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瞳这话算是一语中的，王玥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个彻底。
    她急中生智想起那些高中生说的话，才红着脸回答，我们调查的内容就是当代青年的恋爱择偶观，真、真的没有其他意思的。
    那个，谢谢你，我们先过去了，再见。说完拽着闺蜜就走，活像沈瞳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留下沈瞳啊呜结束了冰激凌的最后一口。他看着两名女生快步走远，身影在大理石的地面摇曳扭动。
    不过当代青年的调查报告还要让大叔也填一填，为了取极端值减小误差吗？他也不是很信。
    可女孩子害羞的语无伦次的样子，好可爱啊。
    您还说自己不是gay。系统带着怨念出现，瞧瞧您看他们的眼神，清澈透明的像在看闺蜜一样。
    因为女孩子本来就是珍宝啊，所以当然要认真的看在眼里，沈瞳望着两名女生的背影，和我是不是gay完全没关系。
    等系统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沈瞳才转过头来观察坐在他身边的男人。这人低着头，放在大腿上的一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因为用力鼓起了一道道青筋。
    刚刚听到的哽咽果然不是错觉，他细看，从男人的眼眶和眼角都看到了泛起的红色。
    请问，您怎么了吗？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沈瞳把脑袋凑了过去。
    男人仿佛受惊一样，猛地往后撤了一下，整个人在长椅的边缘摇摇欲坠。
    他这么一抬头，沈瞳看到的就更明显了，脸色憔悴，眼袋深重，下巴的边缘胡子拉碴，连眼神都是呆滞的。沈瞳抿唇，等着男人的回答。
    可这人被惊醒之后，只是看着沈瞳，看起来像是要说话的样子，但下一秒他抬起的头就又有了想垂下的迹象，眼中的光也更暗了些。
    您出了什么事吗？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沈瞳耐心地重复。
    男人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说，不用了，您帮不上忙的，谢谢您。
    他在说话时也是微微驼背，衣服上的褶皱因为弓起的背部稍微平整了些，但看起来还是很邋遢。和打扮精致又随意的沈瞳比起来，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沈瞳倒是不介意这个。他不肯放弃，坚持想从男人口中知道原因。
    万一我帮得上吗呢？你的状态看起来差极了，很让人担心。他这么说。
    两个人稍微僵持了一段时间，男人也是走投无路了，才破罐子破摔地把原委告诉了沈瞳。
    原来男人是一家饭店的老板，经营饭店的这么些年也攒了不少积蓄，可年初他父亲病重，为了给老人看病，花光了自己的所有积蓄不说，更是欠下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高利贷。可到最后老人也没能抢救回来。
    男人因为亲人的故去消沉了好久，对饭店的经营也不再十分上心，加上债主时不时的上门骚扰，很快他的饭店就门可罗雀了。
    赚不到钱，今天中午十二点又就是还款的最后期限，还不上去就要拿自己的饭店来抵这是当时债主提的条件。男人不禁有些绝望。
    从父亲病重时起，我们一家就没再过过安稳日子了。我爱人带着孩子在老家避祸，只有我一个人在这边，连父亲留下来的店都保不住。
    真没用。男人捂住了湿润的眼眶，不想把自己脆弱无助的面貌示人。
    高利贷啊
    沈瞳点头思索，他好像昨天还在发愁钱要怎么花来着。
    欠了多少？他问。
    不多不少，五十万。
    第19章
    所以这就是你挥霍掉五十万的理由？方少野恨不得往脑门上贴几个问号，你当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他刚带回来两听可乐，就看见一位中年油腻老男人对沈瞳疯狂鞠躬，神情激动的令人怀疑对方甚至会当场下跪。
    他才悄咪咪走近一点儿，就听那人口里不住地说着感谢，说这个钱一定会还、会按照银行的利率每个月偿还利息。
    他才离开多大会儿，沈瞳这小子就把自己卖了啊？
    当然不是大风刮来的了，沈瞳掰开可乐的拉环，埋头理所当然道，这是你妹妹给的。还多给了二十万呢。
    ？？
    方晴什么时候慷慨过？？
    就是他要买古玩，方晴也从没有一松口就是二十万的，更别提主动松口了。
    沈瞳遇见的真的是他妹妹方晴的那个方晴吗？别是见了鬼吧。
    方少野实力怀疑。
    两个人开始一家挨着一家逛男装店，看到合眼缘的沈瞳就直接让导购帮忙包起来，刷卡后直接送到别墅。
    倒不是沈瞳懒得试穿，主要他颜值过关不说、身材也异常标准，完全合乎码数，根本没有上身试的必要。
    也是到了店里，沈瞳发现，方少野这个男人，品味简直非同寻常的可怕。
    看看这人包起来的都是些什么衣服？
    红黄白撞色的宽条纹紧身t恤、下摆长到垂地的亮片纯白立领风衣、黑的紧身皮裤、居然还有带铆钉的长筒靴。
    这个人是魔鬼吧。
    沈瞳眼睁睁看着方少野又让导购包起来一件肩上坠着长长彩虹色羽毛的金色开衫。
    他实名怀疑肩膀上那东西是鸡毛。
    真的，看那个颜色，那个质的。说不是鸡毛他都不信的。
    这家店的服装风格显然对死了方少野的胃口，他恨不得直接让导购把整家店的衣服全部按照他的尺码来一件。
    沈瞳窝在一边的沙发上，伸出手轻轻拽了下他外套的下摆，您还准备买多少啊？家里人知道您这奇特的爱好品味吗？
    方少野此时正在纠结手里这条裤子是绿色铆钉描边更好，还是荧光黄的铆钉描边更好看。
    闻言，他朝身后沙发上的沈瞳望了一眼。真的只有一眼，下一秒整个视线就又回到手里的长裤上，仿佛上面贴了什么天大的宝贝一般，知道啊，他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敢这么买？
    不过方晴从来都不让我穿出来。
    提起这个，方少野的声音怨念了不少，他连裤子都顾不上看，直接让导购一个颜色包了一条，回头和沈瞳说，说什么为了方家的脸面无论如何都不让我穿这些衣服出去。
    这些衣服怎么了！这么好看！就连今天出来我都是被她拦住硬逼着换了身衣服才出的家门。
    沈瞳从心底里感谢方晴。
    收了方晴二百多万时都没这么感激过。
    他实在是不敢想象方少野穿个铆钉靴、漏洞背心和吊着彩虹鸡毛的金黄开衫来找他的场景。
    辣眼睛。
    替我谢谢方晴小姐姐。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苟同是这辈子都不会苟同的了，不过这并不妨碍沈瞳在一边看方少野买买买。
    他最开始还对方少野令人窒息的品味目瞪口呆，不过很快就完全适应，甚至能有心情比一比方少野挑的这一件和那一件哪个更辣眼睛。
    方少野提着一套衣服进试衣间，出来后往沈瞳面前得瑟地摆出自认帅气的pose，怎么样？
    沈瞳没理他。他一溜烟跑到店门口，看了又看，确认自己是在一家男装店没错。
    他决定实名举报这家男装店卖女装。
    感觉不是秋冬季的衣服啊，穿着挺凉。方少野继续说。
    能不凉吗，沈瞳盯着方少野屁股下面大腿根的两个洞，从破洞里看见他白花花的大腿，违心地说，演唱会穿应该会很受欢迎。
    他都能想象出各位歌迷粉疯狂的尖叫了。
    沈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在方少野差点把店里搬空之前把人拖出了品牌店。
    送二人离开时，导购站在店牌前面冲方少野挥手微笑，我们月底上新，消费满二十万还送绝版饰品，到时候见，方少。
    方少野眼里恨不得放光。
    我品味就这样，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方少野对沈瞳坦白，不然也不会喜欢摇滚，更不会去当rap歌手。没吓到你吧？
    吓到你也没用，他恶趣味地挑眉，习惯了就好了。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进到隔壁的另一家店面，店里一排专柜挂着各式各色的男士西装。
    导购看见两人进来，没开口向沈瞳介绍衣服，倒是揶揄起方少野，方少又是刚刚从隔壁过来的吧？这次买了多少？
    方少野没理她，他挺讨厌凑近乎的女生，尤其是像面前这位这样，看人下菜、看他脸色说话的导购。
    没西装去不了正式场合，他转头提醒沈瞳，这个品牌还算能穿，你挑一身应急，等明天哥哥带你到别地儿定做去。
    其实方少野对这个牌子的评价并不客观。
    rye家的西装虽称不上业界顶端毕竟人尽皆知顶端人士的西服从来都是由名家订做，但也都是由名家设计师专门设计，在稍显郑重或是普通的宴会、典礼等正式场合穿绝对不显小气。
    沈瞳在店里挑挑拣拣，柜台的西服不是看不中、就是穿起来不协调。
    这也难怪，他不算瘦弱、但身还是板比圈里的男星都稍显单薄，而大部分西装的剪裁都在突出男性稳重、成熟的气质。于是让身形单薄的沈瞳穿起来，不由就有些撑不起来的不协调，甚至显现出一股弱不经风的小白脸气质。
    我明天就开始健身。真的。希望量身定做的西服能好一些。沈瞳换下又一身不合适的西装，捏着自己没什么肌肉的肩膀沉痛道。
    祈祷吧小白脸！方少野勾他下巴邪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小朋友你身上小白脸的气息这么明显呢？
    还有没有其他适合他穿的款式？他再次问导购。
    导购小姐略微思索，确实还有一身，是我们设计师当时突发灵感的产物。起初是只做了一身在店里试卖，但因为颜色和尺码的问题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买主，给您拿出来试一试吗？
    嗯，麻烦了。
    结果这件一直卖不出去的西装穿在沈瞳身上出乎意料的合适。
    西装是月白色的，纯色，只在袖口绣了墨色的云纹，沈瞳略显单薄的肩膀刚好完美撑起这件服装。明明是大部分人穿起来都会显得娘的颜色，沈瞳穿起来却完全不显瘦弱，月白的浅淡颜色衬出他乌黑的发和纤长卷翘的睫，腰身收的极细，几乎是贴合了腰线收紧。
    瘦而不弱。
    是一种很矛盾的气质，挺直腰杆站在那里，清冷的颜色让人显得无比柔和。
    一眼望去，淡红的唇，乌黑的发，浅棕的眼。
    出不来，移不开。
    导购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惊喜，这件衣服简直像是为先生量身定做，您要买下吗？
    沈瞳也有些惊喜。他本已不抱希望，准备等到锻炼出肌肉再来肖想这一排排的西装，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一件合适的设计。
    当然要买。
    离开商场时，沈瞳心中的最后一个遗憾，便是没有买到心仪的西装。
    月白的那件固然合适，但他想要的却不是那样的感觉，而是来自一名男性身躯的醇熟诱人的气质。
    早晚能撑起他真正想要的西装。
    等着吧。
    他们出来时，时间临近正午，两人开始考虑到哪里解决午餐问题。
    沈瞳想起上午那位被他资助了五十万的大叔，据对方说在不远的地方开了一家火锅店。
    看人的样子感觉火锅应该会好吃来着。
    不是说要请我吃火锅？走吗？
    走啊。
    第20章
    半小时后。
    两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火锅店里相顾无言。
    方少野作为一名文科薄弱到可怕的艺术生，环顾四周以后，只从嘴里憋出了一个成语家徒四壁。
    沈瞳都不好意思说他用的不对。
    介于店里装潢破旧、没什么人，方少野十分怀疑店主能做出什么神仙火锅。
    当然，他这个怀疑在闻到大叔上的锅底以后就被粉碎成了渣渣。
    叔，锅底挺香的啊，怎么会没人？沈瞳问。
    叫我王叔吧，我姓王，王涛。王叔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垂了眼，什么都没透露，我就你们一桌客人，上菜快。等等你们快点吃，吃完赶紧走。
    这是在赶人。
    为什么不让他们在这里待久一点？
    沈瞳和方少野对视，眼里俱闪过一丝迷惑和不解。
    但很快他们就没心思琢磨这个问题了因为锅里的高汤已然烧开，被红油覆盖锁在锅底的诱人味道纷纷借着滚起的气泡弥散到空气中，借机窜进二人口里，轻易便霸占了所有的味蕾。
    第一盘羊肉卷整盘下进去，现刨的鲜红肉卷变色从锅底飘荡起来的时候，两人用筷子夹着涮的牛肚也刚好到了可以吃的程度。
    咬进嘴里，高汤的醇香先一步在嘴里爆开，裹挟着辣椒的爆辣、过油麻椒的酥麻、蘸酱里葱花香菜的鲜香，紧接着感受到的就是牛肚的脆嫩。
    薄薄一片牛肚在锅中吃透了锅底，夹出时在汤面滚烫的红油中一涮而过，轻轻一咬就仿佛吸满了了汁液一般在嘴里爆出诱人的辣油和高汤。
    视觉。口感。味觉。
    俱是顶尖。
    王叔说上菜会很快，而所有的菜品也的确上的异常快，沈瞳和方少野才涮了几篇牛肚的功夫，王叔就已经把盛满菜盘的小推车推到了桌边。
    他拉了个凳子在不远的地方坐下，提起水壶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喝点水，解辣。你们年纪还轻，就不要喝酒了，对身体不好。
    看两个人埋头苦吃的模样，他颇为自豪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这家店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配方是老一辈人毕生的心血，有外面的老板看中想买，我也不卖。他独自絮絮叨叨，前几年老人得了重病，手术、透析、住院费、药费，攒的钱被掏空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最后也没能把爹捞回来。因为总往医院跑，店里的生意也慢慢落下了。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借钱的哪是什么好心人，就是当年要问我买配方的黑心老板啊。他们向我要配方和店面抵债，怕我生意有了起色还上这笔钱，就找人来堵来闹事，把最后一个客人也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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