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看我，方嫣然笑，神情活像看到了个懵懂的小孩，我可也是你以为的虚伪的女人中的一员，
    也就是对着你没表现出来而已。
    我们做个约定，要是到时候我们两个都被选上了，就交个朋友，怎么样？
    沈瞳想了想，感觉好像不亏。
    他就点了点头，好啊。
    新剧的试镜会是内部举行的，能到场的人至少都是具备了出演条件的演员，故而人也不多。
    不过竞争倒是很激烈，毕竟是一部预定了大爆的ip。
    里面先开始的是女主的试镜，很快就轮到了方嫣然，她是最后一个。
    等她从里面出来时，沈瞳看到她轻松的神情，就知道试镜的事少说也成了大半。
    导演怎么说？他问。
    方嫣然嘻嘻冲他笑，成了，当场说的录用。
    怎么样，厉害吧？
    沈瞳很给面子地鼓了鼓掌。
    不过啊，
    方嫣然凑近，紧跟着小声道，风娱的老总居然也在，刚进去时吓我一跳。
    这次的投资方不就是风娱吗？林重山在很正常啊。
    沈瞳不解。
    这你就不懂了吧，小盆友，
    方嫣然把人拽到沙发上，神秘兮兮地问，知道为什么导演们都爱找风娱谈投资吗？
    沈瞳摇头。
    因为啊
    她刻意顿了顿，吊足了沈瞳的好奇心，才继续开口，因为自由度高。风娱和其他投资方不一样，说投钱就投钱，不仅好说话，还从来不对导演指手画脚。
    在导演圈子里颇有天使投资公司的风评。
    起的外号倒是挺合适的，沈瞳失笑。
    正是因为风娱的人从来没有插手过选角，我才会对林总的出现这么惊讶。
    不出人还好，没想到直接来了位巨巨。方嫣然感慨。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工作人员过来通知沈瞳，说下一个就要轮到他了，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沈瞳自然是整好衣着，在等待了十几分钟以后进入了试镜的房间。
    林重山果然就在长桌后坐着，不是正中间的席位，却就挨着总导演的位置。
    他照惯例先自我介绍，又在电脑上插上优盘，把自己上一部戏某些镜头的剪辑放给这些人看。
    他要试镜的新角色和上一个角色有相似之处，这也正是沈瞳有信心拿下的原因之一。
    几人先是交头接耳讨论了几句，期间林重山没有说话，他身边的总导演也跟着缄默。
    他们要求沈瞳表演剧本其中的一个片段，
    沈瞳为了这场试镜准备充足，早就吃透了剧本，此刻仅仅是表演一个小片段而已，还难不倒他。
    他很快调整状态开始表演，还小声交头接耳的众人都收了声凝神看。
    林重山却没在看他。
    他的眼睛是空茫的，目光停留在半空中的不知哪一点上出神。
    不知为何，林重山听着耳边沈瞳饱含情感的语句，视线无论如何都无法轻易安置到沈瞳的身上。
    看久了，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扎他的心尖，酥酥麻麻的。
    让人反射性地就要挪开视线。
    众人也是知道沈瞳是风娱的艺人的。
    沈瞳表演的很好，感情到位，表情和台词都无可指摘。
    看在人家老总在场的份上，众人本打算诚心诚意鼓个掌捧场，却在看到林重山紧绷的脸色后歇了这个心思。
    看风娱老总的这个表情，是对沈瞳很不满意啊。
    他们虽都还挺满意沈瞳的表现，见此情景也只能在心里道一声可惜。
    不过，总导演李贺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向来是个爱才心切的人，好容易见到沈瞳这么好的苗子，怎么会舍得说放弃？
    更何况，李贺因为拍剧的缘故，也和林重山接触过几次。9
    依他看啊，林总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可还说不准呢。
    说不定就是发了个呆而已。
    李贺当即打断了副导差点说出口的拒绝。
    他又详细问了沈瞳一些问题，关于他对这个角色的理解，以及他对剧本的体悟。
    一串问题下来，李贺对沈瞳更满意了。
    这下哪怕林重山说不行，他也得想办法说服林重山，不然还能上哪里找这么合适的人选？
    诸位怎么看？李贺询问另外几人的意见。
    他一般会这么问，也就代表心里已经有数了。
    几人遂含混不明地附和说好。
    倒是一直在出神的林重山，被李贺的询问惊醒之后，很快也说了个好。
    我看合适。
    林重山压着嗓子，活像在开什么国际会议一样严肃。
    于是沈瞳的角色就这么定了下来。
    他绷不住嘴角的笑和众人鞠躬，说着到剧组会好好表现，一边退出了房间。
    他才出来没多久，林重山就也攥着手机离开了。
    众人看他明明急切的不得了还顾着形象走掉的模样，均是在心里叹了一句。
    风娱的老总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瞧试镜这一上午林总出神了多少回？现在更是憋不住赶回去处理公务。
    林总对他们期望这么高，他们也该好好干才是。
    于是房间里的一群人瞬间打起精神，开始了新角色的试镜。
    但其实呢？
    被腹诽忙的脚不沾地的林总此刻正坐在驾驶位，心甘情愿地给人当免费司机。
    至于副驾驶坐的人那肯定是沈瞳啊。
    前几天下了场大雨，沈瞳才买不久的车下盘被搞得泥泞不堪，现如今正被司机开去保养。
    正好林重山说他有事要回去，可以顺路把他带回去。
    那感情好啊。
    沈瞳一口应下，在大楼外等了等才等到林重山。
    这人看着也不怎么急嘛。
    沈瞳和他开玩笑，试镜时你看都没看我，怎么就说我合适了？
    他贼兮兮地挑眉，难不成
    他这个嗓音拖得林重山心都吊起来了，生怕被发现了什么端倪。
    林重山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收紧，难不成什么？
    是看上了我的美色！想潜规则不成！
    沈瞳说完，没等林重山回答，就自己笑笑倒在了座椅上。
    林重山握着方向盘的手就松下来了。
    只是心里还有点遗憾，想着要是真被发现了倒好，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担心。
    诶，你这么紧张干嘛。
    沈瞳擦掉眼角笑出的眼泪，后知后觉林总刚刚不自然的举动。
    没想那么多，他还以为林重山这是又想起那件事，对他恶心了。
    他的眼神略过从林重山的小臂直到面颊， 认真可就没意思了，玩笑而已。
    林重山差点被他这么快的情绪反转吓得踩刹车。
    没有，不是你，他一字一句，在想事情。
    沈瞳耸肩，选择不说话。
    第41章
    新剧的剧本讲述的是一个悬疑破案的故事。
    沈瞳扮演的穆景文幼年失去双亲，和哥哥相依为命长大，在经历过无数好心人的帮助以后，决心成为警察回报社会。
    故事便是从穆景文和哥哥穆景武刚刚成为警察开始的。
    他们的第一桩案子是孤儿院的人口失踪报案，原以为是普通的人口拐卖，却不曾想这是个巨大的犯罪团伙。
    甚至连穆景文的哥哥穆景武都隐隐牵扯其中。
    在残酷现实的逼迫下，向来在哥哥庇佑下成长的穆景文也终于逐渐成熟起来，最终在找回失踪的自闭症孩子后，历经艰辛，终于将团伙捣落。
    拍定妆照前，沈瞳好说歹说，从自己的形象扯到角色性格，直说得口干舌烂才说动了造型师给他换个发型。
    就换成他最开始的一头小卷毛。
    但细节也有不一样之处，造型师用蓬松的卷发修饰了他的脸型，让沈瞳看起来更加贴合角色的形象。
    而得益于沈瞳的好发质，卷翘的发丝坚韧有光泽，不仅丝毫不显杂乱不说，还让他看起来精致了不少。
    沈瞳超喜欢自己的新发型。
    他的新任导演李贺是一位脾气古怪、不按常理出牌的老牌导演，
    这也正是顾玲没能从对方手中直接谈下这个角色的原因。
    在来参加定妆照的拍摄之前，沈瞳就已经在官博上看到了主要演员名单，几位主演也已经互相艾特地互动了一轮。
    只差一个人从头至尾都没有露面，那就是被拐的自闭症儿童的饰演者。
    这个儿童在剧中同样是个很重要的角色，是在中后期协助警方找到团伙的核心，因而定妆照也有这小孩一份。
    可等到沈瞳和方嫣然双双化好妆之后，却还是没看到哪里有多出一张陌生面孔。
    他们甚至在化妆间见到了另一位男主，也就是穆景武的扮演者，网上正火的据说最有可能和时景竞争下任影帝桂冠的演员杜清。
    人呢？
    剧组众人抱着疑问上车，赶往定妆照拍摄地点。
    他们原以为会是哪家专业的摄影棚，或者再不济也要是个环境宁静行人稀少的地方，却没想到车一路开，直接停在了一家破败的孤儿院门口。
    沈瞳跟着众人下车，抬头仰望孤儿院破旧的门牌。
    阳光孤儿院。
    隔着锈迹斑斑的铁门，他听到门内传来隐隐约约的嬉笑声。
    李导，来这里是？杜清率先开口问道。
    李贺却不理他，只冲众人招手，定妆照先在这里拍，跟我进去。
    一路上孩子们嬉笑的声音越加清晰，沈瞳心里的猜测也逐渐浮出水面。
    他猜，那位至今还没出现的，被拐孤儿的扮演者，就是在这里了。
    本色出演，能想到这个地方，李导是有两把刷子。
    只是，让真正的自闭症患儿来演戏，他会配合吗？
    又要怎样才能和他沟通呢？
    越往里走，周遭的环境便越看得出清贫。
    眼看方嫣然也困惑不解地准备问些什么，沈瞳快走两步来到方嫣然身边，拽了拽她衣摆。
    他竖起手指在嘴唇前，挤眉弄眼地冲方嫣然嘘了一声。
    憋说话！
    这下方嫣然可是顾不上心里的疑问了。
    她附在沈瞳身侧小声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沈瞳迷茫地眨眼，眼里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不是说了不让说话了吗？
    方嫣然却不管这么多。
    我能揉你的头发吗？
    她一边矜持地问，一边一点也不矜持地、不等沈瞳回答就把一双魔手揉上了沈瞳的脑袋。
    这可真是久违了的感觉，自从他为了上部戏换掉造型以后就再也没人试图揉过他狗头。
    也不是很开心:)
    沈瞳身子一矮躲掉方嫣然的魔性攻击。
    安静哦，他眼神示意，我们到了。
    的确，李贺已经停住了脚步，面前是一栋两层楼的房屋。
    墙壁上的漆早就在风吹雨淋下褪色，只有孩子们用蜡笔留下的稚嫩作品仍鲜艳着。
    李贺敲开屋门。
    沈瞳入眼的第一人不是开门的院长妈妈，而是安静坐在板凳上的小孩。
    不哭不笑不闹，仿佛连呼吸也不存在一般，小孩瘦弱的身影直直撞入沈瞳心尖。
    他就是我们的小演员？沈瞳轻声问。
    李贺这次点了点头。
    这只是第一选择，如果确实无法沟通，我会在院里挑其他孩子。
    你们都是演员吧？
    院长妈妈打量着沈瞳和方嫣然，到底是明星，长得一个比一个顺畅。
    这是我们院里的孩子，就叫一一，院长妈妈领着诸位坐下，他是几年前被院里的义工在巷子里发现的，当时登报刊登的寻人启事，几周都不见有消息，义工就把孩子送过来了。
    起初以为一一不说话是因为害怕，等我们发现不对劲时，才知道他是自闭症。我们孤儿院没钱啊，
    院长妈妈叹了口气，尽力请过几次心理医生，可院里身体不好的孩子太多，后来实在负担不起，不得已只能放弃了。
    你们看看一一的长相，她粗糙的手掌温柔地轻抚小孩柔软的发顶，他这么乖，肯定是不小心走丢了。
    我就想着，要是他真上了电视，出名了，指不定爸妈就认出来了。再不济，也能有好心人不介意这个病，愿意领他走带他治。
    一一不该在这儿啊。
    院长妈妈又叹了口气，松弛的皮肤褶皱出眼角堆叠的皱纹，岁月和艰辛在她脸上布满痕迹。
    他们交谈的这段时间，小孩一直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仿佛处于没有声音、也没有他们存在的另一个世界。
    沈瞳就知道，今天的定妆照拍摄不可能成了。
    显然李贺也看出了这一点。
    于是今天的任务顺理成章的变成了和一一友好相处。
    李贺没有阻止沈瞳去找化妆师卸妆的举动，他甚至干脆让所有的工作人员又把拍摄器械一个不落全都运了回去，
    就剩下他和三位主演留下来和小孩培养感情。
    在沈瞳离开房间之后，眼看房间里的气氛逐渐安静，杜清眼珠一转，率先有了动作。
    这可是他搏得李贺导演青睐的好机会。
    他是时下最受欢迎的小鲜肉之一，一出道走的就是偶像小王子路线，几年下来接了不知多少部偶像剧。
    偏偏大部分偶像剧的制作向来不走心，只圈钱不重质量，杜清参演的剧便从这些辣鸡制作里脱颖而出，不过中等程度的演技也被团队连带粉丝们吹的天上有地下无。
    他和沈瞳是风格完全不同的一挂长相，此刻柔和面色，在小孩子面前半跪下来时，倒也能看出几分不伦不类的温柔来。
    然而他突然的动作并没有让孩子有哪怕皱一下眉毛的反应，
    不论杜清问了什么，一一都只是低垂着头，空洞的眼神里什么都看不到。
    他给出的最大反应，就是在杜清不自觉靠近时往后瞥开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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