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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升失败以后——未妆(109)

    她一脸发蒙,相长宁也是有点懵,以眼神询问:你不知道?
    虺女默默点头,秦于晏看他们二人不说话,便疑惑道:怎么?
    这一声把相长宁唤得回神了,他又清了清嗓子,疯狂地在脑子里搜寻着那些少得可怜的记忆,可是什么也没有,相老祖从前忙得很,哪里有兴致去参加旁人的结亲庆典?
    他上辈子结亲,还是郁长风操办的,小孩儿懂什么?也就喝了一杯契酒,便算是结成道侣了。
    想到这里,相长宁顿时灵光一现,急中生智,连忙道:契酒!
    虺女立即松了一口气,两个酒杯很快便摆了上来,杯中盛满了清亮的酒液,相长宁取出一把匕首来,往自己的指尖一划,殷红的血珠子便滚落在酒杯中,划出一道蜿蜒的痕迹,停在杯底,那白玉杯子更衬得血液殷红。
    秦于晏如法炮制,他将自己的那杯酒递给相长宁,忽然问道:喝了契酒,我们便是道侣了罢?
    相长宁看着他深暗的眸子,不由笑了,道:是。
    两人互相看着彼此,眼中全是未尽之语,此时此刻,仿佛并不需要什么隆重的仪式,多么深刻的话语,便可看清楚对方炽热的心意,许久之后,他们才交合手腕,将酒一饮而尽。
    卧房中,到处悬挂着红绸,还有红色的灯烛,将气氛衬托出十足的温情和暧昧来,寂静的空气中,只听得烛火发出哔啵一声轻响,爆开了烛花,火光猛地跳跃了一下。
    床帐之中有无法掩盖的细碎动静传来,夹杂着急促的喘息,细细一听,还有隐忍的呻吟。
    酒的香气在帐内四溢开来,仿佛在发酵一般,温度逐渐攀升,相长宁的呼吸猛地一窒:你别
    低沉的轻笑响起,秦于晏吻了吻他的耳畔,哑着声音故意道:别什么?
    相长宁眨了眨眼,似乎想看清楚他,但是又像是无法集中注意力,目光有些涣散,嘴唇动了动,随着秦于晏一个动作,吐出一声低吟,还带着点儿颤颤的奶音。
    他被自己这一声给吓到了,猛地回过神来,仿佛不敢相信刚才那一声是自己发出来的一般,秦于晏深深的眼眸中,像是骤然蹿起了一簇火焰,把他的瞳仁都烧着了似的,声音低哑地笑道:这里?
    相长宁:
    闭嘴!声音愤愤的,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第177章
    时隔多年, 相长宁再次有了一个道侣,这感觉十分新奇,他趴在锦被中滚了半圈,然后突然爬起身来, 秦于晏微微睁开眼,看着他,嗓音沉沉:怎么了?
    相长宁伸手拈着他的一缕长发扯了扯, 以一种兴师问罪的口气道:你这几日躲在哪里?
    秦于晏眼皮子一跳,看着他,慢吞吞地道:后山。
    听罢这话,相长宁也不恼, 五指灵巧一滑, 落在他的丹田位置,略一感知,便皱起眉来, 质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于晏抿了抿唇, 没有立即回答,相长宁微微眯了一下眼,仿佛是看穿了他似的, 警告道:你若是敢糊弄我
    后面的话没说完,他顿了顿, 又问道:可是魔种出了问题?
    秦于晏揉了揉眉心, 面孔上有一闪即逝的疲惫, 他道:我会有办法的。
    相长宁压根不信他:既然如此, 你且说来听听,你有什么办法?难道真的要等到修为消散,寿元到头的那一日吗?
    秦于晏直视着他,相长宁是真的生气了,琉璃灰似的瞳仁原本给人一种漠然之感,此时却仿佛燃起了两簇愤怒的火光,他突然笑了一下,才道:不是魔种的问题,修为是我自己散去的。
    相长宁愣了愣,完全想不到会得到这种答复,片刻后才道:为什么?
    秦于晏坐起身来,相长宁意识到他的那一缕长发还揪在自己手中,连忙松开,才听秦于晏深吸一口气,道:我不能继续修炼下去了。
    相长宁皱着眉头,没有急着追问,只是道:你说。
    秦于晏看向他,道:魔婴它与你们撒了谎,自我种下魔种这么久以来,它并不甘心为我所用,更是在控制我的这件事上屡屡受挫,便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在魔婴替我修炼的那一百年中,它刻意以魔气改变了我的根骨体质,此后我再修天魔道,效果事半功倍,速度乃是寻常修士的三倍不止。
    他说到这里,微微合了一下双目,继续道:但是这样的后果便是,我修天魔道,便是修为到了巅峰,飞升之时,也绝对会失败,到我身陨的时候,魔种便会吸纳我毕生修为和魔气,逃遁离开。
    相长宁心中一惊,他确实没想到魔婴当初竟然打的这个主意,这东西果然狡猾至极!他语气沉沉道:所以你不想遂了它的意思,提前散去修为,教它无法得逞?
    目前来说,正是如此。
    秦于晏说到这里,见相长宁表情不悦,不由一哂,忍不住伸手以手背触碰他的脸颊,声音柔和,道:事在人为,先制住它,日后总会有办法的。
    他温柔地看着相长宁,道:我们还有许多时间。
    相长宁抓住他的手,脑中飞快地盘算着,片刻后,忽而笑了,道:不,你依我所言,继续修炼。
    不等秦于晏开口,他便道:我自有办法,教它机关算尽,最后算盘落空。
    秦于晏听罢,也并不仔细追问,他只是看着相长宁的双眼,答应下来:好。
    自那日起,秦于晏便开始继续修炼,他的话果然不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便将之前刻意散去的修为又重拾起来,其速度之快,虺女还疑心相长宁给他吃了什么仙丹,提醒他道:你吃灵丹提升修为倒是无恙,毕竟你从前便有此境界,不必怕出什么岔子,但是秦于晏的情况可不同,如此快速提升修为,无异于揠苗助长,你最好三思而行。
    相长宁笑而不语,也不多做解释,只是笑眯眯道:我心中有数,你放心便是。
    虺女哼了一声,抱着黑猫婷婷袅袅地游走了,心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左右又不是我的道侣。
    相长宁坐在庭院中写传讯符,是给郁长风和湛华璟的,他在信中托他们帮忙寻几样东西,在末尾处草草提了一句,自己已与秦于晏结成道侣了。
    写好之后,便将黄符叠了起来,时至如今,对于湛华璟,原本那几分别扭和尴尬也消失的差不多了,但是相长宁思前想后,也没有请他来观礼,明知对方对自己有意,还请别人来观成亲礼,这种事情相长宁实在做不出来,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他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是对于湛华璟这个相识数百年的朋友,还是有几分不舍的。
    既然没与湛华璟提,索性郁长风也别提了,是以那一日成亲,便只有一个虺女,嗯,还有一只黑猫。
    传讯符发出去之后,没多久便收到了回复,先到的那一张竟然是湛华璟的,相长宁心里默默念叨一句,便打开来看,首先是一口应下来他的请求,只说那几样东西会为他仔细留意的,若是寻到了,便给他送过来,又问了几句相长宁的近况,对于他成亲的事情,倒是没说什么,末尾只有寥寥几个字,甚好。
    甚好,勿念。
    一连写了两个甚好,可见下笔之人复杂的心情,相长宁深吸了一口气,却听秦于晏的声音在后面幽幽道:在看什么?
    相长宁将灵符放下,道:无事,只是请湛华璟帮一个小忙。
    秦于晏应了一声,表情平淡,仿佛并不是很在意,如果忽略他不时扫过那符纸的目光的话,一眼,两眼,最后倒是相长宁忍不住了,道:你要看么?
    嗯?秦于晏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道:不必了。
    回答得倒是很快,怎么听都带着一股子赌气的意味,相长宁摸了摸下巴,笑了,一弹指尖,那灵符便无火自燃起来,眨眼间便化作了一团灰烬。
    秦于晏盯着那团灰使劲看了一眼,像是要透过那黑乎乎的颜色,看清楚上面残留的笔迹一般,他心里又生出几分后悔来,看看又如何?左右是相长宁要他看的,也不知那湛华璟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正琢磨间,却听相长宁问道:修炼可还顺利?
    秦于晏略一颔首,在桌边坐下来,道:尚可。
    相长宁见他表情似有深思,想了想,只以为他还在担心魔种的事情,便道:你只管修炼便是,我自有办法让你过了渡劫那一关。
    他把话说得笃定,但是究竟要如何过,相长宁却不肯说了,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托郁长风和湛华璟两人寻的东西,都送到了。
    是一些难得的珍稀材料,相长宁拿到手之后,便一头扎进了丹室,闭关不出,直把秦于晏给郁闷的,每隔半个月都要过来看一看。
    相长宁这一闭关,便是整整三年,这三年中,他未踏出丹室一步,秦于晏不敢打搅他,炼丹这档子事情,若是出了岔子,恐要前功尽弃。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直到第四年春天,这一日清晨,秦于晏正在静室中修炼,忽觉境界有所松动,他眉头微微一蹙,心中隐约生出些许预感来。
    内视丹田,只见那一粒魔种色泽幽紫,兀自缓慢转动着,被浓厚的魔气所包围,而魔婴正将那魔种紧紧抱在怀中,仿佛抱着什么毕生的珍宝一般。
    秦于晏心中冷笑一声,他停下了修炼,站起身来,魔婴睁开双目,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奇怪,它似乎有些惊异于秦于晏为何在这个关头竟然不继续修炼了,但是它毕竟沉得住气,也不吭声。
    秦于晏推门而出,外面阳光明媚,声声鸟啼落在林间,清脆悦耳,他又想起了丹室中的相长宁,忽然很想见一见他,遂御风往山上而去。
    虺女正坐在廊下,懒洋洋地晒太阳,一副没骨头的样子,黑猫蹲在她的身旁,也跟着打盹,听见了动静,尖耳朵动了动,睁开一双灰蓝色的眼珠看过来,见是秦于晏,便又收了回去,继续打瞌睡。
    秦于晏在门口站了一会,一切都如往常一样,丹室里静静的,什么声音也没有,看来相长宁今日不会出关了。
    他这么想着,却没有走开的意思,一直站到天黑时分,夜幕降临,那些灯烛自发次第亮起,蒙蒙的昏黄灯光将他影子投射在地上,拉成一道孤寂的线。
    秦于晏站了许久,才准备离开,丹田中的魔种蠢蠢欲动起来,魔婴似乎按捺不住了。
    正在这时,忽听身后的门传来吱嘎一声,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秦于晏猛地回转身去,倒是把相长宁吓了一跳,瞪着他道:你在这站了多久?
    秦于晏上下打量着他,好半天,才露出一个隐晦的笑容来:没多久,出关了?
    相长宁点点头,也笑:嗯。
    他笑起来时,眼睛略微弯起,带着一股子狡黠的意味,总让人觉得他心有算计一般,但是秦于晏却不觉得,他很喜欢这笑。
    相长宁略微用神识感知了他丹田内的情况,立时了然,看来他真的赶上了,秦于晏这是要突破了,他取出一个丹瓶来,道:服下去。
    秦于晏也不多问,倒出灵丹,一仰脖咽了下去,一股清冷的温度顺着喉腔滑到肺腑,然后慢慢地氤氲至丹田,如同密密的蛛网一般,将魔种和魔婴团团裹住了。
    魔婴受惊,挣扎了一下,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高声尖叫道:你做什么?
    秦于晏没有说话,他感受着魔种的异动,那一瞬间,丹田就像是陷入了泥淖中一般,连魔气都调动不能,而魔婴和魔种则像是两尾鱼,毫无防备地被裹在了一张大网中,动弹不得。
    魔婴惊慌地喊着:秦于晏!你敢动我?!
    呵地一声冷笑响起,相长宁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听起来有些阴恻恻的:我不止敢动你,我还得弄死你。
    魔婴眼睛都红了,疯狂挣动着,口中骂道:相长宁!我若死了,恐怕秦于晏也独活不了,很快雷劫便至,没了我与魔种,这九九八十一道雷劫,我倒要看看他受不受得住!
    相长宁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道:这就不牢你操心了。
    他说着,五指一张一收,只听噗嗤一声,魔婴被硬生生拽出来秦于晏的身体,它生着一张娃娃脸,模样与秦于晏极为相似,看在相长宁眼中,却是十足的令人厌恶。
    相长宁将魔婴牢牢抓在手中,无视它的挣扎,眼神漠然,道:你既然没用了,这就送你上路。
    话音一落,不等魔婴继续叫骂,五指一紧,只听噗嗤一声,魔婴便被捏碎了,化作一股青烟消散在空气中,它的面孔上还残留着张皇和不可置信的神色,似乎完全不敢相信,相长宁竟然真的敢杀它。
    魔婴消散之后,头顶上便是一声霹雳巨响,炸的人脑门生痛,不自觉一颤,相长宁抬头看去,只见天象不知何时已是大变,黑云沉沉,似乎在下一刻就要扑下来似的,无数粗大的紫色闪电在云层中跳跃不定,仿佛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浩劫。
    这一切都与他当年渡劫之时的情状一模一样。
    到底是一回生,二回熟,相长宁很快便定了定神,令又取出一枚灵丹来,对秦于晏道:服下去,这魔种便会消了。
    秦于晏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那一枚灵丹之上,这一枚灵丹与他之前所服过的都不同,通体泛着金色,鸽蛋大小,上面还隐约刻着几个古文字,认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秦于晏接过金丹,与相长宁对视片刻,才道:吃了会如何?
    相长宁挑了挑眉,道:吃了这个,那魔种便再也不能控制你,不过你的修为恐怕会有所损碍,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听了这话,秦于晏倒是放了心,他将那金丹服下,霎时间,一股蓬勃的力量自丹田内散发出来,他立即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把抓住相长宁的手,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你
    话未说完,便被一股莫大的压力堵在喉头,什么也说不出来,秦于晏周身散发出强烈的光芒,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内,与此同时,头顶上的沉沉乌云霎时间散去,万千金色光芒自云间照落下来,飘飘仙乐响起,渺渺茫茫地传开去,响彻整座连云山头。
    一个巨大的玄色虚影,在秦于晏的上空展开,呼啦一声,是一只黑色的鹤,它微微张喙,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然后猛地拔地而起,朝云霄掠去,很快便消失在云层之后。
    一声磬鸣,仙乐顿时戛然而止,金色的光芒也逐渐散去,院落中站了两道身影,寂静无声,片刻后,一个娇柔的女子声音响起:无量金丹,大好机遇白白送了他,就不会后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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