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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罐子和她的医生小姐(GL)——三月春光不

    也是这点不安,这点期盼,在拜过天地后,令同为女子的她,升起了浓浓的保护欲,由此心甘情愿地背负起新娘子的一生。
    她目色清澈,嗓音更澄净:是。你是我一生无法推卸的责任。
    那你觉得累了,会把我丢下吗?
    不会。
    那你知道怎样才是负了我吗?
    你知道随随便便和一个女孩子承诺不会负你,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吗?
    至秀庆幸她不知道,也叹息她不知道。
    女公子春承,年少就敢打破四面墙,凌空展翅翱翔四海,身为女子,却毅然选择了男子的活法。肆意、尽兴,一生认下最憋屈的事,就是被世俗大家长权威压着、骗着,娶了妻。
    春承,和世上大多数的女子都不同。她是鲜活的,一根傲骨,睥睨不屈。
    同样的问题反复问了两遍,于是第二遍的时候,春承认真思索后才开口:我不会留你在世上孤孤单单一人,就是不负你。
    怕她不开窍,怕她开窍,话说到这份上,至秀已经不敢再试探,春承未对她动情,那层窗户纸一旦捅破,后果她根本承受不起。
    她在心底告诫自己徐徐图之,笑起来更添三分秀气:嗯,答对了。
    要不要拉勾?春承勾起小拇指,轻轻地挑动她的指尖。
    至秀不解:拉勾做什么?
    拉勾,就代表口头协议生效,我不负你,你也不要怪我,在你面前,我不想当什么春少爷,我是春家小姐,是游学四方仗剑而行的春承。你不能当我是男子。
    她话里多少存着隐晦提点,不知秀秀听明白没有。春承眼睛不眨地看着她,心想:秀秀那么聪明,应该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果然。至秀眸色渐深:好,在我面前,你是春家小姐,是春承,不是男子。
    手拉手完成了口头协议,春承顿时放心不少,眉眼弯弯:好了!大功告成,秀秀你还好吗?是去房里歇息,还是我带你去玩?
    我喜欢你带我玩。
    没问题!
    望着她潇洒瘦弱的背影,至秀笑容不减。春承说了那么多,从头到尾所说的其实就一句:你不能当我是男子。
    是怕我错当你为男子,然后痴心错付吗?
    春承,我又不瞎。
    真正瞎的那人是你,傻乎乎的信我,傻乎乎的放下防备,女子和女子,也能喜欢呀。
    你知道怎样才是负了我吗?
    你不爱我,就是负我。
    春承,我耍花招骗了你,我用文字游戏糊弄了你,我图谋你。
    好在你不晓得,所以我们还有大把春光可以挥霍。
    大小姐弱柳扶风地来到她身前:春承,再去给我熬一碗红糖姜汤吧。
    春少爷眉间带着喜色,清俊爽朗:行呀。
    至秀默然:你看,不当你是男子,更能靠近你。春承,你在自投罗网啊。
    ***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春家大少爷,为了未婚妻一门心思地扑进厨房,赶走了跑来打下手的厨娘,这次换作至秀守在门口看她忙碌。
    看她熟练地把姜片切成细丝,至秀语气难掩温柔:春承,前世今生,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春承拿刀的手一顿,神色染了晦暗,不知是心疼还是感叹,她问:怎么说?
    你能为了我下厨,抛开金尊玉贵的身份只为煮一碗不值钱的汤。以前在家里,爹娘眼里没我,你知道的,我不受宠,要不然不会因着万金被卖给春家做媳妇。
    家中仆人阴奉阳违,那些年我其实过得不容易,越不容易,越想抗争。我习文练字,承蒙人们赏脸夸一句才貌双全。
    就是我死了,爹娘或许不会掉一滴眼泪。你却肯为我死。
    她笑容柔软:你不仅肯为我死,还是第一个对我承诺要担起我一生的人。至夫人恼怒女儿违逆她的心意,失手把人打死。重来一世,认识到这点,我对亲情不抱幻想。因为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名流堂我无依无靠面临欺凌时你正巧出现,你抽刀喝问四座,我就知道那人是你。前世的承诺放到今生来已经不合适,你就是不想负责,我也不能强求。
    但你再次给了我承诺,还央着伯父来家里求亲。你最关心我,最体贴我,做我的靠山,为我遮风挡雨,还助我圆梦。
    说着说着至秀眼泪落下来:春承,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能问个理由吗?
    春承俯身从橱柜取出糖罐,为了给身后之人保全颜面,她没有回头:对你好也需要理由吗?
    她用勺子舀了红糖:或许是有缘吧。凤阳城人那么多,最后站在喜堂和我拜堂的是你,死都死了,活了过来,凛都那么大,百货大楼更衣室那么多,我一间一间寻过去,偏偏遇见了你。
    你做得一手好药膳,性子温和,笑起来比甜菜还甜,我一没有凶残的癖好,二不是天生恶人,做什么要对你不好?况且人生在世,没点担当,活着多没滋味?
    至秀用锦帕拭泪,破涕而笑。她不再开口,就站在那看着春承细心地煮好姜汤。
    木质的托盘放着青花小瓷碗,红糖姜汤的味儿略重,春承从她手里接过小玉罐,手指在猫耳轻轻一弹:好了,喝了我煮的姜汤,保管你明天旗开得胜!
    承你吉言。
    趁热喝吧。春承扶着她在座位坐下。
    你还要带我去玩吗?去游醉湖好不好?据说那里的糖醋醉鱼很是美味。热腾腾的姜汤喝到肚子,至秀放轻松许多:京藤是留宿制吗?
    春承抱着她的小药罐,长长的两条腿憋屈地窝在小马扎:喝完姜汤状态好的话咱们就去玩。糖醋醉鱼想吃的话我带你吃,至于京藤秀秀想留宿吗?
    想。
    那我也留宿好了。春承很快做了决定。
    看她眼里闪过疑惑担忧,春少爷骄傲地扬起脸:知道我为什么能够留宿而不惧被识破身份吗?
    至秀喜欢看她笑,眉眼跟着晕染了柔情,顺着她的话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是京藤今年学子里的第一名。春承再次扬起小狐狸般的坏笑:以后不要喊什么春少爷,请喊我设计系才子。第一名嘛,总有特权的。明天报名,我带上拟好的申请书,向学校申请单间宿舍,秀秀可要努力了,争当医药系才女。
    好。至秀欢快地饮了口姜汤,唇角被汤水打湿,春承心无旁骛地望着她:秀秀,我们崭新的人生就要开始了。你期待吗?
    非常期待。我期待和春承做同学。
    这期待总不会落空。翌日清晨,用过早饭,带好需要带的入学证明,春承守在东院等至秀出来。
    推荐书收好了吗?
    收好了。至秀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转身朝著书墨嘱咐一二。
    春承前往京藤是为报名,领取书籍、校服、寝室钥匙等一应物什,而她去京藤,没有通知书,只有一张烫金的推荐书。这封推荐书就是叩开京藤的敲门砖,能不能进去,得靠真才实学。
    既是去参加考核,自是轻装简行,带上书墨,没有学生的谦恭样子,说不得还会惹来一些人的反感,不如避开。
    书墨很想跟着去开开眼,也晓得大小姐说一不二的性子,乖乖留在家中等人回来。阿喻也是如此。有资格随行的,只有负责少爷安危的桂娘。
    二十七八的桂娘今日褪去一身黑衣,改换了鸦青色春衫。
    作为曾经风靡八府的艳姬,寻常女子都是怎么好看怎么拾掇,她倒好,化妆是为了掩饰惊人相貌。八分艳.色,生被消去七分,仅余的一分因了她面无表情的那张脸,也大打折扣。
    很多时候,桂娘的存在更像春承的影子。低调,默不作声,关键时刻,是保命的存在。
    一个桂娘,抵得过十八名壮汉。春承手无缚鸡之力,可前世习武的眼力还在,她眼光毒辣,看得出来,桂娘有真本事,就不知红尘滚滚她给哪儿学来的一身硬功夫。
    穿过一道道门,至秀忙着低头为她检查入学需带的各种证件,春承轻声揶揄:喝了我两碗姜汤,有没有效果?
    至秀手一抖,赶紧捏紧文件袋,眼尾含了嗔意:你又在逗我。
    不逗不行啊。以后入了学,秀秀这般害羞的性子怎么成?我记得正式开学的那天会有校庆舞会,到时候若有人邀请秀秀共舞,你怎么办?
    校庆舞会?确认证件齐全,至秀与她并肩踏过一道门:不跳不行吗?
    出身名门的大小姐兴趣广泛,至老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她在家偷偷学了不少洋人的玩意,一般的交谊舞她都会跳,肢体的记忆,早就融为身体的本能。
    春承单手抱着药罐子贴了贴大小姐瓷白的脸蛋儿,一时竟辨不明是玉白还是那张脸白。收回手,她笑:除非秀秀想在京藤留下不近人情的恶名。
    白玉染了春承掌心的温度,算不得凉,至秀抿唇,等车的空当细细考虑,问:你就不能做我的舞伴吗?
    那我有什么好处?两名车夫兴冲冲地赶来,春承抬腿坐上去:别想那么多了,先通过考核。
    正襟危坐在洋车,至秀懊恼地瞪了身侧那人一眼,当着外人不好继续之前的话题。因着春承一席话,即将面对求学生涯的大小姐心底最后那点忐忑也被冲散。满脑子想着怎样让春承答应做她的舞伴。
    名声在外的京藤学校,拥有高中部和大学部,推崇有教无类、勤学笃行,京藤上下最喜才子,鼓励有才之士跳级求学莫要耽延大好青春。
    由此可见,身为全国最好的院校,京藤极具人性化,所有的严苛在实打实的人品才华面前,都会春风化雨,随时随地准备给学子感受家一般的温暖。
    这也是春承敢仗着优越的成绩公然请求走后门的仰仗。
    从洋车下来,至秀仰望着京藤极具代表性的高大牌坊,上面清晰刻着建校以来历届才华横溢的状元。三座牌坊,余着一座空的。至秀在第二座牌坊找到了春承的名字。
    她开心地好似忘记了来此的目的,手指抚过石刻的字迹,动容道:春承,状元呀。
    春承含笑:我醒来的第三天就被爹爹送去考核,秀秀迟来一步,不然刻在这的,不定是谁呢。
    不。肯定是你。至秀崇拜地看着她:我远不如你。比起读书,我更擅长的还是医道。你游学数载,阴差阳错老天还了你一个状元,春承,这是你应得的。
    好了。春承被她夸的不好意思:去了,去看看咱们的学校。
    一如七分秀丽三分雄伟的陵京,京藤的教学楼,是全国最具有美感的校园建筑,古色古香,置身其中宛如时空倒转回到了那个吟唱风流的年代。
    所谓报名,都是拿着入学通知书等证件被负责接应的学长学姐领到报名处,确认来的是本人,在名册签字,领取象征新生身份的铭牌,再去排队接受分发的必备物什。
    京藤风气开放,报名日,男男女女穿着校服热情地领着学弟学妹们找到对应的系别,一水的年轻脸庞,捧着药罐子蹙眉沉思的春承显得格外亮眼。
    黑发、长袍,面容俊秀,轻巧的金丝眼镜衬得她书生气十足,怀里的猫耳玉罐懂玉的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偏生这人冷眉冷眼,乖巧的动作里带着一丝桀骜不驯,身形高挑,身材单薄,少了这年纪应有的活力,多了分苍白羸弱。
    徐浣盯着她很久了。哪怕对春承只有幼年时的印象,第一眼她就认了出来。有惊喜,更多的还是惊艳。
    小皮靴踩在青石砖的哒哒声响起,她主动迈过去:同学,需要帮助吗?
    春承回眸,淡声道:不用。多谢学姐。
    好乖啊!徐浣只觉眼前被光充满:同学是在等人吗?这里人多,不如我领你去教学楼的茶室坐坐?
    啊,不用,学姐,我有事忙,先走一步。春承抱着药罐快步走开,目光尾随她而去,徐浣很怕她走着走着被阵风吹倒。
    嗨?浣浣,看什么呢?
    徐浣摸着下巴,抑扬顿挫:看美男子。
    咦?哪里有美男子?
    被他跑了。
    哪个系的?
    回忆她见过的铭牌,徐浣笑道:设计系。春承,今年最出彩的状元。
    春承办事效率极高,趁着秀秀被领去考核的空余时间,她不仅拿到了单间宿舍钥匙,还成功领取了课本校服以及一些琐碎的物品。
    排名前十的学子能免费享受学校收货上门的待遇,所以她根本不需要喊阿喻充当劳力,登记好住址,等她回家,需要的都会被送过来。
    但她没料到秀秀回来的这么快。之前和徐浣说话,隔着老远看着秀秀冲她招手,春承顾不得其他,三步两步走过去:怎么了?考核结束了?
    没有。至秀矜持地冲她笑:还没开始。
    春承一愣,从兜里掏出怀表看了眼:三十分钟了,怎么还没开始?
    至秀不慌不忙地与她解释:负责考核的医药系副院长有事忙,考题已经给我了,闲来无事,还没到规定入场的时间,我想和你说说话。
    考核在即,你跑出来和我说话?春承歪头看她:秀秀,你很狂啊。
    她这话几乎擦着耳朵尖飘过,至秀按捺着心跳,一本正经:这叫做胸有成竹。
    胸有成竹春承长长的眼睫毛眨了两下,视线一晃掠过:哦。
    你至秀背过身去:你乱看什么?不和你说了,我入场了!
    拿下所有考核官,让他们刮目相看。春少爷傲然挑眉:他们敢在这晾着你,秀秀,别客气,狂给他们看!
    春风袭来,小跑出一段距离的至秀转身冲她摆摆手,那口型分明在说:没问题。
    啧,没问题呀。春承揪了揪猫耳朵,自言自语: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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