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西颂老怀安慰，含泪把卓峥南领回片场。
    卓峥南受气小媳妇一样跟在古西颂身后回来，见到林进脸色还是不太好。
    林进也愁，这个卓峥南到底和自己认识的那个不太一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才好，十几年的交情在他那儿全都归零格式化了，还得担心刺激了他加重病情，果真是祖宗！
    古西颂夹在两人中间，跟处理婆媳关系的中年男人一样和稀泥：林导，峥南情绪调整好了，咱们继续吧。峥南，准备准备，这次一定行！
    林进重重叹息，视线落回面前的监视器上，传呼机里跟摄像师联络。
    卓峥南整整衣服，凑到古西颂身后，拉拉他衣角，小声说：金主爸爸，我这么听话，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
    古西颂浑身一僵，侧过头，结结巴巴地说：奖、奖励？你想要什么？
    卓峥南微微一笑，神秘莫测反问他：你猜呢？
    古西颂：
    不！我不猜！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不管十七少年还是霸道总裁，这个人的骨子里其实一！个！样！
    第32章 分裂
    拍摄工作重新开始, 也不知是古西颂的鸡汤起了作用，还是卓峥南的确天生吃这口饭的, 他耐下性子配合林进反复折腾, 来来回回几遍之后, 古西颂这个外行都觉得他演技突飞猛进，几乎快要接近第一次拿下影帝时候的功力。
    詹姆士激动地证实了他这一猜测, 作为跟在影帝身边小十年的助理, 亲眼见证他从新人变成王者，在演技这点上，詹姆士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此时此刻, 古西颂必须承认, 有些人，天生适合荧幕, 他的使命，就是给观众带去美的的享受，缔造视觉的盛宴。
    忙碌一天之后，剧组的晚餐准时送来片场。
    古西颂一贯没什么架子地排队领完盒饭，找个干净的地方摆好, 然后等卓峥南过来一起吃。
    没等多久，凑在监视器前确认最后一个镜头的卓峥南喜滋滋地跑过来, 蹭到古西颂身边坐下，一脸求表扬的模样：小颂，林进说我入戏了。
    我说你可以的，没错吧？古西颂笑笑, 递给他湿巾擦手：先吃饭吧，有你喜欢的排骨。
    卓峥南拿起筷子扒口饭，脸上的笑容并不是很夸张，但却能感觉到他浑身都冒着快乐的小泡泡。
    他一边吃饭一边忍不住说起刚才拍的那个镜头，甚至开始反省起演得不够到位的地方：小颂，你说我刚才是不是抱一下毛小灵会更好？胡边那个时候见到毛小灵应该是很激动的，会忍不住做出亲密的举动，我要找林进说说，让他再拍一条。
    是吗？我看不抱也没什么两样吧。作为一个外行，古西颂可分不出这么细微的差别。
    不过这话落到卓峥南耳朵里就有点儿不一样了，他眼珠一转，歪头看他，小声地问：你吃醋啦？
    古西颂：
    卓峥南调皮一笑，把古西颂的无语当成了默认，肩膀轻轻撞他一下，讨好地说：都是演戏，你别当真，我最想抱的肯定只有你。
    古西颂：
    少年的直白和热情他有点儿招架不住，一度让他反思自己是不是已经太老，可想想他也不过二十多岁的青年，怎么面对少年卓峥南的时候总有老父亲上身的错觉？
    别闹了，好好吃饭，晚上的戏可不轻松，吃完饭要不先去车上休息一会儿？
    卓峥南摇摇头，咽下嘴里的菜，说：不休息了，我找林进说戏去。
    嗯，好好跟他聊，别发脾气知道吗？古西颂身兼二职，除了是操心的老父亲，还是唠叨的老妈子。
    卓峥南听得好笑，调侃他：知道啦，古大妈。你说我这么听你话了，怎么没见你给我什么奖励呀？人家的金主不都豪车名牌随便送的吗？到我这儿怎么连个名表都没见着？
    对于金主爸爸这个梗，古西颂已经免疫，纠正好几次都不起效，也就随他去了。
    人家送那么多好东西，是因为养的金丝雀乖巧懂事又能赚钱，你呢？成天跟我对着干，还至今没挣一块钱进来，我拿什么给你买名牌买包包？
    调戏不成反被槽的影帝不乐意地一瘪嘴，小声嘀咕：只是现在不挣钱而已，反正以后、我肯定挣大钱的，到时候
    到时候怎么样？还想反了天不成？古西颂难得装一次逼，拿出金主总裁的霸气教训一回家里的熊孩子。
    我哪敢啊卓峥南谄媚地笑笑，到时候我我给你买礼物，我给你买豪车，送你大别墅，好不好？
    这话虽然是章空头支票，可听着确实舒心，古西颂也不跟他计较，诚心说：你病能赶快好起来，我已经谢天谢地啦。
    两人腻歪而不自知地吃着饭，不远处的姜茵眼冒金光地收起手机，拍下脑袋都快贴到一起的两人，内心一万只尖叫鸡发出呐喊：虽然这么娇气的影帝我是不承认的，但不妨碍我搞到真的了！
    夏季的夜晚来得总是迟一些，林进趁着饭后天还没有全黑，调动全剧组投入到夜戏的准备当中。
    卓峥南和姜茵在一边对台词，姜茵的记性很好，台词记起来很快，但这场戏她要说的内容实在太多，不多练几遍，生怕自己出错，所以跑来找卓峥南提前对好。
    两人台词对到一半，被林进拉过去试镜头。
    古西颂瞧着卓峥南没什么问题，叮嘱詹姆士一声，找个安静的地方跟高昇通电话。
    他今天是不敢离开片场的，所有工作都靠手机联系，实在做不了的也只能搁置。
    不过现实总会给他惊喜，和姜茵对完台词的卓峥南没见到古西颂，眉头一皱，质问詹姆士：小颂人呢？
    詹姆士一指古西颂刚才打电话的地方，一看没有人，懵逼了：刚才还在哪儿打电话呢
    卓峥南把剧本往他手里一塞，加快脚步走过去，四处看了两遍，仍旧不见古西颂身影，生气地一脚揣上堆在旁边的杂物，发出几下响声，引起周边人的注意。
    古西颂从洗手间回来，就听见有人在念叨卓峥南的名字，他找了两下，很快看到一个人在旁边生闷气的卓峥南，叫了他一声。
    卓峥南听见声音，大步流星冲过来，抓起他手腕把人拖到一边，抵在墙角，双眼泛红地问：我准许你离开我身边了吗？
    古西颂：？？？
    他不过去个厕所的功夫，卓峥南这是又发什么病了？
    不等他开口解释，卓峥南又说：还想试试拷在我床上的滋味吗？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看来除了手铐，你还很需要其他的东西，鞭子？绳子？还是
    古西颂：！！！
    捕捉到卓峥南话里几个关键词，古西颂很快有个大胆的猜测眼前这个卓峥南似乎又变成了霸总上身那一个，继昨晚的单方面冷暴力之后，现在又开始车轱辘地跟他纠结走不走的问题！
    我发誓，我不走，我真的不走！不管三七二十一，古西颂先安抚住卓峥南。
    说实在的，他今天提心吊胆一整天，早把回不回去这件事情忘到了脑后，要不是卓峥南提起来，昨天受的罪好像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大概是古西颂认错速度够快，卓峥南渐渐不再生气，松开他手腕，恶狠狠地威胁：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不然。
    记记记！死都不会忘！古西颂揉揉手，使劲点头，大眼睛委屈地眨两下，以期让自己看起来诚意又可信。
    金主爸爸一朝变身无辜小可怜，一米八多的修长身型硬是营造出了弱风扶柳的娇小感，古西颂表示，他一辈子的演技大概都爆发在找个时候了。
    卓峥南对着他看了一会儿，肩膀慢慢放松下来，示意古西颂跟他一起回片场，两人沉默地一前一后走回去，正巧赶上林进要开拍。
    古西颂再三保证就在监视器旁边哪儿不去之后，卓峥南才安心地去拍摄。
    等到卓峥南的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开，古西颂手软脚软地在导演椅旁边坐下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卓峥南这病难道综合型的？白天是天真少年，入夜就成霸道总裁，那到底算是后遗症还是人格分裂？
    倒霉的总裁十分相信，卓峥南这病要是再不好的话，下一个疯的，就该是他古西颂了！
    不放心的古西颂赶紧联系许佑，打算趁着这次回去录《今夜有好戏》的时候多请一天假，带卓峥南去复诊。
    然而霸总上身也有一个好处，卓峥南的演技上线了，发挥正常的演技让晚上的进度比预期中更早结束。
    众人三三两两离开片场，回到酒店休息。
    打开酒店房门之后，走在前面的古西颂自觉地拐进卓峥南的房间，经过昨晚的花样试探，他也算基本摸清卓峥南的底线，回他自己房间是不可能的，但要是提出让卓峥南陪他回去拿东西还是可以的。
    于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总裁带着影帝，不断地在两个房间里进出，最后再躺到影帝的床上，同盖一床棉被纯睡觉。
    第二天一早，八爪鱼一样缠在古西颂身上的卓峥南被闹钟无情唤醒。
    古西颂使劲掰开压在他身上的手脚，掀开被子把又钻回去的人叫起来。
    和他假设过的、最糟糕的可能一样，早上醒来的这个卓峥南，又变成了十七岁那个，此时正抱着他的腰企图多换五分钟赖床时间。
    古西颂仰头接受住命运的玩笑，无情地驳回超龄熊孩子的诉求，两人一个站在床边，一个赖在床上，互不妥协，互相较劲，然后同时僵住身体不动了。
    卓峥南这个时候彻底清醒过了，但他保持着箍住古西颂腰的姿势不敢动，现在的他紧紧贴在古西颂身上，对方身体上的变化，除了古西颂本人，就他最清楚。
    古西颂也不敢动，僵着身体被卓峥南抱住，心里默念哈利路亚平息身体里的火。
    一大早本来就是容易精神的时候，还被卓峥南没有分寸地搅和，这下可好，两个人都尴尬了。
    等到古西颂平静下来，他挣开卓峥南手臂，率先转身进了浴室，过了片刻再出来，催促呆坐在床上的人去洗漱。
    而卓峥南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慢吞吞地下床，磨磨唧唧地穿拖鞋，一步一挪朝浴室走去，最后却一个转身，站到古西颂面前，认真地问他：你喜欢我对吧？
    第33章 直球
    古西颂刚刚放松两分钟的神经一下子又紧绷起来, 心跳不可控制的加快，脸上好像要烧起来一样, 他、他、他这是被人看穿了心思还是算被告白了？
    此时此刻, 脑子里因为那句简简单单的话变成了一团乱麻, 只是下意识地掰过挡在面前的身躯，推他进浴室：胡、胡说什么！别、别闹了, 快去、洗漱！
    卓峥南强硬地停住脚步, 拦下想要逃避的人，不依不饶地挡在他面前：你没有否认，就是真的喜欢我, 你害羞了, 脸都红了。
    古西颂啪一声糊上自己脸颊，想要遮住不争气的羞红, 结果看到卓峥南含笑的眉眼，马上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赶忙放下双手，挺起胸膛教育他：小屁孩儿要有小屁孩儿的样子，大人的事情你少管。
    我喜欢谁跟你没关系,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转身进浴室洗脸刷牙，快去！
    然而卓峥南杵在原地, 压根不动，还大道理一堆：你喜欢我，怎么会跟我没有关系？喜欢又不分大人还是小孩。
    不过你这种喜欢了藏在心里不说出来的性格可不好，你要是真喜欢我呀就该告诉我, 我很高兴，我、我也喜欢
    住嘴！别说出来。古西颂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就算你们拥有同一张脸，你也不是他。
    卓峥南愣了一下，眼里闪过失望，他微微颔首，嗫嚅道：我知道了。可你们不是总说，我就是他吗？我现在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早晚都会想起来的。
    那就等你想起来再说，至少，现在的你，不该多想这些事情，也不该古西颂停顿一下，想了想，才接下去说，不该随便喜欢上一个人。
    那如果卓峥南咬咬下嘴唇，想了很久，还是不放弃，如果我不是十七岁，而是三十三岁了，是不是就可以喜欢你了？
    古西颂惊讶于他的直白，有一点惊喜，也有一点感动，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你真奇怪！卓峥南得到答复，反而烦躁起来，来回踱步，振振有词，十七岁的卓峥南就不是卓峥南了吗？我只是记得的事情少了一些，喜欢谁，不喜欢谁，难道还会判断不出来？我敢说出我喜欢你，那你呢？承认喜欢我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古西颂呼吸一窒，怎么也没想到竟被一个脑龄未成年的大孩子给上了一课！
    大概少年人的感情最是无私又大胆，可以把喜欢不喜欢全都挂在嘴上说出来，不像他，失败过一次，会有患得患失，也会有利弊权衡，即便真的心动，也会像个刚刚学步的孩子一样，要先确保万无一失，不会受伤，才敢踏出脚下的步伐。
    是，很可怕。古西颂沉默着注视卓峥南许久，再开口的声音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颤抖，十七岁的卓峥南会随时什么都不记得，会随时变成二十岁甚至三十岁的卓峥南，也很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出现我该喜欢吗？
    三十三岁的卓峥南曾经喜欢的是女孩儿，而我，看清楚，我是一个男人，你真的可以代替他喜欢一个男人吗？
    于感情这件事情上，他的确胆小又不安，何况他现在心动的这个男人，万众瞩目，光芒万丈，他的喜欢，何其轻浅，又何其渺小，怎能用那一点感情，绊住他前进的步伐？
    为什么不能卓峥南的声音在古西颂的目光下一点点弱下去，最后两个字甚至几不可闻。
    少年人也总是这样，勇于向前却少于承担，一旦诸多责任摆到眼前的时候，他们才会看到现实世界的残酷也大约也是少年和大人的区别。
    卓峥南模模糊糊地明白，即便他再纠缠，古西颂都不会答应，现在的他和古西颂，站在两条不同的水平线上，古西颂拒绝他，是作为成年人的世故，他所谓的喜欢，也是一时之间的冲动，没有对错之分，只是时机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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