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蓉突然跪下,哀求道:娘娘,我知道您定能想出法子的。
皇贵妃笔下一顿,蹙了眉心:你几次三番这样帮她,难道仅仅是因为同乡之情么?
桑蓉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伤感:不,奴婢这样为莲小主求娘娘,只因为跟她投缘,再者,她的爷爷,是奴婢年轻时相识的故人。
说到最后一句,她声音已低不可闻,皇贵妃一怔,缓缓搁下笔,看了她半晌,却并没有往下细问,手微微一摆,沁竹便将纸笔砚台收了起,疏桐忙递过来一个精致的小手炉,皇贵妃摇了摇头,示意不用。
桑蓉道:奴婢知道娘娘素来不喜管旁人的事,可是莲小主实实在在是被冤枉的,还求娘娘大发善心,救她一命。
皇贵妃不作声,脑中却忽然忆起那夜漫天的花灯下,她回过头来,抓住自己的手,嫣然而笑:你不知道,我们金陵的花灯节。。。那是她在宫中见过的最明媚纯净的笑靥,连流光溢彩的花灯都为之黯然失色。皇贵妃默然良久,忽然轻轻一叹:此事我亦无把握,但你既苦苦相求,我便勉力一试。
桑蓉知她这便是答应了,不由得大喜过望,磕下头去:奴婢先替莲小主谢过娘娘。
皇贵妃微微沉吟了一下,道:静心宫是个什么去处,你也明白,如今天寒地冻,那帮惯会见风使舵的奴才们未必会管她们死活,说不定还得借机挫折,你等下带两个人,先偷偷给她们送点东西过去,别冤屈未洗清,自己身体先垮了。
是,奴婢明白。
桑蓉站起来便要走,才到门边,皇贵妃又叫:慢着。桑蓉连忙回身听她吩咐,皇贵妃道:多送点吃食过去,外面送进去的食物,叫她们最好别用。
桑蓉立时省悟:奴婢明白。更不敢稍作停留,匆匆去了。
烛火快要熄灭了,横波连忙换了一根,心中甚是忧虑,这蜡烛只带了一小包出来,若是用完了,这晚上更没法过了,口中却并不提这点。几人裹着被子,依偎在一起,皆是饥寒交迫,且又满腹心事,又哪里睡得着。
莲真翻了个身,倾耳细听,道:外面好像又下雪了。
珠蕊眼皮打架,口中犹含含糊糊的埋怨:这雪下得真讨厌。说着,她又往宝贞身边挨了挨:姐姐,我好冷。
宝贞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抱住她,轻轻拍了拍:睡吧。莲真却忽然坐起来:有人来了。
横波跟着起来,仔细听了一听,果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然后门上笃笃响了几下,有个尖细的声音道:送饭来了。
宝贞大喜,看了看莲真,然后道:进来吧。
两个面目阴沉的太监一人提了一个食盒进来放在地上,看也没有看她们一眼,转身就走,横波忙叫道:公公留步。
其中一个太监转过头来,斜睨着她:怎么?
这里没有床,也没有火,冷得睡不着,可否请公公发发慈悲,送个炭炉和一些蜡烛过来,大恩大德,我们主仆来日必报。
可对不住,我们只管送饭,其他的一概不管。
另一个太监冷冷的道:连自己都要保不住了,还谈什么报恩。两人不耐烦再跟她啰嗦,扬长而去。
横波气得怔了半天,莲真反而劝她:犯不着生气,这当儿人家不落井下石都算好了,哪还会来帮你。
宝贞兴奋的将食盒一层层揭开,见菜肴虽不如往日吃的精致,却是鸡鸭鱼肉皆有,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将一盘羊肉包子捧到莲真面前:小主,先吃点东西吧。
莲真却没什么胃口,轻轻摇摇头:我不饿,你们吃吧。见珠蕊眼巴巴的望着,笑道:吃吧,吃饱了再睡。
珠蕊巴不得一声,伸手抓起一个包子,横波突然道:等下再吃。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来,试了试那碗鸡肉,见银簪并没变色,仍不放心,又去试那盘鱼,珠蕊一边吃,一边道:你也太小心了,咱们都沦落成这样了,还有谁想要来加害吗?话犹未完,突然哎哟一声,手里半个包子掉在地上,叫道:肚子好疼!
莲真和横波等吃了一惊,连忙围过来:珠蕊,你怎么了?
珠蕊倒在宝贞怀里,只觉腹中如油煎火燎,如钢刀搅动,她痛苦的喘息着,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宝贞紧紧地抱着她,感觉她的身体抽搐得越来越厉害,惊骇得哭叫起来,横波睁大眼睛,道:包子里有毒!莲真突然起身,扑过去打开门,一阵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冷入骨髓,她却顾不得那许多,冲进那无边的黑暗里,发出凄惨的叫声: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啊!快来人啊!脚下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倒在地上,满头满身皆是积雪,她爬起来,一边跌跌撞撞的往外走,一边哭着喊救命。
横波连忙追出来,哭着道:小主,你回来,你出不去的,珠蕊。。。珠蕊她快不行了!
不行了?莲真停下脚步,呆呆的回过头来,看着不远处那微弱的闪烁的烛光,心双膝突然一软,跪在了地上。
第15章
珠蕊躺在地上,七窍流血,身子已是僵硬而冰冷,宝贞跪在她身边,双目又红又肿,悲泣不已:她说,她想回金陵。。。莲真见她死状如此之惨,几乎哭晕过去,这时一提到金陵,更是触动了满腔心事,横波生怕她伤心过度,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她亦不挣扎,只如木头人一般,痴痴呆呆的望着珠蕊的尸体。
桑蓉带着两个小太监冒着风雪,提着羊角灯一路赶来,在外面听见哭声,已知不妙,一推开门,见莲真安然无恙,方松了口气,再看看地上,却又忍不住一跺脚:唉,我来迟了一步!
横波一看见她,便如见了救星,连忙推了推莲真:小主,桑蓉姑姑来了。桑蓉在她身前跪下,满面忧急:小主。莲真这才慢慢抬起头,总算轻轻开口叫了一声:姑姑。话音未落,眼泪便已落下。
桑蓉看屋内情形,早知发生了什么事,在她身前半跪,低声道:小主,人死不能复生,小主身子金贵,须要保重自己才是。
莲真哽咽难言,只含泪点了点头。
桑蓉心细周到,除了饮水和食物等,还替她们带来了火炉,以及一些上等银霜炭。那跟随而来的两个太监亦十分机灵,这时一个将食盒一层层揭开,将菜肴在地上摆开,一个却生起了火炉。
桑蓉见宝贞只顾哭泣,轻斥道:你也忒不懂事!瞧着小主伤心,不来劝解,自己反而哭得更厉害。你准备守着她哭到几时?这还只是个开始,死一个人就当时给你们的警示,今后你们务须处处小心防范,保护好主子,否则迟早跟她一个下场。
宝贞被她说得心里打了个寒颤,拿过一床被子,小心翼翼的将珠蕊尸身盖住,却是不敢再哭了。桑蓉拉了莲真的手,只觉一片冰凉,又道:小主,这当儿伤心毫无益处,你知有人要置你于死地,更当振作起来,不要遂了奸人之意才是,你若是一直这样,不但无法为珠蕊报仇,更是枉费了奴婢的一番苦心啊。
横波也道:桑蓉姑姑说得是,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小主先需自保,否则我们的命真要一起葬送在这里了!
莲真经她们一劝解,慢慢收了泪:是我糊涂。 横波眼睛望着桑蓉:只是,主子宫中宫外,皆无所倚仗,要如何脱身,还求桑蓉姑姑指点。
桑蓉道:指点二字奴婢当不起,只是奴婢已私下求了皇贵妃了,只要小主耐烦些儿,保重好自个儿,总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莲真一怔:皇贵妃。。。她会帮我们么?
桑蓉不欲多说,只道:皇贵妃也知小主是受了冤屈。说着看了看外面:奴婢不宜在此地久留,若被人知道,又多生了事端,只望奴婢刚才所说的,小主已经听进心里去了。
莲真含泪道:姑姑,你几次三番相救,深恩大德,希望来日我还有机会报答。
报答二字不敢当。桑蓉起身欲走,见莲真泪眼涟涟,满是依依不舍之色,心下大是不忍:小主千万珍重,改日奴婢再来看你。说罢又殷殷叮嘱横波:从此以后须加意小心,外间送来的东西一概不要食用,我自会替你们想办法。
横波道:奴婢明白。
桑蓉带了两个小太监走了,莲真和横波直送她到门外,看着灯笼的火光消失,这才转身回屋。
只这一会儿,炉内炭火已燃起,红通通的,屋内总算多了些许温暖,宝贞忍不住伸过手去取暖,忽而又想起一事,回身指着珠蕊的尸身,呐呐道:她。。。她难道就一直。。。
横波道:只能放这儿了,死个了宫女,不是什么大事,这样雪夜里,不会有人来管的,更不会有人去禀告的。
莲真似是没听到她们的话,盘膝在炉火旁坐下来,出了一会儿神,然后伸手拿起了筷子,轻声道:桑蓉姑姑送来的菜肴看着十分可口,你们刚才不是嚷着饿了吗?
皇后执掌后宫,事务冗杂,又是节下,连日来未免操劳过度,身子便有些不大爽快起来,这日刚喝了药,在炕上歪着养神,丽妃又过来请安,见了礼,皇后命她坐了。
丽妃笑道:娘娘今日看着精神好些。
皇后道:嗯,昨晚喝了孟太医开的补神安眠的药,睡得安稳了些。
丽妃陪笑道:娘娘这一向累得很了,有些不大着紧的事该放一放,好生静养几日才是。
本宫何尝不愿静养,可是你看看,这大节下,可有哪桩事是不着紧的?
丽妃稍微压低了一点声音:听说昨儿晚上静心宫死了个宫女。
今日一大早就有人来禀告,看来你们都已知道此事了。
丽妃试探道:不知皇上知道了没有?
皇后拿着小铜火箸儿拨了拨小手炉内的灰,不紧不慢的道:赵承恩已转禀皇上了,说那宫女被关进去后,吓得自杀的,皇上很不耐烦,斥骂了他一顿,说死了个宫女,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丽妃轻轻咬了一下牙:荆州刺史给皇上送了四名美人,皇上那日一见便被迷住了,自是不耐烦听这样晦气的事。
皇后看了她一眼:你倒像亲眼看见似的。
丽妃把头低着,心里无限委屈怨愤,却不敢发出一语,皇后道:莲嫔和玫贵人进宫没多久,宠冠诸宫,如今是怎么样?一个获了罪,被关进了静心宫,一个失了子,成日在皇上面前哭哭啼啼的,皇上当时虽温言安慰,后来却不愿意再踏进至爽斋。你不过一时失了宠,还没到无可挽回之时,何必做出如此样子,难道不知皇上最厌恶妒妇怨妇么?
丽妃低声道:娘娘训导,臣妾知错了。顿了一顿,又道:娘娘,你说,玫贵人的孩子,是不是莲嫔。。。。。。
皇后神色平静:玫贵人既说是莲嫔推她的,总不至于有错的。
丽妃听她如此说,纵有满腹的猜疑,也不好再说出口了,勉强又陪着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染春见她出去了,又换了一盏热茶上来,陪笑道:丽妃娘娘心里还是装着皇后娘娘,这几日请安请得殷勤。
皇后不置可否,过得一会儿,却冷笑道:敏妃这一石二鸟之计倒真是高明。
染春道:人人都知宫内的灯市布置全是由敏妃的父兄一手操办,她这一招棋,却是行得险了。
险是险了点,除掉了心腹大患便是好的。她是断断不会容玫贵人生下孩子的,看玫贵人那样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是生下皇子,只怕没人在她眼里了。皇后出了半日神,又道:再说了,敏妃心思缜密,既要出手,自然计划周详,哪会轻易被人抓着把柄。
染春笑了笑:她也是看准了莲嫔和玫贵人无家世背景。莲小主倒真是可惜了儿的,因长相招宠,也因长相招忌,只怕这辈子难见天颜了。
那也不一定。皇后摇摇头:我见皇上那日对她还是有些不舍,只是玫贵人言之凿凿,一口咬死了是莲嫔推的她,皇上也不好回护,毕竟这关系着皇嗣,可这不封号还保留着吗?说毕,端碗喝了一口参汤,又道:且走着瞧罢,我们只冷眼静观就好了。
室内炭火烧得很旺,温暖如春,角落里硕大的羊脂白玉瓶里插着数尺高的红梅,一阵阵暗香袭人,皇贵妃穿着一袭白色狐腋裘坐在案前,一听桑蓉的话,将手里茶盏放下:染了伤寒?
是的。桑蓉道:静心宫已弃置多年,门窗多有破损,本来就冷,那珠蕊死时,莲小主冲到风雪里,想叫人救她性命,当时还未怎样,早上便有些发烧,如今已是昏昏沉沉的了。
皇贵妃微微皱了眉,沉思片刻,对疏桐道:让高贤去请了李太医来。
桑蓉有些着急:娘娘,莲小主的病还不是最急的,他们今日便要把珠蕊尸体烧了,娘娘可得想想办法。
皇贵妃道:没有禀过皇上皇后,他们也没这胆子。
桑蓉道:可是烧了,就没有证据了呀。
皇贵妃道:就算没有烧,也查不出主使之人来的,况且死的是个宫女,没人会去大张旗鼓的查,皇上这两日可没闲着,哪会有心在这上面。
桑蓉道:可是。。。
皇贵妃道:好了,不用说了,你想说的我都明白,我自有主张。
桑蓉只好安安静静的退到一边,不多一会儿,李茂过来了,放下药箱,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跪下:请娘娘安。
起来吧,你今日在宫里值夜么?
李茂不知她所问何意,站起身来,如实回道:今日并没轮到臣值夜。
你跟你们院史贺大人说声,就说本宫今日身子不适,想你在宫中值夜。
李茂诧异:娘娘身子不适么?
皇贵妃并不回答她的话,却看着她:本宫曾说过你胆子很大,不知你自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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