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点点头道“我知道啊,雪之后,没有那么冷了,它们就会生小兽。”
“对,我们就是在看这个。”乌罗舒出一口长气,觉得脑袋上乱蹦的青筋总算又再平复下来了,他缓缓道,“还有个东西叫日晷,做起来比较麻烦,不过它可以告诉我们现在是一天的什么时候。”
首领很惊奇“时候?”
“就是,我们知道什么时候是早上,是中午,是晚上。”
首领不太明白这个东西的意义,她思考片刻后道“可是,我们可以看天啊?”
“下雨了,落雪了呢?”乌罗谆谆善诱道,“你还记得我们在山洞里的时候,有次雪跟雨一起下,过了很久很久,天都没有亮吗?”
当然这种天气日晷就没用了,得换别的设备。
这叫首领心有余悸,因为那一天是冬天少见的雷雨天气,部落的石头始终没有搬开,她们睡醒后又等到睡觉,没有确切的时间吃东西。直到部落里的人都说饿了,她们才把石头移开,看着风雨泼溅进来,火光生在幽暗的天里,没有人知道这黑夜为什么如此漫长。
只觉得天地似乎是在发怒,因而不愿意将太阳露出。
她点点头道“记得。”
他们并不是对时间完全没有概念,春夏秋冬的特点基本上都牢记于心,秋天的时候食物格外多,猎物更肥胖;而春天紧随在冬天身后,地上如果钻出幼苗,就是雪不会再来了的预兆。
“没有天的时候,我们也要吃饭,还可以通过时间知道……这么说吧,你看我们做盐,需要做到什么时候你知道吗?”
首领摇摇头。
“如果我们知道我们做事情做了多久,知道天大概什么时候会暗,就可以趁着天没暗的时候安排好到底要做什么才不会拖到晚上。难道你不想知道什么时候天会亮,什么时候会到最热的时刻,什么时候它会下沉消失吗?”
首领被这句话震撼到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能掌控住时间。
这当然不是一种掌控,而是一种利用,也是一种意识。就好比她此刻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时间的概念,也意识到了知道时间后的优势,只是这令首领对乌罗感到更深的敬畏与茫然。
乌罗拿出来的所有东西,都是他们自己可以做到的,只是从来没有想过而已。
没有一样是突如其来的,就像风,就像雨,因此首领始终无法理解乌罗到底是神明还是人类,他分明会流血会生长,他的头发与胡子会偶尔长出来,可是经常会被重新修整得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他分明是人。
可是,首领凝视着乌罗他所拥有的东西,是神才能拥有的。
在“生活全靠自己双手”跟“有神论”之间反复横跳的首领颇为忧愁地再度陷入思想的沼泽之中难以自拔。
由于过度震惊,首领顺道就把春天大业的事给忘记了。
不过这并没有让乌罗轻松多少,只是限制了他的崩溃,因为制盐的事才刚告一段落——他们拿回来的石头跟泥土实在太多了,一天根本折腾不完。首领打算过段时间再分出点人手来做这件事,毕竟有了武器之后,狩猎队的成功率变高,就没有必要像是平常那么勤奋地天天跑出去打猎,等他们空下来可以制盐制得更快些。
还没等乌罗从一整天的盐土里脱出身来,思考下美丽的河流边该怎么再多安排些陶窑才能让整个布局更规范,总不能随心乱起,承包一整片山头,那等到以后八成得浪费人力重拆。
令人痛恨的意外就又再度发生了。
待在树屋上观测黄昏的辰忽然叫唤起来“哎呀,我的眼睛!”
蚩慌里慌张地背着辰下树的时候,辰趴在好友还不算特别伟岸的身躯上,无声无息地流着泪,眼睛紧紧闭着,看他的模样倒不是很痛苦,只是非常疑惑,还有些担惊害怕“乌!乌!我看不见了!”
差点没把乌罗的三魂七魄喊丢。
瞎就瞎?
乌罗找出眼药水,撑着两条老残腿勉强从山洞里跑下来接着辰跟蚩,怕山洞里的火光会让辰的眼睛灼伤不适,就借着柔和的黄昏,勉强观测了下辰的大概情况。
眼睛略微有点红肿,对光仍有反应,乌罗上手得极为小心,他略带忧心地反复询问道“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痛不痛?”
“不痛。”不过无论怎么问,辰都只是摇头。
乌罗试图挥挥手“能看到光吗?”
“有东西晃,不过看不清是什么。”辰老实巴交地回答乌罗道,“原来是乌的手啊。”
乌罗差点一巴掌扇到这臭小子的脑袋瓜上。
原来是乌的手啊???
您差点失明了您知道吗?跟我搁这说这些没用的。
辰的眼泪还在流,并没有任何脏东西被冲出来,这说明应该不是有外来物飞进去导致眼睛受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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