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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忆采芙蓉GL——广陵散儿(110)

    冰轮是何等样人,一见他神色,已知他的意思,霍凛还怕冰轮不明白,又补了一句:只追封太太一人。
    那很好啊,也不枉母亲疼你一场。冰轮淡淡一笑,忽又皱了眉:只是你都不封他为太上皇,又如何追封母亲?
    霍凛道:等他死了,我自然也会追封他为皇帝的,这件事相信没人敢多置嘴的。
    他心中石头放下,轻松不少,面上逐渐露出笑容,跟冰轮喝茶闲聊了一会,方起身回长乐宫。高贤进来,一边看着宫女们收拾茶杯糕点,一边暗自思量,慢慢挨近冰轮,道:主子,后宫这两日日人心惶惶,还不知道宸主子怎么样了。
    冰轮默然,过得片刻,轻声道:我明日过去看看。
    暖阁里山茶、牡丹仍灼灼盛放,犹如春景,可是气氛冷冷清清,比往常来时是大相迥异了。
    莲真泥雕木塑一般,坐在那里一动未动,恍若不觉有人进来,冰轮站立片刻,叹道:我实在不知要怎么跟你说这件事。
    所以你就什么也不说?她脸色苍白如冷月,声音轻得像是呓语:为什么?
    冰轮道: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能放下权力,跟你好好过日子么?如今我总是放下了。
    为什么?莲真仍是轻声重复,目光终于移到她的脸上:你不是已经为她报了仇了吗?
    冰轮心里一震,道:你。。。。。。随即紧紧闭住了嘴巴。
    她死得的确很冤,也的确很惨,你一心要为她报仇,绝没有人会说你不应该。莲真的身子开始轻轻发抖,沙哑着嗓子道:可是她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为什么要伤及累及那么多无辜的人?你甚至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刀刃,慢慢划过她的心脏,冰轮一言不发,可是眼神却渐渐变得阴沉。
    我做很多事情,都不为着自己快不快活,只为着自己想不想做。她说着她从前说过的话,凄然道:你想做的,无非是报仇,无非是杀人,自然没有快乐可言,这就是你人生的唯一目的,这就是你生命的全部意义,是不是? 她身子抖得更厉害,眼中终于流下泪来:你一心一意只想着这件事,你有没有替其他人想过?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是不是要拿天下人都替她陪葬了,你才会甘心?!
    冰轮抿着嘴唇,忍耐良久,道: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件事。
    莲真珠泪莹然:我以为你仅仅只是想报仇,没想到你联合你弟弟,竟然还要夺了煦儿的天下。
    夺他的天下?他家的天下当初是怎么来的?不也是从别人家手里抢的吗?天下无谓正统,强者居之,弱者失之,自古以来不都如此吗?!冰轮忍无可忍,出言反驳,但见她心伤魂失的样子,又不禁心疼,想了想,语气和软下来:莲真,你以为我带你去朝阳门,只是为了哄你开心吗?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很多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对错,没有什么好坏,唯有输和赢两字。
    她慢慢走到她身边,伸手抚摸她的秀发,柔声道:从今而后,我们都是真正的自由身了,你想过的生活,都能变为现实,我会陪伴在你左右,从早到晚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莲真像是没听到她的话,木然道:煦儿现在在哪里?
    冰轮神色微微一僵,语气从容如常:他被降为鲁王,已经搬入鲁王府了。
    莲真抬起头,眼睛紧紧盯着她:也好,做个闲散王爷,安享一世荣华富贵,那也不错,对不对?她知道自汉魏之后,禅让之君无一善终,心中已深深为宗煦忧心恐惧,故有此一问。
    冰轮不愿意正面回答,淡淡的道:那是他的事情。
    新帝登基,我们这些人自然很快要搬出皇宫。莲真缓缓的道:我不放心煦儿,想搬去他那里照顾他。
    不。冰轮一怔,语气不容置疑: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你只能跟我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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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7章
    定国大长公主府, 原是燕真宗做皇子时的藩邸,真宗继位后, 认为此地是自己龙飞之地, 将之升格为行宫,不再赐予他人, 后历经数代皇帝,一直如此。霍凛建立大襄王朝后,又将此座行宫重新修饰, 赠与了冰轮, 以示对姐姐的特殊恩宠。
    从外部来说,这座府邸既邻近皇宫,又被清荫潭、碧漪湖、东珠湖三水环抱, 不但位置绝佳, 还是风水学上的大吉之地, 从内部来说, 它占地广阔, 布局讲究, 前面是金碧辉煌的宫殿区域,后面是幽深秀丽的花园, 室宇之华美,风景之绝妙,堪称京城诸王府公主府之冠。
    正月还未过, 冰轮便离开了皇宫, 莲真以及原撷芳宫伺候她的内监宫女, 也随她一起搬入了新府。
    两人此时身份已发生了变化,冰轮由燕朝太后变成了襄朝的长公主,莲真却从燕朝太妃降为庶人,但因着冰轮的另眼看待,府中上上下下仍视她为主子,只是对她的称呼变成了姑娘。冰轮择定府东的正院翠微堂作为自己寝居之所后,本想让莲真也住进翠微堂的东厢房,莲真却以尊卑有别为由,执意不从,冰轮虽然不悦,亦不好过分勉强,只得指了府西一所精致小巧的名为景福轩的院落,作为她的居所。
    莲真惦记宗煦安危,于诸事无心,这些日子总是闭门不出,连府中花园也不曾踏去一步,而横波和宝贞等人忧虑多日,忽然得了这等所在,样样比皇宫不甚差别,却又比皇宫不知自由多少倍,不仅可以府中随意走动,若是征得主子或管事太监同意,还可以出入府门,人人好比囚鸟出笼,莫不欢欣踊跃,但觉从今往后心满意足,再无所求。
    主子,这正祥斋的糕点是全京城最有名的,味道一点也不比宫里的差,您一定要尝尝。宝贞兴致勃勃的把几只食盒打开,里面装着鸡油糕儿、枣泥饼和一品酥,虽未入口,已闻到淡淡的甜丝丝的香味,甚是舒服。
    莲真倚着熏笼,微微摇头:你拿下去你们自己吃罢。
    宝贞撅起嘴:主子,奴婢特意去给您买的,想给您换换口味。
    莲真蹙眉道:宝贞,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会儿?
    宝贞瞧她神情,不敢再说,只得将食盒重又收起,须臾,宜珍进来禀道:主子,长公主刚打发人来传话,说请主子等下过去一同用午膳。
    莲真半晌不作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回他们,就说我身子不爽快,不过去了。
    是。
    横波眼瞅着宜珍出去,趁没其他人在,上前轻声道:主子,奴婢这些年蒙主子恩典,一直伺候身侧,现出了宫,有句话,也不知当不当对主子讲?
    莲真道:你说罢。
    都说宫门似海,一进了皇宫,什么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了,对主子来说却不是如此,刚进宫那两年不提了,自打前朝小皇帝登了基,太后临朝摄政,主子不仅在太后和皇上面前说得上话,在后宫也变成了真正当家作主的人,这实属罕见,大燕后宫数百年,只怕还从没有过这样的事儿。横波小心斟酌字句,然后轻轻一叹:现在大燕没了,主子的心情,奴婢很理解,可是前朝的事情,那是谁也没法子,尤其身为女人,更掺和不不到外边的大事中去长公主殿下那不是一般的女人,现下得蒙公主庇护,得以安身府中,若是主子知福惜福,从此安稳无忧度日,奴婢也就能彻底放心了。
    说完看着莲真,莲真垂着眼睫,沉默不语,横波见她并无任何反应,只得陪着笑,委婉的又道:奴婢在宫中呆了那么些年,从没见长公主殿下像对主子这样对待任何一个人过,殿下请主子过去用膳,主子为什么非要拒绝呢?
    莲真道:纵然我惹怒了她,也绝不至于连累你们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横波不由得有些尴尬,讪讪的道:主子,奴婢不是为着自己。。。。。。
    莲真已打断她: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你先下去罢。
    是。横波只得咽下后面的话,屈膝轻声道:那奴婢告退。
    厨子仍是宫里带过来的御厨,每一道菜肴都费尽心思,可是冰轮只略动了动筷子,便搁下了,高贤也不敢多说什么,向外面递了个眼色,便有人进来将膳桌撤了下去。
    冰轮道:我去瞧瞧莲真去。
    高贤忙道:是。
    此时正是午间,景福轩院落里鸦没鹊静的,偶尔遇见了人,高贤总是示意他们噤声,横波等仍是很快得到讯息,连忙赶着过来迎接,高贤问道:你们姑娘呢?
    横波道:一个人在房里呆着呢,奴婢这就去禀告姑娘。
    冰轮道:不必了,我找你们姑娘说说话儿,你们各自干自己的事去罢。横波听她语气尚算温和,心下稍觉放心,转念想想莲真适才的神情,还是不免担心,生恐她言语不防头,等下哪里冲撞了冰轮,但无论如何,自己也无丝毫办法可想,默默退到一旁。
    到了莲真住的正房前,高贤推开门,待冰轮进去,又双手把门轻轻合上了,缓缓下了台阶,朝着双手呵了呵气,横波悄悄走过来,压低声音道:高总管,殿下这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出来,外头冷,要不您跟我过去那边坐一会儿。
    高贤道:不用了,我还是这里等着殿下的好。
    横波道:那我去斟盏热茶过来,给您去去寒气。
    高贤含笑道:如此就有劳了。
    外面的天阴阴的,房间里的光线也就显得有点暗,可是空气里却流淌着温暖的气息,还有熟悉的让人沉迷的淡淡香气。
    冰轮微笑着问: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莲真恍若不知有人进来,一动也没有动,冰轮走到跟前,在熏笼上坐下,道:你在这里,一切都还习惯么?随手拿起旁边一副未完成的刺绣,道:咦,这是绣的什么?
    我给煦儿做的帽子。
    冰轮的笑容微微一凝,慢慢将手中东西放下,他小时候,我绣过一顶很漂亮的帽子给他,你记得吗?莲真也不等她回答,自顾自的接着道:他很喜欢,后来旧了,戴不得了,也一直不许人扔。
    冰轮眉头微皱,道:你最近一直躲着我。
    莲真道:有吗?
    要不就是避着,要不就是现在这样的态度。她伸手捧着她的脸,道:嗯?你要跟我僵持多久?三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她的双眸,她的手,甚至她整个人仿佛散发着一股柔和的热力,正慢慢融化矗立于她们两人之间的坚冰。
    住这里不喜欢吗?这是真正属于我们的地方,我们的家,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由你作主,现在天气还冷,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会带你逛遍京城的每一条街道,我们可以骑着雪龙驹和赤龙驹,纵马郊外,踏青赏花。。。。。。
    她的声音愈发温柔低沉,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曾是她在心里想过千万遍,比做梦都还要奢望的场景与画面,如今,一切都可以变成现实了,可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的疼痛,为什么还要如此难过?
    冰轮。她不禁低声轻唤,回应她的,是绵密炙热的亲吻,她亲吻着她发丝,她的眉眼,继而侵占住她的双唇。
    上一次这样,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莲真呼吸紊乱,心里明明知道要反抗,可是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唇齿之间满是渴望,直至感觉冰轮的手开始解自己的衣裳,她忽然清醒过来,双手猛地推开了她。
    怎么了?冰轮惊愕地看着她。
    不!我不想这样。莲真轻轻喘息着,道:我现在只想跟你谈煦儿的事情。
    冰轮脸色变得有点难看,眼里的□□一点点消散,恢复以往的清冽:你不能再跟我谈条件了。
    我不是要跟你谈条件。莲真理好发鬓衣襟,面上流露出恳求之色:冰轮,我想见见他,我就想知道他也很好。
    冰轮侧过脸去:我没法让你见他,我已经不再参与朝政,也不会再去管别人的事情了。
    他不是别人,他是我的孩子。莲真大声道:他是我们的孩子!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他不是我们的孩子!冰轮突然起身,她来回踱了几步,忍了又忍,语气再度软了下来:你要是喜欢孩子,我叫人抱养几个进府给你收养,你喜欢什么样的都可以,好不好?
    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无情的话?莲真不敢置信的望着她:纵然不是你的亲生骨肉,也是你看着长大,口口声声叫着你母后的孩子,你如何忍心这样?
    冰轮道:他是逊帝,身份特殊,我跟他理当划清界限,你也应当如此。
    这样的你真叫我害怕。莲真脸色发白,嘴唇微微哆嗦着:好,我不去见他也行,但你可不可以对我至少坦诚相待一次,他会好好活着吗?你弟弟已经坐上了皇位,能否真的放他一条生路?
    冰轮挑眉道:我以前从没有对你坦诚相待过吗?
    你有吗?莲真面上浮起一丝讽刺的笑意:你说过不会再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可是你还是瞒了那么多,你说你爱我,可你从来不会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你要做什么,你每回来见我,只不过为了。。。。。。
    冰轮脸色铁青:只不过为了什么?
    只不过为了跟我亲热!莲真心里酸痛再也难以忍受,轻轻咬了咬牙,仰起头:难道你当年,跟你表妹也是如此相处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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