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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忆采芙蓉GL——广陵散儿(73)

    冰轮道:你怕了么?
    于剑锋道:微臣时刻铭记初入铁卫军时的誓言,以及先帝,太后和皇上的赐予的恩典,随时做好为太后皇上洒尽最后一滴血的准备,若说微臣心中有害怕,那也只是害怕不能保护主上。
    冰轮沉默许久,道:你起来。
    于剑锋默默站起,冰轮道:这些事情,你以后不用管,也不用问,你只把我交给你的事情做好就行,我心中自有我的打算。
    于剑锋听她如此说,微觉安心,应道:是。
    冰轮凝目看着他,又道:君臣之道,在于礼,也在于恩义,你之忠心,日月可鉴,他日若度过难关,我必不负你。
    于剑锋一个铮铮汉子,听到这些话,竟哽咽难言:微臣。。。。。。微臣。。。。。。
    好了,说了这半天,我也乏了。冰轮随手拿起一本奏折:你下去罢。
    于剑锋再次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微臣告退。
    太后和皇帝巡幸在外,朝中琐碎之事皆交给以王忠为首的内阁处理,唯有军政大事,才遣快马送至广乐行宫,由太后亲自定夺,因此冰轮比在京城时清闲了许多。
    她批阅完奏折,略微用了些午膳,便对高贤道:随我出去散散。又吩咐道:你们几个跟着就是了,一概仪仗免却,不必兴师动众。高贤只得答应。
    这日天气晴好,秋日极暖,苑中菊花初蕊,丹桂飘香,冰轮随意而行,脚下漫石甬路如带,似不知要绵延至何处,不知不觉便走得远了。
    高贤恐她疲乏,陪笑道:再往上走一些,有座赤霞亭,最宜观赏风景,太后可要过去看看?
    广乐山庄本在盘龙岭脚下,冰轮一直往北走,竟已走到地势较高之处,她闻言停下脚步,回身望去,视野豁然开阔,远处山峦似波涛起伏,红枫似火如霞,将漫山染遍,美不胜收。
    高贤接着道:据说赤霞亭环亭皆是红枫,所以得了这个名。
    冰轮眺望着他示意的方向,果见那边丹枫亦是层层叠叠,团团簇簇,掩映着高高翘起的亭角,不由笑道:我过去瞧瞧。
    她一路走来,沉默不语,对周围美景全不着意,这时竟面露一丝喜色,高贤忙上前引路,将近那赤霞亭时,忽闻一阵欢声笑语从里面传来,高贤知冰轮喜静,生恐她被扫了兴头,低喝道:谁人在此喧哗?
    里面笑声嘎然而止,随即几个提着竹篮的宫女依次出来,因冰轮身着便服,她们也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见她被几个内监簇拥,便惶恐屈膝行礼。
    冰轮也不看她们,只摆手阻止高贤说出自己的身份,便要进入亭中,眼角忽然瞥见她们放在地上的花篮,里面盛满各色菊花,便道:你们折这许多花儿,用来干什么?
    一个胆子稍微大点的宫女答道:回主子,每年这个时候,我们都要自酿一些菊花酒,留待来年喝。
    她声音娇美甜柔,听在耳中甚是受用,冰轮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们皆是一样的装束,一色的藕白色宫女服饰,但说话那女子身姿更显娉婷。
    高贤站在旁边,注意到太后看了那女子几眼,脸色忽变,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下意识轻轻叫了一声:主子。
    冰轮只呆呆的看着那女子,恍若瞬间失去了魂魄一般,对他的叫唤充耳不闻,高贤从不曾见她这般模样,眼见气氛越来越尴尬微妙,又加重声音提醒:主子。
    冰轮总算回过神来,想起刚才的失态,轻轻咳了一声,勉强道:唔,口齿倒还伶俐。
    这片刻工夫,高贤已暗中将那宫女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了不下十遍,只觉她面似芙蓉,眉弯新月,一双眸子晶莹澄净,内中似有光华流淌,在心里掂量了掂量,比之莲真虽尚有不如,却也是神清骨秀,端丽无伦。他不禁纳罕,这偏远的行宫,怎会有如此人物?突然省悟过来,是了,两年前,先帝欲驾幸西晏山,他性好美色,天下皆知,这女子只怕就是那时候选进来的。。。。。。正自胡思乱想,脑中念头一个接着一个,忽听冰轮道: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走罢。他忙恭敬应道:是。临行前,对汪又兴悄悄使了个眼色,汪又兴立时会意,只候在原地不动,待他们一行人走远了些,回身问那宫女: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
    那宫女道:奴婢绿映,平日负责丹阳宫的陈设和洒扫。
    汪又兴道:丹阳宫啊,你的造化来了,今后可以不必在那里了。说毕,再看她几眼,又低语了几句,方笑嘻嘻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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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文真是太长了
    汗
    不知不觉一章就超过我预期的字数,还有时间。
    后悔线拉得如此之长
    第93章
    秋雨淅淅沥沥, 直下了一整夜,早上天气却又放晴了。旭日东升,霞光初绽,庭院里的花木愈加显得清新如洗, 鲜翠欲滴。
    殿中传来铮铮琴音,仿若清溪流淌,珠玉滚动,轻扬婉约,令人心醉。宜芳带着两名小宫女站在门外, 恭谨侍立, 直待一曲终毕, 才款款入内,轻声禀道:太后打发人送了几样糕点,说是行宫新晋的厨子做的,叫给主子尝尝。
    莲真抬起螓首,星眸闪着温软的光芒:送什么来了?我看看。
    宝贞忙令她们捧了食盒上前,自己逐一揭开, 却是玉榧酥、松子百合糕几样, 做得甚是小巧精致, 透着一股诱人的甜香。
    横波笑道:都是主子素日爱吃的,可见太后时时惦记着主子。
    莲真自是欢喜,想了一想, 对宜芳道:你将这些再分出两份来, 着人给晴太后和芳太嫔送过去, 就说是太后赏的。
    宜芳答应着去了,又有内监通传:主子,皇上来了。
    莲真忙站起来,宗煦穿着深紫色彩织绣龙常服,脚踏鹿皮小靴,兴冲冲的进入殿中,躬身向莲真行礼:儿臣见过母妃。
    按规矩,除了大节日里,或是太妃寿诞,平日里皇帝是无需向太妃行礼的,但宗煦心里亲近莲真,对她总是例外,纵是莲真数次明言劝止,或是身边的人谏言,他也全不在乎,好在冰轮对这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置可否,久而久之,也没人再敢提这个话题了。
    莲真看到他虽然高兴,又觉得惊讶:皇上,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拉他坐下,又命人给他沏了一盏龙团胜雪。
    宗煦道:今儿朱太傅身子有些不适,母后恩准他休息一天,也给朕放了半天假,下午的骑射课还是照上。他脸上笑吟吟的,连吃了两块糕点,甚觉香甜可口。
    莲真道:你来我这里,你母后知道吗?
    朕才从熏风殿来,母后知道朕要来母妃这儿,她并没有说什么。
    莲真放了心:那就好。见他嘴角上沾了一点屑末,拿了丝巾替他轻轻拭去,又亲自端茶给他:皇上,你先喝口茶润一润。
    宗煦唯有在她面前,才觉惬意自在,神色间皆是孩童应有的活泼天真,依言接过茶,喝了两口,方想起一事,回头道:小魏子,上次幸得母妃求情,母后才没有再加追究,还不过来叩谢母妃恩德。
    是。
    魏伦被鞭笞后,卧床十几天,幸得行宫随扈太医精心调治,方渐至好转,听得皇帝吩咐,忙连滚带爬过来,在地上咚咚磕起头来:宸主子再生之恩,奴才无以为报,主子今后但有驱使,奴才愿肝脑涂地,粉身碎骨,竭尽犬马之力。
    莲真秉性仁慈,平素待宫中诸人一向宽和,这时见他感激涕零,磕头不止,已是心生不忍:行了,你起来罢。
    是。魏伦额头微肿,有些吃力的起来,恭谨侍立在皇帝身侧。
    莲真拉着宗煦的手,谆谆叮嘱:皇上,为人君者,凡事不可任意而为,从今之后,你要好好跟着太傅读书,学习治国之道,再不可贪图玩乐,惹你母后不快,也让我担心,好吗?
    宗煦道:母妃,儿臣知错了,今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莲真神色欣慰,拍拍他的手安抚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魏伦:你身为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应谨守本分,皇帝有什么做得不妥之处,须要劝谏,不要一味迎合,下次若再发生逃课这类的事情,不说太后会怎样,我知道了也绝不宽宥的。
    魏伦连声道:是,奴才一定谨记宸主子训诲。
    从沉香殿出来,宗煦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不见,魏伦知他对莲真深为依恋,轻声道:皇上,你今日已在宸主子这里呆了许久了,该早些回宫了。
    宗煦只是郁郁不乐:朕想跟母妃一起用午膳。
    皇上,这不合规矩。魏伦向身后看了一眼,身后一众内监宫娥便拉开了距离,他挨近宗煦,将声音压得很低:若是教太后知道了,可不得了。
    远处一带修竹,茂密葱茏,掩映着高大华丽的宫墙,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亮得极其刺眼。宗煦默然伫立,良久,脸上露出怅然之色:朕不明白,为什么母后总是不喜欢朕与母妃呆在一处。
    魏伦道:皇上,太后才是您的母亲。
    宗煦道:我知道,可是。。。。。。他微微叹了口气,片刻,转头对魏伦道:小魏子,你伤还未全好,为什么不多养些时日?朕身边那么多人伺候,你又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魏伦为人机敏,心思玲珑,善揣摩主子心意,一向深得宗煦宠信,当年宗煦尚是个呀呀学语的皇子时,魏伦便被选上来,在他身边贴身伺候,宗煦幼年丧母丧父,自小得到的关爱极少,除了太后及几位太妃,心里实视伴自己成长的魏伦为亲人,这句话说得真情流露,无比诚挚。
    魏伦红了眼圈:皇上,奴才心里惦记皇上,若是不能随侍在侧,便觉寝食难安。
    宗煦道:朕知道你待朕忠心,可是朕纵然贵为天子,也无法保护你。
    魏伦听他言语间竟有自怨自艾之意,忙道:皇上千万别这么说,奴才微贱之躯,怎担得起?何况,这次本是奴才的不是。
    宗煦道:唉,是朕自己要去的,怎怪得你?
    魏伦又向后看了一眼,便跪下来,含着眼泪道: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奴才也不敢怨恨高总管,只是,奴才虽然命贱,也是皇上的奴才,人家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当着那许多人,他也该顾全点皇上的颜面。
    宗煦不作声,半晌道:有什么办法呢?他是母后身边得宠的人。
    魏伦将他的神色瞧在眼里,只道:是,皇上待太后至诚至孝,奴才以后见着高公公,也定是恭恭敬敬的,再不会生出像今日的事端,叫皇上为难了。
    朕知道委屈了你。宗煦心中不怿,却也觉无可奈何,跺了跺脚:走罢!
    展开自京城快马送来的密函,王忠苍劲有力的笔迹便赫然纸上,冰轮一目十行看完,便将手上信笺移至烛火上,直至火苗快要将白纸黑字吞尽,才扔入一旁的盆中。她靠在椅背上沉思一会儿,忽然问高贤:承影和画影,你安排妥当了吗?
    高贤忙道:已安排在针线上了。
    她们可还习惯?
    回太后,她们两个十分手巧,在那里再适合不过。
    冰轮点了点头,见高贤似欲言而止,便道:怎么?
    高贤一些念头在心中憋了许多时日,终是忍不住委婉说出口:太后,奴才觉得皇上身边的小魏子,不是安分守己之辈。
    冰轮道:我说过了,皇帝喜欢他。
    高贤犹不甘心:太后。。。。。。
    这事到此为止。冰轮凤眸若幽潭般深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他立时收声,冰轮便不再理他,顺手拿起案上的一卷书,随手翻了一页。
    高贤不敢再提,过了一会儿又道:上次那个宫女,太后可要见见?
    冰轮微微皱了下眉头:什么宫女?
    高贤双掌轻击,一个身着浅绿色宫装的少女莲步姗姗,身姿袅袅,自外面步入殿中,走至紫檀大案前,方轻提裙摆,盈盈拜了下去:奴婢叩见太后,愿太后万福金安。
    她声音如清泉过石,缓缓从人的心中淌过,大殿中突然安静得出奇,高贤见冰轮怔怔的看着她,神情似乎带着一丝恍惚,便不再作声,蹑着步子退了出去,将大门带上。
    绿映此时方知道,当今的皇太后,竟然就是那晚在亭中碰到的女子,吃惊不小,一颗心紧张得在胸腔中咚咚乱跳,好在高贤叫她进来伺候之前,已让人教了她好几天规矩,她极力保持着镇定,过去换了盏热茶来。
    冰轮目光转至书上,手臂却觉微微僵硬,许久,指间才再次翻动了一页。绿映像木桩一样侍立在她身侧,一动也不敢动,脑子里思绪纷纷,想着自己这次的际遇,未知前途如何,是福是祸,耳畔忽然传来一个好听的但隐隐透着威严的声音:你叫绿映?
    她愣了一下,忙道:是。
    冰轮放下书,沉吟了一下,伸手取过一支青玉龙纹紫毫笔,轻蘸墨汁,在一张素笺上写下几行字,迎得春光先到来,浅黄青绿映楼台。只缘袅娜多情思,更被春风长倩猜。放下笔:读过这个么?
    绿映赧然不安,嗫嚅着道:这里面似乎。。。似乎有奴婢的贱名。
    冰轮诧异:你不识字?
    回太后,奴婢识字有限。绿映道:奴婢父亲常说,女孩儿家,该以针线纺绩为主,略微认得几个字就罢了。
    冰轮眼里掠过失望之色,默然片刻,道:世间之事,大多失之公允,男女之间,更是如此。
    绿映见她神色温和,言下又颇有憾意,胆子稍微大了一些:奴婢。。。。。。奴婢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冰轮看着她,目光里有一丝异样的怜惜:你想学么?接着道: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绿映先有些怔怔的,等仔细把这话回味了一遍,突然福至心灵,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奴婢谢太后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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