娇连忙摇头,端起碗来给自己盛了两大勺牛肉羹,说:“怎么会……合胃口,合胃口。”
陈绯倒是不太吃得惯,筷子动得少。可酒是好酒,她一杯接一杯的,自得其乐。
轩轩和娇的酒量比她差远了,轮着一人陪一杯都吃不消,到后期,娇兀自醉了,歪在椅子上。轩轩改喝茶,和陈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都和尘嚣的经营脱不开干系。最后陈绯去前台结账,才知道轩轩早就结清了,服务生连消费金额都不肯告诉她。
“说好了是我请。”陈绯不太高兴,“你这样没意思。”
轩轩半托着娇,有点气喘,把他放在前厅的木椅上,说:“我跟陈枫关系好,他不收我钱。”
“谁说的?”说话的是从里面出来的陈枫,“我不仅要收,还要收双份。我里头那间今天早预约出去了,这家伙一个电话打过来,我亲自过来跟预订的客人赔礼道歉,还免了他们下一单,才把人请走。”
轩轩没好气,语气竟然带了点嗔怒,“陈枫!”
陈绯喝了半醉,此时看着轩轩被陈枫怼得破功,没了平时端着的模样,生动许多,她忍不住笑起来。
眸光流转,落在里间走出的另一行人身上后,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了。
肖策半抱着一个中年女人,伙同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人、一个细腰长腿的小姑娘,正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前台走来。
中年男人的手揽在小姑娘的腰上,嘴上在跟肖策囫囵地说着酒话,手里也不停,时不时向下移动,揉揉又捏捏。
而肖策怀里的女人年纪虽长,打扮得却极精致得体,她面色红润,双目微合,步伐不稳,想来也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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